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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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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暈暈乎乎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幫“奇裝異服”的人。

嗯,偌大的屋中皆是看上去差不多的人,四處都是。烏黑的鬥篷連著帽子,從頭頂一直黑到腳踝。她能看到他們腳下穿著的是在大夏朝不曾見過紋飾有點古怪的靴子,又試圖看一看鬥篷裏是什麽樣的衣服,卻無奈鬥篷籠得嚴實。

這情狀簡直讓她懷疑自己又穿越了,而且可能是穿越到了《哈利·波特》之類的書裏,迎面撞上了食死徒或者黑魔王什麽的。

再仔細辯一辯……

容貌也是看不到的。深灰色的面具遮住了整張臉,只一雙眼睛、一張嘴露在外面,每一個人都是同樣森冷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栗。

“你看夠了沒有?”

一個低沈的女聲從背後傳來,紅衣僵了一瞬,而後翻過身去,說話之人映入眼簾。

她在屋子那端,倚墻而砌的幾級臺階修得華麗,階上她所坐的椅子……是這個年代尚未在中原流行的東西。

椅子上鋪著一塊或是白貂皮、或是白狐皮的皮草,紅衣猜她身份該是不一般,卻是也看不到她的臉——她的裝束和周圍的數人都是一樣的,黑色的鬥篷、深灰色的面具、紋飾古怪的靴子。

只是,手上多了幾枚顏色各異的戒指和手鐲,看上去也都是價值不菲的東西。

她坐姿隨意,倚在靠背上,手裏執著一只小矬,正磨著指甲。

見紅衣回頭,面具下的檀口輕啟,一吹指甲上的粉末,小聲清亮:“怎的不說話?嚇著了?”

“你……”紅衣仍自打量著她,目不轉睛道,“你是誰?”

對方定在長甲上的目光稍擡,睇她一眼,輕聲而笑,反問說:“你是誰?”

“我……我叫紅衣。”她有點遲疑地這樣答道,不確信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是誰就把自己弄了來、還是明知故問的捉弄。

只見她持著矬子的手再度一頓,目光重新擡起後凝在她面上,須臾,一字一頓地再度問道:“你是誰?”

森冷的嗓音讓紅衣不自覺地一顫。

“我叫紅衣。”她仍是這樣答道,靜了一靜,強定下心神,續說,“我是驃騎將軍席臨川的妻子,為謹淑翁主霍清惜做事……你們不能把我怎麽樣!”

她話音未落,周圍便是一片笑聲。

“別笑她。”那女子微有慍意地道了一句,笑聲又同時止住。她揮揮手,那一眾穿黑鬥篷的怪人便同時一鞠躬,毫無聲響地退了出去。

也算是……高素質。

紅衣懸著一顆心凝望著她,見她把矬子放在了手邊的矮幾上,而後稍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一步步地向自己走來。

紅衣想躲,卻無奈全身酸軟。

“接下來的話你一定聽得懂,所以別在我面前裝傻。”女子在她面前定住腳,下頜微擡。總是隔著面具,紅衣都能感覺出她面上的那股冷意。

“你清楚你是不是‘紅衣’。”她說。

九個字,讓紅衣連呼吸都滯住,驚然望著她,感覺心臟都停了一瞬。

“鴆占鵲巢的日子過得挺不錯?”對方蔑然一笑,嘖了嘖嘴,又說,“我幫你回憶一下從前的事?”

紅衣輕打著顫:“從前的事……?”

“四年前你剛到席府。”她一壁說著,一壁在她榻邊落了座,坐姿優雅得直有些淩人,而後,那張帶著面具的臉轉向她,“他射了你一箭,然後任由著你自生自滅。”

她說的“從前的事”只是這個?

紅衣心裏稍平靜了些,銜起笑意回看過去:“但後來他救過我——好幾次。我也幫過他。所以閣下方才說的事已經翻過去了,多說無益。”

“他現在喜歡嘴硬的姑娘了麽?”對方冷聲笑道。搖一搖頭,睇著她的目光中透著壓迫感,“你當真相信一個曾經厭惡你到想殺你的人會有如此之大的轉變、轉變到娶你為妻麽?你就從來沒想過……也許有別的原因?比如他其實是念著其他人的。”

“你在說什麽……”紅衣驚愕不已,連連搖頭後眉頭緊蹙,“你到底是什麽人?在信口胡說些什麽!我要回去了,將軍下朝後會去長公主府接我……”

“你還是聽我說完吧。”手指修長的手輕搭在她肩頭,面具後傳來的目光變得溫和了些。

“我和你一樣,十五歲就認識席臨川了,而且很巧,也是在他十七歲的那年。”話語間傳來一聲明快的笑音,紅衣怔怔聽著,猜不出接下來的劇情。

“我 知道怎麽讓他喜歡我,很快就成了他的妾室。他很有趣,總不安於在長陽好好過日子,一次又一次地出征……我呢?我也為自己尋了事做。”女子說著,籲出口氣, 帶著幾許思量,又笑道,“赫契人出手很大方,我沒有理由拒絕那樣的盛情邀請;後來他們又以汗王側妃的名位交換,要我告訴他們他的軍隊會走什麽地方。”

紅衣半懂半不懂地聽著,聽得她冷聲一哼:“那時他真傻啊……從來沒有懷疑過我,書信往來時常會有,我怎麽可能不知道他的軍隊在什麽地方?可我也真傻,居然信了赫契人的鬼話,汗王側妃……呵,不過是守著個側妃的名分獨守空房而已。”

紅衣越聽越迷惑,回想她說的時間段——是自己穿越後與席臨川一同經歷的時間段,但是她說的這些事,她卻半點不知。

“還沒明白麽?”對方的口吻中透出了點不耐,遂淡泊一笑,“我才是紅衣。”

紅衣全然訝住。

她驚懼不已地上下打量著面前之人,還未來得及將這驚天奇聞消化幹凈,對方便又續說:“汗王對我棄如敝履,我不知道怎麽出這口氣,只好拿傾全部積蓄去找王廷容不下的巫者。”

昔日她為了當側妃,與赫契人裏應外合,取了一直待她不錯的席臨川的命;而後,又為了一釋對汗王的怨怒,不惜求助於巫師、用讓自己命隕的巫術致他重活,讓他取汗王性命。

她覺得這是讓汗王“自食其果”。

“讓被下咒者重生,下咒者就要跟著重生。”

“紅衣”說著一聲輕笑:“可是當我的魂魄回去的時候,看到‘自己’竟已醒來了。連施咒的巫師都尋不出原因,試了又試,好像還牽連了兩個無關的人,我卻還是無處可去。”

而後陰差陽錯的,那巫師死於這場出了漏洞的還魂咒,她卻附到了這巫師身上,搖身一變成了一種常人所不知的存在。

“把我的身體還給我吧。”她淡看著眼前自己的身體,就像是在看一件被奪走了的昂貴首飾,“你要怎樣的歸宿,我找新的給你。”

她驟然生硬下來的話語讓紅衣驀地清醒了點,她怔了怔,直言問她:“你想回來當他的妻子?”

“身為日日被王廷追殺的巫師感覺總歸不好。”她這樣回道。

“可你殺了他……”紅衣嘶啞道,“你為了榮華富貴殺了他!現在又想回來做他的妻子?!”

她覺得眼前這個人瘋了,又為席臨川上一世的遭遇而怒然不已。對方卻只是靜靜看著她,許久,才輕一笑:“你倒是真為他著想,可他……喜歡的當真是你嗎?”

帶著三分蠱惑的話語讓紅衣心頭一緊。

“他先前待我很好,雖然經常出征,但他回到長陽的時候……總是會讓我伴著。”她的笑容中蘊著耐人尋味的味道,“你當真覺得他重活一次便會把我忘了?當真不覺得……他是因為覺得你是我,所以才待你這樣好?”

“他才不會喜歡一個要過他的命的人!”紅衣切齒而道,對方輕松一笑:“所以他最初差點要了你的命。只是後來……他還是忍不住去想從前的相處罷了。”

這般篤然的自信。紅衣望著她的笑眼,忽然心虛了。心虛之下慢慢的懼意滋生著,讓她沒有勇氣去做任何驗證,完全不知如果她說的是真的,自己該怎麽辦。

“你覺得你配得上他麽?”面具後話語帶笑,“他統領三軍,但你連自己身邊的人都處理不好。”

紅衣淺怔,繼而慍惱:“你什麽意思……”

“我昨天占蔔來著。”她肩頭輕一聳,“府裏那個叫小萄的婢子,居然現在還活著,而且活得好好的。”

她心裏一滯。

“你 該不會沒發現她對席臨川的心思?我可是早就發現了。嘖嘖,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她笑中帶嘲,輕緩的話語一字一頓地道出來,無半分愧悔,甚至反倒有點炫 耀,“她可是個機靈的,且還比你年輕幾歲,這麽放在身邊你可真是心寬。想想我當初……一劑藥弄啞了她,然後提出把她賣去別處,自己著手就辦了,府裏誰也不 會攔著,根本用不著讓席臨川知道——這才叫絕後患。”

天啊……

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紅衣腦子裏如同過彈幕一般一遍遍劃著這句話,心緒千回百轉地思量如何從這橫看豎看都是反派設定的魔頭手裏脫身。默了一會兒,她直言道:“我要回府。”

對方投來一種像是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

“我要回府,你若不答應……必會後悔。”紅衣的語氣強硬起來,也添了兩分輕蔑,“席煥誤服那個蠟瓣花的藥的樣子我看到了,發毒速度實在不夠快,你若強逼著我就範……毒發之前我必定先弄殘自己,讓你占了我的身子也活不自在!”

這番話顯然奏效了,“紅衣”帶著慍色睇了她半天,也沒回出話來。

“反正這本也不是我的身子,你敢死我就敢埋!”她煽風點火道。

“不, 是你敢死我就敢埋。”她忽而接了話,慍色已蕩然無存,重新透出來的強勢再度讓紅衣心中冷了下去,“你別忘了,我們是從大將軍府裏把你劫出來的,長陽城裏比 這地方戒備森嚴的地方總共也沒幾個。這身子你不還也得還——否則,我自有辦法讓長陽城裏每天死一個貴族——席臨川可能也逃不過。”

紅衣啞住。

真是……魔高一丈。

“所以你想回去就回去吧,我差人送你。”對方站起身來,在她面前一抱臂,“再多看席府兩眼,想交待的事交待清楚了,免得抱憾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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