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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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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兩日,紅衣終於病情穩定,得以維持在“低燒”階段,體溫不再反彈的時候……

隱約回憶起了席臨川仿佛來過幾趟。

又隱約回憶起了其中有那麽一趟……自己似乎說了些很矯情的話……

一陣惡寒。

其他的話記不清,但其中有一句“我想你了”,她印象深刻。

這種話為什麽會直接說出來啊!!!

……怎麽說出口的啊!!!

紅衣滿臉絕望地舀著碗裏白粥,又深想了一會兒,轉為悲憤地使勁戳那片鹹菜。

綠袖同樣坐在榻上,隔著個案桌托腮看著她發呆:“病剛好,你這賭什麽氣呢?”

紅衣蹙著眉頭長抽一口氣,不答,悶頭喝粥。

“這幾天風聲可緊了。”綠袖咂咂嘴,“什麽人都有,禁軍、不知哪來的侍衛、將領、官員……也不知長陽城裏到底怎麽樣了。”

紅衣品著米香,雖也為這一片混沌的情況而擔憂,又知道這並不是壞事——至少比驟然聽聞皇帝駕崩、新帝登基要強。

現在的情狀,至少說明天下還未易主。兩方應是還在抗衡,又或者其實已弭平了叛亂,只是收尾工作尚未結束,所以仍舊混亂。

“將軍和驚蟄……近來與長陽有聯系麽?”紅衣思量著問道。

綠袖一喟:“近來沒見著驚蟄。倒是聽將軍提過一次,他說他給何將軍寫信問過情況,不過未有答覆。”

紅衣點一點頭,便不再多問。側首看看身邊雖是醒著、但仍沒精打采地躺著的小萄,勸她起來吃東西。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席臨川被眼前的“不速之客”驚得半晌沒回過神來。

帳中安靜,旁人都被摒了出去。陽光照進來,帳裏一片明亮。

“你們在何將軍軍中做事?”他挑眉看著眼前這兩個不能再熟悉的男孩,又掃一眼眼前的信,“陛下還召見你們了?”

“是!”左邊那個連點了兩下頭,“我滿了十四歲,養父養母也許我參軍,正好投在何將軍麾下。前些日子不知陛下怎的忽然查到我被將軍收養過,就召我入宮問了話。”

席臨川眉頭覆一挑。

覺得半年多沒見,這小子不僅長高了還長本事了,聲音也有點變了。他想著輕聲笑,對方又道:“臨川哥哥……”

“別套近乎。”他悠哉地倚在靠背上,“叫席將軍。”

“……席將軍。”對方依言改了口,頓了頓,道,“陛下說戰事早該結束了,是將軍您因為什麽事情拖著,讓赫契人有氣可喘。我若來此,將軍就會先打死赫契人、再回長陽去?”

席臨川細聽著,覺得這不像太子說出的話,仍留了一分謹慎。

他站起身,抱著臂踱到二人面前,目光一蕩,道:“阿遠先出去,我有話問阿渺。”

在旁一直沒吭聲的阿遠端正一揖,就退出了帳外。

席臨川在曾渺面前蹲下身:“你真見著陛下了?”

曾渺無奈嘆息,看著真像個大人了:“我哪敢騙將軍啊?”

“面對面?”他又道,“我是說……沒有什麽東西擋著?你看見他的長相了?”

曾渺點點頭:“自然!陛下還親手給我指了將軍兒時亂射箭弄壞的宣室殿漆柱!”

“……”席臨川一僵,覺得自己似乎被秋後算賬了。強作鎮定,他淡聲又問,“那陛下長什麽樣子?看上去多大歲數?”

曾渺想了一想:“比何袤將軍年輕一些,長什麽樣子……我給您畫一個?”

……算了。

一新兵在統帥三軍的大司馬帳中畫當今聖上真不合適——畫得像也就得了,這曾渺的畫技如何他大抵清楚,怎麽想都覺得是大不敬。

揮手讓曾渺出去,又叫了阿遠進來。

“阿遠。”席臨川一笑,“你和阿渺一起見的陛下?”

“是。”阿遠點一點頭,他略作思忖,又說:“聽說阿渺把宣室殿西邊第三根漆柱射壞了?”

“……啊?”阿遠一愕,迷茫道,“那不是……將軍小時候弄的嗎?”

嗯,真的被秋後算賬了。

不過看來真是皇帝幹的事,不是太子作假,更不是他們被收買後串供。

“我知道了。”席臨川便一點頭,站起身,“你們回去覆命吧,我三天之內擊潰赫契人,休整軍隊後就回長陽。”

認真算起來,雖是太子惹禍在先,但近來席臨川也頗不厚道。

那日當著將士和禁軍的面,他把話說得大義凜然,除卻那句明確譏諷太子的低語外,其餘的話,誰聽著都覺得他全然是為保家衛國。

實際上,近來在兵法上……十足的“拖泥帶水”,為的就是拖延時間。

太子以皇帝的名義召他回長陽,他自知不能回去,但又不能明說。

——讓軍中都知道宮裏亂了還了得?必定軍心大亂,難以收場。

所以只好把表面功夫做足了,在排兵布陣上動點心思。既守住這熙南關,又並不一舉擊潰赫契人,讓他們一攻再攻,他那番說辭便成了真的。

熙南關本就易守難攻,糧草又充足,這樣的拖延也並未加大傷亡。

之所以說“不厚道”,是因為這樣的安排對於敵軍來說,簡直殘忍。

他一直覺得,這種拼實力看勝負的事情,還是光明磊落些得好。他有本事,便次次打得赫契人找不著北,一點情面也不留。

但這回……

他想方設法,一次又一次地讓赫契人覺得自己還是有攻下熙南關的希望的。他偶爾會著意示個弱,又或刻意放個“糧草不足”之類的假消息出去,這才引得那五千精兵一直肯在這裏耗著。

嘆口氣又嘖嘖嘴,席臨川覺得自己這回真是“偽君子”了。如此充滿欺騙地吊著敵人,實在對對手一點尊敬也無,慚愧慚愧。

好在今晚可以彌補一下這個過錯了。

在祁川一地的百姓眼裏,眼前正在進行的戰爭沒有從前的緊張。

是因赫契的一位王子歸降了,皇帝擔心赫契汗王找茬,所以派了將軍前來駐守、抵抗。

而這場“抵抗”卻已進行了幾個月,一直沒有結果。逐漸的,愛杞人憂天些的人們便開始擔心這樣下去也不是個法子,總不能一直磨著。

然後,似乎只在一夜之間,赫契軍隊忽然全面潰敗。

消息四散開來,聽說是被驃騎將軍率部突襲,赫契軍隊驚異於他們竟還有這麽雄厚的實力,然則還未來得及多想為何自己仍能抵抗這麽多時日,便已沒了反應的餘地。

大將軍部依調令前來增援,兩支軍隊齊壓而過,一直將敵軍驅逐到了遠不可見的地方。

人們覺得,赫契軍隊三年五載之內……大抵是殺不回來了。

在大夏軍隊折回熙南關的時候,前來迎接的官員和百姓們,看到了汗王的項上人頭。

紅衣在客棧中聽得直傻了眼,雖則並不了解戰中細節,但憑著直覺也覺得……這耗了這麽久的事,突然說贏就贏了,是席臨川“看心情”來著。

聽聞軍隊要返回長陽要經過熙原,大病初愈的紅衣和小萄也沒閑著。早早地起了床,梳妝打扮,和充滿好奇和激動的百姓們一樣上街“等圍觀”。

她們占了個不錯的地方,離那已大開的城門不過十餘丈距離,城門外的空曠一覽無餘。

遠遠地,看見一片黑影壓了過來。

近了、越來越近了。

已能看到為首將領的頭盔反出的陽光,紅衣明眸大睜,竭力地想看清楚哪個是鄭啟、哪個是席臨川。

小萄也激動壞了,在旁拽著紅衣的手直搖:“來了!來了!”

綠袖則索性在她腰間一戳,壞笑著出主意:“你不如迎出去……”

“……別鬧!”紅衣美目一瞪。

那場景雖然腦補著浪漫,但實在失禮。對席臨川大概沒什麽益處,她可不想單為追求個所謂“浪漫”,折損他在軍中的威嚴。

又近了一些。單看身形,她已能判斷出來了,左邊是席臨川,右邊是鄭啟——頓時有點懨懨,覺得自己如果站到路那邊去就好了。

人群終於熱鬧了。

喊叫聲連成一片,聽不清哪句是什麽,總之每個聲音都很興奮。

紅衣被震得耳朵發麻,又沒空捂耳朵——後面的人擠得太厲害,她們幾個姑娘本就瘦弱,被推得站都站不穩,真擔心自己會成為踩踏事件的受害者!

席臨川從踏入熙原城開始,目光便尋來尋去地沒有停過。

終於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只可惜……

人群推推搡搡,弄得她站不住腳,目下正一手反推後面的人群、一手緊扶前面持刀擋人的官兵的刀鞘。正自顧不暇,更沒工夫多看他一眼。

嘖了嘖嘴,席臨川心中不太高興。稍偏過頭示意一士兵上前,輕道:“看見街邊的姑娘沒有?”

他立刻點點頭:“看見了。”

街邊很多姑娘嘛。

席臨川又說:“帶幾個人去,保護好了,跟著軍隊回長陽。”

“……啊?”那士兵一怔,這才意識到他說的是某個特定的姑娘。

目光將旁邊的眾人都看了一遍,仍不知他指的是誰,啞啞道:“哪個……姑娘?”

“……”席臨川眉頭稍一挑,“最漂亮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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