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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北條緒就迫不及待的推開了浴室的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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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在外面跑,她早已弄得滿身汗水。

洗過澡,吹幹頭發,她才愜意的在廚房做起了菜。

隨意的幾個家常小菜,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對著滿室的空氣,靜靜地吃飯。

一個人住,很多事都需要自己做,也更顯寂寞。不過,到底還是要更加自由的。

吃過飯,站在陽臺上吹吹風,順便給種的那盆虞美人澆澆水。這種長得極像罌粟的花常常被人誤解,其實,它們不過是長得像,僅此而已。

搬來電腦,坐在這些花旁,打開今天拍攝的婚紗照。

她在一個婚紗店工作,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拍一些婚紗照。談不上喜不喜歡,只是覺得這份工作不累人罷了。

今天的這對新人是同事,在公司相識相戀的。他們老板也是通情達理的人,得知兩人想要在辦公室拍一組照片時,只是說要他們不影響工作。趁著午休,眾人去那家公司拍了一組照片。

看著照片上笑得幸福的兩個人,北條緒發自內心的覺得開心。那種幸福透過鏡頭傳達給她,就像是,那是由她帶來的一樣,讓她滿足。

她一直是個容易滿足的女孩。

悠揚的音樂聲從客廳傳來。放在茶幾上的手機正不停震動著。連忙過去拿起手機:“餵。”

“緒~~~~想我了沒?我在美國可想你了!”甜美的女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紗南,什麽時候回的國?”她笑了笑,表情一瞬間柔和下來。

“嘖,我還才回的國,就被你知道了。”千紗南有些無趣的咂嘴。面對自己這個好友,所有的小樂趣都會被無情的拆穿。

“你用的是日本的號碼。”北條緒提醒她如此明顯的破綻。

“我以為你不會註意。”千紗南小聲嘀咕。很顯然,她太低估北條緒了。

“正常人都會註意到的。”北條緒無奈的抽抽嘴角。千紗南這人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會很馬虎。

“好啦,我們不說這個。緒,我們周六一起去逛街吧?!好久沒看見你了,可想你了!”千紗南在電話那頭提議。

逛街?雖然不喜歡,但是,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好啊。”她笑著答應。

“我就知道緒你最好了!”千紗南激動的歡呼。

北條緒笑笑。

千紗南是她學生時代唯一的朋友。

她還記得那天,她還了那個女生一個耳光後,在一群人的議論聲中下了樓。

樓下,一個紮著高高馬尾的女生攔住了她的去路。那個女生比她高了半個頭,她皺了皺眉,這種情況她遇到得多,最後雖然那女的也討不了好處,可是自己受的傷也會更重些。她留的是短發,不用擔心被女生的絕招——扯頭發困住。只是,女人的暴力,永遠是不止拳腳那麽簡單,少了一項技能,她們剩下的能用的招數卻也不少。

下意識的挺直背脊,渾身保持警惕狀態,一步步向那女生走近,眼睛仍舊保持著目空一切的狀態。

一步、兩步、三步,近了!

“北條同學。”在即將與她擦身而過的時候,那個女生叫住了北條緒。

這是逃也逃不掉了麽?!她戒備的回頭,只等著那女生有下一步動作就馬上還手。

“北條同學,”那女生向她靠近了些,這激得北條緒差點伸手就打了過去。

條件反射,沒有一點辦法。

“北條同學!”那女生藍色的眼睛放出猶如X射線般的光,緊盯著她:“你剛才好帥!尤其是那句‘這一巴掌,不該我受著’簡直是帥到沒天理!!!!!!”

欸?

面對突如其來的崇拜目光,北條緒一下子無法適應。見多了對她的針對,突然有一個人說這種話,這不得不讓她懷疑這是那些女生整她的新花招。

“我叫千紗南,我註意北條同學很久了!北條同學,你願意和我交朋友嗎?”女生伸出手,笑得滿臉陽光。

千家的大小姐啊……聽說是個不錯的人。只是,聽說的東西也不一定是真的。畢竟,很多她聽說來得好女孩都在背地裏給她使了無數次絆子。

不過……

擡頭打量著這個笑容燦爛的少女,北條緒猶豫了。朋友這個詞,很有誘惑力,尤其是她這樣的人,她這樣永遠孤孤單單的人。

或許她真的是想交朋友呢?北條緒糾結的咬著下嘴唇,思索了片刻,才松了眉頭:“我是北條緒。”

嘛,管她真心假意,日久見人心。她北條緒可不是可以隨意任人宰割了去的人。

兩只嫩白修長的手在陽光下交握,影子投在地上,沒有一絲縫隙。

……

“緒?緒?想什麽呢?”一只手在眼前晃來晃去,北條緒回過神來,沖著來人微微一笑。

“杏樹,資料整理完啦?”她放下手裏的雜志問來人。

“剛整理完。最近結婚的人太多了,資料整理起來很累。”

立原杏樹揉揉酸痛的胳膊,擡起手看看手表,又補充:“等下就要去出外景了吧?”

“嗯,”北條緒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東西,收好正在看的那本攝影雜志:“你一起去嗎?聽說是你的客戶。”

“那是!”立原杏樹一聽她這麽說,自豪的拍拍胸脯:“這可是我費盡口舌才拉到的客人!”

立原杏樹是這家“尋夢”婚紗店的導購員,由於性格開朗,所以向來頗受顧客歡迎。

“尋夢”這個名字,是取自俳句“輾轉夢難尋”。

結婚是每個女孩子心中最美的夢,而這家婚紗店,一直都努力最好的完成女孩子們的夢。

看到已經化好妝出來的新娘,北條緒簡單的收拾了下自己的東西,跟著一群人上了停在外面的車。

繁華的東京街頭,已是即將入冬的季節,到處都是一片蕭條的景色。

不過,總會有些意料不到的東西可以作為絕美的背景。

雖沒有漫天紛揚的櫻花,卻有如火炎般的楓葉。

“尋夢”的車就停在了一個路邊的停車處。

不遠處大片楓葉紅得熾烈,楞生生給毫無生氣的景致添了一股正統的來自東方的紅色喜慶意味。

新郎新娘在鏡頭那邊按照指示調整好姿勢。

其實北條緒並不喜歡隨意調動他們的動作。在她看來,那些自然而然間流露的幸福瞬間,能捕捉到,比任何人為擺出的姿勢都要耀眼得美好得多。而她也盡量用技術、直覺已經經驗來捕捉那些小細節。

不得不說,她的敏銳在這方面還是很有用的。

跡部覺得,人與人的緣分真是說不清的。

明明同在東京,他卻自國中畢業後就再沒見過北條緒。這兩天卻是一下子遇到了兩次。

看到自家少爺望著某個方向若有所思的樣子,澤田假裝詫異的說:“昨天也遇到了那家婚紗店,真是有緣。”

跡部哪不知道他其實是昨天抓住了他一瞬間停住的腳步,然後又馬上把所有事都打聽全了。

跡部不喜歡別人隨意揣測自己的心意,就像活得沒有一點隱私一樣。不過,澤田卻是個很懂分寸的人,他也就不那麽在意了。不然,他又怎麽能成為他跡部的助理?!

“嗯啊,你知道是什麽婚紗店?”跡部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句問話就這麽脫口而出。

“啊。‘尋夢’,這是那家婚紗店的名字。只是家很普通的店。”他看了跡部一眼,又把目光放在馬路對面的某個人身上:“要說不普通的地方,大概是北條家的小姐居然是這家店的攝影師吧。”

澤田昨天就去打聽了那家婚紗店以及昨天拍婚紗照的人的事,得到的也不過是最普通也是最正常的答案。他卻在那些隨意的幾句話裏抓住一句誇獎:“那個叫北條緒的攝影師還真是有氣質呀!藝術家果然不同!”

北條!

日本姓氏眾多,重姓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不巧,偏偏他就知道一個很有名的姓北條的人家。

東京北條世家,世代從政,如今的家主北條昭明年輕時也是個有野心的政治家,而且為人嚴謹,對自家人甚至可以說是嚴苛。他曾有幸見過那老爺子一面,已經滿頭白發的他精神無比矍鑠,尤其是那雙眼睛,如同深淵,深不見底,平靜無波,是經歷過世事,類似於看淡一切般雲淡風輕,實則是深藏不露。更像是一把收入鞘中的劍,讓人擔心隨時有可能亮出它鋒利的刃。

他就有一個孫女,在十多年前還小有名氣的神童——北條緒。

和那個攝影師重名,那這就不再是什麽巧合了。

澤田作為跟了跡部很久的助理,對跡部過去的很多事都是知道的。也不是他刻意去窺探他頂頭上司的過去,要怪只怪他這位上司向來行事高調,尤其是他中學時期。那時候的他打個響指都會有一堆女生停止尖叫聽他說話,那種類似於帝王的出場方式,經過口耳相傳,他老是能無意間聽到。他真的是很無意的。

他對跡部那個時候的了解,除了“網球”“響指”“高調入帝王”之外,就只知道他是幾班幾組了。好巧不巧,那個北條家的孫女,正好和他家上司同班。

所以,這場景,是老同學見面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我一直小心翼翼的在寫,主要是風格轉換得太多=。=但是我一定盡量寫得不那麽崩!希望看官們喜歡!

☆、憶往昔

一組相片下來,北條緒拍得異常順利。

長籲了口氣,抱著相機翻看裏面的照片,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高效的完成工作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即使是北條緒這樣的人也不例外。

“緒!緒!那邊有位帥哥在看著這邊呢!”

立原杏樹湊到她的耳邊,興奮的壓低聲音說。手很註意著不碰到她,以免一個不小心刪掉了剛拍好的所有人的心血。

“嗯?”她只是隨意的發出個單音節,等確認了今天的工作成果真的很好,收好相機後才擡頭往立原悄悄指著的方向看。

煙灰紫的頭發雖有些微的往外翹,卻梳得一絲不茍。一身白色的西裝,隔著偶爾跑過一兩輛車的路面,筆直的站著,一如多年。而那雙深藍色的眼睛,卻是看向這邊,即使被她發現,也毫無躲閃的意思。

“帥吧!”

看到她往那邊看,立原連忙用手肘捅了捅她的腰,要她發表一下看法。

“是很帥。”

她側著頭小聲和她說。

聽到她如此讚同自己的觀點,立原還想再對那個男人的長相感慨一番,身邊的人卻二話不說,利索的走上了人行道。

“誒?!”

看到已經到了對面的北條,立原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緒她什麽時候看到帥哥這麽主動過?極品帥哥果然是與眾不同的,連千年的鐵樹都想著要為他開朵花!

啊!她們家緒的春天,來啦!

這樣想著,她的臉上,浮出一個夢幻的笑。

北條緒沒發現在盯著自己笑得詭異的人。

她微仰著頭,直視著眼前的人。

“跡部君,好久不見。”

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般自然而禮貌。

跡部有些意外,剛才看見她從對面過來,還有些疑惑,現在看來,難道是特意來和他打招呼的嗎?

“北條桑,好久不見。”

雖是有些詫異,從小的禮儀卻是不能忘的。

只是還是止不住的懷疑。

北條緒從來就不是個喜歡主動打招呼的人,或者說,她從來沒有能打招呼的人,直到那個叫千紗南的女生出現在她的身邊,不過也僅此一個而已。

“自從從冰帝畢業以後,好像再沒見過跡部君了。”北條緒笑著,笑容落落大方,甚至還有些和藹可親的意味。

對於這樣的問候,跡部一時只覺得怪怪的,畢竟自己不是那種隨便以前的一個人就可以和他聊聊近況憶憶從前的,這不符合他華麗的美學!

可是,咳,北條緒怎麽說都是他初中時代最要費精力對付的對手。

所以,跡部大爺,就這樣別扭著官方禮貌的同北條緒簡單的聊了幾句。期間氣氛甚是詭異,熟悉跡部的澤田甚至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悄悄以異樣的眼光打量自家突然轉換了一種風格的BOSS大人。

北條緒其實也渾身難受,所以以一句“我們的車要走了,那下次再見”,匆匆結束了這段對話。

兩人都很默契的,沒有提一句過去。

在她轉過身去時,跡部不由自主松了口氣的同時,還是忍不住,看著那個走遠的背影皺了下眉。

一輛加長林肯停到他身邊,裏面馬上有人下車給他開門。

跡部這才收回視線,上了車。

要不是這次開出來的車拋了錨,他今天大概也不會再遇到她。

不過,還不如不遇到!跡部郁悶的想。

好不容易等到北條緒回來了,立原一口氣就沖到她身邊,閃著晶亮的大眼,掩不住的好奇:“緒呀,你勾搭上人家啦?!”

看他們剛才那相談甚歡的樣子,估計有戲!

嘿嘿,她們家緒果然不簡單,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那是手到擒來。

北條緒難得很不顧形象的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想想還是解釋一下:“那是我以前初中的同學,很多年沒見了,剛才只是過去打個招呼。”

“老同學啊——”旁邊溫雅的女聲長長的拖著尾音,帶著些高深:“很有戲哦。”

“涼也這麽覺得對吧?!”立原馬上征詢來人的意見,想把她變為自己的盟友,站在同一戰線。

“才沒有那回事。”北條緒一邊過去幫大家收拾東西,一邊不鹹不淡的反駁。

風間涼捂嘴輕笑,沒再繼續。只是那帶笑的眼,洩露了她的想法。

坐在車上,最後看了眼那個方向,跡部才收回視線,有些恍然。

“跡部大人又是年級第一呢!”

“這種事是理所當然的吧,那可是跡部大人啊!”

“那女的又是並列第一,切,以為名字排在跡部大人的旁邊就代表自己與眾不同嗎?”

“真是惡心人的名字。”

公告牌前,一群人圍著唧唧咋咋。

嘖,不華麗的母貓。

跡部目不斜視,一如既往,高貴如帝王般的走過,甚至不屑往那邊瞥去一眼。

年級第一,他還沒放在眼裏。

不過,如果哪天沒有那個並列,他或許會在意一下。

“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

走在身邊的向日岳人小聲嘀咕。

“難得岳人會對這種事發表看法啊。”

忍足忍不住打趣。

向日永遠小孩子脾氣,自我得很,很少在乎他自己以外的事,就算在意了,那也最多是朋友的事。

想不到,這樣的他,卻會對這件事有抱怨,不是見怪不怪了麽?

在冰帝,對北條緒的排斥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再難聽的都聽過,這些簡直不算什麽。

跡部也有些好奇的放慢了腳步,想聽聽他的見解。

“跡部得第一就是理所當然,北條桑得第一就是惡心,這不是嫉妒是什麽。”

明明是一樣的。

就算北條緒被稱為天才,比別人聰明些,可是,跡部這樣的,不也是超出別人一大截麽?一個被追捧,一個被唾棄,差距也太大了點。

“呵,難得岳人這麽深明大義,長大了呀。”

忍足一聲輕笑,拍拍向日的頭,心中頗有些“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慨。

向日不滿的打開他的手,正還要說些什麽,那個被念叨的人就朝這邊走來了。

他馬上閉上嘴,還不住小聲嘟囔:“人果然是不禁念的。”

原本吵鬧的走廊,因為一個人的走近,一下子變成死一般的寂靜。

對於這種情況,北條緒早已習慣,依舊是目不斜視的,昂首挺胸往前走。

本來就死寂的走廊更加靜了,甚至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看著她。

她的每次出場,都會給走廊帶來片刻的安寧。

說不定風紀的人都很喜歡北條桑呢,她可是能讓連風紀委員長都管不住的那些喜歡在走廊上奔跑的同學一下子停下來呢!向日突發奇想。

正想著這些,還沒回神,不想身前一痛,就撞到了一堵肉墻上。

向日收回思緒,有些疑惑的瞅了眼突然站定的跡部,有些困惑。跡部不是從來都不參與這樣的“活動”嗎,今天這是怎麽呢?

目光不經意往前一瞥,瞬間了然。

那個繃緊了全身肌肉,冷漠的盯著前方某一點走路的女孩,正好死不死的堵在了跡部的面前。

或者說,他們互相堵住了對方的道。

這些停下來的人都是等在這想看好戲呢。

向日撇撇嘴,愈發的不懈了。

跡部站在原地,低頭看著面前比他矮得多的女生。

本來走廊上過兩人是完全沒問題,不過現在兩邊都是圍觀的人,占去了很大一部分空間,如果要過去,就必須有一個讓開。

很顯然,這兩個人,沒有一個是會輕易讓開的。

只是,麻煩別人讓一下的話跡部又說不出口。

所以,走廊上又呈現出一幅對峙的樣子。

瘦弱的女孩一個人站在這方。那方,是一群人高馬大的網球健將。看上去,有些人多欺負人少的感覺。

然,那些圍觀的同學,似乎很期待真的演變成人多欺負人少這樣的畫面。她們的眼中竄著火苗,只希望她們心目中如同神一般存在的跡部大人可以狠狠的羞辱一下這個惡心人的家夥。

時間一點點過去,每一秒,都長得可怕。兩人卻都絲毫不退讓。

跡部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北條緒的一身打扮。

還在往下滴著水的頭發,裙子也是濕濕的貼著皮膚。估計外套下面的水手服也好不到哪裏去。有些蒼白的手裏提了個袋子,跡部依仗著身高優勢,毫不費力的看見了裏面疊得整整齊齊的校服。

看來又是被那些母貓以拙劣的把戲戲弄了。

明明被稱作天才,卻每次都能中招,真是讓人懷疑那和他平齊的名次到底是不是面前這個人考出來的。

不過……

又不自覺的看了她一眼,跡部微不可覺的抿了下唇。站在自己面前的她如同一只隨時都可以被掐死的鳥,卻還要學著孔雀那般挺直背脊,毫不避讓。這股傲氣,他跡部還是很佩服的。即使知道等著自己的是無盡的奚落和報覆,還是不偏不倚的接受著,還擊著,想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自己所有的驕傲和尊嚴。

想到身後就是樓梯,要換衣服,就必須去一樓的更衣室。

他紳士的覺得,女士優先是很自然的道理。

正打算讓開一步,身後的一聲“砰”的巨響和刺破天空的尖叫卻比他更早一步。

這聲音淒厲得駭人,就像一顆石頭丟到平靜無波的湖面,頓時激起千層浪。也打破了這一方詭異的安靜。

他下意識的回頭看去。

轉頭的那一瞬,目光捕捉到了身前這個女孩子忽然松懈了一絲的肩膀。

眾人的目光早就被一個教室裏傳來的聲音吸引了過去,不少人都往那邊圍了上去。

作為學生會會長,跡部是不能不管。

轉身快步走到三年H組的門前。

人群主動給他讓開一條道,跡部順利的走到教室裏。

就見一個女孩倒在地上,同樣躺在地上的還有一張桌子。

那女生痛苦的蜷縮著,金色的頭發遮住了她的臉。

“千同學!”

一個女生似是才回過神,認出了地上的人,眼睛在跡部身上流連了短暫的一瞬,馬上沖了過去。

立刻,一群人七手八腳的把地上的人扶了起來,還溫聲問她有沒有事,一反剛才惡毒的模樣。

在心裏鄙視了一下這群人的惺惺作態。

跡部正要叫她們把她送去醫務室,話到嘴邊又頓住了。那個本該受傷不輕的女生微不可見的用手指飛快的比了個“OK”的手勢,速度之快,一點都不像受了傷的人。

她動作隱蔽,要不是他向來眼神好,壓根就發現不了這個小動作。

他看了下那只手的角度,沿著一個方向看了過去。

那裏是能看見那個動作的最好位置。

對著走廊的窗戶外,那個本該下樓去換衣服的女孩獨自站在那裏,臉上帶著淡淡的擔憂。看到她的那個手勢後,才小心的呼出一口氣,悄然退出人群。

跡部沒有看錯,她轉身時,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比幻覺還飄渺,卻是真實存在的。

這讓跡部有片刻的怔忡,和北條緒同班的時間不短,這還是第一次見她笑得如此純粹,不摻雜任何雜質。

他一直以為她和青學的手冢有微妙的親戚關系,看來竟是他錯怪她了。也是,世上哪來的那麽多面癱。

人是不禁念的。

跡部顯然也要深刻的體會一下這個道理。

本還在想著那些久遠的事,手機卻毫無預兆地響起。

接起一看,是向日岳人。

“跡部跡部,今天晚上一起吃飯吧,大家都在,老地方!”

還來不及說一句話,對方丟下這句就掛了,生怕他拒絕。

跡部無奈的想揉額角,這孩子,這麽多年來,光長個就是不長心智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會努力更新的,拖延癥退散!還我日更之魂!!!!!

☆、說家人

習慣了一天的工作後,自己一個人靜靜在家呆著,自己做飯打掃。

只是今天,剛到達家門口,北條緒的手機就響了,屏幕上顯示了大大的字“洋子”。

揉揉隱隱作痛的眉心,深呼吸,才接起電話。

“洋子姐。”

“緒,聽綾美阿姨說,你很久沒回家了。今天要不回來吃個晚飯?”

電話那頭的聲音柔美,那是北條緒的堂姐木下洋子。

“……好。”

只是猶豫了一瞬,北條緒就答應了下來。她確實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個已經嫁出去的姐姐了,而且……她已經過了那種叛逆的時期。不叛逆,那就順從。

在路邊攔下一輛車,直奔北條家的本家大宅。

即將入冬的夜晚似乎來得格外的早。

安靜的看著各色的霓虹燈倒映在車窗玻璃上,又一閃而過。

車子開過東京繁華的街頭,越開越遠。外面的風景也越來越黯淡,到最後,就只剩下單調的路燈。

等到車子停下,頗有種一眼萬年的恍惚。

一下車就看到了北條家那古典的院門,沈澱著歷史和滄桑,氣息沈重得有些壓人。

院門沒有關,她徑自走了進去。

踏過一座建在一條小河流上的精致木橋,習慣性的走上那條彎彎繞繞的石頭小路,路過大片的紅楓、假山、養著錦鯉的池子,才看到那張熟悉的門。

那些年,她每天放學,都是從那裏進去。那裏站著她們家的老傭人。

如今,老傭人已經與世長辭,站在那裏的人卻帶著和她一樣慈祥的笑容,滿臉的皺紋與深色的和服也遮掩不住當年的風采。

“祖母。”

北條緒乖巧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緒回來了呀,奶奶好久沒看到我們家緒了。來讓奶奶看看有沒有變。”

北條玲拉著孫女的手,不住的上下打量,想以此來了解她近來過得好與不好。

北條緒只是任她打量著,臉上還掛著得體的微笑。

聽到門口的聲響,一個婦女也從裏面出來看。

她穿著件高雅的和服,面容和北條緒有幾分相似,溫和的看著她。

“緒,快進來,媽媽今天做了很多緒愛吃的菜。”

北條綾美和顏悅色,眼睛裏是無盡的疼愛。

北條緒扯開嘴角,拉到一個合適的弧度,兩手合在身前,彎腰,行一個標準的禮:“母親。”

北條綾美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凝滯,眼神微閃,才又開口:“你姐姐來了很久了,進來吧。”

看到母親一下子黯淡的神色,北條緒只覺得些微煩躁。

只是,她沒太多煩躁的時間,因為她看到了坐在屋子裏人。

標標準準的向每個人行完禮,她才有種松了半口氣的感覺。

“舍得回來啦?!”

一直跪坐在主位上的老人忽然開口,語氣不善。

北條緒溫順的低著頭回答:“是,祖父。”

柔柔弱弱的樣子,擺出受訓的姿態。

老人擡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喝了口手中的茶,不再說話。

“緒,最近工作還順利嗎?”

北條緒的父親北條望笑容儒雅中帶著慈愛,靜靜的望著自己這個女兒。

這是個從小讓人驕傲,也有著傲氣的孩子,只可惜……

唉!人無完人……

“很順利,父親。”

北條緒中規中矩的回答,一分一毫,拿捏得標準。

一場大家族長輩對晚輩的關懷寒暄後,北條緒才借口回了自己的房間。

那沒松的半口氣這才完全吐出來。

她很不喜歡應付這類事,明明是至親之人,卻要彼此客套,按照約定俗成的原則做好一切。就像是一個模子,把所有人都刻成一個樣子,不能隨意表達自己的感情。

讓人覺得……活著好累。

“緒,我能進來嗎?”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北條緒推開門。

“洋子姐。”

盤著一頭烏黑秀發的木下洋子站在門外,沖她一笑:“緒,和我就不用那麽客氣,他們不會知道的。”

說著還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北條緒會心一笑,放松了一下站姿,讓人進了房間。

木下洋子是北條緒大伯的女兒,從小和北條緒一起長大,是個標準的日式美人,也是北條家雕刻出的最完美的作品。

她也是一身和服,和這古色古香的建築很是融洽,反倒是顯得一身現代裝扮的北條緒有些格格不入了。

她小心的走進來,北條緒一眼就註意到了她和以往不同的走路風格。

這才發現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不明顯也不打眼。

北條緒接觸的新人不少,其中不乏未婚先孕、奉子成婚的,對她們的每個小細節,她都能很敏銳的感覺到。

看到她盯著自己的肚子,木下洋子只是笑了下,答案不言而喻。

北條緒忙把她扶坐坐到自己的床上,還小心的掩上了門。如果被人看到這麽粗魯的坐姿,肯定是要被訓一頓的。

北條緒她天生和這種古典的氣場不和,必須要睡床才能睡著,改也改不掉,北條家這才有了一張與家裏整體氣質不符的床。

貼心的在木下洋子背後塞了個枕頭,她才覺得安心了些。畢竟,那肚子裏的小家夥可是她的侄兒或侄女,亦是木下家的希望,木下洋子以後生活的重心之一。

在日本,傳統的觀念裏,女子只要在家顧著家人就可以了。除了傳宗接代和做些家務,她們似乎就再無用處。

木下洋子看在眼裏,很是欣慰的摸了下她的頭:“我們家緒長大了呀。”

感覺像個遲暮老人。

北條緒只覺好笑,打趣到:“怎麽?是成熟了嗎?”

木下洋子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北條緒從小就備受關註。

出生在北條家,又是聰明伶俐的主,活生生的公主,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只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只有真正生活在北條家的人才知道這些被別人羨慕的東西,要得到,是有多難。她們要恪守每一條規矩,即使它的存在沒有一點道理。

她還記得上學的時候,每天她都會先比她到家,然後拽著手機做作業。她知道,她會在學校的圖書館做完作業,確保自己回了家之後,好打電話讓她給自己拿東西。

她的驕傲,不允許自己在家人面前露出那麽狼狽的樣子。

北條家的家規更是容不得她那樣出現在家裏。

要是被祖父知道緒在學校裏的事,那就不是家規那麽簡單了。

她們的祖父北條昭明,是個退了休的政治家,一輩子古板,活得一絲不茍,眼裏容不得一粒沙。

她仍記得那一次,緒被人潑了水鎖在圖書館,她去學校找到她時她的樣子。

那麽冷的天,她穿著濕透了的衣服,蜷縮在圖書館的角落裏,瑟瑟發抖。那是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這個跳過兩級的天才在學校遭遇的是怎樣的折磨。

“想什麽呢,那麽出神?”

北條緒的呼喚把她拉回了現實。

看到眼前這張已經脫去所有稚氣的臉,掩住所有風華的眼,她忽然有些心疼。

緒和她不同。她安於現狀,不抱怨,一味的接受。

而緒只想著逃脫這華麗的牢籠,酣暢淋漓的活一場。她現在做到了,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一個人住在外面,無拘無束,像個普通人那樣活著,沒有天才的稱號,沒有北條家的虛名,她活得很自在。

“沒什麽,只是覺得緒你現在這樣很好。”雖然普通,但是卻不用每天都活在戰鬥中。

“不像我,永遠活在大家族的陰影裏,一言一行都要考慮到家族的名聲和利益。”

這樣的生活,不知道哪裏讓人羨慕了,她這樣的人又有哪點值得別人讚賞了。她反倒是覺得,像緒這樣有勇氣掙脫、有能力養活自己,這樣的人才真正的值得敬佩。畢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真正的在剝離身上所有家族帶來的虛榮與金錢後,只靠著自己的雙手還能活得這麽無憂。她的一切,都是靠自己,與北條家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是啊,這樣真的很好。”北條緒看著自己的手掌,點了點頭。

這樣已經很好了。比起以前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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