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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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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夕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她自問自己邏輯學學的挺好的,但無論怎麽樣,也沒法將“我們還沒結婚”聯系到“她在向他求婚”亦或是“她在暗示他給自己求婚”上去。

這人是真夠沒皮沒臉的。

朝夕忍了忍,擡起腳,一腳踢開他的椅子,椅子下面裝了輪子,被她輕輕一踢,便往邊上滑走。

眼前那張礙眼的散漫風流臉終於離開,她專心地吃著蝦餃。

朝夕原本沒有任何食欲,但是這家的外賣做的非常好吃,她一邊看著新送進來的病人的顱腦ct一邊吃,等她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外賣盒裏的東西大半都被她吃了。

她對著外賣盒子楞了下。

轉頭,看向陸程安,他正專心地看著卷宗。

朝夕清了清嗓子,小聲道“你怎麽不吃?”

陸程安也分外配合,壓低聲音,說“吃飽了?”

朝夕覺得莫名,辦公室裏除了他們兩個也沒別人了,他倆卻這麽輕聲細語的對話,跟地下黨似的,這麽一想,她又用回平常說話的聲調,說,“你吃嗎?”

“吃。”

話雖這麽說,但他的目光仍舊落在身前的卷宗上,只是身體微微向她這裏靠了過來,頭微側,雙唇翕動,張開。

很明顯的暗示。

朝夕“……”

他還慢條斯理地催她“我很餓。”

朝夕抿了抿唇,“餓了就吃。”

“嗯?”

“嗯。”

“嗯?”

“嗯。”

“嗯?”

“……”

她徹底敗下陣來。

撿起他之前用過的筷子,夾了個蝦餃,一只手放在蝦餃下面以防湯汁濺下來滴在身上,上半身往他這邊靠。

陸程安也微微往這邊靠。

他的手仍舊放在桌子上,橫亙在二人之間,隨著彼此靠近的動作。

手臂處有異樣的觸感。

柔軟,又溫熱。

他很快就意識到了那是什麽,而且他為了方便翻書,外套拖了,襯衣的袖子挽至手肘處。朝夕雖然外面套了白大褂,但裏面也只穿了件單薄的絲綢襯衣,柔軟又輕薄。

隔著柔軟的衣料。

他似乎感知到了她的體溫。

微微熱。

朝夕也幾乎是一秒就清醒了,她裝作無事發生過的淡然模樣挪回身子,只不過發顫的嗓音聲線透露出她此時的心情“你自己吃。”

陸程安的背往後仰著,看到她碎發遮擋下,微微泛紅的耳廓。

他心情大好。

夾了個蝦餃送進嘴裏,蝦餃勁道有嚼勁,蝦肉味道濃郁,裏面加了馬蹄,口感脆嫩爽口。裏面還有特調的湯汁,汁液鮮美,他吃的唇色艷紅。

這會兒倒是真十成十的吸血鬼模樣了。

吸血鬼在深夜裏笑意肆虐,語調稍揚“喜歡嗎?”

她條件反射地說“不喜歡。”

“不喜歡還吃這麽多?嗯?”

“……”

意識到他問的是外賣,而不是別的,朝夕的心裏憋屈得很,她面上保持鎮定,目不斜視地對著電腦看顱腦ct,說“一般般。”

“哦。”陸程安挑了挑眉,遂又問,“那喜歡嗎?”

朝夕皺眉,非常謹慎地問“什麽?”

還沒等他回答,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敲開,在休息室休息的梁亦封站在門邊,語調平平“沒打擾到你們吧?”語氣裏倒是沒有一丁半點的歉意。

陸程安閑閑道“打擾到了。”

梁亦封“那你就出去。”

“……”

朝夕淺笑。

梁亦封走到陸程安邊上,拉了條椅子坐下,“你車又被砸了?”

陸程安淡聲道“嗯。”

朝夕懵了“你車被砸了?什麽時候的事?”

“八點吧?”陸程安不甚在意地笑笑,“就去餐廳裏拿了個外賣,和隋禹聊了幾句,出來,車就被砸了。”

梁亦封“什麽人砸的知道嗎?”

陸程安“你都說‘又’了,還能是誰什麽人。”

“今年都第幾臺車了?”

陸程安細想了下,“還好,第三臺。”

“檢察官能高危到你這種程度,厲害。”

“客氣了。”陸程安謙虛地擺擺手。

朝夕聽得心頭一緊,“你今年被砸了三輛車了?”

陸程安“啊。”

“你們院裏,不管嗎?”

“怎麽管?”他挑了挑眉,眼裏有松散笑意,“我不是和你說過麽,這種事,管不了。”

梁亦封卻說“沈放不是要給你安排保鏢嗎?”

陸程安聽得頭疼“我是檢察官,一正兒八經國家公務員,在我身邊安排保鏢合適嗎?而且大哥都沒保鏢,瞎折騰什麽。”

梁亦封淡聲道“還是讓他給你安排一下吧。”

陸程安搖頭,語氣很淡“不需要。”

朝夕突然開口“安排一下吧。”

陸程安側眸看她,她正好也轉過頭來,眼裏似乎沒什麽情緒,但說出的話卻透露出她此刻的關心,“事情處理好之前,還是安排幾個保鏢吧。”

陸程安一直盯著她。

盯得朝夕稍稍有點兒不自在,她逃避著他的視線,嘟囔“看什麽?”

他揚了揚唇角,意味深長道“關心我?”

心思被戳中,朝夕板著臉,“我是在關心車。”

陸程安嘴角的笑怎麽都收不住。

沈默片刻,他突然改變想法,“我還是讓沈放安排幾個保鏢吧。”

朝夕急忙點頭。

又聽到他補充,“兩個夠嗎?”

朝夕“你問什麽?”

陸程安“給你安排。”

她一頭霧水,“給我安排什麽,不是給你安排的嗎?”

“我的身份安排保鏢,不合適。”陸程安已經拿起手機給沈放打電話過去了,一點兒都沒思考過現在已經是半夜,沈放是否在睡覺,他把手機放在耳邊,看向朝夕,“那人和你見過,他可能記住你了。”

“不是,”她語氣裏含著一絲荒唐,“我沒招他惹他,他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電話接通。

沈放的語氣裏帶著慵懶的倦,喘息聲微重,拖腔帶調地“二哥,這大半夜的你不好好地和你右手玩兒,找我這麽個有婦之夫聊天,合適嗎?”

陸程安嗤笑了聲。

沈放接著說“我這個有婦之夫提醒你幾句,這種夜晚是用來和老婆做快樂的事的,不是用來和右手玩兒的。”

以為他和平時一樣孤獨地和卷宗面對面度過平靜的夜晚的沈放接著騷,“不過誰讓你這麽多年都沒追到老婆呢,哎,不像我,老婆就在家裏,哦不對,老婆就在懷裏。”

手機那端傳來畫水的聲音,“沈放!”

沈放被畫水瞪了一眼,“好好好,我好好說話,行吧?”

“你說人話。”

“行,我說人話。”

陸程安早在他第一句話出口的時候就把手機扔在桌子上,直到沈放似乎察覺到不對,扯著嗓子吼,聲音大到在空曠的辦公室都有回聲的時候,他才動了動身子,準備接起電話。

“二哥!你是不是又!沒在聽我說話!老前輩的諄諄教導你不好好聽著,你這輩子都追不到朝夕!你這輩子都只能和右手過!”

陸程安的神色一緊,他陡然看向朝夕。

朝夕專註地看著電腦屏幕,側臉線條清冷,神情很淡,似乎並沒有因為沈放這句話而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她側頭看了過來。

恍然大悟般,伸手抓著他拿著手機的手,往自己這邊靠。

手拉到胸前,她按下免提。

沈放依舊在狼嚎“你看看咱哥倆,同樣是未婚妻,怎麽我的未婚妻就成了我老婆了?你的未婚妻呢?嗚嗚嗚,好可憐,二哥你好可憐。”

朝夕“沈放。”

她的聲音一出來,沈放楞住,他不敢置信地拿起手機,看了眼,確實是陸程安的電話號碼,“你、你誰?”

“我。”

“朝夕?你怎麽拿著我二哥的手機?”

朝夕沒回答他的問題,她語調清平,幽幽道“你哥十年前就有未婚妻了,你十年前連未婚妻在哪兒都不知道,相比之下,誰更可憐?”

陸程安極為配合,扼腕痛惜道,“老四,你真的好可憐。”

沈放“……”

這對狗男女!

梁亦封倏地一笑,他拿出手機,給一直擔心朝夕終身大事的鐘念發消息“她和老二,豺狼虎豹,天生一對。”

鐘念晚上加班,所以沒睡。

她幾乎是秒回“豺狼虎豹,確定不是男才女貌?”

“男才女貌是形容我和你。”

“……”

梁亦封收起手機,聽到沈放隔著手機撕心裂肺的咆哮聲,朝夕和陸程安二人並排坐著,朝夕的手拉著陸程安的手腕,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兩個人的神情如出一轍。

清冷的臉上掛著很淡的笑意。

相似的眼型眼尾上翹,一雙嬌媚一雙風流。

似乎發洩的差不多了,沈放沒好氣道“你們倆大晚上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秀十年前的陳年老恩愛的嗎?”

朝夕拉著陸程安的手一僵。

她狼狽地收回手,用還算鎮定的語氣說“你以為誰都像你?”

沈放問“那你們給我打電話幹什麽?”

陸程安“公司安保部分幾個人出來。”

“怎麽,你終於想開了,要保鏢了?”

“沒,給朝夕。”

朝夕轉頭過來,態度強硬“我不要,給你。”

沈放納悶道“不是,這什麽情況,繼檢察官成為高危職業之後,醫生也遭到了打擊報覆?三哥咋沒有遭到打擊報覆啊?”

梁亦封冷冷道“你希望我遭到報覆?”

“……”

沈放驚了“三三三哥?不是,你們仨大半夜的組團鬥地主呢?”

陸程安說“我在醫院陪朝夕,老三也在。”

他接著又把事情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遍,末了,說“給朝夕安排兩個保鏢吧。”

朝夕無奈“我真不需要。”

“放心,他們距離把持得很好,沒有危險絕對不會在你的視線裏出現。”陸程安說著,伸手揉了揉她的頭,他低頭靠了過來,語氣近乎低喃般的繾綣溫柔,“我不能保證每一次你出事了我都能及時趕到,你讓我稍稍能安心點,好嗎朝夕?”

朝夕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我不會出事的。”

“我年紀大了,二十歲時候能夠承受的事,放到現在,是真的承受不了了,”上一秒,陸程安的眼裏還有著散漫笑意,可他揉著她頭發的手緩緩下垂,落在她的肩上,再開口時,嗓音裏滿是無力,“我三十歲了,是真的老了。你要真出了什麽事……”

他雙唇翕動,聲音輕的只朝夕聽見“我會死的,朝夕,我真的會死的。”

朝夕看著他的眼。

漆黑又深邃,眼裏似乎什麽都沒有,又似乎滿腔愛意。

對著他這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她一個拒絕都說不出口。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梁亦封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護士小夢來找朝夕,說是白天做手術的病人醒了,讓朝夕去看看。

去病房的路上,小夢嘰嘰喳喳的“朝夕醫生,陸檢拿過來的夜宵好好吃啊!”

朝夕“啊?”

小夢“據說是本市排行第一的私廚店哎,真的好好吃哦。”

朝夕笑了下“他還給你們也拿了啊。”

“對呀對呀,”小夢說,“這家私廚店人均四位數哎,陸檢真的好大方啊。”

朝夕低頭淺笑“你們喜歡吃就好。”

小夢欲言又止地看著她,等到朝夕檢查完病人的情況之後,小夢才小心翼翼地說,“其實我們私底下有在討論你和陸檢來著。”

“討論我們什麽?”

“就……”小夢壓根也不是能瞞得住事的人,索性一股腦的和盤托出,說,“我們都知道你是季院長的侄女,像你這樣家庭的,應該都是聯姻的吧?”

朝夕仍舊是低低淺淺地笑著。

小夢說“剛開始陸檢沒來的時候,我們一直以為你口中的未婚夫是那種三四十歲的中年油膩大叔,要不然你也不會不給我們看他的照片不是嗎?”她一副“我很懂”的模樣看著朝夕,明明只有她們兩個人,聲音卻壓得很低,“咱們院裏的客戶不都這樣嗎,有錢是有錢,但是長得就是一臉富貴相,可是人女朋友老婆,那叫一個漂亮!”

朝夕失笑。

她向來我行我素,不參與大家的討論,自然是錯過了不少的八卦。

小夢說“所以我們一直以為,你的未婚夫就是那種富貴相的老男人,結果沒想到是陸檢那種極品絕色!”

“陸檢看上去冰冰冷冷的,很不好說話的樣子,可是他提到你的時候,笑得好溫柔好溫柔啊。”小夢眼裏放光。

“所以你們就是傳說中的先婚後愛,是嗎?”

她腦洞大開。

朝夕思忖幾秒,說“不是。”

小夢懵了“啊?”

“我們是因為相愛,所以才在一起的。”她聲音很輕,語氣卻很堅定,低眉斂目,眼裏是溫柔的春色在流淌,她笑意潺潺,道,“和婚約沒有多大的關系。”

因為對方是他,所以婚約才成立。

如果結婚的那個人不是他,那麽婚約自然可以用各種理由拒絕,甚至不需要理由,她都可以拒絕。

他亦然。

她低頭笑著,小夢突然說“朝夕醫生,剛剛你笑起來的時候,和陸檢好像啊。”

朝夕“啊?”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相?”小夢調皮地眨了眨眼,揶揄道。

朝夕啞然失笑。

她回到辦公室之後,發現陸程安躺在躺椅上睡覺了,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伸手,在空中描繪著他臉的輪廓。

最後停在他的眼睫處。

她自言自語道“哪裏像了?”

“我才不像你這樣風流又招搖。”

“那麽招女孩子喜歡。”

她伸指,碰了碰他的睫毛。

突然又嘆了口氣,低聲道“不過要不是你長得這麽招搖,我也不會對你一見鐘情,也不會過了十年,也忘不了你。”

誰遇到你陸程安之後,還愛得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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