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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進壹·七歲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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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容易,我們就將事態向秦金罌說明清楚了——丹若圖得和昆吾劍在一起才能發揮作用,這不必多說;而我們現在有辦法找到昆吾劍,這可能是唯一能避免圖被梁北罡搶走的辦法。

驕傲如秦金罌,也沒有拒絕這個提案的理由。認真思考之後,秦金罌問:“我得跟你們去昆吾山?”

“最好這樣,”阿遙簡短道,“你也不會放心把圖直接交給我們。”

七日說短不短,長也不長。要是在那邊耽擱得久了,來不及回到鎣華山,那才是叫人追悔莫及。

事情就這樣說定了。此時的阿遙還沒在昆吾宮露過臉,和我一道過去應當沒什麽問題,大問題在於秦金罌。

她這麽惹眼,只怕還沒踏上梁監院的地盤就要被人堵住了。見我盯著她不語,秦金罌笑笑,隨手折了一枝花:“嗳,我只管睡覺,就勞煩你們帶我過去了,行不行?”

她恰好折了一枝火紅的石榴花。這主意不錯,我將花別在劍柄上,秦金罌立刻化作一片流螢附了上去。

與鎣華山不同,昆吾的千巖競秀二十二年如一日,並且如果不出意外,還會這樣持續下去。

直到什麽時候呢?我走了一下神,手心立刻被輕輕捏了一下,擡頭,阿遙看著我。

“你的地盤。”他沖我揚揚眉梢。我回以一笑:“對不住,要讓你在我的地盤當回賊。”

雖然兩天前才瞞過了梁北罡,可我這謊話換了別人就行不通了,尤其是在這昆吾山。在不和任何人打照面的情況下,直接去見師父,這是我此行簡潔明了的目標。

好在畢竟是我花費五年盤熱了的地盤,哪裏有小路哪段院墻缺都一清二楚,更重要的是,我大概能猜到師父都喜歡待在哪裏。比上山的大路多花了半天時間,我與阿遙總算繞開昆吾大門,遠遠擺在視線邊緣的,正是昆吾山的後崖。

是雪時總閑坐打發時間的後崖,也是當初師父與秦金罌相遇的地方。我和阿遙說好,他等在昆吾宮地界外,我獨身進去,找師父拿到那兩把劍就通知他。這麽裏應外合,應當風險不大。

正是春季,後崖松柏青翠,卻空無一人。阿遙折去打探梁北罡的行跡,我確定四下無人後,只身靠近後崖。

後山懸崖最險處,突兀兀生著一棵大松樹,樹下的大石,就是我還在昆吾宮時,雪時常常下棋的地方。不知怎的,我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剛進昆吾宮那會兒,端著摻了符灰的紅豆山藥糕去找雪時的情形。

那時候,和師父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就坐在大石前,自己跟自己下棋。不知不覺,我走近那方大石,想仔細看一看。

乍一看,大石的表面卻像是沒那麽平整,擺著不少花生大的小石塊,有的青色有的黑色。我定神細看,大石上居然還被人用刀劍刻出了方格,數一數,這是個十五道盤?

我正楞神,卻聽身後傳來青稚的嗓音:“別碰!我和師妹還沒下完的。”

嚇了一跳,我下意識伸手扣住懷裏的朱砂,卻正對上一雙黑葡萄似的,英氣又一絲雜質不摻的眸子。那裏頭與其說是善意,不如說是什麽也沒有,不防備也不思惑,只是看著我。

我被釘在原地,嘴唇動了動,卻出不了聲。此時此刻,我腦中嗡鳴的只有四個字:“真長見識。”

是啊,誰能想到,我真能看到師父七歲是什麽模樣!

百步之外匆匆趕過來的小男孩步子踏得很穩,披一件蓍草紋的玲瓏大氅,手裏還拉著個跌跌撞撞的青衣小人兒。我果真能一眼看出,他就是我師父。眉眼五官都只是籠上了一層稚氣奶氣,要說真有什麽不一樣,大概只有神情。

這個七歲的師父,舉止神態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那個他。若非說像誰,那就是像謝子崇。分明只有七歲,他卻讓我重溫了頭一次見識到十七歲謝子崇時,感受到的逼人英氣。若說謝子崇是幼竹,此時的師父就是一株剛從巖縫中冒出的刺柏。

直溜溜的,郁郁蔥蔥,樹冠向天。我定下神來,收回手,看著這個小項玄都跑到我面前。

他手中牽著的小丫頭要比他年紀小些,面龐瓷白,大眼睛人畜無害。仔細看能猜出,這只怕就是趙玄羅了,我差點笑出聲來。兩雙眸子清亮亮地落到我身上,我叫道:“項玄都。”

七歲的師父擡起頭來,面龐上終於閃過一絲好奇:“什麽事?”

我琢磨了一下,往項玄都腰間看了一眼,是柄我不認識的劍。

他這時候真拿到“妲己”和“妺喜”了嗎?我正在猶豫,餘光卻瞥見,小臉蛋圓滾滾的趙玄羅怯怯地,拉了一把項玄都。

我看起來很可疑?畢竟和師父有過多年交情,我知道得趕在他懷疑我之前,盡快將他拉至同一陣營。顧不得多的了,我盡量開門見山:“項玄都,我是來找你的。梁北罡是不是送了你兩把劍?可以借一把給我用用嗎?”

話說出口,我才意識到,這一下似乎又未免太開門見山了點——如果阿遙在,一定會在最後幾個字出口前捂住我的嘴,然後將我拖到身後去。我自知心急了些,擡頭,年幼的項玄都卻看著我,自然又流暢地接話:“小事。劍我放在培風殿,你要的是——”

這次換趙玄羅踮起腳,一把捂住項玄都的嘴,擋在了我和他中間。我頓時一個頭兩個大,趙玄羅算我半個師父,沒想到倒退二十來年,我還是應付不來她。

小人兒柳眉倒豎,這模樣真是與我所認識的那個趙玄羅如出一轍。她奶聲奶氣地問我:“我怎麽不認識你?”

我不知該怎樣向她套近乎,被噎住半天,才憋出一句 :“前兩天在鎣華山,我就告訴梁北罡說我是趙玄羅來著。”

趙玄羅一時轉不過彎來似的,楞楞地紅了臉。項玄都卻很感興趣似的,越過女孩兒的頭頂,跟我說話:“鎣華山?你腰上開著的,就是鎣華山的石榴花?”

我低頭,劍柄那一枝石榴花或許是因為有秦金罌棲身,離樹兩日依舊嬌艷欲滴。我直接擡手,將花抽出來,帶點討好地插到小人兒的雙丫髻上。哪知道趙玄羅不領情,避之不及,差點將花遠遠丟開,被項玄都一把截住。

師父不愧是師父,只有七歲身手都如此敏捷。我笑著半蹲下身,與兩個小人兒平視:“見沒見過石榴花的?看在花的面子上,劍借我用用好不好?”

雖說借該是有借有還,但反正這只是個裏境,只要解決一切,也不怕這個小項玄都還追著我要東西。項玄都不知道我打的算盤,回我一個笑,嘴唇動了動。

不等他出聲,我最害怕的狀況已經發生了。破空之聲襲來,我心神一亂,來不及反應,項玄都拿花的手閃了閃,緊接著,我聽見他出聲:“師父!”

飛過來的是枚小石子,原本竟是沖著那枝石榴花來的。一擊撲空,它消失在山崖下。

師父的師父……那不就是梁北罡!

跑已經來不及了,梁北罡就這樣出現在我眼前,明明白白就是兩日前的模樣。趙玄羅連忙喚了師伯,我手腳冰涼,一瞬間閃過一萬個念頭,拿不準我和秦金罌兩人能不能將他拖上一會兒。

“玄都,這幾日有沒有好好練劍?”

“練了的,練得累了才來耍耍。”項玄都絲毫不拘謹地作了答。不知是認出了我,還是只看我僵立不動,梁北罡的視線,最終落到了我身上。

附身於榴花的秦金罌也按兵不動。我只想著我命休矣,卻聽見漫不經心似的,項玄都青稚的嗓音補上一句:“趙師……姐剛回宮,遇見她方才就多說了兩句。師姐真剛從鎣華山回來?”

電光火石之間,容不得半點遲疑。我迅速接話道:“師姐什麽時候誆過你?你疑心我說大話不成?梁監院剛好可以作證的。”

趙玄羅似乎動了動嘴唇,卻被項玄都不動神色擋在身後。

我知道安全了。梁監院擡擡眼皮,就看向了別處。

“趙玄羅是吧?回來了便好。”

九死一生也不過如此。我垂首站在一旁,梁北罡不再多看我,要項玄都跟他去個地方。轉身時,我看見項玄都輕輕挑起食指,朝大石的方位指了指。

我看明白了,他是讓我就在這裏等他。正琢磨著事情算是成了一半了,打算偷偷溜走,誰知道項玄都應答的聲音拐了個彎兒,竟沖著我的方向來了:“趙師姐,這枝花送給我玩吧。”

這花裏可棲著秦金罌,是可以隨便拿去玩的嗎?

但三雙眼睛齊刷刷落到我身上,尤其是梁北罡的,我想也沒想,立刻點頭。項玄都晃著手裏的石榴花,沖我笑了笑,笑得和師父一模一樣。

秦金罌怎麽說也是秦金罌,能保護好自己的吧?也就分別幾個時辰罷了。我心徹底軟下去,雖說這個裏境的秦金罌要正式與師父相遇,應當還早得很。

可提早讓他們見見面說說話也好,在外面那個世界,兩人可是再也沒辦法一起說話了。這念頭乍一產生,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裏境裏的人和事都是假的,不會有一點意義。我怎麽回事,和阿遙一樣,忍不住當真了嗎?還是受了這裏境的蠱惑?

那更不能再拖下去了。速戰速決,找到辦法出去為上,我暗暗對自己說。

作者有話要說:

前段時間因為自己的事比較忙碌,再加上男女主確定關系之後,對人物情感關系陷入了短暫的茫然,所以停更了一段時間。

非常對不起,也感謝大家這段日子的等待。一直想著更精確地把後面部分大綱推好,也一直害怕再有生活中的忙碌或意外發生,所以耽擱了比較久的時間,確保存稿足夠才來重新繼續連載。

再道歉一次,終歸是自己初次在晉江寫文,經驗不足。從現在開始會好好保持日更直到完結,謝謝大家的不離不棄,接下來我會更加努力。感謝在2019-09-08 20:30:53~2020-02-24 20:51: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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