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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8章 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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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侍郎,快快請坐!”

端木期殷勤地請來人在窗邊坐下,又吩咐長隨去沏茶,笑容殷勤不失恭敬。

譚侍郎看著四十來歲,中等身材,五官溫文端正,舉手投足間有種讀書人的儒雅,臉上帶著親和的笑,讓人觀之就心生好感。

長隨給二人上了茶後,端木期就把人遣了出去,讓他在門外守著。

譚侍郎裝模作樣地淺啜了口熱茶,放下茶盅後,才笑著問道:“端木大人,你在這裏做得如何?”

“勞譚侍郎掛心了,此處甚好。”端木期笑容滿面地對著譚侍郎拱了拱手,“還多虧了譚侍郎替敝人周旋。敝人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

端木期當即飲了茶。

譚侍郎微微一笑,語氣溫和,“端木大人滿意就好。要是有什麽地方用得上本官的地方,大人別客氣。”

端木期不禁心中一動,眸光閃爍。

這鴻臚寺右寺丞不過區區從六品,是個清閑的肥差,就是這從六品還是上不了臺面,在京城實在是微不足道。

端木期清清嗓子,親熱地改了稱謂:“譚兄,小弟聽說鴻臚寺右少卿要告老?也不知道這消息是不是真的?”

端木期問起這件事,當然是想頂上這個位置。

譚侍郎如何聽不明白,唇角依舊帶著笑,心裏卻是暗諷:這個端木期心倒是大得很!也不想想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端木老弟果然消息靈通。”譚侍郎順著端木期的話與他稱兄道弟起來,“鮑大人已過花甲,精力不濟,打算告老還鄉,應該就是最近的事了。”

端木期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朝堂上的空缺是一個蘿蔔一個坑,鮑大人辭官告老,他的位置自然就空了出來,有能者居之。

端木期隱晦地說道:“譚兄,若有用的上小弟的地方,小弟自當效勞。”

譚侍郎就等著他這句話呢,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拈須道:“確實有一事需要端木老弟相幫。”

“還請譚兄賜教。”端木期急切地說道,感覺這鴻臚寺右少卿的位置似乎就在向他招手了。

譚侍郎的眼眸中閃著精明的光芒,關切地問道:“端木老弟,令尊重病,你不去探望一下嗎?”

“……”端木期怔了怔。

首輔告病的事在朝中無人不知,端木期當然也知道,也猜到父親之所以抱恙與自己有關。

雖然他覺得自己沒做錯,卻暫時也不敢去端木憲那裏討罵,就想著等過些時候父親消氣了再說,大不了這段時日讓幾個兒子多往端木家跑跑。

反正父親也不會給自己謀劃,他生不生氣對自己而言也沒什麽兩樣。

端木期瞇了瞇眼,心緒飛轉。

譚侍郎當然不會無緣無故說這個,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應該說,對方讓自己去探望父親端木憲,到底是要自己幹什麽?

砰砰砰!

端木期不禁心跳加快,整個人處於一種極為覆雜的狀態,既不安,又期待。

周圍的聲音似近還遠,他可以聽到門外幾個同僚說笑著離開,聽到窗扇被吹動的吱嘎聲,聽到飛蛾振翅聲……

譚侍郎也不催促他,慢慢地喝著茶,氣定神閑。

端木期忽然覺得有些口幹,端起茶盅時,才發現裏面空了,又放下,咬了咬牙,問道:“譚兄,你的意思是……”

譚侍郎對於端木期的回答並不意外。這人哪,只要跨出第一步,自然而然,就會跨出第二步、第三步……

譚侍郎笑得愈發親和,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他朝端木期湊了過去,壓低聲音道:“我記得令尊也比鮑大人小不了幾歲吧?”

“……”端木期隱約猜到了什麽,難道他是想……

譚侍郎直接把話挑明:“令尊也快花甲之年了,這首輔的位子占得也夠久了,該讓出去給年輕人一點機會了。老弟,你說是不是?”

果然。端木期瞳孔微縮,心頭的猜測得到了肯定。譚侍郎與他背後的人原來是沖著這首輔之位來的啊。

端木期心口一涼,直到此刻才算是想明白了。

從對方提出可以把自己調到鴻臚寺來,為的就是首輔之位,這鴻臚寺右寺丞之位不過是對方在投石問路罷了。

端木期嘴唇緊抿,猶豫了。

彈劾只是小事,憑借端木憲的地位和手段,可以輕易壓下,根本就不痛不癢,以此給自己換點好處何樂而不為!

首輔之位就不同了。

要是端木憲沒了首輔,那麽端木家的地位就要受影響了,更別說,若端木憲的政敵上了位,那還不有仇報仇,肯定會趁機打壓端木家。

區區一個從五品鴻臚寺右少卿就想讓他自斷一臂?!

端木期眉頭緊皺在一起,眼神漸冷,身子也往後倒去,形容間露出幾分疏離。

譚侍郎如何看不出端木期在想什麽,心裏冷笑,臉上笑道:“端木老弟,做大事者不拘小節。”

“做事目光要放長遠,你想想,就算令尊是首輔又如何?你也沒占到便宜是不是?”

話雖然說得沒錯,但是端木期再蠢也知道,就算是父親沒為他籌謀,旁人家也總會因為自己有個首輔父親,說話對自己客氣幾分。

再說了,端木憲要不是首輔,譚侍郎會捧著這鴻臚寺右寺丞的位置主動來找他嗎?

見端木期依舊沒動容,譚侍郎依舊不急不躁,笑著繼續道:“端木老弟,你再仔細想想,若是令尊退下來了,端木家必然要再扶一個能撐起家族的人……”

聽到這裏,端木期終於有了些反應,原本冷淡的目光起了些許變化,面露思忖之色。

譚侍郎說得也不無道理。

古語有雲,不破不立,破而後立。

問題是,端木家就算要再在朝中扶一個人,那也輪不到自己。

端木憲最屬意的繼承人是端木珩,端木珩還未入朝,可端木朝還在呢!

譚侍郎審視著端木期的面色,道:“現在端木老弟是從六品,這件事辦妥後,連升三級也不是問題。太仆寺卿很快就要挪一挪位置了,這可比令兄正四品的官位還要高!”

太仆寺卿可是從三品。端木期的心又熱了起來。

譚侍郎趁熱打鐵道:“令侄還小,屆時,令尊就只能仰仗你了,自會設法再扶你一把。”

“再說了,端木老弟,令尊一直不好看你吧?”

這一句話,一下子說到了端木期的痛處,他的面色霎時變了,右手緊握成拳。

他想起了這些年在汝縣的艱辛,想起他好不容易回京端木憲對他的冷淡與嫌棄,想起端木憲一次次的痛斥……

譚侍郎心裏得意,語調也更犀利了,“令尊如此低估你,你難道就不想讓令尊對你刮目相看嗎?”

“待你功成名就之時,令尊自會知道是他偏執了,是他一葉障目,才沒有發現老弟你的優點。”

譚侍郎字字句句都說到了端木期的心坎裏,讓他心潮澎湃,只覺得譚侍郎真是他的知己。

端木期長嘆了一口氣道:“還是譚兄,你這外人知我!”他當然也想在父親跟前揚眉吐氣!

譚侍郎親自給端木期添了茶,笑著寬慰道:“端木老弟,令尊那是望子成龍。我是外人,那是旁觀者清。”

寥寥數語讓端木期心裏覺得更妥帖了。

端木期飲了口茶後,定了定神,毅然道:“我今天就去探望家父。”

言下之意就是問譚侍郎需要他做什麽。

譚侍郎心下大定,這事成了!

他從袖袋中摸出了一個青色小瓷瓶,放置在兩人之間的如意方幾上,正色道:“放到哪裏都行,只要讓令尊吃下去就行了。”

這是讓他給父親下藥!端木期雙目瞠大,又慌了,剛端起半寸的茶盅“咚”地又落回方幾上,茶湯濺出了不少。

沒出息。譚侍郎暗道,溫聲安撫道:“老弟別緊張。這藥粉無毒,只是讓人體虛罷了,不信的話,老弟盡可以餵些給畜生試試。這謀害朝廷命官可是大罪,本官不會拿身家性命開玩笑的。”

端木期心下略定,想想也是,覺得對方沒必要在這事上騙自己,畢竟找貓貓狗狗試一下藥再簡單不過。

端木期小心翼翼地把那小瓷瓶收到了袖袋中。

事情辦成了,譚侍郎也沒再留,起身告辭:“老弟,那我先告辭了。等老弟的好消息!”

端木期讓長隨替他送客,獨自在屋子裏又坐了一會兒,神色怔怔,直到夕陽的一抹餘暉刺進他的眼睛裏,他才回過神來。

端木期又摸出袖袋中的小瓷瓶,垂眸看了看,眸子裏明明暗暗。

終於,他再次把小瓷瓶收好,咬了咬牙,站起身來,眸色越發黑沈。

“備馬!”

端木期離開了鴻臚寺衙門,急匆匆地策馬回了府。

第二天,端木期請了假,沒去鴻臚寺,在家中窩了快一天,直到太陽西斜,他才獨自出了門。

當他抵達端木府時,夕陽已經落下了大半,絢爛的晚霞恍如燃燒的火焰染紅天空。

端木期沒能進門,直接被門房攔在了府外。

“三老爺,請回吧。”

門房為難地說道,老太爺早就下令,以後端木期不準進端木家的門。

端木期撲通一聲,就在石磚地上跪下了,眼眶發紅,對著府內方向高喊道:

“父親,兒子是來向你賠罪的!”

“你就讓兒子見一見你吧,否則兒子就跪在這裏不走了!”

端木期跪下後,還真不走了。

門房只能由著他去,老太爺只說不讓進門,沒說不讓跪啊。

這一跪,就跪到了太陽徹底落下,跪到夜幕降臨,夜空中出現漫天星月……

端木期在端木府外足足跪了兩個時辰。

門房也不知道該怎麽般,每個半個時辰就讓人去端木憲那邊通稟一聲。

端木期直跪得膝蓋都像是不屬於自己了,也只能咬牙忍著。

月上柳梢頭的時候,一個管事嬤嬤迤迤然來了,道:“三老爺請隨奴婢來吧。”意思是,端木憲願意見他了。

端木期登時喜形於色,在長隨的攙扶下站起身來,去了端木憲的屋子。

一見面,他就再次跪了下去,痛哭流涕。

“父親,都是兒子的錯!”

端木期對著榻上的端木憲連連磕頭懺悔。

端木期對著榻上的端木憲連連磕頭懺悔。

“兒子不孝,請父親責罰!”

“是兒子一時想岔了,才會被人慫恿,犯下大錯。父親莫要因為兒子的愚鈍氣壞了身子,盡管打兒子出氣就是了!”

“這幾天,兒子是徹夜難眠,悔恨,自責,真恨不得能代父親承受病痛……”

端木期一邊說,一邊以袖口抹著眼淚,一副自責萬分的樣子。

榻上的端木憲面無表情,直直地看著端木期,眸色幽深,一言不發。

內室中,只有端木期一個人的聲音,哭得是情真意切。

本來端木期已經做好了準備,以為端木憲就算不上家法,也會拿什麽東西砸他之類的,誰想端木憲一直不說話,讓他心裏七上八下的。

端木期又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只好主動說道:“父親,兒子今天過來是想給父親侍疾,還請父親給兒子贖罪的機會!”

“父親您一日沒好,兒子就一日不走!”

“父親,您就讓兒子盡一點孝心吧!”

“父親不答應,兒子就不起來。”

端木期眼眶發紅地仰首看著榻上的端木憲,朝床榻的方向膝行了兩步。

“……”端木憲定定地看著端木期,眸子恍然寒潭般深不可測,既沒答應,也沒反對。

端木期起初還忐忑,漸漸地,心一點點放下了,對自己說,是了,父親既然沒趕走自己,那想來還是顧念著那麽點父子之情。

不管父親平日裏多強悍,說到底他也是個人,人老了,又病了,最為脆弱,最需要親情。

端木期壓抑著快要翹起的嘴角,心裏嘲諷地想著:哼,他這個父親一直偏愛端木珩這長孫,比他們幾個兒子,還要高看幾分,甚至於分家時,把幾個兒子都趕走,也要把端木珩留在身邊。

可現在呢,端木珩在哪裏?

還有長房的那對丫頭也是,還不是沒在這裏侍疾。

養兒防老,經過這一回,父親自會知道還是他這個兒子最靠得住。

端木期的眼睛在旁邊燭火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夏季的夜晚,庭院中蟲鳴聲不絕於耳,襯得這夏夜尤為靜謐。

天上的星月靜靜地俯視著下方,將萬物皆收入眼內。

地上的人兒也同樣在仰望天上的銀月。

“姐姐,今天月色真好。”端木緋挽著端木紜停在了湛清院的院口,仰首望著夜空,“我答應了祖父給他釀葡萄酒,等下月中秋節,祖父的病也該好了,我們可以對月暢飲。”

“那我就等著你的葡萄酒了。”端木紜揉了揉端木緋的發頂,寵溺地勾了勾唇。妹妹明明酒量淺得很,偏偏愛喝酒。

這時,張嬤嬤出院相迎,看著兩個姑娘覺得心疼,“大姑娘,四姑娘,快進來吧。我讓人去給你們下雞湯面了。你們別只顧著照顧老太爺,也要顧著自己才是……”

張嬤嬤把姐妹倆迎進了屋,絮絮叨叨地說著。

等姐妹倆坐下後,張嬤嬤才問起了端木憲:“老太爺可好?”

“剛剛睡下了。”端木紜笑笑道,“所以我和蓁蓁就先回來了。”

端木緋補充道:“今天上午趙太醫給祖父請過平安脈,說祖父大好,穩妥起見,可以再養上七八天。”

張嬤嬤合掌念了聲“菩薩保佑”,嘆道:“也虧得兩位姑娘照顧得精心,還天天給老太爺念《地藏經》。”

這幾日,兩位姑娘如何用心照顧老太爺,張嬤嬤以及湛清院的幾個丫鬟都是看在眼裏的。

端木緋唏噓地說道:“祖父真是太可憐了,這都分了家都不得安寧。”

幹脆她再悄悄給祖父刻個小印,等他康覆了,就送給他,他肯定高興。端木緋在心裏琢磨著。

端木紜神色微冷,“三叔父這是沒受夠教訓。”

說話間,她耳邊又一次響起了岑隱的話:“你別擔心,這件事交給我,不會有事的。”

交給他!

每每想起當時的情景,端木紜的心就又甜又軟,她微咬下唇,白皙無瑕的臉頰上泛起嬌花般的紅暈。

“……”端木緋看著姐姐的臉頰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疑惑地眨了眨眼。

奇怪了,她剛才好像沒說什麽吧?

端木緋將自己剛才說的話又回憶了一番,確信自己只說了祖父的事,沒說別的啊。

這時,東次間的門簾被人打起,有人進來了,帶來一陣鮮香誘人的氣味,勾得人口涎分泌。

張嬤嬤忙過去吩咐丫鬟擺膳。

端木緋忽然靈光一閃,把小臉往端木紜的方向湊了湊,小聲問道:“姐姐,你現在是不是在想‘某人’?”她俏皮地眨了下右眼。

即便端木緋沒有指名道姓,姐妹倆都心知肚明她說的是誰。

端木紜抿著唇淺笑,笑容明媚如璀璨的陽光。

端木緋還想追問,就聽張嬤嬤招呼著姐妹倆過去用膳:“大姑娘,四姑娘,過來吃面吧。”

兩碗熱騰騰的雞湯面擺在了一張紅木八仙桌上,還配了幾個小菜,一道糟鵝掌,一道香油拌素絲,一道豆腐皮包子,色香味俱全,只是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端木紜率先起身,朝那張八仙桌走去。

端木緋連忙也跟上,笑嘻嘻地故意問道:“姐姐,你怎麽不理我?”

姐妹倆面向而坐,端木紜拿起筷箸,只當沒聽到,徑自吃起面來。

端木緋也提起了筷箸,小臉微歪,“姐姐,你不說我也知道。”

她得意洋洋地笑了,也吃起面來。

張嬤嬤聽得一頭霧水,來回看著姐妹倆,不知道她們到底在說什麽。

屋子裏靜了下來,姐妹倆吃著熱乎乎的湯面,丫鬟在一旁給她們緩緩地打著扇。

湯碗上方,白色的熱氣裊裊地升騰而起,香味四溢,熱氣熏得兩人的臉頰都泛起紅暈。

夏夜的涼風習習,從窗口吹在人身上,涼爽舒適。

端木緋一邊滿足地吃著面,一邊默默的打量著端木紜,思緒不一小心就跑到了岑隱身上,心想:也不知道岑公子什麽時候來提親呢……

端木紜又不是瞎子,當然能感受到妹妹那灼熱的眼神不時地往她身上飄,那眼神古怪極了,讓她心中隱隱有種直覺:妹妹要說的話十有八九又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兩人吃完了面,又回了窗邊坐下。

生怕妹妹又語出驚人,端木紜幹脆往妹妹嘴裏塞了一顆玫瑰蜜餞,堵上她的嘴。

端木緋眉眼彎彎,含含糊糊地說道:“姐姐,馬上就是你的生辰了,這次生辰你想去哪兒過?”

端木紜笑道:“在家吃碗長壽面就好,十九歲又不是什麽大生辰。”端木紜比較在意的是十月端木緋的生辰,這可是妹妹的及笄禮,一輩子只有一次的大事,要準備的東西太多了。

“不能這麽隨便!”端木緋一本正經地說道,“姐姐,到時候我們一起去中辰街的宅子好不好?”

這只是小事,端木紜以為端木緋想出府透透氣,立刻就應了:“好好好,依你!”

端木緋滿意了,她淺啜了一口茶後,冷不防又道:“再把岑公子也請來玩。”

正在喝茶的端木紜差點被“某人”這兩個字嗆了一下,斜了端木緋一眼,那雙漂亮的柳葉眼中,波光流轉,帶著幾分嫵媚,幾分嬌嗔,幾分無奈。

“好不好?”端木緋笑吟吟地盯著端木紜,又補充道,“上次的花還沒種完呢。”

約岑公子一起過生辰……端木紜抿了抿唇,長翹的眼睫如蝴蝶般微微扇動了兩下。不得不說,妹妹的這個主意讓她心動了。

“姐姐。”端木緋又把小臉往端木紜的那邊湊了湊,笑得十分甜美,十分可愛。

端木紜的回應是又往端木緋的嘴裏塞了一顆蜜餞,唇角微翹,眸子裏更亮了,恍如那漫天星辰映在她瞳孔中。

端木緋見端木紜不應,感覺心裏像是有一片羽毛在撓癢癢似的,還想再問,可是這一次話沒出口,就被人打斷了:

“大姑娘,四姑娘,剛才三老爺來了,正在老太爺那裏。”

一個鵝蛋臉的藍衣丫鬟進來稟道,神色間有些不安。

這丫鬟是端木紜特意留在端木憲那裏的,吩咐她要是端木憲出了什麽事,就立刻回來稟告她們。

藍衣丫鬟心裏其實也拿不準這算不算“出事”,猶豫再三,還是過來稟了。

端木紜一聽到端木期就來氣,雙眸微張,立刻放下了手裏的青花瓷茶盅,那張明艷的臉龐瞬間冷了下來,不怒自威。

她這些年管著府中的內務,習慣了當家做主,當她板起臉時,便自然而然地釋放出一股威懾力。

藍衣丫鬟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

“怎麽把他放進來了?是誰放進來的?”端木紜冷聲問道,目如冷電。

藍衣丫鬟咽了咽了口水,微微垂眸,維持著屈膝的姿勢回道:“大姑娘,奴婢也不知道。”

“他倒還有臉來!”端木紜皺了皺柳眉,面沈如水,“祖父都因為他氣得病倒了,現在他還要來氣祖父,是想讓祖父病上加病嗎!”

端木緋也皺起了秀氣的眉頭。

雖然瞧端木憲昨天提起端木期的樣子像是想開了,不過端木緋還是擔心端木期的出現會刺激到端木憲,現在的端木憲最忌諱動氣。

端木緋連忙起身提議道:“姐姐,我們過去看看吧。”

端木紜也有此意,姐妹倆披上披風,當即又出了湛清院,踏著月色往外院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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