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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章 定罪(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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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攸表哥就托付給你了。”李太夫人抓起小丫頭柔嫩的手,溫柔地拍了拍,“你攸表哥啊,你也知道的,死要面子活受罪!要是他有什麽事,你就悄悄給我寫信。”

李太夫人嘴上這麽說,其實心裏覺得男孩子嘛,本就該打落牙齒和血吞,才能撐起一片天。李太夫人也就是換個法子哄著小外孫女多給她寫信罷了。

李廷攸可不正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端木緋笑得不可自抑,眉眼彎彎,親昵地把螓首靠在李太夫人的肩膀上。

端木緋完全沒意識到李太夫人在為自己發愁,開心地和端木紜說道:“涵星表姐老是說要早點出嫁,可以不用被拘在宮裏,這下她可要如願了!等到她成親後,搬進公主府,我們就能隨時一起玩了。”

看著小外孫女這副天真爛漫又活潑的樣子,李太夫人更愁了。

現在兩人年少,慕炎對小外孫女自是一心一意,可將來後宮三千佳麗,慕炎要有什麽花心思,小外孫女豈不是要傷心壞了?

小外孫女雖然是快及笄的年紀了,可是自小被她姐姐嬌慣著,根本就還沒長大,以後在深宮的日子要怎麽過?

古語有雲:一入後宮深似海。

這句話背後藏著多少鮮血與屍骨!小丫頭在後宮能過得開心嗎?!

李太夫人越想越遠,心裏升起一種沖動,想阻止這門婚事。

她遲疑了一下,試探道:“緋姐兒,等你攸表哥成親後,下一個也該輪到你了。”

啊?!端木緋傻乎乎地眨了眨眼,沒想到話題突然就轉到了自己身上。

她甩了甩右手,笑呵呵地說道:“不急不急。阿炎還在南境呢!”

確實不急,她還沒審過阿炎呢。端木紜深以為然地頻頻點頭。醜話必須都說在前頭才行。她的妹妹可不是嫁出去受委屈的!

以己度人,端木紜約莫也能猜到李太夫人在擔憂些什麽,她再次給李太夫人遞茶,借機對著李太夫人遞了個眼神,讓她放心,自己一定會好好替妹妹把關的。

李太夫人卻是更不放心了。

看著這對姐妹,她感覺自己的頭發都愁白了不少。她在離開京城前,是不是該去試探一下端木憲的意思呢?!

她正想著,外面的堂屋傳來了丫鬟行禮的聲音:“三少爺。”

緊接著,門簾一翻,著一襲寶藍色織金錦袍的李廷攸信步進來了,唇角噙著一抹淡淡的淺笑,看著一派彬彬有禮,氣度不凡。

端木緋一看到李廷攸,就想到他馬上要成親了,捂嘴竊笑。

她那種詭異的眼神看得李廷攸有些不自在,還以為自己有哪裏不對,不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好像沒什麽不對啊。李廷攸莫名其妙地瞥了端木緋一眼,上前先給李太夫人行禮:“祖母。”

“攸哥兒,你今兒怎麽這麽早回來了?”李太夫人有些驚訝地看著李廷攸。

這幾日,李廷攸一直很忙,晚上常常直接歇在戶部衙門不回來。

李廷攸含笑道:“祖母,我回來換身衣裳。聽說兩位表妹來了,就過來打聲招呼。”其實李廷攸是知道今日趙太醫會來給李太夫人請平安脈,所以特意回來問問。方才聽丫鬟說了診脈的結果,他也就放心了。

李太夫人笑著讓他坐下了,又讓丫鬟給他上茶,招呼道:“攸哥兒,你也試試這些點心,這是剛才緋姐兒帶來的,味道很不錯。”

丫鬟就把三種點心也各送了一碟到李廷攸身旁的小方幾上。

李廷攸隨意地拈了塊點心吃了,只覺得那甜膩的口感溢滿了口腔,眉頭微微動了動,還是若無其事地把它吃完了。

端木緋從他臉上瞧出了些端倪來,又想起了李太夫人那句“死要面子活受罪”,再次竊笑起來,肩膀微微抖動著。

李廷攸的眉頭抽了抽,實在不知道他這個小狐貍表妹到底是怎麽了。

李太夫人又道:“攸哥兒,既然你回來了,幹脆陪我們用了午膳再走。”

李廷攸本就有這打算,從善如流地應下了。

李太夫人故意對著兩個外孫女抱怨道:“紜姐兒,緋姐兒,你們是不知道啊,他都兩個晚上沒回來了,今天還是托了你們的福,才能讓他陪我吃頓飯。”

端木緋接口道:“祖父這幾天也是夜不歸宿,說是戶部那邊忙。本來昨天他難得回來得早,結果飯還沒吃就被人叫進宮去了,一直弄到三更半夜才回來。”

李廷攸正端著茶盅飲茶,以茶水沖去口中的餘味。聞言,他的動作頓了頓。

昨天發生在養心殿的事已經在朝堂上傳開了,李廷攸當然也知道,包括承恩公府被查抄的事。

剛剛他回來的時候,恰好路過承恩公府,那邊已經貼上封條了。

承恩公府就這麽倒下了!

李廷攸心裏頗有幾分慨嘆,正色道:“祖母,我接下來估計還要忙上好幾天。”

這裏都是自家人,李廷攸也不隱瞞什麽,“昨夜東廠從承恩公府抄出了不少貪腐的銀子,足足有兩千萬兩。”

聽到這麽筆巨款,李太夫人也是一驚。據她所知,這幾年大盛每年的賦稅應該也不過兩三千萬兩。

李廷攸還在繼續說著:“岑隱已經下令,把承恩公府查抄出來的兩千萬兩銀子全都歸入國庫。”

那筆兩千萬兩的銀子今天已經經過戶部入了國庫,因此身在戶部任職的李廷攸第一時間得了消息,接下來就該戶部來統籌如何花這筆銀子了。

說話間,李廷攸臉上露出一絲敬意。

李廷攸平日裏與岑隱其實沒有太大的交集,以前對於岑隱的所知也是來源於一些道聽途說,這一次卻是頗有感觸。

光憑這一點,李廷攸就佩服岑隱的魄力。換作別人,早暗中貪了;換作皇帝,只怕要拿這筆銀子去修園子了。可是岑隱卻能當機立斷地做下這個於國於民有利的抉擇。

李太夫人也震驚岑隱能有此決斷力,但再一想,又覺得本當如此。是了,以自家大孫女的心性,岑隱就該如此。

李太夫人轉頭朝端木紜看去,端木紜正在吃一塊玉米蜂糕,見李太夫人朝自己看來,以為她也想吃,就順手把那碟玉米蜂糕送到了她手邊。

這丫頭讓自己怎麽說她好呢!李太夫人忍不住又開始頭疼了,不知道第幾次地在心裏寬慰自己。

對於李廷攸所言,端木紜和端木緋都覺得理所當然,姐妹倆的面龐上皆是一派雲淡風輕的閑適樣,端木緋隨口道:“有東廠盯著,這件案子怕是很快就有結果了。”

如端木緋所言,有東廠盯著,承恩公府的這樁案子的確審得飛快。

都察院那邊查完了謝家那些貪腐受賄的黑賬後,就上請安排了三司會審,由都察院負責主審,刑部和大理寺為輔,開堂審理此案。

這樁案子在京中引來不少人的關註,開堂當日,都察院門口圍滿了人,裏三層外三層。

盡管承恩公嘴硬,始終拒不認罪,但是誰都看得出,罪證確鑿。

此案可輕可重,承恩公府的密室中確實查出了火器與火藥,但畢竟還沒真的謀反,若主審官借題發揮,也能定為謀反罪,那按律就是得誅九族了。

三司都心知肚明,這樁案子到底怎麽判就看岑隱想怎麽樣了。

於是,左都禦史黎大人直接上折給了岑隱,陳述了案子的來龍去脈,其中包括了承恩公的種種罪狀以及相應的證據。

折子送上後,都察院這邊總算是如釋重負,覺得壓在心口的大山終於放下了一半,安心地回去等岑隱的決議。

次日一早,就有了結果,判承恩公府罰沒所有家產,奪承恩公謝皖之爵位,三日後斬首示眾,謝家嫡系男丁流放三千日裏,家眷為奴發賣;至於謝家旁系及九族的其他人,有罪按罪定,無罪則不必追究。

當天下午,再次由三司會審承恩公府眾人,黎大人直接宣告了判決,或者說,是一字不漏地轉述了岑隱的判決。

“本公不服!你們沒資格判奪本公爵位!”

跪在地上的謝皖歇斯底裏地喊了出來,形容猙獰。

他想要跳起來,但是立刻就被大堂上的衙差用風火棍壓了回去,謝皖狼狽地被打得五體投地。

公堂外,可說是人山人海,來聽審的人比上次還多,都是特意來看審判的結果。

此刻那些圍觀者都是議論紛紛地討論著審判的結果,一個發須花白的老者拈須道:“判得好!”

“是啊,昨天我也來了,這個承恩公真是壞事做盡,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就該斬首示眾!”另一個國字臉青年憤憤地握拳附和道。

“這幾位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爺!判得公道!”

“……”

外面的圍觀者一個比一個激動,聲音洪亮,對這次的判決讚不絕口。

這些聲音多多少少也傳到了高坐在高堂上的黎大人、刑部尚書秦文朔和大理寺卿耳中,三人彼此交換了一個覆雜的眼神,看著面無表情,其實心裏唏噓不已。

這哪裏是他們的判決,根本就是岑隱的意思,說實話,當他們初聽到這個判決結果時,都驚得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們本來還以為謝皖和岑隱對著幹了這麽久,岑隱必會有仇報仇,讓謝家九族盡屠,沒想到岑隱根本就不屑跟謝皖計較,這個判決完全是站在上位者的立場,理智得全然不帶一點個人好惡。

心裏最覆雜的大概是秦文朔,他身為刑部尚書,平日裏與岑隱的往來多少要比其他兩位多一些,自認對岑隱比旁人多幾分了解。經過這樁案子,他才意識到他對岑隱的了解還不過是冰山一角。岑隱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絕非僅僅因為他狠辣的手段。

謝皖自然不知道三位主審官在想什麽,即便是被打趴在地上,他還在不死心地擡起頭叫囂著:“你們都是岑隱那個閹人的走狗,本公不服,本公要見皇上,要見皇後娘娘!”

謝皖喊得幾乎破音,雙眸幾乎瞠到極致,神色間更是難掩惶恐之色。

他不想死,他不想死啊!

前方的黎大人嘴角抽了抽。這個謝皖真是蠢不可及,這個審判結果對謝家而言已經再公道不過了。

謝皖再這麽鬧下去,莫非要激怒岑隱,讓岑隱判謝家一個誅九族才甘心不成!

跪在謝皖身旁的謝大夫人臉色慘白,神色惶惶,身子如篩糠般簌簌發抖,沒想到自家不止被奪爵,她還要被發賣。

以後,她就不再是國公夫人了,她甚至還要像奴婢一樣被發賣!

只是想想,她就覺得她要瘋了。

她也跟著喊了起來,語調淒厲:“沒錯,我們要見皇上,要見皇後娘娘!”

皇上和皇後一定不會眼看著他們謝家落到這個下場的!

皇後一定會出面保謝家的!謝大夫人神情癲狂,在心裏反反覆覆地告訴自己。

跪在謝皖夫婦身後的謝家其他幾房人皆是面露絕望之色,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他們都要被流放被賣了!

有的直接癱軟在地,有的彼此抱頭痛哭,有的失魂落魄,有的歇斯底裏地大喊大叫,情緒失控。

“明明是你們長房受賄,憑什麽讓我們也跟著受罪!”謝二夫人擡手指著謝皖夫婦痛斥。

謝大夫人氣壞了,轉身與謝二夫人對質:“你還好意思說!三皇子妃的嫁妝是從哪裏來的,還不是我們長房給的!你們收銀子的時候,怎麽說不說‘受罪’了!現在還想撇清關系!”

謝二老爺也是不甘心,厲聲反駁:“那你們藏了幾千萬怎麽不說!三皇子妃的嫁妝才多少銀子,不過是九牛一毛!”

眼看著長房和二房在公堂上撕破了臉,其他幾房人更覺得憋屈,他們才是被長房連累的好不好!

謝三老爺臉色漲得通紅,突然暴起,沖上前一拳打在謝二老爺的下巴,右腳對著謝皖的臀部就猛踹了一腳,“銀子不都在你們長房和二房手裏,關我們什麽事!憑什麽我們要跟你們一起流放!”

“就是就是!”謝四老爺也加入了戰局。,

幾房人馬在公堂上直接就扭打在一起,打得彼此鼻青臉腫,口角流血,堂上亂成了一鍋粥,簡直就像是那市井流氓撒潑搗亂似的,看得公堂外的那些百姓全都目瞪口呆。

“啪!”

這時,黎大人高舉手裏的驚堂木,重重地一拍,冷聲道:“公堂之上,不許喧嘩。來人,把人犯即刻收押!”

衙差們立刻就領命上前,氣勢洶洶。

“放開本公!”

“大膽,放開我!”

無論謝皖夫婦倆和謝家其他人怎麽叫囂,怎麽反抗,他們還是被衙差們強勢地拖了下去,判決已下,原承恩公謝皖等於已經是一個死人了,謝家也完了,再無轉圜的餘地。

之後,黎大人宣布退堂,整個過程甚至不足一炷香功夫。審判結束了,都察院附近圍觀的人也都漸漸地散去了。

京中各府都派了人來都察院這邊聽判決的結果,其中也包括簡王府。

從青楓口中得知了結果,舞陽懸了好些天的心總算是放下了,這幾天她已經設想過最壞的可能性,此刻方才松了一口氣。

青楓看著舞陽,心疼不已。

這些日子,主子為了謝家的事一直憂心忡忡,瘦了一大圈,也好,現在總算是塵埃落定了。

謝家的嫡系幾房這次是逃不過流放的命運了,但是謝家其他八族卻是逃過了一劫,只要沒觸犯律法,都撿回了一條命,對於謝家而言,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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