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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9章 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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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紜和馬場的王管事親自挑了二十匹馬後,兩批人就分道揚鑣,青衣少年等人驅趕著剩下的六十匹馬離開了馬市,而端木紜這一趟來冀州買到了心儀的馬也滿足了。

目的達成,他們一行人也沒在馬市久留,趕著二十匹馬,浩浩蕩蕩地出了馬市。

端木紜背著西斜的太陽,望著東方道:“我們趕緊回去吧,應該來得及在太陽落山前趕到京城。”

其他人還沒應聲,飛翩已經迫不及待地“噅噅”叫了好幾聲,逗得端木緋忍俊不禁。

“好了,馬上讓你跑個夠。”端木緋也上了馬,摸著飛翩的脖子安撫道。

涵星目露嫌棄地回頭望了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攸表哥,我們把‘他們’帶回去幹嘛?”

涵星說的“他們”正是那個所謂的“苦主”徐老爺以及那些被打暈了的衙差,他們都被護衛押了過來,捆起來丟進馬車裏。

“自然是帶回去交給刑部好好查查。”李廷攸理所當然地答道。

涵星怔了怔,吐了吐舌頭。

方才那一架打得太痛快,她都差點忘了這不是話本子。

她一本正經地連連點頭:“對對,等刑部審案時,要是需要人證,盡管叫本宮上堂作證!”說著,她的眼睛又亮了起來,躍躍欲試。她還沒試過上堂作證呢!

李廷攸看著她喜滋滋的樣子,唇角翹了翹,如春風化雨。

兩人聊得隨意,可是後方的徐老爺卻是嚇到了,差點沒暈過去。

這姑娘自稱“本宮”,看她的發型打扮顯然是未出閣的姑娘,也就是說,她……她是公主!!

所以,這是公主娘娘微服私訪??

而他竟然膽敢指責公主是馬匪,指責公主夥同馬匪搶劫他的馬?!

此時,再去回想方才在馬市裏的一幕幕,徐老爺膽戰心驚,真恨不得回到半個時辰前捂上自己的嘴。

完了,全完了!

“小的錯了。公主娘娘饒命!”徐老爺“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朝涵星的馬膝行了過去,指著馬車裏昏迷不醒的衙差們道,“公主娘娘,小的是不得已的,您是不知道坊間鎮那些個官差一個個都是無法無天,比強盜還要霸道,官字兩個口,小的這種普通百姓實在是無力反抗,小的……小的全是被那些官差逼的。”

徐老爺對著馬上的涵星連連磕頭,沒幾下就把額頭磕得一片青紫。

“滿口謊話。”李廷攸聽著煩,直接讓護衛堵上了對方的嘴,聲音漸冷,“你既然不肯說實話,那就等進了刑部再說吧。”他可沒功夫陪他在這裏費嘴皮子。

涵星一臉好奇地看著李廷攸,驅使胯下的霜紈往他那邊靠了靠,“攸表哥,你怎麽知道他說得是謊話?”

李廷攸含笑道:“官差能逼他指認別人是馬賊,還能逼他給別人的馬釘上自家的馬蹄鐵不成?瞧他們做得這般熟練,以前應該沒少‘練’。”

涵星想想也是,訛馬的事分兩個步驟,先要徐老爺盯上“肥羊”,然後再請官差出馬作“虎狼”,缺一不可。

涵星若有所思地連連點頭,覺得今天的事實在是太有趣了,心裏已經琢磨起要不要把今天的經歷寫成戲本子。

她越想越覺得可行,唇角的笑意更濃了。

李廷攸見涵星莫名地傻笑了起來,早就習以為常。

一行人說說笑笑地踏上了歸程,路上,先繞道去棲霞馬場安頓了那批馬,才一起回了京。

李廷攸把表姐妹三人送回了端木府,趁著夕陽還未完落下,他就火急火燎地押著徐老爺、衙差們以及兩匹被打了“徐”字馬蹄鐵的馬匹直奔刑部。

今天出去馬市玩了這麽一場,端木緋和涵星只覺得亢奮,完全不覺疲倦。

尤其當涵星與端木緋說起寫戲本子的事時,兩人更來勁了,涵星梳理著劇情,端木緋自告奮勇地說等她寫完了,幫她潤筆。

這一日,端木憲難得回了府,表姐妹三人過去和他一起用晚膳時,涵星樂呵呵地說著今天在馬市看到的熱鬧。

為了寫戲本子,她已經安排好了起承轉合,抑揚頓挫,說起來那是繪聲繪色,把旁邊服侍的丫鬟們也聽得入了迷,端木緋則不時捧場地連連鼓掌。

“……”端木憲看著涵星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同情李廷攸,很快他又護短地想道:自家外孫女那麽好,嫁給李廷攸那也是低嫁了,李廷攸這臭小子辛苦點那也是應該的。

“外祖父,”涵星目光灼灼地看著端木憲,“‘苦主’已經送去了刑部,要不要……”

她想說要不要她去上堂作證,端木憲看出了她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性子,故意捋著胡須道:“這件事人證物證俱全,不難判。”

李廷攸是人證,馬是物證,刑部尚書不在,刑部由左侍郎做主,刑部左侍郎秦文朔一向會辦案。

涵星略有幾分失望,但很快就振作起來,又道:“外祖父,要不要您去打聽打聽這‘黑吃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也好把她的戲本子再完善完善。

這只是小事,端木憲想著三個丫頭今天“受了驚”,也打算哄哄她們,爽快地應了。

用過晚膳後,端木憲親自去了一趟刑部,刑部左侍郎秦文朔對這個案子果然十分重視,幹脆沒下衙,立刻就審理了此案,端木憲一個多時辰後就回來了,帶來了最新的熱鬧。

“這件事的確是黑吃黑。”

那徐老爺是坊間鎮一帶的富商,在鎮子周邊開著當鋪、馬場、打鐵鋪等店鋪,與當地的官差勾連多年,比如當鋪裏收到了好東西,要是對方活當,他們就說這東西是贓物,由衙差出門面施壓,大部分人怕惹上官非,都會自認倒黴,當做那東西不是自己的。

這幾年,徐老爺與官差們憑此牟了不少利。

這回的事就是徐老爺打鐵鋪的夥計看青衣少年一夥帶了那麽多好馬,就盯上了他們,看著他們是外地來的,就想把人家的馬黑下,沒想到竟然碰上硬茬子了。

端木憲有條不紊地娓娓道來,眸中閃著睿智的光芒,心中也有數:那幾個“硬茬子”應該也不是什麽普通的馬商,不然也不敢和官府動手。

他怕嚇到了小姑娘,這句話藏在肚子裏沒說。

涵星滿足了,腦子裏又思索起她的戲本子來,她該以什麽角度切入這段審訊的劇情呢。

端木緋一邊默默地垂眸飲茶,一邊心道:的確是硬茬子,就算沒有自己的亂入,那幾個身手平平的衙差對上那些人也討不了好。

端木憲淺啜了兩口茶水,潤了潤嗓,又道:“那些衙差這幾年也沒少幹這類的事,被奪了馬的馬商要是聽話懂事自認倒黴的還好,好歹能留下一條生路;要是不識趣非要鬧個不休,就給按上馬匪的名義,扔進大牢,要麽秋後斬了,要麽在牢裏自生自滅。”

“……”涵星從她的戲本子回過神來,驚訝地微微睜眼。

她沒想到他們不止是訛錢訛馬,竟然是還害人命。

“外祖父,當地的縣令不管嗎?”涵星忍不住問道。

端木憲苦笑了一下,知道自家外孫女常年處於深宮中,對於外面官場的這些事一竅不通,想了想後,問道:“涵星,你知道捐官嗎?”

涵星誠實地搖了搖頭,黑白分明的瞳孔單純如白紙黑字。

“所謂‘捐官’,其實就是朝廷公開認可的買官賣官。”端木憲耐著性子與涵星解釋了起來。

這幾年政治腐敗,朝廷買官賣官的現象愈演愈烈,因為皇帝覺得富人當官不易貪汙,而且捐官的錢可以充實國庫,一舉兩得。四品以下的各個官職皆有定價,比如生員納米百石以上,入國子監;軍民納二百五十石,為正九品散官,加五十石,增二級,至正七品……

捐官一事猶如陷入一種惡性循環,起初國庫是一時多了些銀子,可是這些捐官出身的官員哪裏知道如何治理地方,他們都是為了升官發財而入官場,又豈有不貪的道理,官官相護,欺上瞞下,只知盤剝百姓,謀取私利,巴望著把之前捐官付出的銀錢幾倍、幾十倍地撈回本。

若是風調雨順時,百姓的日子還堪堪得過,可若是遇上什麽災害,那就是雪上加霜了。

“……”涵星聽得目瞪口呆,她今天在馬市看到的事與在外祖父這裏聽到的事都是她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事,她此刻方知原來宮外的世界比戲本子與話本子還要離奇。

端木憲嘆了口氣,捋著胡須沈聲道:“本來雖然有連年災荒、兵亂的緣故,朝廷這幾年是有些入不敷出,也堪堪持平,若非那些地方官員盤剝百姓,亂上添亂,大盛也不至於內憂外患。”

現在岑隱當政,有他壓著,不少官員都收斂了幾分,只是大盛這麽大,一時半會兒肯定扭轉不過來,只能等到南境與北境的局勢穩定後,再慢慢清算,把這腐朽的官場清洗一遍才行。

至於皇帝……為了黎明百姓,還是繼續“養病”的好。

想到這一點,端木憲就覺得心情好些了,享受地喝起茶來。好茶,不愧是上好的毛峰!

涵星皺了皺小臉,道:“外祖父,這些官差就該統統抓起來,該治罪就治罪,包庇他們的上官也都一並處置了!”

“刑部秦侍郎自會秉公處理,明早應該就會派人去坊間鎮把相關人等押解過來。”端木憲安撫了小丫頭幾句,“你放心,外祖父也會盯著的。”總不能讓家裏的三個丫頭平白被人汙蔑成馬匪!

“外祖父,那刑部那邊有什麽進展,您可要記得告訴我們。”涵星一臉期盼地看著端木憲,心思又漸漸地飄到了她的戲本子上。

端木緋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的。

端木憲想著這丫頭今天出去玩了一天肯定是累了,笑著道:“紜姐兒,涵星,四丫頭,你們也累了一天,早點回去歇息吧。”

三個姑娘乖乖地起身與端木憲告辭,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月上柳梢頭。

屋子裏只剩下端木憲一人,他獨自坐在窗邊賞月,思緒還在想著馬市這個案子。

只不過,此刻他想的不是那些官差和那位徐老爺,而是那幾個來路不明的硬茬子。

端木憲去刑部的時候,李廷攸也在。

李廷攸私底下與端木憲提了那夥馬商都是佩有武器的,普通的馬商怎麽會隨身帶武器,而且個個身手還不錯。當時若非是李廷攸特意阻攔,他們恐怕還有索命的意思。

李廷攸直言,他懷疑那夥馬商的來歷十有八九也有問題,最初,馬市的路人說是有官府來的時候,他們明顯很緊張,還想快點把馬出手。

所以當徐老爺和那些官差說這批馬是贓物時,李廷攸一開始也信了……

這些話李廷攸也只是和端木憲說,沒有拿到堂上作為供詞。

端木憲仰首望著夜空中皎潔的明月,眸色不斷加深,深沈而不失銳利。

他也明白李廷攸的顧忌,當時有三個姑娘家在,李廷攸就算明知那批人有問題,只要那些人沒有向他們動手,他也只能當沒問題。

三個丫頭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其他都是細枝末節的小事。

李廷攸還說,那夥馬商是從晉州來的。

想到晉州,端木憲的眸子更幽深了,這時,大丫鬟書香過來給他重新上了茶,跟著又走到角落裏給那個黃綠釉琉璃蓮蓬蹲獅香爐裏添了熏香。

端木憲怔怔地望著角落裏的那個琉璃香爐,一縷縷青煙自香爐口裊裊而出。

晉州盛產琉璃,其工藝之精、質量之高、選型之美、色澤之艷為舉國之首,可是這兩年晉州的琉璃產量已經銳減到不足往年的一半。

歸根究底,是因為這兩年晉州太亂了。

冀州雖然貪腐嚴重,結黨營私,但因為沒有大災,又離京城近,冀州當地官府也不敢做得太過份,百姓可以勉強度日,晉州就不一樣了。

晉州這兩年災害連連,朝廷與地方救災不利,以致民不聊生,不少百姓落草為寇。

晉州多山地,如今那些流匪多是占山為寨,大大小小的山匪寨子數之不盡,那些大山寨已經有了割據一方、占地為王的勢頭。

端木憲盯著那香爐上方的蹲獅,微微凝眸。

這夥馬商會不會是晉州那邊的山匪,過來想借著馬市銷贓?畢竟這種事也不罕見,馬市可是銷贓的好地方。

但是,四丫頭說這些馬是野馬……

端木憲的右手成拳下意識地在方幾上輕輕地敲了兩下,須臾,又是兩下。

隨即,屋子裏、庭院中就陷入一片寂靜,只剩下細微的風聲與蟲鳴聲。

因為心裏存著這麽一絲顧慮,端木憲也對這案子上了心。

如他所說,次日一早,刑部那邊就派人去了坊間鎮把府衙裏的其他衙差們都抓來了刑部大牢,又傳喚了當地的縣令、縣丞。

不過,對於整個京城的官場來說,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文武百官都還盯著岑隱讓封炎去南境的事。

承恩公府一次次地施壓,逼迫內閣去反對岑隱,但是內閣中可沒有蠢貨,當然不甘被利用,而且這些科舉正統出身的內閣閣老們根本就看不上承恩公這種外戚。

明面上,他們沖著皇後的顏面,對承恩公還算客氣,心裏卻是覺得承恩公是什麽東西,憑什麽對著政事指手劃腳!

對於內閣絲毫不給臉面,承恩公心裏怒不可遏,卻又拿內閣的閣老們束手無策,只能把這筆賬記下。

朝堂上鬧個不休,人心浮躁,暗潮湧動,但沒有人真敢到岑隱面前去鬧。

岑隱冷眼旁觀了幾天,忽然就拋出一句話——

既然他們這麽閑,為了這麽點小事就天天吵來吵去,想來是沒什麽正事要幹了,那麽官員考績就提前吧。

他一句話就在京中再次掀起一片軒然大波。

除了首輔端木憲以外,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包括吏部尚書游君集霎時間都覺得頭頂上方像是高高地懸著一把鐮刀似的,脖子後面涼颼颼的。

“國公爺,岑隱真真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廖禦史憤憤地對著上首的承恩公道。

“廖大人稍安勿躁。”王姓幕僚笑呵呵地出聲安撫廖禦史,頗有幾分事不關己的淡然,“不過這次陰差陽錯逼得內閣退了一步,也是意外之喜了!否則,端木首輔恐怕也沒那麽快下決心。”

另一側著天青色直裰的老者捋著山羊胡頷首道:“是啊。國公爺,下官去確認過了,內閣一早已經下了八百裏加急的文書送去南境召大皇子殿下回京了,這件事不會再有任何變數了。”

“這事雖然成了一半,可是封炎……”承恩公摸著人中的短須,臉色微妙。

照理說,大皇子不日就可返京,計劃如此順利,承恩公應該高興才是,但是,他總覺得事情好像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樣,讓他一顆心不上不下的。

岑隱這個人實在是太難以捉摸,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國公爺,一步步來就是。”王姓幕僚看出承恩公的糾結,笑著又道,“幹脆我們各退半步,也好給雙方討價還價的空間。”

承恩公聽他意有所指,問道:“王先生,你可有何高見?”

王姓幕僚胸有成竹地提議道:“既然岑督主堅持讓封炎去南境,就讓他去,我們這邊繼續舉薦楊柘,比起楊柘,封封的資歷自然是差了點,又豈能總攬南境大權?”

“你的意思是讓封炎給楊柘當副手?”承恩公眸子一亮,激動地撫掌道。

廖禦史也是神采煥發,朗聲附和道:“此計甚好!反正岑隱讓封炎去不過是為了擡舉他那個義妹,讓封炎去南境混個軍功,當個副手,也足夠了!”

承恩公瞇了瞇眼,很快下定了決心:“本公最近和兵部左侍郎搭上了話,若是能由他為本公和兵部尚書沈從南搭上線,讓沈從南來舉薦楊柘,那就算是岑隱也不能無視!”

“國公爺英明!”

廳堂裏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附和聲與讚頌聲。

承恩公府忙著繼續在朝中各處串連,上躥下跳,朝堂的氣氛也越來越緊繃,似乎有什麽一觸即發。

在這片紛紛擾擾的喧囂中,端木緋絲毫不受影響,該翹課就翹課,偶爾興起就去女學上一次課。

巳初,端木緋一走出蕙蘭苑,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已經在門口等著她了。

十八歲的少年穿著一襲櫻草色團花袍子,顏色鮮亮的織金料子襯得他容光煥發,面冠如玉,鳳眸璀璨,身後的一匹矯健的黑馬懶洋洋地甩著長長的馬尾巴,偶爾不安分地踱兩下蹄子。

這個時間,女學的其他學生還沒下課,大門外沒有其他人,只得這一人一馬。

“阿炎,你……”

端木緋提著書箱歡喜地走到了封炎跟前,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她與封炎約好了她今天上午下課後就去公主府,不過她是翹了一堂課提前出來的,本來還想給封炎一個驚喜,沒想到他居然早就在這裏等著她了。

反倒是他給了她一個驚喜。

“蓁蓁。”封炎大步上前,很自覺地從端木緋手裏接過了她的書箱,讓奔霄扛著,又把手指間勾著的兩盒點心朝端木緋晃了晃,“這是我剛才在金香齋買的點心。”

端木緋的眼睛登時一亮,把臉湊了過去,“是不是紅豆奶油酥?”

她最喜歡金香齋的紅豆奶油酥了!

她隨手用指尖撥了兩下紙盒,果然在紙盒一側發現了代表紅豆奶油酥的印記,先是笑,然後又怔了怔。

她的指下一片微涼,點心已經冷了。

金香齋就在隔壁街上,女學的學生們都時常光顧,金香齋的生意非常好,又只賣三種點心,幾乎是點心一出鍋,就會被賣光,想來是封炎買了點心後,就來這裏等她……等到這兩盒點心都變涼了。

端木緋仿佛發現了一個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小秘密般,眸底泛起淺淺的漣漪,似有水光,又仿佛閃著星光。

她直起了身子,笑吟吟地仰首看著與她僅僅兩尺之隔的封炎,“我有東西給你。”

端木緋從袖袋裏取出了早就備好的一個青蓮色香囊,放在掌心遞向封炎。

“阿炎,我給你做了一個香囊。”

南瓜形的香囊只有嬰兒拳頭大小,精致可愛,上面只簡單地以銀線繡著火焰紋。

“這香囊裏的香料是按照‘九離香’配的,可以驅一些蛇蟲鼠蟻。你去南境時記得把它佩戴在身上,我還在香囊裏放了我在皇覺寺給你求的平安符。”

“……”封炎傻乎乎地看著她,心裏發出滿足的嘆息聲:蓁蓁對他可真好!!

奔霄看著自家主人,漫不經心地打了個響鼻,眼神中透出些許的輕蔑,仿佛在說,真沒出息。

封炎這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近乎急切地從端木緋的掌心拿過那只小巧的香囊,仔細地把玩著,打量著。

將香囊稍微湊近鼻端,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似乎夾著些許薄荷的香味,讓人聞著就精神一振。

“蓁蓁,我很喜歡。”封炎緊緊地攥著手裏的香囊,目光灼灼地看著端木緋,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越來越濃……

他很喜歡,他會時時地把它佩戴在身上,他會記得——

睹物思人。

端木緋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連耳根都微微發燙起來,借著去看奔霄移開了視線,“阿炎,我們走吧。”

封炎的目光在聽到“我們”時,變得更柔和了,頷首道:“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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