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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下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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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星看不上她這個二皇兄,嘴裏發出不屑的冷哼聲,完沒打算上前和他們打招呼,舞陽就更不用說了。

附近的其他人當然也註意到了二皇子夫婦來了,也註意到大公主、四公主那邊的氣氛有些怪異,眾人不禁面面相覷。

當年二皇子與那僧人玄信的事,所知之人不多,事關皇家,很多人也不敢宣揚,但是在場的公子姑娘們出身顯貴,還是有一部分人知道當年發生的那些見不得人的陰私,神色間便染上了幾分意味深長。

慕祐昌很快就在前方的一片槐樹下停下了馬,輕盈地翻身下馬,他身旁的朱輪車也停了下來,隨行的宮女正要扶二皇子妃下馬,卻見慕祐昌過來了,急忙退開。

慕祐昌伸出右手,親自把一道纖細的紫紅色身影扶了下來,正是楚青語。

楚青語穿了一件華麗的紫紅色百蝶穿花刻絲褙子,頭上梳著一個極為繁覆的牡丹頭,戴著赤金嵌東珠銜珠串五翅斜鳳釵,看來端莊富麗,與慕祐昌並肩站在一起時,女的俏,男的俊,讓人不禁讚嘆好一對神仙眷侶。

章若菱嫣然一笑,連忙上前,姿態優雅如修竹,心中暗暗慶幸著:她一個姑娘家,要是二皇子是孤身前來,她自是不方便獨自上前去行禮,可是有楚青語在就不同了。

楚家是二嬸母楚氏的娘家,且與他們章家世代交好,這情分自然是不一般。

“二皇子殿下,”章若菱對著慕祐昌先福了福,接著就看向了楚青語,親昵地喚道,“語表姐,你可還記得我,我是章家的章若菱。”

此刻走得近了,章若菱才註意到楚青語看著有些憔悴,雖然她特意在臉上敷了厚厚的脂粉,但還是掩不住她眼窩處的青影。

不僅如此,她的臉色似乎也沒什麽血色,像是大病初愈,神色間有些蔫蔫的。

偏偏章若菱與楚青語也不過是幾面之緣,沒說過幾句話,有些話說多了便是交淺言深,因此她也只能裝作若無其事。

楚青語當然認識章若菱,神色淡淡,章若菱不過是章家長房的庶女,無論前生今世,都是庸庸碌碌,又怎麽值得自己費心!

楚青語對著章若菱微微頷首:“原來是章家表妹。”

話語間,又有幾個公子貴女過來給慕祐昌和楚青語見禮,而章若菱“自然而然”就被眾人所無視了。

她與他們明明如此近,卻似乎有一層無形的屏障把她與他們分隔開來。

章若菱目光幽深地看著他們,雙手在袖中緊緊地握在一起,指尖掐進柔嫩的掌心,心裏憤憤:本來她是有機會記在戚氏名下的。

本來她是有機會成為章家嫡女的。

本來她也有機會像楚青語一樣嫁皇子世子,成為眾人艷羨的對象。

本來她可以擁有一個完不同的人生……

可是這一切都被端木緋破壞了,這一切都隨著戚氏與父親的義絕再無可能了……

章若菱的眸底翻動著驚濤駭浪,其中夾雜著異常強烈覆雜的情緒,有憤懣,有絕望,有嫉妒,有不甘心……

慕祐昌與那些人寒暄了幾句後,就轉頭對著楚青語道:“語兒,我們過去和大皇姐還有四皇妹她們打聲招呼吧……”

他話音未落,後方又傳來一陣淩亂的馬蹄聲,跟著是少年輕快明朗的聲音:“二皇兄,還是小弟慢了一步。”

慕祐昌眸光微閃,嘴角僵了一瞬,當他轉頭朝慕祐景望去時,臉上已經帶上了儒雅和熙的淺笑,“三皇弟。”

他笑得溫和,心裏卻對慕祐景很是不屑:在他看來,慕祐景已經不配成為他的敵人,慕祐景之前選擇了耿海,而非岑隱,慕祐景已經走錯了一步,以岑隱錙銖必較的性格,是絕不可能扶持慕祐景的。

想著,慕祐昌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慕祐昌忙著與慕祐景虛與委蛇,沒註意到楚青語正看著不遠處的封炎,瞳孔裏閃過一抹異常明亮的眼眸。耿海倒了,封炎的絆腳石少了一塊……

只是……

楚青語微微擰眉,輕咬下唇。

這時,慕祐昌正好轉過頭來,看到了楚青語面色不對,柔聲問道:“語兒,你可是暈馬車了?要不到前面的樹蔭下坐下歇歇吧,本宮讓人給你泡些藥茶喝。”

慕祐昌看來溫柔體貼,引來某些不知內情的姑娘們一道道艷羨的眼神,覺得二皇子與二皇子妃真是鶼鰈情深!

楚青語嫣然一笑,得體地說道:“殿下,妾身沒事。我們還是先過去跟大皇姐和四皇妹打個招呼吧。”

於是周圍的這些公子貴女就簇擁著慕祐昌夫婦和慕祐景朝舞陽和涵星那邊去了。

接下來,又是好一陣見禮。

舞陽和涵星根本就懶得掩飾她們對慕祐昌和楚青語的不喜,打了招呼後,就不再與他們夫婦倆說話。

慕祐昌雖然心裏不悅,但也不可能在這裏發作出來,若無其事地借著楚青語身子不適為由,往一邊的樹蔭下歇息去了。

君然、李廷攸他們看到不遠處有熟人來了,嘻嘻哈哈地走開了。

他們前腳剛走,後腳一個小內侍步履匆匆地跑過來稟道:“大公主殿下,四公主殿下,球場已經準備好了。”

不遠處有的綠茵球場上,兩隊的球門已經安置好了,球場上也拉了白繩做好了邊界和中場的記號,連撿球的內侍們也守在了球場四周。

舞陽和涵星還沒應聲,就聽樹上傳來一個一個輕佻明快的男音:“四公主殿下,錦繡縣主,既然球場好了,那比賽可以開始了吧!”對方的聲音透著些許急切。

眾人循聲看去,就見一丈外的一棵老槐樹上,一個二十來歲、著寶藍錦袍的青年斜躺在一段粗壯的樹枝上,神情慵懶地看著下方的眾人。

“急什麽,池六,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半個時辰呢!”一個十五六歲紫衣少女大步流星地從西南方朝這邊走來。

少女一張清秀的圓臉,一頭濃密的青絲挽了個朝雲近香髻,插著赤金紅寶石蝴蝶花簪,流光溢彩,映得少女雙頰生霞。

被稱為“池六”的青年輕快地自樹上一躍而下,漫不經心地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塵土,又道:“錦繡縣主,反正大家現在閑著沒事,幹脆找點樂子,先下個註怎麽樣?”他笑嘻嘻地看向舞陽等人,“大公主殿下,四公主殿下,君然……你們覺得如何?”

青年對待幾位公主縣主世子的態度很是隨意,嬉皮笑臉。

章若菱一聽對方姓池,就猜出了對方的身份,這位青年應該是輔國公府的六公子池彥,輔國公那可是超品的勳貴,在大盛朝也是地位超然。

舞陽笑吟吟地接口道:“那本宮當然是押我們紅隊。”她說著隨手從腰側拔下一個通體無暇的羊脂白玉佩交給池彥。

“本宮押一千兩。”涵星緊接著說道,出手豪爽。

有了兩位公主起頭,其他人也都紛紛地開始下註,端木緋慶幸自己隨身帶著她的金錁子,投了兩個八哥錁子作為她和姐姐的賭註。

池彥興致勃勃地使喚兩個宮女準備了兩個分別系著紅、藍綢帶的籃子安放這些賭註,又吩咐一個內侍把眾人下的賭註都記錄下來。

他幹脆就帶著兩個宮女和那個內侍沿著湖畔的那些帷棚吆喝起來,慫恿著到場的眾人都來下註。

在場的公子姑娘們多與他相熟,隨意地往籃子裏丟著小玩意,不過多是湊熱鬧,也就是隨手拿隨身的玉佩、簪子、金銀錁子什麽的當賭註。

翠微湖畔隨著池彥的吆喝聲愈發熱鬧了,說笑聲隨著山風飄揚在四周,一片朝氣蓬勃。

池彥容光煥發,大搖大擺地往前走著,活脫脫的一個貨郎。

片刻後,他就來到西北邊一個藍色的帷棚前,正要跟對方打招呼,在看清對方容顏的那一瞬間傻眼了,嘴巴張圓。

帷棚裏坐著一個著蔚藍雲紋錦袍的青年,青年形容昳麗,五官美得驚心動魄,慢悠悠地飲著茶水

池彥心跳砰砰加快,心裏有個聲音在嘶吼著:這……這……這一位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差點沒擡頭看看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

池彥咽了咽口水,面色一正,訕訕地對著對方拱了拱手,“岑督主,打攪了。”

他也沒指望岑隱會理會他,打了招呼後,就打算走人,卻被岑隱叫住了:“池六公子。”

岑隱一邊說話,一邊放下了手裏的白瓷浮紋茶盅,他那修長的手指似乎比白瓷還要細膩白皙。

池彥身子一僵,連忙止步,轉身笑得十分客套,“岑督主,可有何指教?”

“池六公子,這是在下註吧?”岑隱擡手指了指後方宮女手裏的籃子,宮女拿著籃子的手登時一顫,低眉順眼。

池彥點了點頭,心道:這一位總不會也想下註吧?

仿佛在回答他心頭的疑問般,岑隱又道:“本座下一註,就押端木四姑娘那隊。”

端木四姑娘?!池彥的神情有些微妙,端木四姑娘不是不參加蹴鞠比賽嗎?

不過……

池彥想了想,端木大姑娘的額上綁著紅抹額,想來是參賽的,反正投給妹妹,就是投給姐姐。

池彥擡手做了一個手勢,其中一個宮女戰戰兢兢地上前,岑隱從袖子裏取出一小錠金錠,隨手扔進了系著紅綢帶的籃子裏。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幾息之間,池彥從帷棚裏出來時,還有一種猶如置身夢境的虛幻感,那砰砰的心跳提醒他剛才的一幕並非是幻覺。

他長舒一口氣,只覺劫後餘生。

“池六公子!”一個尖細的聲音突然自身後傳來,把餘驚未消的池彥驚得差點沒跳起來。

下一瞬,就見兩個青衣小內侍從後方的一棵柳樹下笑吟吟地追了上來,客氣地對著池彥拱了拱手,其中一人笑瞇瞇地說道:“池六公子,剛才督主可是下註了?”

沒等池彥回答,另一個小內侍就說道:“我們就想跟著督主給四姑娘……我是說端木四姑娘押一註。”

又是端木四姑娘。池彥的嘴角抽了一下,擡眼朝涵星和端木緋的方向看了過去,見那對表姐妹笑作一團,心道:原來端木四姑娘真的是岑隱的義妹啊!他以前還以為是謠言呢!

“兩位公公請隨意。”池彥笑嘻嘻地說道。

反正對他來說,越多人下註,就越好玩。

這一下起註來,就沒完沒了了,一路上,池彥一次次地被人叫住,那些內侍都悄悄地跑來下註。

等池彥又回到涵星、端木緋他們那邊時,那個系著紅綢帶的籃子已經被五花八門的賭註裝得滿滿當當。

君然懶洋洋地歪在一把太師椅上,慢悠悠地扇著手裏的折扇,看到池彥回來了,立刻招呼道:“池六,快過來,下註怎麽能漏下本世子呢。”

君然說著心裏有些扼腕,他怎麽就沒想到開賭局,平平讓池彥這家夥搶了先機呢。

他隨手摸出一個銀錠子就要下註,卻驚訝地發現那系著紅綢帶的籃子裏居然滿了……

咦?

君然好奇地朝另一個系著藍綢帶的籃子看了看,只見那個籃子卻是不滿一半。

“看來我們還是大熱門啊。”君然得意洋洋地笑了。

那是自然。端木緋和涵星在一旁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封炎亦然,心裏暗道:有自己在,當然會贏。蓁蓁一定會高興的。

池彥的表情卻有些微妙而糾結,又似有幾分欲哭無淚。

“我……”池彥咽了咽口水,壓低聲音說道,“我剛才碰上岑督主了,他一下註,跟進的人就不少。”

君然也沒想到岑隱來了,有些意外,連手裏的折扇都停頓了一下。

端木紜和端木緋當然也聽到了,姐妹倆下意識的擡眼找了一圈,就在西北方的一個藍色帷棚裏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對方正悠然品茗,一派閑雲野鶴。

端木紜對著岑隱勾唇笑了,端木緋也擡起手,輕快地招了招手,笑得眼如新月。

岑隱對著姐妹倆莞爾一笑,神情間變得柔和了不少。

池彥也註意到了這一幕,心中暗暗心驚,是他眼花了嗎?剛才那一瞬間他竟然覺得岑隱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東廠廠督有幾分慈眉善目?

這果然是個夢吧?池彥暗暗地捏了自己一把……好痛。他的五官有些扭曲。

一旁的君然看著池彥在那裏犯傻,笑得肩膀抖動不已,一張俊臉躲在扇子後。

涵星和舞陽覺得莫名其妙,只以為君然又腦抽筋了。

這邊的騷動就如同一顆丟入湖水中的石子般,在水面上泛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漣漪,一圈圈地蕩漾了開去,漸漸地,不少人都得知了岑隱來了的消息,一道道神情各異的目光都投向了岑隱所在的方向,又敬又畏又疑又驚。

周圍的說笑聲一下子就少了不少,氣氛變得有些怪異。

倒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對於岑隱的到來欣喜不已。

“沒想到岑隱會來……”二皇子慕祐昌低低地喃喃道,唯有坐在他身旁的楚青語聽到了他的聲音,眼簾半垂。

慕祐昌的手指在手邊的茶盅上輕輕地摩挲著,心道:這位岑督主心狠手辣,對什麽人都不親近,卻獨獨對這個義妹這般重視。

“端木四姑娘可真是不一般。”慕祐昌慨嘆地又說了一句。

楚青語的嘴角勾出了一抹輕蔑的淺笑,別人不知道,但是她清楚得很,岑隱不是給端木緋面子,岑隱他真正在意的人是端木紜。

楚青語想提點慕祐昌一句,可是想到他們旁邊還坐著慕祐景,終究沒有說什麽,捧起一盅茉莉花茶,慢慢地飲著茶。

“二皇兄,”慕祐景收回視線,含笑地看上了慕祐昌,“小弟以為二皇兄更喜歡舞文弄墨,沒想到對蹴鞠也感興趣。”

慕祐景笑得如春風拂面,看似與慕祐昌隨口閑聊,實際上在嘲諷對方平日裏總是裝出一副勤奮好學的樣子討好朝中的文臣。

“三皇弟,父皇常說,我們大盛是馬背上打下的天下,慕家男兒自當文武雙。父皇的叮囑,本宮自當記在心中,三皇弟,你說對不對?”慕祐昌溫文儒雅地笑了,一派兄長對弟弟的諄諄教誨。

裝模作樣!慕祐景眸光一閃,不動聲色地朝楚青語看了一眼。

他們倆的這門婚事是怎麽成的,慕祐景也心知肚明,慕祐昌雖然娶到了楚家女,卻反而失了楚家心,就這樣,還不死心地想和他爭皇位,真是異想天開!

慕祐昌忽然站起身來,對楚青語道:“語兒,我們這裏的視野有些不太好,幹脆我們換個地方坐吧。”

楚青語微微一笑,夫唱婦隨地也站了起來,夫婦倆沒再理會慕祐景,朝著西北方走去。

真是心胸狹隘。慕祐景心裏暗道,正要端起茶盅,突然又意識到不對,二皇兄去的方向是……

慕祐景霍地站起身來,朝慕祐昌和楚青語的背影望去,他們倆果然是朝岑隱所在的帷棚去了。

慕祐景不甘落後,連忙追了上去,三步並作兩步。

周圍的其他人大多沒註意兩位皇子,隨著一聲響亮的擊鼓聲響起,球場中央,由藍隊先開球,一個黑色的皮鞠被一個綁著藍抹額的青年重重地踢了出去,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曲線,穿過了小半個球場,前方另一個頭戴藍抹額的少年朝前狂奔而去……

球場上的那些參賽隊員以及球場邊的觀眾都把目光投註在那個騰飛的皮鞠上,目不轉睛。

慕祐昌、慕祐景和楚青語走入帷棚中,笑容滿面地與岑隱打了招呼:“岑督主。”

三人笑得殷切,相比下,岑隱卻是神色淡淡,與他們微微頷首,“二皇子殿下,二皇子妃,三皇子殿下。”

也只是如此,岑隱甚至沒有起身,仿佛在他面前的不過是普通人罷了。

慕祐昌和慕祐景根本就不敢多說什麽,以岑隱如今的地位,除了皇帝,根本就沒有人可以令他折腰,連耿海都倒下了……

他們這些皇子看著身份貴重,其實手中根本沒有一點權利。

岑隱看著外面的球場,只見一個著碧色騎裝的少女忽然縱身而起,搶在藍隊的少年前,把皮鞠截了下來,然後她叫了一聲,“攸表哥!”

皮鞠被明艷的少女一腳利落地一腳踢出,又朝另一個方向飛了出去……

李廷攸游刃有餘地接住了皮鞠,看也沒看朝他飛奔而來的藍隊隊員,即刻把皮鞠又傳出,皮鞠又劃出一道曲線。

封炎毫不遲疑地一個倒掛金鉤,皮鞠就如流星般風馳電掣地朝球門直射而去,快得肉眼幾乎抓不住。

兩息後,一陣歡呼聲就在球場中炸響,比賽開始才不到半盞茶功夫,紅隊就率先進了一球。

岑隱似牡丹般嬌艷的唇角微微翹了起來,看著球場中那個神采煥發的少女,心情愉悅。

慕祐昌和慕祐景都能查覺到岑隱的心情不錯,慕祐景連忙與岑隱搭話:“炎表哥不僅馬球打得好,蹴鞠也玩得不錯,看來紅隊是十拿九穩了。岑督主剛才可有下註?”

“隨便下了一註。”岑隱淡淡道。

他這個三皇弟還真是厚臉皮,他當初都投向了耿海,還好意思找岑隱搭話。慕祐昌心裏暗罵著,他雖然恨不得與慕祐景唱反調,可偏偏端木緋的長姐就在紅隊,慕祐昌也只能強顏歡笑地說道:“這倒是巧了。本宮與岑督主一樣,也投了紅隊。”

兩位皇子你一言我一語地與岑隱說著話,跟在慕祐昌身旁的楚青語始終沒有說話,悄悄地打量著岑隱,眸子裏覆雜至極。

當耿海喪命的消息傳來時,楚青語驚得差點沒摔了杯子。

上一世,耿海此刻還活著,耿家和五軍都督府正風光。在接下來的數年中,耿海和岑隱一次次的博奕,跟著五軍都督府不斷地被皇帝削弱……彼時,楚青語早就出嫁了,她身處成家內院,所知都是從表哥成聿楠那裏聽來的。

成聿楠那會兒已經入朝,在戶部任職,偶爾閑暇時會與她說一些朝堂的事,說起皇帝又當朝斥責耿海了,說起皇帝把內廷十二衛的調配權給了兵部,說起皇帝讓兵部與五軍都督府共同主持武官的世襲考核及任官比試……直到五年後,在皇帝出巡避暑的路上,耿海率軍來襲,意圖逼宮……

再然後,五軍都督府就隨著耿海的身亡徹底完了。

皇帝盛怒之下,下令處置了很多耿家的舊部,頗有種株連十族的架勢,東廠在京中和各州肆意搜捕,大盛亂作一團。

甚至於,因為不少將領出事,西北與北境幾個強大的部族蠢蠢欲動,邊境也亂了,戰亂四起,百姓流離失所。

那時候的大盛就像是一盤散沙,只要一陣狂風暴雨來襲,就可以將之徹底覆滅。

直到,封炎攜著那股巨浪來襲,岑隱倒戈投效了封炎……

想起前世種種,楚青語的眼神更覆雜,她垂下濃密的眼睫,烏黑的眼眸中閃著夾雜了恐懼、慨嘆、敬畏的光芒,一雙素手捏緊了手裏的帕子。

外面又是一陣歡呼聲傳來,把楚青語從思緒中喚醒,她下意識地循聲望去,球場上,剛才君然又進了一球,他正神采飛揚地與其他隊友紛紛擊掌,意氣風發。

她再看旁邊的記分牌,兩邊的比分是三比零,紅隊遙遙領先。

這一點,楚青語毫不意外。

“君世子這一球也該算炎表哥一半功勞,若非炎表哥劫球又迅速傳球,這一球恐怕還不會進得那麽順利。”楚青語的耳邊傳來了慕祐景的聲音。

是啊。楚青語抿了抿唇,眼眸幽深。封炎,他本就是天命之子。那些人註定會聚集在他身邊……

可是,最近發生的事太快了,快得不像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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