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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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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紜和端木緋姐妹倆一到園子口,便有宮女迎了上來,把她們迎到了湖邊的幾棵梧桐大樹下。

那茂密的樹蔭下,很是熱鬧,不少公子姑娘都圍著樹下的一張張紅漆木長案,案上擺滿了竹篾和紙張,看來一片狼藉。

“端木……”

宮女正要解釋什麽,就見雲華笑著對著姐妹倆揮了揮手,招呼道:“阿紜,緋妹妹,快過來!”

端木緋往桌上掃了一眼,耳邊不由浮現涵星那句神秘兮兮的話:“……緋表妹,你記得再帶個心靈手巧的丫鬟。”

此刻她方才恍然大悟,原來涵星那句話是這個意思啊。

“緋妹妹,你看我做的燈籠好不好看?”丹桂提著一個白兔燈籠,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丹桂身旁的藍庭筠噗嗤笑了出來,不客氣地取笑道:“丹桂,你也就是往燈籠架子上糊了點紙罷了……”

“那也是我親手糊的紙,我親手畫的兔眼、兔嘴。”丹桂揚了揚下巴,樂滋滋地晃了晃手裏的白兔燈籠。

藍庭筠無奈地搖了搖頭,一旁的其他幾位姑娘皆是忍俊不禁,笑作一團。

“雲華,我們這是要做燈籠嗎?”端木紜打量著桌上那些做了一半的燈籠好奇地問了一句。

雲華點了點頭,“我聽母妃說,墨州突來雪災,墨河下游結冰,墨州幾縣民多凍死,凍餓死者日以百數……”

隨著雲華的話語,四周的姑娘們靜了下來,氣氛有凝重。

“皇上今早剛得了八百裏加急的折子,所以才有這個燈會,今晚每人都要親手做一盞燈掛上枝頭,來為墨州受災百姓祈福。”

不過,這在場的公子姑娘也沒幾個會做燈籠,因此大多數人其實都只是在內侍宮女做的燈籠架子上糊一下紙,在燈籠上畫幅畫或提首詩罷了。

端木緋看著前方一張張淩亂的桌子,一手拿起一根細長的竹篾,一手拿起一把竹篾刀,躍躍欲試地說道:“姐姐,我們也來做燈籠吧。”

話音落下後,周遭霎時就更靜了,落針可聞。

幾位姑娘的目光都集中在端木緋右手上那把寒光閃閃的竹篾刀上。

一瞬間,端木緋踢毽子和投壺時的一幕幕在姑娘們的眼前飛快地閃過,她們的表情也隨之變得覆雜起來。

雲華咽了咽口水,一眨不眨地望著端木緋那白生生的左手,心裏不禁為她左手的安危感到擔憂……可是,該怎麽說才不會傷到緋妹妹的自尊呢?雲華努力斟酌著語句。

“蓁蓁,”端木紜清了清嗓子,眼神也有些古怪,不動聲色地提議道,“我們倆分工吧!我來做燈籠,你來畫燈籠可好?”

雲華登時眼睛一亮,真是知妹莫若姐,好主意!

雲華立刻親昵地挽起端木緋的手,笑道:“緋妹妹,我剛做了盞燈……我記得你上次給涵星畫的裙子好看極了,不如給我畫盞燈吧!”

“雲華姐姐,你要畫什麽?”端木緋被轉移了註意力,笑瞇瞇地自誇道,“我不僅花鳥畫的好,那些山林百獸也能畫的,說來,這也是沾了秋獵的福,以前看畫來作畫,總有幾分有形無骨……”

端木緋興致勃勃地說起鳥獸畫來,同時,放下了手裏的竹篾刀,周圍的姑娘們一下子都長舒了一口氣,覺得她們阻止了一場“血案”的發生。

雲華不動聲色地與端木紜交換了一個眼神,笑容滿面地把端木緋拉到了自己做的那盞六角燈籠前,隨手把一支羊毫筆塞到了端木緋手裏,“緋妹妹,你隨便畫就好。”

端木緋想了想,就蘸了蘸墨,直接提筆在燈籠上畫了起來,一幅接著一幅,一口氣地把這盞燈的六面都給畫上了。

還沒吹幹墨跡,丹桂就急切地說道:“快快快!快把燈點亮了!”

燈內的燭火點燃後,照亮了蠟燭四周的燈盞,上面的幅畫也變得更為明亮清晰,眾人都饒有興致地繞著燈籠看了一圈,端木緋畫的是六幅觀音像。

大悲楊柳觀世音、聖德龍頭觀世音、聲聞持經觀世音、無垢圓光觀世音、大慈白衣觀世音和合掌蓮臥觀世音,六尊觀音畫像躍然紙上。

六尊觀音姿態迥然不同,卻皆是寶相端莊,面容慈祥,似乎早已看盡世間滄桑。

姑娘們只是這麽看著這幾尊觀音像,就覺得莊嚴清凈,心平氣和。

不知不覺中,她們再次陷入了一片沈寂,許久沒有人出聲。

“佛法無邊,觀音大士應該會保佑墨州災民早日度過難關吧!”雲華合掌對著燈籠嘆道。

其他姑娘們也是默默地閉目合掌,祈禱,氣氛一片肅然。

當端木紜睜開眼時,正好看到兩道熟悉的身影進入園中,不禁脫口而出地喊了一聲:“殿下……”

能被稱為殿下的不是公主就是皇子,四周的幾位姑娘也都紛紛地順著端木紜的目光望去。

安平與封炎母子倆並肩進了園子,他們倆今日穿得也十分素雅,安平外披著一件鴨卵青的鬥篷,封炎則是一襲單薄的玄色騎裝,似乎然感覺不到秋夜的寒意般,英姿煥發。

眉目間十分相似的母子倆皆是相貌出眾,哪怕粗衣布服,也掩蓋不了他們出色奪目的容顏,反而還添了幾分清絕出塵。

端木緋、端木紜幾人紛紛上前幾步,與安平見禮。

“你們這是在做燈籠?”安平微微挑眉,笑著道,心情不錯。

端木緋在楚青語那裏套出話後,就有些擔心安平,這兩天幾乎每天都會去暢月宮給安平請安,而安平的心情一直不錯,似乎並沒有因為封駙馬的威脅而受到影響,也讓端木緋稍稍安心了些。

端木緋立刻點頭應了一聲,又熱情地招呼安平來看她剛才給雲華郡主畫的燈籠。

安平心念一動,笑瞇瞇地說道:“做燈籠本宮可不擅長,不過阿炎很會做燈籠的。”安平說著,笑容更深了,轉頭看向封炎,飛快地眨了下眼,“阿炎,幹脆你來做個燈籠,也讓緋兒給你畫。”

“會不會太麻煩端木四姑娘了?”封炎詢問地看向了端木緋,看來彬彬有禮。

麻煩?怎麽會麻煩呢!端木緋心道,她正愁不知道還能怎麽彌補她對封炎造成的“傷害”,這下可好了,機會來了。

等努力還清了債,她以後晚上就可以安心睡覺了,再也不會被入夢的封炎嚇醒了。

想著,端木緋就覺得眼前又浮現了一絲希望的火花,她笑吟吟地點頭道:“只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她睜著一雙大眼,試圖告訴他,她很有用的。

封炎感覺端木緋似乎有話要說,想了想後,便體貼地問道:“端木四姑娘,你說我們做什麽燈籠好?”

他微微一笑,漂亮的臉龐在四周的燈火照耀下越發明凈透亮,鳳眸璀璨。

他可得讓蓁蓁看看他做燈籠的手藝又多好!

端木紜暗暗點頭,覺得封炎一言一行都十分尊重妹妹的意思,甚好。

端木緋卻是怔了怔,眉心微蹙,為難地在心裏嘀咕著:她又不知道封炎做燈籠的水平到底如何,這要是隨口說了一種封炎不會做的燈籠,那不是當眾下封炎的臉嗎?!豈非是好心辦了壞事,前債未償又添加新債?

就在這時,一個漫不經心的男音在後方響起:“阿炎,我記得你的走馬燈做得不錯。”君然搖著折扇出現了,努力地忍著笑,他已經躲在一旁看了好一會兒的好戲了。

“走馬燈好,我很會剪紙的。”端木緋急忙點頭附和,對著君然投以感激的眼神,“我來剪奔霄、飛翩和烏夜。”

說著,她自己都有些手癢癢了,先拿起筆,揮灑如墨地畫起了幾匹馬……

封炎也沒閑著,在一旁撿挑著桌上的那些竹篾和高粱稭。

他似乎不太滿意,幹脆就拿起一把竹篾刀,自己削起竹篾來,“刷刷刷……”燈火中,寒冷的刀光四起,那刀鋒的削竹聲和破空聲交錯著響起,吸引了不少目光。

也包括剛畫好了幾匹奔馬的端木緋。

其他人看著封炎的目光中透著讚賞與欽佩,而端木緋卻覺得脖子上更為寒涼了,在心裏默默地對自己道:她必須努力啊!

封炎自然察覺了自家蓁蓁在看他,愈發得意了,手裏的竹篾刀也使得更快了,更淩厲了,心裏嫌棄地想著:這刀也太鈍了點,要是用他珍藏的彎刀,蓁蓁就知道他現在施展出來的刀工還沒一半!

在那“刷刷刷”的刀劈聲中,端木緋默默地拿起剪刀剪起紙來……

不遠處的端木紜一邊糊著燈籠,一邊不時看著二人,眼裏露出一抹淺笑,心道:蓁蓁與封公子一直挺合得來的。

兩盞茶功夫後,端木緋就剪好了紙,而封炎的走馬燈框架也初具雛形,他的動作十分熟練,輕巧,帶著一種奇異的節奏。

走馬燈做起來要比普通的燈籠覆雜得多,要在燈籠中制作一個輪軸,把剪紙粘在輪軸上,當燈內點起蠟燭,熱氣就會推動輪軸轉動,形成“你追我趕”般的圖畫,故名走馬燈。

端木緋還是第一次看人制走馬燈,不小心就入了迷,好奇地盯著封炎修長有力的手指以及他手下漸漸成型的走馬燈……

封炎起初還高興自家蓁蓁在看她,可是沒一會兒就被她的眼神實在看得受不了了,耳尖又開始發燙,心跳愈來愈快……

“蓁……端木四姑娘……”封炎突然停下了手,本想設法讓端木緋去做些別的,卻見她疑惑地擡眼對上了他的,眸子晶亮。

二人四目相對時,封炎的腦袋裏幾乎是一片空白,沒話找話道:“我們明天去試新火銃吧?”

一說到新火銃,端木緋的眸子更亮了,容光煥發。

這一刻,什麽欠債還債早被她忘得一幹二凈,她想也不想地連著點頭,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新火銃的威力了。

端木緋的心神一不小心就跑到了火銃上,魂飛九天,思緒跑遠了。

封炎暗暗松了口氣,笑著凝視了端木緋片刻,又繼續做起走馬燈來。他得快點才行,被蓁蓁這麽緊盯著,他可吃不消。

於是乎,當端木緋回過神來時,就發現封炎的走馬燈已經完成了。

與此同時,四周其他人的燈籠也完成得七七八八了。

隨著內侍一聲“皇上駕到”,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了園子口,一眾後宮嬪妃、皇子公主以及勳貴眾臣簇擁著身著明黃色龍袍的皇帝浩浩蕩蕩地朝這邊走來,一下子就成為了眾人目光的焦點。

這次秋獵,皇後如同往年般沒有隨駕,伴隨在皇帝身旁的自然就成了皇貴妃耶律琛。

皇帝饒有興致地看了看眾人做的燈籠,又賞了某個勳貴公子“做”的龍燈,看來龍心大悅。

之後,眾人把各自的燈籠紛紛地掛了起來,又有內侍宮女給每人都發了一盞蓮花燈。蓮花燈被點燃後,就一盞盞地被放入湖中,隨著水波飄蕩遠去,那密密麻麻的蓮花燈漂浮在湖面上,比天上密布的星辰還要璀璨。

在皇帝慷慨激昂地說了一番墨州的災情後,眾人皆是合掌對著河面的蓮花燈默默祈福。

跟著,首輔端木憲第一個響應皇帝救災的號令,願意奉上三年的俸祿,皇帝感動不已,那些個勳貴卻是暗道端木憲真是個老狐貍,他一年的俸祿換成白銀也不過才區區兩百多兩,倒是在皇帝跟前賣了好,卻又不得不響應,要麽就捐出了現銀,要麽就也獻上俸祿……

一時間,頗有種眾志成城的勢頭,皇帝的心情越發暢快。

皇帝對著一旁的小內侍招了招手,吩咐了一句,跟著那內侍就伸長脖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四下張望了一番,快步走到了端木緋跟前。

“端木四姑娘,”那小內侍對著端木緋拱了拱手,“皇上叫姑娘上前說話。”

端木緋應了一聲,就在眾人一道道審視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朝皇帝的方向走去,笑盈盈地屈膝福了福身,姿態既優雅又不失小姑娘家家的天真活潑。

皇帝看著小丫頭那歡快的樣子,不由也被感染了笑意,嘴角也跟著她翹了起來,和善地說道:“小丫頭,朕知道你受了委屈,朕賞你一對玉如意給你壓壓驚。”

一旁的那些個朝臣聞言,目光卻是看向了端木憲,表情更糾結了。老狐貍啊老狐貍,這左手出了三年俸祿,右手就借著孫女又翻倍拿了回來。

“謝皇上賞賜。”端木緋笑瞇瞇地福了福身,又拍了拍了胸口,“有道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看來古人誠不欺我也。”

看著小姑娘形容間還隱約有一絲後怕卻表現得落落大方,皇帝的眼神愈發柔和,覺得端木憲真是教孫有方。

哎,這次小丫頭也確實是受了委屈,就連一向穩重的端木憲都跑來找他哭訴過了,說小丫頭連接幾夜半夜都被噩夢驚醒,夢到自己落水了,在湖裏差點溺死……

“也虧得你這丫頭心胸還算開闊……”

皇帝感慨地又道,話還沒說完,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陣空靈嘹亮的歌聲,女子的歌聲流暢悅耳,如同那潺潺山澗流水般跳躍而來。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

歌聲柔媚纏綿,勾勒出一幅旖旎的畫面。

原本這湖水中隨波漂流的一盞盞蓮花燈是那麽聖潔,可是此刻在歌聲的襯托下,卻驟然變成了“花自飄零水自流”,似是女子在思念著情郎。

四周的其他人皆是下意識地噤聲,愕然地安靜下來,也讓那不遠處傳來的歌聲越發清晰。

眾人或是驚愕,或是疑惑,或是好奇,面面相覷,而皇帝身後的涵星卻是心知肚明這歌聲的主人到底是誰,伸長脖子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一眼,翹首以待,等著看熱鬧。

皇帝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陰沈得仿佛能滴出水來,吩咐道:“阿隱,讓人去去看看是誰!”

“是,皇上。”岑隱作揖應聲,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也不用岑隱再吩咐,他身後的小蠍已經帶著兩個小內侍循著歌聲傳來的方向,往西南方的幾座假山快步走去。

很快,隨著女子一聲略顯淒厲的叫聲沖破夜的寧靜,歌聲停止了。

跟著,四周愈發安靜了,一片鴉雀無聲。

再接著,就聽一個有些耳熟的女音自前方的假山後傳來:“放開我!……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

“小心我讓我姑父治你一個不敬之罪!”

“你知不知道我姑父可是京營總督!”

隨著這聲聲狐假虎威的厲斥,眾人的目光都意味深長地望向了魏永信,魏永信的臉色難看極了。

很快,小蠍就再次進入眾人的視野,他身後兩個小內侍一左一右地鉗住一個紅女少女朝這扮走來,正是柳映霜。

此刻四周眾人皆是一身素服,唯有柳映霜一襲紅裙似牡丹般嬌艷奪目,顯得如此突兀。

柳映霜的雙腳被兩個小內侍擡得離地,感覺上臂疼痛難耐,身子下意識地掙紮起來,嘴裏道:“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她終於看到了前面的皇帝和眾人,頓時啞然失聲,唯恐在禦前失儀。

兩個小內侍一直把柳映霜拎到了皇帝身前,然後其中一人粗魯地往柳映霜左腿的後膝窩踢了一腳,柳映霜只覺得鉆心得痛,腳下一軟,跪倒在冷硬的地面上。

她還一頭霧水,不太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柔弱地伏跪在地。

魏永信一向疼愛這個內侄女,心裏真是既好氣又心疼,表面上卻做出勃然大怒的樣子,斥道:“不知所謂!你還不趕緊回去!”這個時候,還是先避避風頭才是上策!

柳映霜心中一陣糾結。倘若她錯過了這次機會,也不知道何時才有機會再面聖。

她暗暗咬了咬一口銀牙,擡起頭來道:“皇上,臣女知道錯了。”她一臉無辜地看著幾步外的皇帝,一雙秋水般的眸子泛著些許水光,楚楚可憐。

她恭恭敬敬地給皇帝磕了個頭,然後再次仰起那張小臉,“臣女是特意來向皇上請罪的,還請皇上寬恕臣女吧。”

她穿了一襲正紅色繡牡丹花齊胸襦裙,外面罩著一件薄如蟬翼的紅色紗衣,當她磕了一個頭後,紗衣從她的右肩微微下滑,露出一片白皙如玉的鎖骨,就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透著一種少女特有的嬌媚風情。

皇帝直直地俯視著跪在下方的少女,嘴角抿出一個不悅的弧度,眸中一片幽邃。

皇帝從來不介意身邊多幾個紅袖添香,但是今晚他召集眾人在此是特意為了墨州雪災祈福,這柳映霜“不知所謂”地打扮成這樣跑來勾引自己,簡直讓他成為了滿朝文武的話柄。

他是風流,卻絕不是什麽一看到女色就昏了頭的昏君!

“……”魏永信不是傻子,當然也看出了柳映霜分明是在公然像皇帝獻媚……卻偏偏選錯了時機。

魏永信心裏真是悔得腸子也青了。因為最近柳映霜要養傷,所以,他並沒有讓人與她說起今晚的燈會,更沒有告訴她這燈會所為何事。

只是看皇帝此刻的臉色,魏永信就知道柳映霜這次犯了皇帝的大忌。

“皇上,臣亦有罪。”魏永信急忙俯首抱拳,替柳映霜認罪,只希望皇帝能看在他的面子上,饒過柳映霜這一回。

皇帝沈默地轉著拇指上的玉扳指,神色淡淡地看著魏永信。

“魏大人,”岑隱陰柔的聲音忽然從皇帝一側飄出,“我差點以為這是魏大人的閨女呢。”岑隱絕美的臉上掛著一抹淺淡的笑意,透出一分意味深長的譏誚。

人群中的端木緋聞言差點沒笑出來,她努力地忍住笑,對著岑隱投以崇敬的眼神。大概也就岑隱可以在皇帝跟前這樣旁若無人地下魏永信的面子了。

四周的眾人也都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岑隱話中的嘲諷,不由一陣窸窸窣窣地交頭接耳,看著魏永信的視線也都染上了幾分古怪。

說來,像魏永信這種對待一個妾室的侄女比自己親女兒還要盡心的人也算是罕見了。

“……”魏永信只覺得四周眾人的目光好似無數利箭般嗖嗖嗖地射在了他身上,讓他幾乎無敵自容。

隨著周遭的騷動,柳映霜不禁用眼角的餘光朝四周掃視了大半圈,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在場的其他人都穿得很素凈,那些姑娘們更是沒半個戴金釵寶石的……她一下子明白了什麽,知道自己在打扮上肯定是錯了。

先前她穿這身出來的時候,魏如嫻還說不妥,非讓她穿得素凈些,她只以為魏如嫻是嫉妒自己會在皇帝面前出風頭,所以完沒有理會,也沒問原因。

沒想到……

她的心一點點地沈了下去,知道不妙。

柳映霜特意穿成這般鮮艷嫵媚,的確存了勾引皇帝之心。在這趟秋獵以前,她本來覺得姑父魏永信很厲害,在京中是說一不二,因此那些京中閨秀也不敢怠慢自己。

直到這次在獵宮吃了虧,她才發現姑父也不過是臣子,而她若是能進宮,那她的身份自然就水漲船高……

她曾聽姑母柳蓉說過不少關於皇帝的事,知道皇帝一向風流多情,後宮中多的是形形色色的鶯鶯燕燕,無論是大家閨秀,或是小家碧玉,亦或是異族佳麗,只要有才華或者特立獨行,都有可能得到皇帝的寵愛。

如果她能進宮得了一個名分,那以後誰還敢欺負她!

柳映霜對自己的歌聲很有自信,連姑母都誇過,就是幾年前牡丹樓最出名的花魁牡丹的歌聲都不如她,所以她才會想用自己的歌聲引來皇帝一探芳蹤的好奇心,好的開始,就等於成功了一半,卻沒想到等來的不是皇帝,而是如狼似虎、完不懂憐香惜玉的內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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