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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查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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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了片刻,岑隱不緊不慢地又道:“皇上,安平長公主如今不過是被拔了牙的老虎,皇上大可以用封炎的婚事與她交易。”

又是一陣風倏然吹起,驚得那枝頭的雀鳥振翅而飛,枝葉搖曳間,那枝頭的殘花緩緩落下。

皇帝目光幽深地看著那隨風飛舞的殘花,沒有說話。

先帝在世時,特別疼愛安平,給予了她連他們幾位龍子都沒有的尊榮,還把一支皇家隱衛交到了安平的手裏。

這麽多年來,這支隱衛的存在一直是皇帝的一個心病。

“皇上,安平長公主沒了隱衛,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公主……”岑隱語氣淡淡地說道,雲淡風輕。

那朵大紅色的殘花在風中打著轉兒,慢慢地落了下去,飄下窗檻後,就再也看不到了。

皇帝看著那空蕩蕩的窗口,眸子變得更為幽邃了,若有所思地看向岑隱說道:“沒了隱衛……封炎不管娶了誰,也沒用!”

岑隱只是淺淺地一笑,沒有再說話。

皇帝不知何時又習慣地轉起了他的玉扳指,嘴裏喃喃道:“阿隱,你說得對……朕要好好想想!”

溫無宸也好,安平也罷,不過是那枝頭的一朵殘花,搖搖欲墜,隨便一陣風就可以將之吹落,螢火之光怎能與星月爭輝!他是天下至尊,誰能撼動他的地位!

岑隱輕輕地應了一聲,那紅艷的薄唇在皇帝看不到的角度微翹,勾出一個魅惑的弧度。

“阿隱,九華的婚事,你擬好了旨,就派人去公主府傳旨吧。”這件事早點了結也好。

皇帝隨意地揮了揮手,把岑隱給打發了,有些心不在焉,大部分的心思還沈浸在封炎的婚事以及岑隱剛才的那席話中。

“是,皇上,”

岑隱行了禮後,就退出了禦書房,徑直地回了養心殿。

對岑隱而言,九華的賜婚也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隨便選了個手下的太監擬好了聖旨,略略過目後,就在聖旨上蓋了禦印,然後又點了一個人去長慶長公主府宣旨。

不過短短一炷香功夫,這件事就算了結了。

之後,岑隱就出宮去了東廠,這時才未初,陽光正是最燦爛炙熱的時候,照得他那身血色的麒麟服越發奪目,無人敢直視。

“參見督主,小的今天聽到一些流言……”

葉千戶恭恭敬敬地對著書案後的岑隱行了禮,躬身俯首,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說吧。”岑隱捧起了茶盅,修長潔白的手指襯著那青花瓷茶盅,仿佛羊脂白玉雕成的節節玉竹般,優雅精致。

葉千戶這才接著稟道:“今日,城南的一家布莊裏,有一些關於端木首輔家的流言……”

東廠的情報網遍布整個京城的大街小巷,一旦這京中出現了什麽流言的苗頭,東廠的人未必是第一個知道,卻至少是前十人。

今兒這流言也是因為事關新上任的首輔家,所以這個千戶才特意謹慎地過來稟報岑隱。

“哦?”岑隱漫不經心地勾唇,長翹的眼睫微扇,把茶盅湊到了紅潤的唇緣。

“有人說,端木首輔家的大姑娘在京城開了一家繡莊,常借著去繡莊的機會去私會一位年輕公子……”葉千戶恭聲稟道。

岑隱手中才捧到唇畔的茶盅又緩緩地放回了書案上,似笑非笑地勾唇,“有趣。”

岑隱那陰柔的聲音如常無異,可是那雙魅惑的眸子裏卻是冰冷如萬年寒冰,令人只是這麽看著就覺得如墜冰窖。

葉千戶咽了咽口水,頭伏得更低了,一口氣把事情稟完:“據說,曾有人在街上看到那位端木大姑娘和一位公子拉拉扯扯,舉止十分親昵,還交換了帕子作為信物。”

話落之後,書房裏一片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本座不想聽到任何地方以及任何人再提這件事!”岑隱緩緩地說道,“還有,去查查這流言是從哪裏流出來的!”

說著,岑隱那紅艷似血的嘴唇翹得更高了,那葉千戶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後,嚇得心驚肉跳,急忙又俯首,完不敢直視岑隱的眼眸。

“是,督主。”葉千戶趕緊領命退了下去。

直到退出了院子,葉千戶方才松了一口氣,以袖口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千戶,不知道督主……”候在院子裏口的一個東廠番子點頭哈腰地迎了上來,以詢問的眼神看著葉千戶。

葉千戶輕飄飄地斜了他一眼,直接問道:“王征,你可知那個流言是從何處流出來的?”

“知道知道!”那叫王征的東廠番子頓時喜笑顏開,聞弦歌而知雅意,明白自己這件差事辦對了,連連點頭,“城南的錦繡布莊!……千戶,那小的這就去叫兄弟們。”

東廠辦事雷厲風行,沒一刻鐘,十幾個東廠番子就在那葉千戶的帶領下往城南去了,馬蹄雷動,聲勢赫赫。

城南的錦繡布莊裏,人來人往,不時有進鋪子來挑選料子的客人,可謂門庭若市。

“攸哥兒啊,你看這是油綠,這是青蔥,這是蔥青……那是青翠。這油綠色和蔥青色的料子,這兩年已經過時了……”辛氏指著櫃臺上的幾卷料子,對著身旁的李廷攸滔滔不絕地說著,興致勃勃。

一旁的夥計看著這對奇怪的母子倆,臉上雖然還是笑容滿面,心裏卻有些無語,買料子就買料子,這位夫人跟自己兒子說這些幹嘛?!……總不至於是同行吧?!

“青蔥,蔥青……這兩個顏色不是差不多嗎?”李廷攸已經被辛氏念叨得頭昏眼花,腦子裏被強塞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詞,什麽“刻絲”,什麽“織錦”,什麽“刺繡”……

在他看來,還不都是料子,只要顏色和圖案看著好看,能做衣裳能穿不就行了嗎?!

“什麽差不多,根本不一樣!”辛氏皺了皺眉,有些奇怪地看著李廷攸。

她也是聽說兒子去歲給他兩位表妹送了一堆過時料子,才特意帶著端木紜和端木緋一起來挑料子,一方面是想要挽回彌補一番,另一方面也是順便給兒子上一堂課,免得他重蹈覆轍。

她一向覺得她這個兒子挺聰明挺機靈的啊,怎麽一說到料子,好說歹說就說不聽呢?

難道……攸哥兒不會區別顏色?!

她以前也曾聽過有的人不分紅色和綠色……

想著,辛氏又隨意地指著兩卷料子問道:“攸哥兒,你覺得這哪卷是綠色,那卷是紅色?”

李廷攸眼角抽了一下,這要不是他親娘,他立刻就甩袖走人。

端木緋在一旁看著暗暗地捂嘴悶笑,肩膀抖動不已。二舅母真是太有趣了!

“攸哥兒,”見李廷攸不說話,辛氏又換了一種方式問,“或者你覺得兩匹料子哪匹更好看?”

李廷攸知道他娘的個性沒那麽容易放棄,只好隨手指了指其中那卷紅色的料子,意思是這個更好看。

端木緋一看,差點沒笑出聲來,她側過了小臉,肩膀抖動得更厲害了。

“……”辛氏無語地扶額,這品紅色料子上的蝙蝠紋早就過時了,剛剛她還跟他說過的。哎,看來她這兒子在料子上的眼光是沒救了。

還是她自己來給兩個外甥女選幾匹好料子吧。

辛氏環視了四周半圈,目光很快就定在了一塊茜色的蝶戲牡丹花刻絲料子上,眼睛一亮,走上前去,眼角的餘光正好瞟到布莊的掌櫃正和一個圓潤的中年婦人說著悄悄話,交談聲隱約地飄了過來:

“這首輔家的大姑娘竟然與一個年輕公子私相授受?!這也太不檢點了吧!”

“這些個高門大戶一個個光鮮亮麗,其實都是藏汙納垢……”

“也是,否則一個堂堂首輔家的姑娘,學學琴棋書畫就好了,何必開什麽鋪子呢!這都是為了私會男子吧……”

“……”

首輔家的大姑娘,那豈不是說的紜姐兒?!辛氏一下子收住了腳步,眉宇緊鎖,這些人膽敢造謠壞紜姐兒的名聲,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遠處的端木緋也聽到了什麽,聞聲朝那掌櫃的方向望去。

“掌櫃的……”

辛氏才開口,正要呵斥一番,就聽鋪子外傳來了一片喧嘩聲,街上的那些路人忽然騷動起來,亂成了一鍋粥,此起彼伏地驚叫著:“東廠來了!東廠來了!”那些路人都是聞東廠而色變,嚇得紛紛躲到了路邊。

隨著那驚恐的喊叫聲,外面響起了一陣激昂淩亂的馬蹄聲,如雷響的馬蹄聲漸近,很快就見十幾匹馬停在了布莊外,馬上的那些騎士一律穿褐衣、戴尖帽,正是東廠的人。

“東廠辦事,無關者避讓!”

為首的葉千戶帶著四五人橫沖直撞了進來,其他的東廠番子則守在了布莊外。

鋪子裏的掌櫃、夥計還有客人都齊刷刷地望向了葉千戶一行人,氣氛有些凝重。

一個夥計膽戰心驚地迎了上去,誠惶誠恐地對著葉千戶拱手賠笑道:“這位大人有何指教……”夥計的兩條腿已經抖得如風雨中的殘葉般。

“讓開!”

葉千戶根本懶得理會這夥計,正要下令把這裏的人都給帶回東廠去,一個八字胡的東廠番子忽然喚了一聲“千戶”,並上前一步,附耳在葉千戶耳邊說道:“千戶,那位兩位姑娘好似與督主相熟……”他曾經看到過岑隱和端木紜、端木緋姐妹倆說話,生怕大水沖了龍王廟。

什麽?!葉千戶下意識地朝端木紜和端木緋的方向望了一眼,驚得背後出了一身冷汗,差點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葉千戶點了點頭,越過那個夥計,朝辛氏、端木緋一行人走去。

辛氏皺了皺眉,大步上前,把兩位外甥女護在了身後。

“這位夫人,兩位姑娘,還有這位公子,”葉千戶停在了三步外,客氣地對著幾人拱了拱手道,“我們東廠要查封這鋪子,還請幾位先行離開!”

辛氏怔了怔,有些意外。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也客氣地笑了笑,“多謝這位大人提點。”

“我們走吧。”辛氏回頭對著姐妹倆和李廷攸說了一句,一行四人立刻就出了錦繡布莊。

剛才與掌櫃說話的圓潤婦人見狀,正要跟上,卻見身前刀鞘一橫,攔住了她的去路。一個東廠番子陰陽怪氣地說道:“這位夫人,誰說你可以走了?!”

那婦人瞬間臉色煞白,差點沒腳軟。

葉千戶看也沒看她一眼,直接揮手道:“封了這鋪子!人都帶回東廠去!”

掌櫃的嚇得渾身脫力,腿軟地跪在了地上,嘴裏直叫著:“大人,小的冤枉!”

“冤不冤枉,可不由你說了算!”葉千戶聲音冰冷地說道。

這時,辛氏和端木緋她們已經出了錦繡布莊,鋪子外的東廠番子也沒為難他們,一個個客氣得不得了,恭送辛氏和姐妹倆上了馬車。

辛氏在馬車裏坐下後,感慨地說道:“我一直聽聞東廠蠻橫跋扈,今日看來,傳聞不可盡信,東廠的人看著行事也挺斯文講理的……”

“是啊,二舅母。”端木紜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附和道,“世人多是人雲亦雲,是分不清。”

李廷攸雖然不在馬車裏,可就在車廂外,自然也聽到了,眼角抽了抽,心頭頗有一種一言難盡的感覺。東廠要是斯文講理,這世上恐怕就沒有無賴流氓了吧!

端木緋只是抿嘴笑,不予置評。

她忍不住挑簾朝窗外的錦繡布莊看了一眼,只見四周看熱鬧的人愈來愈多,他們也不敢靠近,隔著十來丈對著布莊指指點點。

馬車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緩緩地駛離了,將一切的喧囂拋在了後方……

東廠的人辦起事來大刀闊斧,不留情面,封一個鋪子只需要一柱香的時間,並且很快得知了這家布莊是付家的鋪子,也不過是撇嘴一笑。

在東廠眼裏,就是宗室勳貴也沒用,照封不誤!

沒一個時辰,付崇之就得知自家的布莊被東廠給封了,嚇得魂飛魄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事。

他雖然曾是封疆大吏,但初來京不久,根本就沒機會和東廠打好關系,只能立刻就備了厚禮去了岑宅,卻被拒之門外,跟著,他又去找了葉千戶想試探一番,結果又吃了閉門羹。

付崇之原本就忐忑的心變得越發恐慌了,在家裏窩了兩天沒出門,寢食難安,幾乎成了驚弓之鳥,稍微一點風吹早動,他就擔心是東廠帶人來抄家了!

付崇之實在沒辦法,只好給端木家遞了帖子,親自登門求助。

“端木大人。”付崇之誠惶誠恐地看著端木憲,態度殷勤客氣極了,“下官初來乍到京城,可能不懂規矩,也不知道是哪裏得罪了東廠的人。還請端木大人給下官指一條明路,幫下官走走東廠的關系,問問是否下官無意中做錯了什麽……”

端木憲面露猶豫之色,這滿朝文武,誰敢去招惹東廠!

他對著岑隱幾番示好,也只是讓岑隱對他的態度稍稍好了些,萬一付崇之得罪了岑隱而不自知,自己卻幫著去詢問,要是撞到了刀口上,那豈不是平白給自己添麻煩?!

“端木大人,下官能求的也唯有大人了。”付崇之趕緊俯首作揖,哀求道。

端木憲看著付崇之微微蹙眉,雖然他不想管這閑事,免得無事惹得一身腥,可是畢竟是端木家退了婚,對付家總是有所虧欠。

端木憲沈吟片刻後,道:“付大人,這件事……我想辦法去問問。”

“多謝端木大人。”付崇之的心放下了一半,再三感謝。他又與端木憲寒暄了一番後,就告辭了。

付崇之走了後,輪到端木憲開始發愁了,等剛回府的端木緋過來請安時,他便有幾分心不在焉。

“祖父,您可是有心事?”端木緋隨口問了一句。

端木憲正是滿腹苦水,就把剛才付崇之求到他這裏的事一一說了。

端木緋本來還以為是朝堂上有什麽麻煩事讓端木憲煩心,沒想到居然是為了付家的事,她不由想到了那家被東廠查封的錦繡布莊,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那家布莊是付家的鋪子。

端木緋烏黑的大眼中眸光微閃,又聯想到了剛才在錦繡布莊聽到的那些流言蜚語,嘴角抿出一個淺淺的弧度。

“這事涉及東廠,就是個大麻煩……”端木憲眉宇深鎖地捋了捋胡須又道。

他其實真不想管這事,生怕一不小心就牽連了自己,可是又有些騎虎難下。

哎,也不知道付家到底做了什麽,才被東廠給盯上了。

看來自家沒和付家繼續議親是對的,不然,說不定要把他們端木家都給搭進去了!

“祖父,我看這事簡單得很。”端木緋笑得天真可愛,嘴角逸出一對珍珠大小的笑渦。

“怎麽說?”端木憲擡眼朝她看去,四丫頭看人看事一向有獨到之處。

“東廠做事從來不會‘拐彎抹角’,要是真想拿下付大人,早動手了。”端木緋一邊把玩著掛在腰側的環佩,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現在,要麽就是岑督主另有成算,要麽就是付大人驚弓之鳥……不管哪種,祖父摻和進去,都沒什麽好處。”

端木憲的右手成拳在書案上微微叩動了兩下,若有所思地想著:四丫頭說得不無道理。

這要是前者,那麽自己萬一不小心壞了岑督主的事,就糟糕了。

這要是後者,也就不需要自己去求情和打聽什麽了。

這時,丫鬟捧著一個熱氣騰騰的托盤進來了,一股香甜的氣味立刻彌漫在屋子裏。

“祖父,”端木緋笑瞇瞇地說道,語氣意味深長,“您最近為了改革鹽制,吃不好,睡不好,天天熬夜,如此傷神,這人都累病了……”

端木憲怔了怔,很快就回過神來,眼睛一亮,道:“是啊,我這把老骨頭得好好養一養才行。”

付家求上門來,他也答應了,不能失信於人,不過,他若是“病了”,那就沒辦法了。

解決了一個難題,端木憲渾身放松了不少,笑著道:“四丫頭,陪祖父喝點甜湯吧。”

端木緋從善如流地謝過了端木憲,丫鬟就把托盤上的桂圓紅棗銀耳羹送到了兩位主子跟前。

端木緋吹了吹熱騰騰的甜湯,又道:“祖父,我正好在書裏看到好幾個補血養神的藥膳方子,回頭我就給您送來。保證做出來的甜湯,既補身子,又好喝!”

端木憲聽著小丫頭那軟糯的聲音中透著關懷之意,心裏也頗為受用,又與她說起今日早朝上關於改革鹽政的二三事來。

一炷香後,端木緋就從外書房裏出來了,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微涼的夜風迎面拂來,不過,剛喝了一盅熱湯的端木緋渾身暖呼呼的,並不覺得寒涼。

端木緋擡眼看著夜空中那被群星環繞的銀月,兩眼怔怔,小臉上似有沈思之色,直到綠蘿關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姑娘,小心夜風涼。”

綠蘿仔細地為端木緋披上了一件霜色的刺繡披風,又給她攏了攏領口。

端木緋燦然一笑,步履輕快地朝湛清院的方向去了,溫柔的月光下,披著霜色披風的小姑娘就像是一只無憂無慮的小白兔般奔奔跳跳。

端木紜早就在屋子裏等著端木緋了,一見她回來了,就招呼她過來吃宵夜:“蓁蓁,快來喝點甜湯。”

端木緋的鼻尖動了動,笑瞇瞇地說道:“姐姐,是紅蓮百合紅豆湯對不對?”

“四姑娘,您的鼻子還是這麽靈!”碧蟬在一旁驚嘆地撫掌道。

端木緋得意洋洋地昂了昂下巴,仿佛在說,那是!

她在端木紜身旁坐下,樂滋滋地捧起湯盅,不緊不慢地喝了起來。

端木紜在一旁心疼地看著妹妹,覺得妹妹最近都瘦了,憔悴了,連下巴都尖了不少。

“蓁蓁,你瘦了,明早多睡會兒,閨學就不要去了。”端木紜關懷備至地說道。

“姐姐說的是。”端木緋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她最近被大哥盯著讀書,還常常來考她的功課,每天睡不到自然醒,也難怪瘦了。

綠蘿在一旁聽著差點被口水嗆到,自家姑娘紅光滿面、神采煥發的,哪裏瘦了?!

她每天在姑娘身旁服侍著,最清楚了。自家姑娘那是從來不委屈自己的主兒,每天都要睡足五個時辰,三餐加點心、夜宵更是準時準點,從不落下。

比如剛才,四姑娘還在老太爺那裏吃了一碗甜湯,現在又把這碗也吃得七七八八了,明明吃得不少,卻沒見姑娘身上長什麽肉,也不知道都吃到哪裏去了!

端木紜的眼裏只有妹妹,還在一旁叮嚀著:“蓁蓁,你正是長身子的時候,千萬別太辛苦了。讀書也好,制琴也好,慢慢來就是了,最重要是你高興……”

端木緋乖巧地一邊喝著甜湯,一邊點頭,一副“我都聽姐姐”的乖巧模樣,讓端木紜恨不得在妹妹烏黑柔軟的發頂上揉了揉。

她的妹妹真是這世上最乖巧可愛的妹妹了!

以後自己一定要給妹妹找一個如自己這般疼愛她的妹婿才行!

仗著有端木紜護著,端木緋這一覺睡到了自然醒,等她睜眼時,已經是日上三竿了。她又懶洋洋地賴了一會兒床,才慢吞吞地起身了。

丫鬟們早就候在了外間,一聽到內室裏的動靜,就利索地進來服侍端木緋洗漱、著衣、梳頭,跟著端木緋又吃了一碗熱乎乎、香噴噴的香菇雞絲面,覺得人生真的十分圓滿了。

只除了一只小八哥,從她開始洗漱起,就在旁邊“呱呱”地控訴個不停。

丫鬟們已經見怪不怪了,一看就知道小八哥這是在抱怨端木緋昨天出門,沒帶它一起呢。

端木緋本來還打算看看錦瑟剛拿來的那些制琴工具,被小八哥吵得沒轍,只好投降道:“好了好了!小八,今天我陪你玩好不好?”

說著,端木緋指了指自己的肩頭。

小八哥似乎是看懂了,“呱呱”地從桌面上飛到了她的右肩上,穩穩地用爪子攥緊了,看得丫鬟們一陣心疼。這個小八勾壞了姑娘好幾件衣裳了。

巳時過半,端木緋就帶著小八哥出了湛清院。

小八哥站在端木緋的肩頭,不時地呱呱叫著,好似在巡視自己的領土般,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看得跟在後面的丫鬟們忍俊不禁。

這一人一鳥走著走著,就去了外院的馬棚。

端木緋給霜紈刷馬,小八哥就飛來飛去地給她遞刷子、梳子什麽的,配合得還十分默契。

“呱呱!”

“噅噅……”

粗嘎的鳥鳴聲與馬兒的嘶鳴聲此起彼伏,一馬一鳥處得頗為和樂,氣氛溫馨和煦,而碧蟬卻是一臉同情地看著小八哥,和綠蘿暗暗地交換著眼神,兩個丫鬟笑得眉飛色舞。

可憐的小八知道自己被姑娘忽悠了嗎?!

明明說好了陪它玩的,姑娘倒是使喚它幫著刷起馬來!

“玩”了一個多時辰後,小八哥就累壞了,呼呼地在端木緋肩頭就睡著了。

端木緋午後歇了午覺起來時,它還在睡;

端木緋下午在小書房裏畫好了琴的草圖時,它還在睡;

端木緋黃昏去了端木憲的外書房時,它還在呼呼地睡著。

“四丫頭,皇上打算過幾日在千雅園舉辦牡丹宴。”端木憲開口第一句就吸引了端木緋的註意力。

端木緋眼尾一挑,隱約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就聽端木憲繼續道:“屆時,每家都要帶一盆牡丹赴宴,你和你大姐姐、大哥哥一塊兒去吧。”

於旁人而言,參加皇帝的牡丹宴當然是一種莫大的榮寵,但是端木緋卻皺了皺眉。她實在不想再給皇帝見到姐姐端木紜的機會。

端木緋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飛快地閃過一道流光,一閃而逝。

她微微啟唇,正要糊弄,就聽端木憲捋著胡須感慨地說道:“你大姐姐、大哥哥的年紀也不小了,這牡丹宴京城的各府都會去,到時候,我得再替他們好好挑挑……”

如今端木憲是首輔了,也就代表著端木紜和端木珩都會因此受益,在婚事上,能有更多的選擇。

端木緋原本就要出口的話霎時間就咽了回去,抿了抿紅潤的小嘴。

一陣微風忽然從窗外吹來,帶著幾片粉嫩的花瓣,吹進了屋子裏,也正好吹在了端木緋的衣裙上。

她擡手隨意地撣了撣裙子上那些花瓣,小臉上若有所思。沒有花瓣,也會有葉子、灰塵、水珠什麽的沾身,總避著也不是個辦法。

而且,這未來的姐夫當然不能讓祖父隨便挑,要姐姐自己滿意才行,這要是成天避著皇帝,畏手畏腳,反而錯過了好姻緣,豈不是舍本逐末了!

千雅園的牡丹宴,岑隱想必也會去,屆時自己跟岑隱討個好、賣個乖,再求他幫個忙。

端木緋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大平山上的一幕幕,心道:有岑隱幫忙,皇帝那邊應該也能忽悠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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