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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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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慶迎著皇帝和耶律輅到了暖閣裏坐下,賀太後早就避開了,屋子裏只剩下他們三人,氣氛微冷。

皇帝端起一個青花瓷茶盅抿了口熱茶,還來不及開口,就聽長慶嬌聲問道:“皇弟,你今天怎麽突然和‘他’一起來了?”

長慶說著似笑非笑地瞥了耶律輅一眼,嫵媚的眸子裏露出一絲淡淡的嘲諷。

她這一個眼神就看得耶律輅心口的邪火燒得更旺,俊臉微僵。

皇帝心裏感慨這月老還真是不好做,幹咳了一聲後,道:“皇姐,今日耶律二王子進宮跟朕說打算向皇姐你正式求親,皇姐你意下如何?”

長慶在短暫的驚訝後,輕蔑地冷哼了一聲,聲音陡然變冷,不客氣地說道:“皇弟,你這是要把安平不要的‘東西’給本宮?!”

難道她就只配遷就安平挑剩下的?!

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長慶的眼眸瞬間就陰沈冷冽了下來,紅艷的嘴角不悅地抿起。

皇帝眉頭一皺,心裏同樣惱怒不已:兩國和親之事本來再簡單不過,若非是皇姐和這耶律輅勾勾搭搭地搞出那麽多事端,何至於會弄成這樣!

長慶!耶律輅心裏咬牙切齒地默念長慶的名字,只覺得渾身的筋骨又是一陣酸痛,心底恨意更甚:明明是長慶叫他找大盛皇帝求親的,到了這個地步卻又在那裏端什麽架子,非要把他貶到泥地裏才甘心!

耶律輅手背上青筋凸起,心裏恨不得一巴掌直接甩在長慶的臉上,卻只能勉強壓抑著心頭的怒火,好聲好氣地含笑道:“長慶,本王與安平長公主不過是幾面之緣,之前有些誤會……哪裏比得上你我的情分。長慶,你又何必耿耿於懷!”

他唇角微勾,笑得如春風和煦,那爽朗的說笑聲透過簾子時隱時現地傳到了屋外。

一個青衣小丫鬟正站在檐下,豎著耳朵,往裏頭探頭探腦地張望著,笑吟吟地對著另一個藍衣丫鬟道:“難得皇上駕臨,我可要趕緊與去和縣主說一說才行……”

青衣小丫鬟沒進屋,就又提著裙裾快步走了,卻沒有去九華的院子,反而去了前頭的如意軒,一路沖到了內室中。

“羅哥哥,你再吃點吧……”

九華捧著一個纏枝海棠青花湯盅,又舀了一勺燕窩粥送到了羅其昉的唇畔,心疼地看著他。

羅其昉眉心微蹙,搖了搖頭:“九華,我吃飽了。”

九華更心疼了,羅其昉這些天雖然開始進食,但是吃得還沒她一個姑娘家多,眼看著人愈來愈消瘦……

九華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勉強他。

“縣主,”這時,那青衣小丫鬟挑簾進來了,走到窗邊對著羅其昉和九華屈膝行禮,稟道,“皇上和北燕的耶律二王子剛剛來了。奴婢聽著……似乎是為了讓長公主殿下和親北燕。”

聞言,九華急忙放下手裏的那個湯盅,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這些天來,九華一直在思考怎樣才能讓長慶從她和羅其昉的生活中“消失”,卻是一時半會兒沒有好主意,現在想來……

“要是母親能去和親,就不會再留在大盛……”九華的櫻唇中幾不可聞地喃喃說著,眸子裏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不錯,母親若是去了北燕,那麽外祖母也無可奈何,更鞭長莫及,就再也沒有人阻擋在她和羅哥哥之間,他們兩個就能夠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了。

九華雙目微瞠,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急忙又問道:“丁香,你可聽到了母親怎麽說……”

丫鬟丁香小臉低垂,不敢直視九華的眼睛,囁嚅著回道:“奴婢在屋外聽得不甚真切,長公主殿下一時還沒有同意……”

九華的臉沈了下去,心裏暗惱,暗自咬牙:明明母親和耶律輅都攪和在一起去了,為什麽就是不肯去和親,還要跟她搶羅哥哥,把羅哥哥害得……

九華擡眼心疼地看著坐在身旁的羅其昉,雖然養了好幾天,但是羅其昉還是十分憔悴,眼窩深深地陷了進去,眸子黯淡無光,與初遇時那個溫文爾雅、恍若清風明月的青年判若兩人。

這一切都是母親害的!

不行!她不能再讓母親繼續害羅哥哥,她得想想辦法才行!

她該怎麽辦?她該怎麽辦才好?

九華咬著指甲不自覺地呢喃出聲。

忽然,一只大手有力地抓住了她的一只素手,對方的掌心幹燥溫暖,眸子溫潤明亮,如夜空中的明月一般。

“羅哥哥……”

“九華,”羅其昉看著九華似是遲疑道,“和親是為大盛和北燕長久的和平,是國家大事,須得慎重對待。太後娘娘今天不是在公主府嗎?不如你讓太後娘娘去勸勸……長公主殿下,莫要意氣用事。”

看著羅其昉一副為國為民、大公無私的樣子,九華的芳心輕顫不已,她的羅哥哥就是這樣,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卻不知道有的人汙穢不堪,根本就無可救藥了……

知母莫若女,她的母親她最了解。

母親在大盛享著獨一無二的尊榮,她是皇帝唯一的胞姐,也是太後唯一的女兒,她哪裏會舍得拋下這一切去北燕,必須得有人設法“推”她一把才行……

太後,對了,還有外祖母呢!

九華瞇了瞇眼,眼神變得幽黯起來,想要壓制母親這堂堂長公主,也唯有外祖母和皇帝可以!

皇帝既然帶著耶律輅親臨公主府,顯然他心裏也希望母親能去和親,這個時候,如果外祖母可以再推一把,母親想不和親都難!

九華反握住羅其昉的手,擡眼看著羅其昉,紛亂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近乎急切地說道:“羅哥哥,你放心,我不會再讓娘親欺辱你的!我們以後一定可以永遠永遠在一起!”

九華的眸子裏綻放出一種灼熱的光芒,似乎在對著他宣誓一般。

“羅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九華毅然地站起身來,急匆匆地出去了。

只留下羅其昉還坐在窗邊,怔怔地看著那一道道珠鏈被九華挑起,然後又放下,珠鏈在半空中彼此碰撞,跳躍,搖擺……

那數以千計的珠子映在他的眸子裏,讓他的眼眸看來深沈如一片浩瀚星空,星星點點,無數的情緒覆雜地交織在一起。

當日那個青衣人只是讓他繼續把這趟水攪合得更渾,這些天他一直在不動聲色地挑起九華對長慶的不滿。

本來以為讓這對母女反目成仇,是他可以達到的極限,但是現在局勢千變萬化,這個局似乎還大有可為……

他也很期待接下來九華會做什麽,這公主府中又會發生什麽。

羅其昉的眼眸閃爍不已,轉頭朝窗外望去,遠遠地就看到九華纖細的背影出了院子,消失在葳蕤的枝葉間。

當九華來到長慶的院子時,屋子裏的氣氛有些僵硬,皇帝、長慶和耶律輅三人正僵持著,皇帝心裏愈來愈不耐,眸色陰沈不定。

“九華……”

皇帝看著九華來了,神色微緩,正想與外甥女寒暄幾句,就聽長慶沒好氣地質問道:“九華,你怎麽來了?”

長慶柳眉微蹙地看著幾步外的九華,目露不悅。

這幾天,九華一直守在羅其昉的榻邊,但是長慶知道羅其昉實在是迫於無奈,都是九華任性霸道,才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

剛剛賀太後要長慶悄悄處置了羅其昉,但是長慶又怎麽舍得呢?!

可是,再這麽下去,要是太後去跟皇帝說,長慶真擔心皇帝會直接對羅其昉下手!

想著,長慶看著九華的眼神越發陰郁。

九華看了也不看長慶一眼,直接對著皇帝屈膝行了禮,也不顧一旁的耶律輅,就道:“皇上舅舅,外甥女想求您為外甥女賜婚……”

短短的一個上午,就有兩個人跑到自己跟前要求賜婚,皇帝的表情有些微妙。

“你想也別想!”長慶不耐煩地打斷了九華,指著她怒其不爭地斥道,“你一個小姑娘家家還要不要臉了!你就死了這條心,本宮是無論如何也會不同意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尖銳,聽得一旁的耶律輅半垂眼簾,眸色微沈,而九華氣得小臉通紅,直接甩袖離去。

當她轉過身的那一瞬,整張臉都變得陰暗如墨。

剛剛她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但是都到這個地步了,母親還不願意成她,那麽就別怪她了,這一切都是母親的錯!

她也是被逼無奈!

九華疾步如飛走到了外面的正堂,不動聲色地對著一個藍衣小丫鬟使了一個手勢,那藍衣小丫鬟朝四周看了看,就快步跟了上去,一直來到院外的一棵梧桐樹下。

九華從袖裏拿出了一個小紙包,見四下無人,就遞向那個藍衣小丫鬟,吩咐道:“你悄悄把這個放進香爐裏去……”

九華唇角微翹,勾出一個詭譎的淺笑。

長慶的房裏各種助興的東西不少,別人要進她的房間不容易,可是對九華而言,輕而易舉,就悄悄地偷了一些助興的藥出來。

那藍衣小丫鬟瞳孔猛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下意識地退了兩步,忐忑不安。

九華冷笑一聲,聲音淡淡地威脅道:“你莫不是忘了當初你偷拿了我娘親的發釵私戴,是誰放了你一馬?!”

長慶的眼裏一向是揉不進沙子,別說她的男人,就是她的首飾、衣裳,她喜歡的時候,都是絕對不許任何人碰的。

藍衣小丫鬟花容失色,咽了咽口水後,終究是忐忑地伸出了手。

“是,縣主。”藍衣小丫鬟接過了那個小紙包,嬌軀如同那風雨中的殘葉般輕顫不已,站在原地目送九華離去……

九華走了,暖閣中的氣氛卻是更冷。

長慶憤憤然地對著皇帝抱怨道:“皇弟,你看看九華,越來越任性了,連本宮的話也不聽了!”

耶律輅聞言,表情有些古怪,一邊喝著溫水,一邊嘲諷地勾唇。有道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長慶自己恐怕也不見得聽太後的話……

“皇姐,九華畢竟年紀還小。”皇帝含糊地說了一句,就轉移話題道,“皇姐,這和親一事……”

皇帝才起了個頭,就被長慶出聲打斷:“皇弟,此事你不必再說,本宮心意已決。”

耶律輅差點沒捏碎手中的茶杯,這個長慶還在擺譜,難道她還要他下跪求娶不成?!真是欺人太甚!

皇帝聽著只覺得額頭抽痛不已,揉了揉太陽穴,不知道到底該拿長慶怎麽辦。

同樣是皇女,安平當年為偽帝鞠躬盡瘁,而他這胞姐,一向就任性,從小到大就沒省過心。

從前在他還是皇子的時候,長慶嫁入宣安侯府,他本是想借此來拉攏宣安侯,但是長慶卻背著方駙馬在外養了一個戲子,還被方駙馬發現,自己好不容易替她“擺平”,現在又折騰出這些事來,與這耶律輅一時熱一時冷,耽誤了兩國和親,又和九華鬧了一出母女爭夫,弄得整個京城都在看皇家的笑話,而自己也在朝堂上被那些禦史逼得顏面無!

皇帝雖然沒說話,但是臉色卻越來越難看,長慶見好就收,知道一旦真的惹火了這個皇弟,那麽倒黴的還是自己!

這時,又是一陣打簾聲響起,一個青衣丫鬟捧著托盤進來了,給眾人重新上了一輪熱茶。

“皇弟,你試試這茶,”長慶語氣稍緩,帶著一絲討好地說道,“這是本宮令人特意從黃山帶回的上品毛峰,不僅滋味醇甘,香氣如蘭,可以消乏解毒強心……”

皇帝何嘗不知道長慶的心思,神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鼻子微動,嗅了嗅。茶倒是好茶。

皇帝伸手就要去端那粉彩牡丹花鳥茶盅,卻聽坐在一邊的耶律輅幽幽地嘆了口氣,對著皇帝抱拳道:“陛下,本王覺得長公主殿下對本王誤解不輕……”

長慶一聽到耶律輅的聲音,就心中不悅,冷聲道:“耶律二王子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本宮對你沒有什麽誤解!”

耶律輅對著皇帝苦笑了一聲,仿佛在說,陛下,你也看到了。

“長公主殿下正在氣頭上,看到本王在此只會更惱……不如陛下和長公主殿下出去走走,透透氣,再替本王好生勸勸殿下……本王在此恭候佳音!”耶律輅提議道。

“皇弟,本宮是不會……”長慶嫌惡地瞪了耶律輅一眼,覺得他就條水蛭似的纏人,正要義正言辭地對著皇帝表明態度,卻見皇帝擡了擡手示意她噤聲,然後就站了起來。

有些話當著耶律輅的面不好說,是該出去說才是。皇帝瞥了長慶一眼,就率先走了出去,長慶心裏無奈,也只能起身,跺了跺腳後,快步追了上去。

暖閣裏,只剩下了耶律輅。

他嘴角勾出一段詭異的弧度,取出了袖中的一個青色小瓷瓶,打開瓶塞,就把瓷瓶裏那白色的藥粉灑在了皇帝和長慶的粉彩茶盅裏。

小瓷瓶裏裝的是他們北燕的逍遙粉,溶入水中後,無色無味,只需一點就能讓人欲火焚身,失去理智,只想宣洩掉體內的欲火。

等皇帝和長慶回來喝下茶水,待逍遙粉的藥性上來,自己再悄悄離開,直到他們成就好事。

耶律輅飛快地坐回了原位,俊朗的臉龐上露出一抹陰毒得意的淺笑,慢慢地喝著杯中的溫水。

坐了一會兒後,一個藍衣小丫鬟提著一個小籃子進來了,低聲道:“奴婢來給香爐添香。”說著,她就走到了角落裏的紫銅獅頭雙耳三足香爐前,戰戰兢兢地添了香,然後又快步出去了。

耶律輅根本就沒在意這麽個微不足道的小丫鬟,徑自吃著果子,飲著水,心不在焉。

絲絲縷縷的青煙自那角落裏的香爐裏裊裊地升騰而出,在暖閣中彌漫開來,沁香怡人……

這熏香的香味倒是別致。耶律輅不由深吸了一口氣,瞇了瞇眼。

忽然,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入他耳中,他耳朵一動,頓時精神一振,眸放異彩。

他還以為是皇帝和長慶回來了,下意識地擡眼朝門簾的方向望去,卻發現那裏空蕩蕩的,微微一楞後,方才遲鈍地發現,那步履聲是從後面的碧紗櫥裏傳來的。

是誰在裏面?!耶律輅緊張地站起身來,此人會不會看到了自己剛才在茶水裏下了藥……

“誰?”耶律輅一邊問道,一邊大步朝碧紗櫥的方向走去,目光一下子就註意到屏風後一雙繡著鸞鳳的繡花鞋。

這顯然是一個女人的鞋子。

仿佛在回答他心裏的疑問般,一道身穿秋香色牡丹纏枝花織金褙子的身影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那是一個風韻猶存的美貌婦人,保養得到的臉龐白皙細膩,嘴角噙著一抹得體的淺笑,模樣看起來也就四十餘歲,不過,那眼角細細的紋路還是透露了幾分她真實的年紀。

賀太後也是驚訝地看著幾步外的耶律輅,下意識地捏緊了手裏的帕子。

賀太後在皇帝進來前就避到了碧紗櫥裏,本來是想等皇帝走了再出來,可是剛才聽到長慶和皇帝彼此對嚷,情緒十分激動,後來又什麽聲音都沒有了……賀太後等了一會兒,實在不太放心,就想出來看看。

走到屏風後,她就聞到了一股十分獨特的香味,聞著,身子就漸漸地放松了下來,心神似乎都要飄了起來,讓她聞了還想再聞,不由自主地走了出來。

沒想到一繞出屏風,她就撞上了一雙深邃的褐色眼眸,那眸子裏仿佛盛著一條星河,星光璀璨,又似乎蘊了一池春水,波光瀲灩。

二人的目光癡癡地黏著在一起,感覺彼此之間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張力般。

耶律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喉結微動,朝對方又走近了一步。

這仿佛是一個訊號般,賀太後也忍不住朝他走近了一步。

目光更灼熱了!

角落裏的香爐中還在裊裊地升起縷縷熏香,那帶著香甜味的香味越來越濃郁了,仿佛要滲進人的心裏似的……

“簌簌簌……”

庭院裏的樹枝在春風中搖擺,似乎正對著那暖閣中的二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著……

春風不止,吹得滿園的枝葉騷動不已。

此刻皇帝和長慶正在後院的一個涼亭裏說著話,雖然耶律輅不在,可是姐弟倆之間的氣氛還是劍拔弩張,皇帝滔滔不絕,長慶一忍再忍。

長慶忍了許久,聽皇帝一會兒說她和耶律輅的舊事,一會兒說南懷與滇州,一會兒又說什麽朝堂大局,頭痛欲裂,最後還是忍不住尖聲道:“皇弟,你為什麽一定要逼本宮!耶律輅不是一直心儀安平,讓安平去和親還不是一樣?!”

皇帝耐著性子道:“皇姐,大局為重,怎麽也不能讓北燕被安平攏絡了去,助長了安平的勢力!”說著,皇帝的面色也隨之陰沈了下來。

長慶可不覺得安平還能翻出什麽浪花來,但是見皇帝面色不悅,紅唇猶豫地動了動,沒敢在老虎嘴邊拔胡子,沈默地抿了抿唇。

“皇姐,朕難道還會害你不成?!”皇帝的神態和語氣越發淩厲,“你想想,這次你和九華還有那個舉子的事在京中鬧得沸沸揚揚,現在禦使一直盯著你們倆不放,非要朕給一個交代。如果你和九華不想去廟裏,總得先‘避避風頭’。和親豈不是最好的方式!”

一旦長慶和親北燕,就算是那些個禦史也必須掂量掂量,破壞兩國和親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長慶若有所思地半垂眼眸,皇帝說得也不無道理。

“皇姐,等風頭過去了,有朕在,有什麽事不能再商量。”皇帝放軟語調道,“為母者強,你也總該為九華考慮吧……九華才十五歲。”

長慶微咬下唇,艷麗的臉旁上露出一抹遲疑。

本來她和太後是打算把安平和耶律輅湊和在一起,想讓耶律輅來個霸王硬上弓,再讓封預之當場抓奸,鬧出醜事來轉移禦史的註意力。

可是,沒想到那耶律輅那麽沒用,她們好心給他制造了機會,卻沒能成事……

最近那些禦史就跟蒼蠅似的嗡嗡地叫個不停,皇帝就算能拖上一陣子,也必須給禦史們一個交代,九華那不孝女再任性再不省心,也終究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她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年紀輕輕就青燈古佛……

“皇姐,你仔細想想,除此之外,又還能有什麽辦法能堵上那些禦史的嘴巴?!”皇帝正色道。

長慶眉宇深鎖,又沈默了片刻後,道:“皇弟,你要答應本宮,這只是權宜之計……”

“那當然!”皇帝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

這段時日,皇帝幾乎是焦頭爛額,只希望讓長慶先應下,解決了燃眉之急,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便是。

皇帝終於如釋重負,大步出了涼亭,朝正堂方向走去,長慶也跟了上去。

“皇姐,那個舉子……你可有打算?”皇帝一邊走,一邊隨口問道。照皇帝來看,這個舉子留著總是個麻煩……

皇帝眸色微沈,聲音就透出一絲冷意。

長慶一下子就聽出了皇帝語氣中的殺意,心裏咯噔一下,再想到賀太後也曾提過要處理掉羅其昉,急忙拉住了皇帝的袖子道:“皇弟,你可不能……”

她話音未落,卻聽到屋子裏傳來一陣急促的喘息聲與呻吟聲,男子與女子聲音親昵地交融在一起……

不僅長慶聽到,皇帝也聽到了,姐弟倆對這種聲音都再熟悉不過,不由面面相覷。

皇帝立刻就想到耶律輅還在暖閣裏,瞬間面沈如水,怒道:“蠻夷就是蠻夷!”

他和皇姐才走開那麽一會兒工夫,這耶律輅就拉上丫鬟茍合起來!真真是傷風敗俗!

皇帝可不想進去汙了自己的眼睛,正想叫人:“來……”

“等等!”長慶想到了什麽,瞳孔猛縮,花容失色地攔住了皇帝。

別人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太後還在碧紗櫥裏避著呢!

長慶急了,立刻就挑開通往暖閣的錦簾,疾步沖了進去。

一股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這是……

長慶一下子聞出了這是她常用的傾憐香,面色更為難看,一眼就看到光鑒如鏡的青石板地面上躺著一男一女。

二人皆是衣衫不整,鬢發淩亂,男子壓在婦人柔軟豐腴的身子上,嘴巴埋在她柔膩的頸窩裏,而婦人則微擡下巴,面頰緋紅,雙目迷離,櫻唇中發出了柔媚的呻吟聲……

那男子是耶律輅,而這婦人正是賀太後。

“皇姐……”

皇帝也跟在長慶身後進來了,直楞楞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姐弟倆皆是如遭雷擊般,呆住了。

躺在地上的耶律輅和賀太後本來如癡如醉地交纏在一起,聽到後方的動靜,二人頓時身子一顫,仿佛被當頭澆了一桶冷水般,原本恍惚的眼神又有了焦點。

二人慢慢地眨了眨眼,恍然地看著四周,仿佛還不知道自己置身何處。

賀太後瞠目結舌,終於清醒了過來,看著自己竟然衣衫不整地被耶律輅壓在了身下,想也不想地一巴掌甩了出去,“放肆!”

誰想,她的右手才揮到半空中,就被耶律輅一把抓住了右腕,緊緊地桎梏住。

賀太後的臉上幾乎沒有一點血色,腦子裏嗡嗡作響,傻了。

“就憑你!”

耶律輅粗魯地一把推開了賀太後,推得她低吟著摔倒在地,狼狽極了。

她的領口還解開著,露出了一段鎖骨以及一大片雪白的胸脯,那雪青色的繡花肚兜下隱約可見那深深的溝壑,還有那頸窩上留下了一個個暧昧的紅印……一副被人蹂躪過的模樣,哪裏還看得出平日裏的端莊與高貴。

四周的氣氛冷如臘月寒冬。

耶律輅繃著臉霍地站起身來,眼神陰沈地看向了皇帝,臉上還是一片潮紅,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仿佛那快要爆發的火山般。

“大盛皇帝陛下,你到底是什麽意思?!竟然想讓這個老女人和本王和親?!”耶律輅咬牙切齒地質問道。這個大盛皇帝竟然敢對他下藥,讓他遭此奇恥大辱!

“母後!”長慶面色慘白地飛撲到賀太後的身旁,雙手微顫地試圖扶起賀太後,腦子裏一片混亂,轟轟作響。

耶律輅怔了怔,這才明白了賀太後的身份,眸子更陰郁了,狠狠地瞪著皇帝冷嘲熱諷道:“原來大盛連太後也肯拿出來和親……”

皇帝的臉色本就難看之極,聞言,氣得一股心火直沖腦門,再也無法思考,直接就沖上去,一手拎起耶律輅的前襟,一拳重重地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一拳接著一拳……

屋子裏陷入一片雞飛狗跳的混亂,誰也沒註意到九華不知何時挑簾進來了。

看著眼前這混亂的一幕,九華也傻眼了,目光在賀太後與耶律輅潮紅的面頰和淩亂不堪的衣衫上掃視了一下,歇斯底裏地驚叫出聲:“啊——”

一瞬間,屋子裏的所有人都回過神來了,只聽外面傳來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似有下人被吸引了過來。

長慶趕忙沖過去一把捂住了九華的嘴,對著簾子外怒斥道:“不許進來,統統到屋外守著!”

外面和裏面又都靜了下來,四周一片死寂,空氣沈重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屋子裏只剩下了皇帝急促的呼吸聲,“呼——呼——”

皇帝氣得滿臉通紅,想說話,又說不出話來,感覺一口氣梗在了胸口。

他煩躁地放開了耶律輅,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上首的案幾旁,一把抄起桌上的粉彩牡丹花鳥茶盅,咕嚕咕嚕地一口飲下其中的茶水……

見狀,耶律輅瞳孔微縮,神色越發詭異,嘴角慢慢地翹了起來。

這杯茶裏可是加過逍遙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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