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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102】七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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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幫大臣雖都跪在地上, 但臉色正義凜然,仿佛是在替天行道一般,嗓音洪亮有力, 有的是十足的底氣。

這怪不得他們, 實在是謠言傳得太真了。

且還不止他們方才在朝堂上說的這些, 亦有些難以啟齒的話, 沒有說出口。

比如說......陛下乃紅顏禍水,為了江山先是勾.引了從小輔佐她的攝政王, 又狠狠將他拋棄, 所以才致使如今攝政王昏迷不醒。

原本英明神武風骨偉岸的攝政王在百姓心中就是民心所向的存在,知他昏迷後便有許多百姓傷心欲絕嘆惋哀戚。

如今知道罪魁禍首是誰,則傳得愈發沸沸揚揚了。

至於這些知道皇上長什麽樣的大臣們, 回憶起皇上那身量身板還有那張臉來,再加上先前皇上被擄時明明應該覺得幸災樂禍的攝政王卻拼了命不顧大臣們勸阻的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救皇上回來,他們就覺得這傳聞越發的可信了。

亦有些雖對傳聞略有耳聞卻總覺得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以至於不敢相信的大臣們, 此時也眼睜睜地看著顧之澄, 想等她一個解釋。

顧之澄差點被氣得背過氣過, 眸色冷幽地看著底下跪了一片昂著頭顱等她答覆的大臣們, 冷哼一聲道:“朕要徹查, 這傳聞的源頭到底是何處!”

跪在最前頭的張丞相隱有一楞,而後道:“陛下放心,此事臣已著人去查了。但是這傳聞到底屬實,還是謠言,陛下總得有個說法。”

說這話時, 張丞相滄桑的眸子裏隱隱泛起些鋒芒。

他是陸寒的心腹親信,如今陸寒昏迷不醒,而罪魁禍首卻因此而穩坐皇位,在這雕龍髹金大椅上顯得好不威風,讓他心中如何能痛快?

“......”顧之澄杏眸裏凝著淺淺的波光,正要說話,卻有人已經替她先開了口。

“澄兒是先帝唯一的骨肉,亦是顧朝皇室僅存的血脈,無論她是男是女,這皇位,除了她,還有誰能坐?!”太後端莊而威嚴的聲音從黃色金龍雲頭紋亞麻簾後傳過來,透出一股子震懾感,頓時讓底下的大臣們都噤了聲。

不過這倒不僅僅是因著太後的威嚴,而是因太後這句話的意思,算是變相承認了當今聖上......真是女子。

雖之前心裏隱隱有猜測,但如今當真得到了證實,還是讓諸位大臣都驚得半晌說不過話來。

待到回過神時,大臣們才忙跪伏著請安道:“臣等參見太後!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後端坐在簾後,身影模糊卻自肅麗大方,“諸位請起吧。雖後宮不得幹政,但如今攝政王不醒,皇帝又仍未及冠,哀家不得不出來說句話,免得顧朝江山因此而亂了套。”

張丞相忙拱手道:“請太後放心,臣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也會努力保顧朝太平。”

太後默了片刻,才道:“哀家知道你們忠心耿耿,可方才在朝堂之上如此質問皇帝,歷來可不是什麽忠臣之舉。”

諸位大臣們神色覆雜,又忍不住多看了顧之澄幾眼,有些話實在是不知如何說出口。

這女子當皇帝的,古往今來可從沒有過。

難道就要這樣冒天下之大不韙,讓他們擁戴眼前這位弱質纖纖年紀尚小的小姑娘?

盡管她是顧朝唯一的血脈,可她也頂多只能當顧朝的公主啊......

太後趁群臣們心中糾結之時,冷著聲音道:“諸位愛卿可還有話要說?若無事,就退朝吧。”

大臣們仍舊措手不及,心中思緒萬千,自然無人敢帶頭出聲,所以都沈默著散了朝,只是每個人腦袋裏都亂糟糟的。

踏出這金鑾殿時,看到外頭正是晴空萬裏的好天氣,可是每個人都知道,這澄都,只怕是要風雲變幻了......

等群臣們散去,顧之澄也同太後一道回了清心殿。

太後不說話,只好由她先開口,“母後怎的從洛臺山回宮了也不同朕說一聲?”

太後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得合不攏嘴,“澄兒,哀家著急回宮,沒來得及同你通傳,這不剛回宮就趕到這兒來,替你震懾群臣了麽?”

顧之澄聲音有些壓抑,小聲問道:“出了這樣大的事,母後怎還這般開心?”

太後紅唇彎彎,笑意並未收斂,反倒用欣慰的眼神看著顧之澄道:“澄兒,這件事你做得很好。攝政王一除,顧朝江山就盡在我們的手中了。”

顧之澄杏眸裏劃過一絲極為幽暗的淺光,低聲道:“如今的事態可不如母後想的那般輕松......且方才母後為何要變相的承認那傳聞,大臣們知道我是女子後,人心便難穩了。”

太後卻一臉無謂的模樣,笑容盛極,“這有何妨?只要攝政王不在,這群大臣就跟盤散沙似的,還能鬧出什麽動靜來?且你父皇臨終前吩咐你隱瞞身份,也是怕攝政王以你是女子的由頭想方設法奪走皇位。”

“......如今攝政王昏迷不醒,你父皇又說過待威脅一除,皇位已穩,你自可以恢覆身份,成為這古往今來的第一位女帝,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哀家,也是第一位女帝的母後,當真是光宗耀祖,千古流芳了。”

顧之澄:......她可不覺得如今皇位已穩,明明是母後將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

“母後,你總該遲些再說的,如今攝政王昏迷不過數十日,你怎能如此著急?”到了這個時候,顧之澄也忍不住與太後反駁了起來。

太後卻按著眉心,眼底掠過一絲倦色,“澄兒,你在宮中,並不知坊間傳聞已是何等熱鬧,但哀家知道。”

“......這一路回宮,哀家盡管坐在馬車中,都能聽到路邊閑聊的百姓嘴裏口口聲聲篤定你是女兒身,並說這顧朝的天下,他們這些百姓,怎能被一個小姑娘統率?已有許多隱約想要揭竿而起的,正在徐徐圖之了。”

顧之澄臉色一白,眉頭皺得死緊,“既是如此,就更該否認才是。”

太後搖搖頭,嘆口氣道:“澄兒,瞞不了的。你可知這傳聞是誰煽動著愈傳愈烈?......是那閭丘連。”

“......雖他已被毒啞了,又失了一只手臂,武功盡廢,手筋腳筋也都挑了,如同廢人。可他心智並非尋常人,之前忍辱負重那麽久,現在制約著他的陸寒沒了,自然迫不及待地出來攪動局勢。”

顧之澄咬住唇,想起以前她心存善良,為了閭丘連向陸寒求情。

但是陸寒勸過,說閭丘連此子,絕不能留。

可她卻執意,陸寒最終似乎也是賣了她的面子,才留了閭丘連一條命。

這便如同農夫與蛇的故事,並無二異了。

顧之澄透過殿內的窗牖,望向外頭正是盛極的日光,可心底卻是一片照不進的黑。

太後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這才繼續說道:“你近日在宮中處理堆積的政務,群臣們也有意瞞著外頭的消息報與你聽,但哀家回宮,一路遣人打聽,倒是聽聞了許多事。”

“......哀家聽聞,閭丘連如今已離開了澄都,在臨近的祥寧鎮聚集了一幫子人,正欲謀反,以‘女子怎能治國’之名,將你落下皇位。所以如今當務之急,是得穩住這幫大臣,讓他們願意擁戴你。朝堂一穩,再除掉閭丘連,民心也能漸漸穩了。”

太後這番話倒是有條有理,顯然是她連夜趕路十幾日回來的路上,深思熟慮想出來的。

顧之澄默然不語的點點頭,眼神慢慢黯了下去,“那朕......明日出宮去瞧一瞧攝政王。”

順帶微服去酒樓茶館坐一坐,聽聽這坊間到底已經鬧成了什麽樣子。

......

翌日,顧之澄早早便出了宮,先奔攝政王府而去。

先前一忙數日,也不知是不是那幫子大臣故意塞給她的許多政務。

今日她索性全放到一旁不去管,來看一看陸寒。

一是大臣們及坊間傳聞隱約都在指責她沒心沒肺,都不知從哪聽說攝政王是因她才這樣,可她卻只派太醫每日前來卻至今未去看攝政王一眼,所以她不能再落人口舌。

二則是......

她近日以來著實有些心裏不大安定,總在閑暇時莫名其妙想到不知陸寒的病怎麽樣了。

所以便來瞧一瞧,也能安心些。

......

攝政王府明明還和往昔一樣,但或許是因著心境不同,顧之澄倒覺得比以往寂寥清寂不少。

她一路被人引到陸寒的屋子裏,觀攝政王府依舊是碧瓦紅墻,雕欄玉砌,可落在眼裏卻總覺得有些淒涼。

而陸寒......似乎也與往日裏不一樣了。

平日見到陸寒,他總是不動聲色清冷如天上神仙般,總有股子沖霄而起的高高在上。

可如今,卻仿佛是他已從高處墜落崖底,那雙狹長峻然的眸子緊緊闔著,整個人多了幾分柔弱無助的氣質。

似是一團黯淡無光的玉石,從此失去了他的光華。

顧之澄見到他的一瞬間,心底也不知為何,忽然一軟,仿佛跟著墜了幾分下去。

她走過去,站在床榻旁,垂眼看他。

依舊那麽好看,似乎五官的每個棱角都是精打細琢出來的。

可卻毫無聲息,臉頰蒼白到幾乎透明,卻透進來的日光照出一小縷細紅的小血絲來。

顧之澄伸出嫩白的指尖,卻又很快收了回來,坐在床榻旁的軟凳上,依舊盯著他發楞。

只是眉間蹙起的一小片淺川,能看出來她並不是在發呆,而是在深思。

“你將主子害得這麽慘,我將你千刀萬剮也不為過!”一道清冷得寒氣襲來的聲音在顧之澄身後響起,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

顧之澄回過頭去,看到是以前她宮裏那個傳說已經死了的侍女,名喚珊瑚的,正拿著把匕首對著她。

她早就知道珊瑚是陸寒的暗衛,如今重新見到,她只是鎮靜地看著她,“你到底叫什麽?我總不能還叫你珊瑚?”

十三的動作微微一楞,沒想到這個女人現在竟還有心思問她的名字。

“十三。”十三冷冷地丟下她的名字。

顧之澄若有所思地抿起唇,喚了一聲,“十三......”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十三晃了晃手裏的匕首,寒光凜冽,映出她清冷到極致的眉眼,沒有一絲波瀾。

顧之澄抿了抿唇,日光煦煦灑在她精致的側臉上,好看得讓人容易晃了眼,“若你真想殺我,早就無聲無息地動了手,何必與我說這麽多話?完全不似你們暗衛的風格。”

十三冷冷一笑,收起了匕首,恨意卻絲毫未減,“看來你對我們暗衛的行事風格倒是十分了解......”

顧之澄默然不語,杏眸中光華流轉,側過去繼續盯著陸寒看。

十三走過來,聲音裏滿是冷意,“我今日不殺你,不代表以後不想殺你。”

顧之澄隨口問道:“是我將他害成這樣的......你不想立刻殺了我報仇麽?”

“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十三直言不諱地睨著顧之澄說道,“可我更想主子能醒過來。”

十三知道,若顧之澄死了,主子在這世上不再有牽掛,就真的不可能再醒過來了。

顧之澄蹙起眉尖,杏眸裏泛起細碎的光,“你覺得,他還能再醒過來?”

十三猛然盯著她,在人前的情緒從未像今日這樣起伏跌宕過,忿忿不平地問道:“你莫不是此時還在暗暗詛咒我家主子永遠都醒不過來?”

顧之澄啞然,又聽到十三還在逼問她,到底希不希望陸寒能醒過來。

對於這個問題,顧之澄沈默了。

說實話,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

十三見她的神色,眼神也漸漸冰寒下去,“若是讓你每日來攝政王府在主子耳邊說說話,你願意麽?”

“......”顧之澄咬著唇,心裏亂得很,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十三冷然笑了笑,很為陸寒不值,“主子英明一世,從未做過任何錯誤的決定,可我覺得,他最大的錯誤和敗筆,就是喜歡你。”

顧之澄臉色微白,垂下杏眸,斂住眼底的波光。

十三的話說得不錯,就連她自己似乎......也是這麽覺得的呢......

......

自攝政王府出來之後,顧之澄的臉色越發慘白了。

十三問她的,她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若說希望陸寒醒過來吧,那他定然是要奪了她的皇位,並且將她囚在他身邊的。

可若是說希望陸寒不要醒過來,那又顯得她的心腸太壞了些,她自個兒也於心不忍,畢竟陸寒是被她害成這樣。

且這顧朝的江山落到醒來的陸寒手上總比落到旁人手上要好得多。

顧之澄思緒亂了一會,又深知無論她想不想陸寒醒來,這都不是她所能決定的。

如今當務之急,還是平息眼前的紛亂,守好顧朝的江山,萬萬不能被旁人所奪去。

隨後,她又去了幾個不同的酒館茶樓,這才發現原來形勢遠比她想象的要糟。

女子當皇帝,這在世人眼裏原本就是稀奇古怪大不韙的事兒,更何況在百姓的認知裏,陸寒這個攝政王反而比她這個皇帝的名氣大得多。

盡管她已同陸寒一塊引漕渠修新潭,又主持太醫院著手開始編修《顧本草》,可惜陸寒這些年來為百姓所做的事,遠比她做的要多得多。

率領大軍遠征北荒,平定蠻羌族叛亂的是他。

開倉放糧動用私庫救濟百姓的也是他。

百姓愛戴,民心所向,都是他。

而如今,顧之澄又背上了害得陸寒昏迷不醒的罪名,雖不知這話是誰傳出去的,但百姓卻是聽信得死死的,所以自然對現在顧朝這個皇帝越發的不滿了。

顧之澄默不作聲地聽了一場又一場,後背已是一片發涼。

人心難測,這些人什麽難聽話都說得出來。

待回宮時,顧之澄的臉色已經極其難看了,恨不得從耳朵裏將這些腌臜話全挖出去忘了才好。

接下來的日子,似乎格外難熬。

先是大臣們的態度眼見著慢慢變得不一樣了。

雖顧之澄有上一世的基礎在,無論是朝堂之上的事還是天下百姓的事,處理起來都得心應手,尋不到任何錯處,但還是顯然不能讓所有人滿意。

他們只能尋著一個點,那就是顧之澄是女子。

只要她是女子,就不能做皇帝。

不管她做得再好,也沒有這個資格。

思維固化總是如此,尤其是這些老古板的大臣們,更是如此。

支持顧之澄的大臣寥寥無幾,更讓她在處理政務時舉步維艱。

只是因暫時攝政王未醒,顧朝皇室又無其他血脈,甚至連旁枝末節的也沒有,所以大臣們不知該如何是好,才一直按兵不動。

雖是如此,但顧之澄還是聽聞了一些正蠢蠢欲動風雨欲來的消息。

太後曾勸顧之澄,讓她索性殺雞儆猴,將以張丞相為首的一些大臣殺了,建立威信,殺一殺這幫大臣的威風,好讓他們心底有所忌憚。

既然先皇都說過顧之澄能當女帝,親手將顧朝江山交到她的手上,那這幫子大臣憑什麽說閑話?

太後雖殺伐果斷,只著眼於維持顧朝江山表面的太平。

可是顧之澄卻猶疑著,不敢動手。

說閑話持反對態度的大臣們那麽多,她總不至於將所有大臣都殺了。

而若只是殺幾個,恐怕起到的不是殺雞儆猴的效果,而是反作用,會讓其餘的大臣慌了張,兔子急了還咬人,若是大臣們覺得自個兒的性命受到了威脅,可能就不會像現在這般,只是嘴上說說,還未輕舉妄動了。

而如今讓顧之澄頭疼的,不止是這幫子大臣。

還有閭丘連。

他的勢力已壯大到了不可同日而語的地步,不僅是在臨近的幾個城鎮,且顧朝許多地方都有響應他的人接連揭竿而起,皆稱一個女子如何能做顧朝的皇帝,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如同星星之火,在顧朝的各個州縣漸漸燃出了一片焦灼的火勢。

甚至閭丘連還囂張地給她寄來了示威信,揚言讓她快些將皇位讓出來,他保她不死,甚至願意讓她做他的皇後。

不僅如此,就連周邊一些連年朝貢對顧朝恭敬不已的小國和部落,如今仿佛也開始對顧朝不太恭敬起來,隱約有些挑釁之意。

如此這些,都並不是因為顧之澄做得不夠好。

只是因為她是個女子。

顧之澄已經做得很好,甚至比她上一世還要好,也甚少有歇息的時候,嘔心瀝血一門心思全在政事上。

可仍舊遠遠不夠。

人們的成見如同一座如何攀也攀不過的大山,甚至連她自個兒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女子天生就該關在宅院中相夫教子,不能拋頭露面,更不可能有治理天下的氣魄和度量。

幸好這群大臣們雖然不大樂意她當皇帝,但更不情願顧朝江山落入旁人手中,所以還是一面嫌棄著她,一面勉強地在平定著各處的叛亂。

亦有將軍帶領軍隊前去圍剿閭丘連的勢力,但因為士兵們也都因為知道皇帝是個女子,而不大情願為之賣命,所以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甚至隱隱顯出股頹勢來。

顧之澄每日待在皇宮裏,聽著傳來的消息,不免焦頭爛額。

最後,她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披甲上陣,親自領著軍隊前去平息叛亂。

既然百姓們都覺得她是仰仗著陸寒的鼻息才能安穩度日,覺得陸寒是戰神可以平息北荒的叛亂。

那麽她要努力證明給所有人看,她亦不比陸寒差多少。

若沒有戰死沙場,要她就要守好父皇傳給她的萬裏江山。

......

而攝政王府,卻不同於如今外頭風雨飄搖的樣子,一如既往的安靜而蕭條。

攝政王不醒,許多下人也都遣散了。

唯獨十三每日都守在陸寒的身邊,鍥而不舍地同他說話。

所有禦醫包括請過來的大夫都說攝政王不會醒來了,唯獨十三不願意信。

只要攝政王一日不醒,她就一日不會放棄。

十三日覆一日在陸寒耳邊念著的,都是如今顧之澄的境況。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陸寒,顧之澄如今有多無助。

比如今日又有多少大臣進諫,在朝堂之上接二連三將顧之澄強懟得無話可說。

比如閭丘連率領的人又占領了顧朝的哪座城鎮,消息傳進宮裏,顧之澄又一宿未眠,茶飯不思。

再比如哪個小國或部落又做了什麽挑釁顧之澄的事,惹得顧之澄當眾下不來臺,被人當成笑話傳了好久。

還有坊間說的難聽話,只要有關顧之澄的,十三都會傳給陸寒聽。

她知道,只有這樣,主子才會醒來。

因為主子舍不得那個女人。

舍不得見那個女人孤苦無依的樣子,舍不得留那個女人一個人在世間受苦受難。

所以主子一定會醒來的。

......

顧之澄沒有放棄,一直苦苦支撐著。

而十三也沒放棄,一直默默堅持著。

三個月過去,卻仿若過了三十年一般難捱。

而在一個深夜,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站在燈燭映出的一片波光下的十三看到了。

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陸寒,重新睜開了那雙眸子,滿是陰翳血色。

三個月未曾說話,他的聲音已澀啞得不像話,卻裹挾著沖霄而起的戾氣,殺意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盛然。

他說:“十三,你說的,本王全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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