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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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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之澄微微抿唇, 眸底一片嘲意,“你倒是會算計......你就不怕朕殺了你?還有你的......蕭郎?”

譚芙垂下眼簾, 雖臉上淚痕明顯, 卻鎮靜地說道:“臣妾確實是為了陛下,也為了自己,先斬後奏, 實在情非得已。若有錯,也是臣妾一人的錯,還望陛下能放過蕭郎便是。”

“一個巴掌拍不響。”顧之澄笑了一聲,語調微冷,“只不過你肚子裏的孩子是無辜的,所以朕不會傷害這孩子。一切, 等你生下這孩子再說。”

“......但你從今日起,就留在宮裏好好養胎吧。為保安全, 除了你宮裏的人,也都不許再進來。”顧之澄唇角扯了扯,眸底是一片清冷。

這已經算變相的軟禁了, 而且不許其他人再接觸譚芙, 也是為了名聲著想。

如果譚芙和那侍衛的事被有心人察覺, 即使沒有證據,只要是宮裏宮外多了些流言蜚語, 也足以前功盡棄。

譚芙咬著唇,小臉煞白,“不用陛下這般說, 臣妾也會避諱,這事絕不能再出紕漏,被任何人發現端倪。”

“嗯,你還算聰明。”顧之澄臉色緩了緩,又問道,“朕的秘密,你可告訴了那個侍衛?”

譚芙立刻搖搖頭,擡起四指發誓,“臣妾深知此事至關重要,不敢告訴任何人。就連......就連懷孕這事,也是臣妾自己一人籌謀的。”

這短短幾月的相處就讓譚芙看出來,顧之澄是個重情重義而且心軟的人。

她若幫了顧之澄一把,顧之澄反過來肯定也會幫她。

顧之澄卻察覺有些不對,“你既然是先發現朕的秘密再懷的孩子......那你又如何能確定自己何時能有孕,正好只與朕寵幸你的日子差幾天?”

因為顧之澄來之前已經聽太醫院的禦醫們稟告了,譚芙的身孕有一月餘。

譚芙的脈,是太醫院好幾個禦醫都把過的,不存在所有禦醫都被她買通的可能。

所以這時間不會有假。

而恰好一月餘前,敬事房的存檔上清清白白寫著顧之澄寵幸了譚芙。

這樣契合的記錄,讓所有人都不疑有假。

譚芙彎了彎唇,眸底略過一絲自豪和驕矜之色,“想要一次便懷上孩子,只需算準了日子,再加上臣妾特制的湯藥,便有十成十的把握。”

顧之澄聽譚芙說得篤定,想起譚芙輕易就發現了禦醫開出的迷醉藥,她眸中也露出些異色,“似乎你的醫術很是精湛?”

譚芙微微頷首,頗有些自信,“臣妾自問不比太醫院的禦醫差......”

譚芙嗓音婉轉,將她外祖父家的過往娓娓道來。

譚芙外祖父家姓傅,先祖也曾是禦醫,且是醫術頂尖的那一種。

只是後來因在宮內見慣了勾心鬥角人心冷暖,頗有些心寒。

所以告老還鄉之後,便發誓此後符家的所有醫術,只傳女不傳男,且只傳一人。

這樣符家世世代代,必然再無進宮去昧著良心染雙手染血的。

符家世世代代行醫,在天底下許多地方都定居過,並不拘泥於一處,所以見過更多的疑難雜癥,早已比世代困在宮中的禦醫不知高明了多少。

如今這手醫術,就是已經傳到了譚芙這裏。

顧之澄聽完,心中一動。

上一世她所中的毒,就是極擅長制毒的人研制出來的,因為她一向謹慎防備著陸寒,所以喝的湯藥自然也是用銀針試過的。

可是上一世使她沒了命的那碗藥,卻安然無恙送到了她手上,無論是銀針還是禦醫,都沒瞧出來有什麽不對勁。

不知道上一世若是譚芙在她身邊,是否能瞧出來。

顧之澄心中已經暗暗對譚芙起了拉攏的心思。

她輕輕扯了扯嘴角,眼底是清淺的笑意,“你可知世上有那種無色無味就連銀針也試不出來的毒.藥......?”

譚芙微楞,很快反應過來,“陛下,這世上殺人,其實根本不需要毒.藥,只要利用萬物相生相克的特性便好。”

“如此說來,你可有法子?”顧之澄按捺住心中的微微激動。

若譚芙的醫術真有她所說那般出神入化,那她或許可以將陸寒......

可惜,譚芙的話很快就讓顧之澄幻想破滅了。

“請陛下恕臣妾無能。符家祖訓,只摸索救人之法,不鉆研殺人之術。”譚芙垂下眼簾,說話間,臉上的淚痕也已經幹了。

顧之澄站起身來,神色淡淡的瞥了譚芙一眼,嘆氣道,“此事也怪朕,明明是這樣的身份,還選妃入宮,害了你們一生。”

“......朕原也是打算,以後恢覆身份或是離宮時,會放你們自由。如今你為朕解了一難題,有功當賞,等你安然誕下孩子,朕會安排你離宮。”

“至於這暗通曲款的罪......便罰你懷胎十月在這兒禁足吧。”

譚芙頷首,很是聰明地應道:“臣妾明白。對外臣妾便只說是身子不爽利,不願出去走動,絕不會讓人知曉是陛下罰臣妾禁足,免得引人懷疑浮想聯翩。”

“嗯,朕喜歡和聰明人說話。”顧之澄淡淡的眼風掃過譚芙頭頂上那支點翠珊瑚簪子,“朕需要的,你若能給朕,你想要的,朕也會給你。”

“臣妾謝陛下開恩!”譚芙跪俯在地上,行大禮謝恩。

“這段時間,若是你無聊,便將你所知的萬物相克都寫下來吧。朕若得了空,便來取。能想起多少,便寫多少。”

離開前,顧之澄最後囑咐了一句,清泠泠的眸子裏一片郁色。

......

在譚芙的宮裏耽誤了不少功夫,顧之澄出來時,發現已是黃昏了。

冬日的白晝似乎總是格外短,天際邊已經卷起了黑壓壓烏沈沈的夜色,似是要朝頭頂上蔓延過來。

宮道兩側的雪似乎也更深了,散著凜冽的寒意,化不開的冷色。

顧之澄坐在禦輦上,前後打著儀仗,由八個太監擡著回了清心殿。

庭院裏的雪似乎總是清不盡,總是掃了又落,落了再掃,總有宮人忙碌的身影。

顧之澄下了禦輦,踏在剛灑掃完的青石小徑上,眸光突然落到正埋頭在梨花樹下整理著那雪兔子殘軀的侍女身上。

這侍女容色清冷,竟是顯得比四周的雪色還要輕淡,正專心拍著那雪兔子的身子,仿佛是想要將它覆原。

“你是新來的?瞧起來眼生。”顧之澄止住腳步,輕輕蹙起眉看向那侍女。

說實話,顧之澄乃一朝天子,她這清心殿裏的宮人成百上千,普外頭粗使的普通侍女們,她並不可能一一記得。

但這位侍女,氣質冷然出眾,模樣亦十分出挑。

讓顧之澄可以確信,以前她的清心殿裏,可沒有這樣出色的侍女。

被問話的侍女站起來,垂眸頷首,似是有些惶恐的答道:“回陛下的話,奴婢確實是新來的。”

似乎因與陛下說上了話,她清冷的眸色裏染上幾分靦腆與緊張,倒與方才在雪兔子一旁襯得比雪還冷清的氣質不同了。

顧之澄唇角微勾,頗有興味地瞥了一眼那雪兔子,又問道:“你叫什麽名字?為何要重新將這雪兔子堆起來?”

“奴婢......奴婢叫珊瑚......堆......堆這雪兔子是覺得這庭院裏有些單調,正好有半只雪兔子在這兒,便想要將其覆原,多......多些點綴也是好的。”

珊瑚似乎很是緊張,磕磕絆絆的總算將話說完了。

雖是清冷如雪的容貌,但臉上卻盡是靦腆惶然的表情,這樣矛盾的結合在一起,倒是讓人除了心疼憐惜以外,再無其他。

顧之澄唇角勾得更甚,只是眸光不著痕跡的掠過珊瑚凍得發紅的手背。

上面已經起了凍瘡,又紅又腫,與她臉上白皙柔嫩的肌膚不同,瞧起來很是可憐。

顧之澄眸光微閃,一邊往殿內走,一邊順口說道:“翡翠,待會送些上好的凍瘡膏給她吧,凍成這樣,也怪可憐的。”

......

十三還跪在雪地裏,這句話自然也分毫不差地飄進了她的耳朵裏。

雪沁得她的膝蓋透骨的涼,手上的凍瘡也是她進宮後日日灑掃凍出來的,可她卻一點兒也不覺得苦累。

此刻,她埋著頭,掩住眸中的異色連連和唇角的一抹諷笑。

這樣拉攏人的手段,雖小卻恰到好處。

難怪進了清心殿的暗線們,總吐不出什麽好東西來呢......

幸好,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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