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裏安堡的冬天再一次伴隨著寒風與飛雪如期而至，這座壯麗的都市成為了一片雪國。

伊薩克家中，壁爐燒得正旺。伊薩克和瓦倫斯坐在壁爐旁，愜意地喝著剛燉好的鴨湯，享受那一股熱流順著食道直下，溫暖全身的感覺。

“不打仗的日子真是舒服啊。”伊薩克呵呵一笑，“若是可以選的話，我真願意繼續當尤裏安堡的司庫官，雖然俸祿不多，但工作簡單又清閑，比當總理大臣好多了。”

瓦倫斯笑著搖搖頭：“你又說笑了，當司庫小官，怎比得上當總理大臣威風赫赫啊。”

“各有各的好處啊，就看自己看重什麽東西了。”伊薩克又喝了一口碗中的湯。

“對了，我聽說了一件喜事，但是對你來說可能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你想聽嗎？”瓦倫斯笑著問。

“既然是喜事，憑什麽就我不開心？你說吧。”伊薩克滿不在乎地說。

“伊琳娜懷孕了，現在許多官員正在去她家中向泰提修斯道喜呢。”

伊薩克聽到這消息差點把碗摔地上，他瞪著眼睛問：“我怎麽不知道？”

“你天天除了開會，就不怎麽和其他官員碰面，怎麽可能知道。”瓦倫斯搖了搖頭，“據說已經懷上一個多月了，應該是泰提修斯巡視結束一回來就懷上了。”

“這也太快吧。”

“快啥啊，他們都結婚一年多了，早該有孩子了。”瓦倫斯嘆了口氣，“伊薩克大人，昔日的未婚妻現在都要當媽了，你還孑然一身，是不是感覺不是滋味啊？”

“還說我，你不是也還沒結婚嗎？”伊薩克伸出勺子敲了一下瓦倫斯的碗，“你怎麽不去找一個富家小姐娶了啊？”

“我要找是太容易了，我們現在是內務大臣兼尤裏安堡市長，尤裏安堡的姑娘估計有一半都想嫁給我，我當然得精挑細選啦。”

“喲，照你這麽說，我還是總理大臣呢，是不是尤裏安堡所有姑娘都想嫁給我啊？”

“這是不可能的。”瓦倫斯笑著說，“至少你得把狄奧法諾排除在外。”

“所有男人在狄奧法諾面前都相形見絀，又有誰配得上她呢？”伊薩克笑了笑，“說不定我們的女皇陛下也要孤獨終生了。”

“那可不一定，誰規定了丈夫就一定要比妻子強呢。”

看著面前的瓦倫斯，伊薩克突然感覺到了一絲惆悵。他和泰提修斯約定一起奪回軍權，限制狄奧法諾權力的計劃一直也沒有敢告訴瓦倫斯。一是他認為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瓦倫斯現在主要負責內務，與軍隊關系已經不大，就算告訴了他也沒有多大意義。其二是他感覺瓦倫斯對狄奧法諾頗為忠誠，害怕瓦倫斯會不同意自己的計劃。對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友都要有所隱瞞，這讓伊薩克也很不好受。

送走了瓦倫斯後，伊薩克又一個人回到了房間裏，直挺挺地倒在床上，開始發起呆來。呼嘯的風雪聲透過窗戶，傳入他的耳中，讓他回想起自己經歷的這三年來。自己這麽努力究竟是為了什麽呢？是為了高官厚祿嗎？是為了拯救人民嗎？還是僅僅為了展示自己的才能呢？伊薩克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感覺自己被推著前進，一刻也不得自由。回過頭一看，伊薩克發現自己已經走了很遠很遠，卻也不記得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上路的。他終於明白了，自己其實是一個糊塗人，不像狄奧法諾那樣有著明確的目標和理想，他對自己要做的事情常常處於迷茫的狀態。

伊琳娜的事情更是對他打擊不小。伊薩克以前覺得，只要伊琳娜還活著，就總有一天會與他重逢，然後履行當年的約定，結為夫妻。可事情的進展卻超出了他的預料，伊琳娜確實還活著，但已經嫁做人婦，而且即將成為母親。伊薩克表面上沒有說什麽，但心裏始終覺得不舒服，感覺自己遭到了背叛。雖然在伊琳娜看來，伊薩克和狄奧法諾之間也曾同居一室，關系親密，但就結果而言，伊薩克確實還沒有做出真正破壞當年約定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隨便找個人將就好了。

伊薩克心中突然蹦出了這樣的念頭。

對呀，現在已經已經是總理大臣了，靠威逼利誘，也能讓不少女人順從吧。

伊薩克想到這裏，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一股前所未有的躁動讓他感覺心裏癢癢的。於是他披上了鬥篷，冒著大雪走出了房門。屋外冰天雪地，一個行人也沒有，他漫無目的地徘徊了一陣後，突然選定了要去的地方。他要去啤酒館，尤裏安大學旁的那一家啤酒館。當年他在尤裏安大學讀書時，就常常和亞歷克賽在那裏喝酒。酒館吸引這兩個年輕人的當然不止有香甜的美酒，更重要的是酒館裏有一位女吟游詩人。這位女吟游詩人名叫法麗德，是從東帝國西面伊塔卡沙漠的阿布拉綠洲中流浪到尤裏安堡的伊蘭人。伊蘭人沒有祖國，只有散布在沙漠綠洲中大大小小的部落，任何國家也都不打算去征服他們，因為貧瘠荒蕪的沙漠根本沒有征服的價值。除了赫拉人，伊蘭人或許是羅曼尼亞大陸上最珍視自由的民族，他們的歌聲也恰如他們的性格，自由不羈。法麗德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伊蘭人，她擁有古銅色的皮膚，明媚的雙眸以及最重要的——動聽的歌聲。無數小夥被她的容貌和歌聲打動，向她求愛，其中不乏尤裏安堡的貴族子弟，但都被她一一拒絕了。現在，伊薩克已經位高權重，如果能因此讓這位高傲的異族歌姬折服，豈不是實現了少年時的幻想嗎？

這樣的念頭讓伊薩克興奮起來，他叫上一輛馬車，來到啤酒館門口，拍了拍鬥篷上的雪，輕輕推開了門。

啤酒館裏出乎意料的安靜，只有老板在櫃臺前站著，一見伊薩克進來便熱情招呼道：“哎呀，這不是總理大臣嗎？快請坐！”

“今天生意不好？怎麽就我一個人來了？”伊薩克環視著空蕩蕩的酒館問道。

“大人，你肯定是忘記了，再過兩天就是新年了，大家晚上都要回家準備慶祝，自然是沒有什麽客人了。要是你再晚一會兒到，我可能就打烊了呢。”

“對哈，居然這麽快又要過新年了，真是沒想到啊。”伊薩克笑著說，“法麗德在嗎？”

“在的在的。”老板轉過頭大喊一聲，“法麗德，快出來給客人唱幾首歌！”

“來了！”伴隨著輕快的腳步聲，法麗德抱著一把烏德琴走了出來，向伊薩克鞠了一躬。

“法麗德，這位可是東帝國的總理大臣，你一定要唱你最拿手的歌。”老板笑著給法麗德介紹。

“不用急。”伊薩克淡淡地說，“老板，你今天反正沒客人，就把法麗德借給我一晚，我想邀請她到我家裏做客。”

老板遲疑了片刻，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連忙笑著說：“明白明白！”

就這樣，伊薩克帶著自己少年時傾慕過的女人，走出啤酒館大門，坐上馬車，向自己家中駛去。一路上馬車顛簸不停，車上卻相當安靜，伊薩克一言未發，法麗德也只是抱著自己的烏德琴，默然無言。

推開自家的大門，伊薩克才覺得放松了不少，他招呼法麗德坐下，又去點燃壁爐，讓房間裏熱乎一些。

“大人，你家裏沒有仆人嗎？”法麗德看著在壁爐前生火的伊薩克疑惑地問道。

“確實沒有。我既沒有妻子，也沒有子女，這屋子就我一個人住，我自己照顧好自己就行了，不需要仆人。”

伊薩克生好爐火後，便坐到了法麗德身邊，他想了半天，才開口問了一句：“法麗德，你今年多大了。”

“28歲，大人。”

“那我還得叫你一聲姐姐呢。”伊薩克笑著說，“還沒結婚嗎？”

“我的歸宿不在尤裏安堡，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到阿布拉綠洲，我才會考慮結婚。”

“那為什麽不回去呢？”

“那就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法麗德嘆了口氣，“現在我不想說，總之，不是我不想回去，而是我現在不能回去。”

伊薩克看著法麗德，不知道該如何把對話進行下去，只好手一揮說道：“好吧，現在你為我唱首歌吧。”

法麗德拿起烏德琴，輕輕撥動琴弦，唱起了伊蘭人的民歌《阿加麗雅》，這是一首讚美伊蘭美女的歌曲。聽著悅耳的歌聲，伊薩克也輕輕用手指在大腿上無聲地打著節拍，感覺剛才還縈繞在腦海的那些煩惱都一掃而空了。

一曲唱罷，法麗德放下烏德琴，看著伊薩克平靜地說：“大人叫我來，怕不只是為了聽歌吧？”

伊薩克聽到法麗德這樣說，知道自己的意圖已被看穿，所幸一把拿住了法麗德的手腕，靠在法麗德的耳邊輕聲說道：

“法麗德小姐，嫁給我吧，我可以幫你實現你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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