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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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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很多年前的舊作,爛尾與否,自己都難以判斷。幼稚可笑的地方不少,先說抱歉了。

三月初的清晨乍暖還寒,對他來說,或許還要來得更冷一些吧。

漫無目的地在無人的街道上橫晃不是有趣的事情,他很清楚這一點。地上的一個可樂瓶子進入了他的視線,他竟帶著幾分狂熱地快步走了過去,“TMD!哪個敗類這麽沒公德?垃圾桶不就在一邊嗎?”他的眉幾乎要豎了起來,不過,他本人的涵養似乎比那個“沒公德”的家夥更遜了幾籌,他帶著十足的快感,一腳把那只瓶子踢得老遠……他甩了甩自己藍色的長發,又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

“當初變成這樣不過是因為無聊,”他垂著頭,慢慢地走著,“可是,為什麽變成了這樣之後反而會更無聊?”這個時候,如果能有一兩個不識好歹的國中生楞頭楞腦地沖撞過來,倒是件樂事,可是,令他失望的是:一個人也沒有。

如果說有哪些感覺能讓一個十六七歲的大男孩兒難以忍受的話,無聊恐怕該被推為首選才是,對他來說,尤其如此。華燈初上的繁華鬧市有時尚且讓他難以忍受,何況是如是寂寥的空曠街道?多少次的經歷讓他明白,無聊和絕望一樣,可以像烈火一樣吞噬掉……也許,是原本應該很美好的人生吧。

可是,那又怎麽樣?過去的終歸是過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何況,就他現在的狀況看來,應該也不會有更壞的情況才是了!那又怎麽樣?管他是三月還帶著寒意的清晨還是那個改變了他的夏天,統統和他無關!

天上還看得見那半輪淡白色的殘月,盡管太陽已經升了起來……想來很怪,太陽的光芒足以掩蔽掉那輪殘月,可是,她還是安靜地懸在天上,盡管不顯眼,卻仍舊清晰可辨,然而,人卻不一樣:一個奪目耀眼的新人出現之後,那些曾經輝煌過的人……

在一家超市的門口,他停了下來,望著玻璃中映出的自己,竟有些手足無措。面前的這個人,有著幾乎及肩的長發,很帥氣的臉,略顯單薄的瘦高個子,還有,滿眼的迷茫。他是誰?很陌生又很熟悉……這種感覺讓他很不好受,是生氣,卻又不完全一樣,莫名的感覺讓他怒氣沖沖地揚起手來,狠狠地揮起右拳向那塊玻璃窗打去……

“該死!”他低低地罵了一聲,完全無視他強行要用自己的拳頭與玻璃比硬度有多麽荒唐這一事實,胡亂地摘下了右手上那些碎玻璃,便任它流血而不再去理會,只是在想著一個合適的理由以應付父母晚上的盤問。

不是不痛,只是他這個年紀偏巧最能忍痛——當然,只是這種傷痛而已,而且,恐怕多半還是任性逞強所致吧……

依然是漫無目的地閑逛,從哪兒來,到哪兒去,他全然不知,只是向前走著,什麽也不想,這種逃避的方法很遜,可是,最有效。

怎麽會是這裏?“他媽的!難道真是沒地方去了嗎?去死也比來到這裏好吧!”他擰起了眉毛,適才剛剛平靜下來臉上又蒙上了一層陰雲。不知怎的,他來到了那個露天籃球場邊,而離那裏不遠的地方,就是那個家夥的家……

腳步聲?也好,總算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有他一個人而已!他自認為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人,對於此刻這位解去他心中那份寂寥的仁兄,他一定會向他致以最誠摯的謝意——極認真地痛扁他一氣……

他微微揚起了左邊的嘴角,這個笑容讓他看來仍舊很帥,盡管不懷好意,他幾乎有些等不及了!然而,事情的發展卻並不如他所願,不是哪個沒頭腦的傻小子,而是個晨跑的女孩子。看她的樣子,大概是今年會入學的新生吧。很漂亮的女孩兒,臉上的笑容天真得像嬰兒一樣……

可那又怎麽樣?他的準則裏,並沒有不打女人這一條,過去沒有,恐怕將來也不會有。

“對不起了,”他仍然在微笑,“你來得不是時候……”這是他致歉勇氣的極致。

“什……什麽?”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哪會有這種事情?”但當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覺而是真實之後,便當即爆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大笑,所謂捧腹,其境界想來不過如此。

“好疼……”她費力地用雙手支起了身體,有些不知所措地跪坐在了地上。“馬路上跑步也會摔跤,果然是一點運動神經也沒有啊。看樣子,上了高中還是不要再做選手比較好呢。”

對許多女孩子來說,帥氣的男孩子總會很快地吸引她們的註意力並且得到好感,但恐怕前提是他們不能笑得這麽過分,但是,她多少卻顯得有些另類:她的目光不會在哪個帥氣的男孩兒身上多做停留,除非他的名字叫做流川楓,而對那些笑得太過分的人,她也不會生出什麽反感來,不論他們看起來像不像是不良少年。

看著他前仰後合的樣子,她的臉上不禁也泛起了紅暈,盡管國中時代的回憶也不過是由無數相同的記憶拼湊成的一部相冊而已,然而,尷尬就是尷尬,無論發生多少次,下一次再遇到它的時候仍舊會讓你臉紅……

“不過,真的很好笑吧。”她看著自己的膝頭想道,嘴邊又浮起了嬰兒一般的微笑,不知是不是他爽朗的笑聲太過富於感染力,她竟笑得出了聲音,盡管聲音並不大,卻像天上那半輪殘月一樣,清晰可辨。

他終於直起了腰,適才的怒氣已然煙消雲散。真對一個女孩子大打出手,對他來說倒是增強勇氣的一項不錯修煉。“餵!”他仍然在笑,“晨練就是這個意思嗎?”

女孩子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事實上,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顯然,晨練的定義當然不在於此,只是,對她而言,這一概念的外延似乎應該包括了她早已習慣的摔跤才是。

“她在看什麽啊!”他擰起眉頭想道,卻並沒有遺漏她的目光中一絲惡意也沒有這一事實。連他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出於想惡作劇,他走了過去,把自己的左手伸給她:“能站起來吧?”然而,他所想的恐怕是“會馬上被嚇得哭著跑掉吧?”

令他失望的是,她握住了他的手站了起來,禮貌地謝過了他。只是,他自己也不大清楚,那個時候的失望裏面竟會摻雜著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喜悅。

“餵!”又一次,惱怒向他襲來,無論當初他所做的這個選擇正確與否,他現在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那怕這個位置不那麽光彩!她當他是什麽人,照顧小孩子過馬路的女警嗎?他見慣了太多的目光,不屑的,鄙夷的,恐懼的,厭惡的,威脅的,充滿挑釁意味的,卻沒有見過像她一樣無視他不良少年身份的!

她顯然有些吃驚,眼前這個和哥哥年紀相若的男孩兒正在生她的氣,她卻不知道為什麽。

“欠扁的女人!”他叫道。帶著極大的快感迎著她生出了些許驚恐的目光,不知自己到底是想笑還是想哭。

“你……沒事吧?”她試探著問道,眼中的驚恐一閃而過,換作了關切,也許,還有一點太過於天真了的迷茫。在某些時候,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可在另外一些場合之下,她卻能遲鈍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她知道自己是這種人,卻不知道適才是否真是因為自己遲鈍的一面而冒犯到了這個男孩兒——他顯得很難過,至少在她看來如此。她揚著臉,很小心地看著他擰在一起的眉毛。

與其說他是在生氣,還不如說是在因為什麽事情而痛苦吧。

“難道是受了傷嗎?”這種時候,除了她之外,恐怕也沒什麽人會這麽想吧。然而,這個女孩子卻認定了這個原因,便認真地開始尋找起他不快的“根源”來,而值得用金粉大書特書的是,他的右手還在流著血,盡管並不多……

於是,她肆無忌憚的抓起了他的右手,關切地問道:“疼嗎?要不要去醫院?”

“她在幹什麽啊?”他此時倒願意做出一個大大的苦笑,“是真的對‘不良’一點概念也沒有還是……笨蛋嗎?”但他卻頗為勉強地擠出了一個微笑,盡管他還有些生氣,卻沒辦法再對她大聲喝斥。頭腦很亂,也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在他眼裏,她對他身份的無視到底是不是冒犯。“沒事,這種小傷用不著去醫院的。”他輕聲答道,聲音裏竟然有了些倦意。

“可是……”她有些猶疑地看著他的手,又很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臉。看清了他帶著幾分疲憊的笑臉之後,她的臉上又有了嬰兒般的微笑,“那麽好吧。”不知什麽時候,她已經開始用自己的手絹替他包紮起來。“沒有弄痛你吧,我笨手笨腳的……”她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謝謝。”說出了這個久違了的詞之後,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那又怎麽樣?”他想道,“反正,今天是沒力氣罵她了吧?”

“小心不要碰到傷口,學長。”她微笑著說道。

“啊?”他有些驚訝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該死,起床的時候隨便抓過來一件衣服而已,竟然是湘北的校服?假期穿著這種東西在街上閑逛,還真是丟臉啊!”他的微笑倒有幾分臉部肌肉痙攣的意味,“他媽的!這種場合,到底該由誰笑誰啊?”

“你是湘北的學生吧?”她不識相地問道,“我哥哥也是呢。”

“是嗎?”他知道,如果再這麽微笑下去的話,面部肌肉痙攣是必然的結果。

“而且,再開學的時候,我也是那兒的學生了。”

他並沒有去聽她的話,只想找個借口快點走開。“她的哥哥,大概是那種眉清目秀的帥哥吧?學校裏有這種人嗎?”

他有些失神,這一點並沒有逃過她的眼睛,於是,她乖乖地說道:“請小心,那麽,再見了!”說著便繼續向前跑去。

“餵!”他叫住了她,“還是不要再見得好!”他說道,聲音裏依然帶著倦意,“你這樣的女孩子,還是不要接觸什麽不良少年比較好。”

她滿臉的茫然幾乎又要讓他怒火中燒了,可是,此時的他,真的使不上半分力氣罵她。

“誰啊?”她不知死活地問道。

他真的希望可以躲進腳下的窨井蓋底下,即便滿身泥淖地站在神奈川最繁華的大街上,恐怕也不及此刻尷尬吧。

“學長很親切。”她突然微笑著說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倒真想扁你一頓。”他苦笑著,卻說出了一句,“可我不是好人。”

“才不會!”她的回答任性得讓他無所適從,“如果學長就是不良少年的話,我想所謂的‘不良’也不會是壞人吧?”

“當然不是好人!”他終於叫了起來,歇斯底裏。他費力地擡起頭來,幾乎站不穩了,迎面所見的是她帶著失落的眼睛。

她垂下頭去,想說什麽卻最終沒有開口。

他轉過身,慢慢地向相反地方向走去,十六七歲的年紀竟帶著些蹣跚。

“可是……”他聽得見她還想要說什麽,也聽得見她跑過來的腳步聲,卻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直到聽到她的叫聲,才無力地把包著她的手絹的右手壓在了額上,無奈極了地轉身走過去,小心地扶她起來。“你……”他實在說不出什麽。

“謝謝。”她的臉上又一次泛起紅暈,然而,更讓他無奈的是——“學長是好人。”她微笑著如是說道,未脫稚氣的臉上竟有些許得意。

“也許吧。”他不再辯駁,而是對著她微笑。

三月的太陽已然高高地掛在了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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