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女導演看著比肖如君還年輕，好似是剛剛大學畢業的樣子，整個人渾身透著稚嫩。她抱著一摞資料小心翼翼的走進來，生怕打擾到肖如君一樣，明明這裏是她自己的單位。

“您好您好……”那女孩留著黑長直的頭發，鞠躬握手的時候頭發就撘下來擋住了她的臉，她又慌裏慌張的去攏頭發，又要跟肖如君握手，又抱著一大摞資料，自己一個人就先是忙了個一團糟，態度也十分恭敬謙卑，把來問責的肖如君搞得倒是十分不好意思起來。

“你坐，你坐，”肖如君給她拉了把椅子，不知道這到底誰是賓誰是主了。

“那個，”那女孩緊緊張張的放下資料，把本來挺輕松的肖如君弄的也緊張起來，“我聽說您這邊出了點問題，真是對不起，對不起。”可能也是職場新人害怕出錯誤失去工作，聽說出問題的人還找上門來，那女孩就開始不安了，搞得肖如君倒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似的。

“別別別，你不用道歉，跟你沒關系，”肖如君急忙說，“我這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這是您的報名資料，在網上填的報名表和身份證照片，您看一下。”那女孩抽出幾張紙鋪到肖如君面前，低著頭小心翼翼問，“是您的沒錯吧？”

肖如君粗略看了幾眼，是自己的沒錯，那個替自己報名的人竟然連自己的身份證照片都能搞到，這多少讓肖如君有些後怕。不過這又不是詐騙，拿了幾張的身份證卻來給自己報名參加這種節目，真是讓肖如君百思不得其解。

“那個，”那女孩又小聲說道，“把您選上其實也是我的提議，我覺得您的各方面條件都很適合我們的節目，您學歷高，工作好，身材也好，長得又帥，只是不愛打扮，真的很適合來我們的節目……”

這還沒怎麽著呢，就被突如其來的一頓誇，肖如君覺得有些飄然，忍不住露出一臉癡笑：“你真這麽覺得？你覺得我……我長得帥？”

那女孩飛快的看了肖如君一眼，又趕緊低下頭，用力的點了點頭。

雖然人實在是太害羞了點，但果然是有雙慧眼，我也覺得我還蠻帥的，肖如君快樂的想。

“所以您能不能不要退出啊？”那女孩緊跟著說，“如果您堅持要退出，我怕我工作不保……”

“啊，你放心，”肖如君終於想起自己是幹嗎來的了，“我已經決定不退出了，你選的很好嘛，哈哈，哈哈哈哈……”

“哎馬，這給我嚇得！”這位女導演突然甩了下頭發，爽朗的笑了起來，還非常熟稔的拍著肖如君的肩膀，“哥你看你這事整的，害我兩天沒睡好，早說不就得了麽！”

哎？哎？肖如君有點楞住。

“我實話跟你說吧哥，你來咱這節目，真是一點都不吃虧，你知道海選的時候多少人啊，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啊！”那女孩邊說邊誇張的揮起手來，肖如君一瞬間覺得自己仿佛打開了春晚。“我再跟你這麽說，”那女孩開始掰起手指頭，“周春雨知道不，金馬影後！周天穎知道不，宅男女神！蔣一龍知道不，頂流！賊帥！徐良知道不，抖音第一男美妝博主！化誰像誰！孟祈年知道不，百萬明星造型師，做個造型一百萬呢！這些人跟你一塊上節目，你就說你賺不賺！賺不賺吧！”她邊說邊用手背拍著肖如君的胸口，把肖如君拍的想要吐血。

“咳咳……”肖如君摸著自己單薄的小身板，“你說最後一個是誰？”

“孟祈年啊！”

“告辭。”肖如君起身就想往外走，卻發現根本無法挪動，仔細一個那女孩的一只手正搭在自己肩膀上，自己竟然完全動不了。

“哥你咋這樣呢！”那女孩手下一使力，又把肖如君按回了椅子上，“出爾反爾可不是大丈夫所為啊！剛還答應的好好兒的呢！”

“那你剛才也妹跟我說有孟祈年啊！”肖如君不知不覺也被帶跑了味，別說，這口音還頗有幾分濃醇，是旁聽袁飛霞看《鄉村愛情》的成果。

“咋地，你倆有事啊？”那女孩換上了頗感興趣的八卦表情，“你這樣的，按理說也不能認識人孟祈年啊……”

“我這樣的咋了！”肖如君甩掉她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我也不算認識他，就是不喜歡他。”

“哥，你憋想多了，咱們節目是一對一的改造，嘉賓挑素人，你只要不被他挑上，這一整個錄制你都不用看見他。再說了，人孟祈年也不定挑上你，是不是？”

肖如君聽到她這麽說，竟然還激起了自己那點僅存的好勝心，為啥挑不上我？眼睛長頭頂了他還？！

等到肖如君再出來的時候，停在門口的那輛Range Rover早已不見了蹤影。肖如君撇了撇嘴，騎上自己的愛瑪小電動絕塵而去。

節目錄制基本都從下午開始，所以對授課時間都在上午的肖老師基本沒什麽影響，並且因為節目組來學校取材，還讓肖如君提前就成為了學校的紅人。年級主任老陳頭不僅沒有介意這個事，反而還因為自己有可能也被錄進去而興奮異常，看肖如君的眼神也覺得他可愛了許多。

第一次正式的錄制是在棚內，完成一對一的選擇之後，才會全程室外錄制，記錄明星嘉賓們改造素人的全過程，當然，這一切也都是有劇本的。

肖如君準備上午上完課下午直接去節目統籌發給自己的那個地址參加錄制，早上走的時候自然也沒太在意這件事，穿的跟平時一樣，隨便套了個衛衣和牛仔褲，卻在出門之前被袁飛霞薅了回來，扔給自己一身西裝。

“穿上！”袁飛霞命令道。

肖如君盯著那身穿上就是中介小哥的西裝，十分震驚：“你不會跟樓下我愛我家的小哥借的吧？”

“你管那麽多做什麽，我叫你穿上你就穿上！”袁飛霞懶得跟肖如君啰嗦，“這是你畢業的時候媽媽給你買的求職正裝，一次都沒穿過，還好意思說？”

“媽，這玩意我不穿難道不是有原因的嗎？我穿著這玩意去哪家公司，人家不得跟我說不需要租房，然後把我轟出來啊？”

袁飛霞聽了老大不高興：“怎麽了，嫌媽媽給你買的衣服醜啦？這身西裝花了我四百八十塊錢的好哇！你當今天是什麽日子你還穿著那麽不正經的衣服去，快點給我去換下來！”

肖如君看了看自己衛衣上大大的“GAP”，不明白這怎麽就不正經了，這不也是袁飛霞買的嗎？

胳膊擰不過大腿，肖如君最後還是別別扭扭的穿著那身西裝出了門。幹嘛呀搞得那麽正式，別人還以為我多把那節目當回事似的，還穿正裝，我還怎麽立高冷人設啊！肖如君胡思亂想著騎著小電動出了小區，和我愛我家騎著電動載著客戶來看房子的中介小哥正好迎面，那小哥以為肖如君是個同行，還熱情的笑著沖他點了下頭：“看完了？”

肖如君一個白眼恨不能翻到天上去。

相比素人嘉賓比較簡單的任務，重頭戲其實全部都落在明星嘉賓的身上。早上十點，明星嘉賓們就已經趕到了錄制節目的攝影棚，和各自的跟組PD進行具體錄制內容的溝通，明星的梳化相對也需要更多的時間。

孟祈年走進化妝間，之前已經對接好的PD小玉導演早早的帶著攝像師等在那裏。大家簡單的寒暄一下，小玉給孟祈年遞上他需要改造的素人資料，是一個大三的女大學生，身材偏胖，但長得很可愛。孟祈年的任務是要帶著她成功減肥並且變美。

錯了吧？孟祈年第一反應。

張小玉跟了韓轍導演的好幾個節目，經驗豐富也很懂人情世故，為人聰明情商也不低，韓轍派她來跟孟祈年不得不說很有故意的成分在裏面，這從小玉第一次拿到孟祈年的臺本就發現了。這個女孩的改造怎麽看都應該交給周天穎那種軟妹或者徐良那種自詡是所有女生閨蜜的人，交給孟祈年？他不把人家女孩罵哭就不錯了。

孟祈年看了一眼就放下了資料：“搞錯了。”同時阻止了節目組指派的化妝師，“不用，我自己有化妝團隊。”化妝師頓時被尷尬的晾在了一邊。

小玉揮了揮手讓攝影師關了機器，半蹲在坐在化妝臺前的孟祈年旁邊，小聲道：“孟老師，這個是節目組分配的，後面我們都是有劇本的，您按照劇本來就行，我會全程跟著幫您走流程的。”

孟祈年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那份大學女生的資料：“這個，不行。把你們所有素人的資料拿來，我自己挑。”

小玉有點著急：“孟老師是這樣的，雖然節目效果呈現出來是明星嘉賓自己挑的素人，實際上這都是我們節目組經過無數次策劃會議後商討出來的結果，不可能真的讓您自己挑，您明白嗎？”

孟祈年指了指旁邊跟著的小兌，小兌立刻從背包裏掏出合同打開遞給張小玉看：“張導，這個我們這邊也了解，但是您看我們的合同上，白紙黑字寫了會尊重孟總的所有個人決定，節目組的決策要在這個之下，如果您不同意我們自己挑，我們是可以以違約為原則立刻終止錄制的，您明白嗎？”

小玉簡直要跪了，韓轍根本沒跟她提過這件事！為什麽會出這麽離奇的誤會？張小玉第一次在工作中遇到這麽窘的情況，立刻二話沒說跑去找節目組了。

孟祈年看著她離開後，對小兌道：“衣服先不用拿出來，看來我今天還不一定能錄成這個節目，想要對我陽奉陰違，他真的是看錯人了。”

“那王凡老師那邊呢，我已經通知他們過來了。”小兌問起化妝團隊。

孟祈年想了一下：“讓他們來，就算不錄，我也要讓他們知道他們得罪的到底是個什麽人。”

第 9 章

王凡是國內頂級的彩妝發型團隊，基本只化超一線大牌明星，還得是提前兩個月預約他的時間，並且和他保持良好私交的明星。基本上非重大場合根本不可能看到王凡團隊的人出現，更別說一個小小的綜藝真人秀了。雖然孟祈年因為時間緊迫只約到了王凡的徒弟，但也足夠讓在場的業內震撼了。

沒想到二十分鐘不到，張小玉就帶著所有素人的資料跑了回來，差點一個滑跪跪到孟祈年面前，不過也差不多了。她把身子幾乎彎成了一個九十度：“孟老師！這是所有素人的資料，您挑！”

孟祈年給了小兌一個眼神，小兌點點頭，這才開始把帶來的衣服一件件從箱子裏拿出來掛在化妝間的衣架上。只是一個單純的棚內錄制，孟祈年就帶了近十套衣服來，還有賀楠在工作室隨時待命，以防所有的衣服孟祈年都不滿意，要拿備案來救場。

孟祈年快速的翻了一下資料，因為這是一個全民綜藝，所以素人嘉賓並沒有固定只選擇年輕人，裏面有寶媽，有出租車司機，甚至還有一個老阿姨。翻著翻著，肖如君的資料就露了出來，節目組給他的定位是——高學歷宅男。隨之附著的生活照上，是肖如君在漫展上抱著一個等身動漫女角色抱枕的照片，雙手放在角色突出出來的胸部上，笑容猥瑣。

孟祈年冷靜的指了指那張照片：“我選這個奇怪的人。”

小玉松了一口氣，飛快的去和另外一組的PD交換了所有臺本和方案，她還以為孟祈年會借口哪個都不喜歡而甩手走掉呢，原來他的口味這麽特殊。

肖如君穿著那身西裝被統籌帶進化妝間時，覺得自己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所有人都因為這身中介西裝給自己行註目禮，簡直丟死人了。肖如君看了看其他嘉賓，大家都是穿著自己的日常衣服來的，就他打扮的異常隆重，可以說很給節目組面子了。肖如君決定回去就背著袁飛霞把這身恥辱的衣服燒掉。

所有的素人嘉賓共用一個化妝間。肖如君來的比較晚，只剩下最邊上一個燈泡壞了半邊的化妝臺給他，他也不在乎，誰讓自己來晚了呢。這地方又遠又偏，電動車都騎了好久，打車還不知道要多少錢呢！肖如君摳搜的想。

大家先是友好的互相介紹了一下自己，肖如君為了不讓別人以為自己是中介，搶先說自己的職業高中語文老師，是畢業於覆旦大學的研究生，立刻就收獲了很多尊敬的目光，成了整個房間的焦點，終於緩解了一些因為那身破西裝所帶來的恥辱感，人民教師的身份還是不管到了哪都受用，肖如君越發鄙視人靠衣裝這句話。

負責肖如君的統籌匆匆帶來一位化妝師給他：“你來的太晚了，沒時間對臺本了，先給你化妝吧，如果有時間再說，沒時間你就直接上場吧，反正今天第一場你們素人的臺詞都不太多，你是語文老師，隨便應付幾句就行了，我最不操心你了，別讓我失望哦！”統籌丟下一串話就又不知竄到哪去了，連一句回應都沒空聽。

肖如君收回自己停留在空氣裏的爾康手，乖乖坐在憋了半邊燈的化妝臺前，鏡子裏映照出他的陰陽臉：“那個，化妝的師傅，我能不能不化妝？”肖如君小心翼翼的問。

這位化妝的大姐冷著個臉，往桌子上扔了一只大大的化妝箱打開：“不能。”

“那我能不能就化一點點？”肖如君用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我化妝過敏。”

此話一出，那大姐的臉色才稍微變了一下：“你對什麽過敏？”

肖如君說不上化妝品的名字，只能對著化妝箱裏的東西一頓瞎指：“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過敏，過敏了臉就會腫的像豬頭這麽大哦，沒法上鏡了，您手下留情下啦~”

大姐用狐疑的眼神看了看肖如君，似乎對他的話半信半疑。不過凡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如果因為化妝而導致他過敏無法上鏡，這個責任她一個普通化妝師也擔不起。反正這人化不化感覺都那樣，素人嘉賓又不是為了好看來的，不化就不化吧。大姐把化妝箱啪的一聲合上：“那總得弄下頭發吧，頭發怎麽弄？”

肖如君從桌子上拿起梳子，煞有介事的梳了兩下自己的一頭呆毛，把擋在額前的劉海敷衍的往旁邊撇了一下：“好了！”

大姐眉頭緊鎖註視了肖如君兩秒鐘，然後拎著化妝箱一言不發的離開。

肖如君沖人家消失的背影比了個大拇指：“搞定！”

錄制即將開始，所有嘉賓stand by，肖如君在後臺看到了孟祈年的影子。孟祈年最終給自己挑了一身Les Hommes的西裝和Giuseppe Zanotti的短靴，剪裁挺括貼身的西裝勾勒出孟祈年消瘦骨感的身材，略帶跟高和暗紋雕花的皮靴不僅更顯腿長，也透露出一種低調的用心，不張揚不浮華，卻在無人註意的地方透出漫不經心的考究。看似無聊的黑色西裝，也被內搭胸口處有彩色紮染印花的Jacquemus襯衫打破沈寂，一切都平衡的恰到好處。

肖如君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為什麽同樣的黑色西裝，那人穿上就不會被人誤認為是中介，甚至反而在人群中閃閃發光呢？肖如君仿佛平生第一次開始思考跟衣服有關的問題。即使平時也會在各種新聞報道中看到打扮的光鮮亮麗的明星，但是肖如君從來沒有想過他們為什麽要那樣打扮，認為重要場合不過就是男的穿個西裝女的穿個裙子，他根本不覺得衣服都代表什麽。第一次，他發現，他們這些穿著打扮普通的素人，和那波真正的明星，確實是有壁的，這種次元壁不只是通過衣服，還和穿著那些衣服所展現出的狀態有關，所謂精氣神，不穿上勒的人不能呼吸的衣服是無法明白的。

肖如君站在燈光昏暗的角落，親眼看著那個閃閃發光的孟祈年，衣著得體，舉止大方，侃侃而談，他的背挺得筆直，他的腿和腳也不會亂擺，甚至說話時隨意揮手的弧度都仿佛是經過精心的設計，面對別人說話時送上的總是自己最好看的角度，看似有些孤傲實則眼神能照顧到身邊的每一個人，不殷勤卻也不冷落誰，姿態從容，氣度淡雅。肖如君腦海冒出一個想法——我想成為他。

啊啊啊啊我在想什麽！！！！肖如君及時打斷了這個可怕的想法，誰想成為他！傲慢狂！

“素人嘉賓請去嘉賓席就坐！”有現場導演開始指揮他們，把他們帶進了演播廳裏的一處座位。現在這裏是沒有打光的，等到介紹到他們的時候，燈光自然會亮起。

“大家註意聽耳麥裏的指揮，”現場導演給大家做著示範，“千萬不要緊張，如果不知道說什麽，就跟著耳麥裏的聲音說，現場也會有提詞器，註意看的不要太明顯……”

“哥，你個這呢！”肖如君突然聽到背後冒出一句熟悉的東北話。轉頭一看，正是那位負責海選的女孩。

那女孩興奮的舉著自己的工作證：“我叫李嘉嘉，艾瑪上回見面連自我介紹都忘了，這事整的！”她貓著腰溜到肖如君身邊，“哥，憋緊張哈，說錯了可以掐了不播，這是錄制，不是直播。”

現場的鎂光燈已經讓肖如君熱的開始出汗了。他隨意用西裝袖子拂了一下額頭，小聲問道：“你知道我的搭檔是誰了不，不會是孟祈年吧？”

“哎呀不能！”李嘉嘉擠眉弄眼道，“我打聽過了，孟祈年選的是那個小胖姑娘，不是你，放心吧！”

肖如君不僅沒有覺得放心，反而還有點失落。李嘉嘉絲毫沒有覺察出來，還在興奮的擠兌他：“聽說周天穎選了你，你咋這好命呢，回去可夠你吹一輩子了！”

肖如君呵呵幾聲幹笑。總導演的聲音響起，錄制馬上進入倒計時，李嘉嘉趕緊順著舞臺邊溜走。

“全場註意，手機靜音，保持安靜！”總導演的聲音從音箱裏傳來，全場漸漸安靜下來，肖如君的手機突然響起一聲響亮的信息提示音，所有人都向他看過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肖如君趕緊把手機按了靜音，悄悄打開那條信息，果然是母親大人發來的臨場叮囑：多表現多說話！別忘了你自己的任務！

袁飛霞還真把這當成相親節目了，肖如君不耐煩地把手機塞進褲子口袋。

“OK，5,4,3,2,1……”

隨著倒計時結束，全場一片明亮，肖如君經常在電視上看到的那個著名主持人笑著走上臺來，現場觀眾在工作人員的指揮下鼓掌歡呼。原來錄節目是這麽回事，肖如君一時間忘了自己的嘉賓身份，坐在臺上專心的看著一個個明星走出來，仿佛面前的一切跟自己沒啥關系。

孟祈年出來的時候，聚光燈打在他的身上，肖如君才發現孟祈年之所以周身會有閃閃發光的效果，是因為他的西裝面料裏混了金絲線，不打光的時候看上去和普通材質無異，只要一有光線照過來，才能顯現出這件衣服的獨特之處。

呵，這個心機boy！肖如君在心裏鄙夷的想。但他忍不住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這身烏突突的西裝，摸上去滑溜溜的，連全棉都不是，估計就是那種穿兩次就會起球的普通化纖材質。袁飛霞真的太摳了，幾百塊錢能買到什麽好西裝，還當寶貝似的給我穿。肖如君這麽想著，覺得這身衣服越穿越煩，越穿越熱，忍不住悄悄把外套脫了下來。裏面那件白色T恤本來是塞進褲子裏的，脫了外套之後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肖如君索性把T恤也從褲腰裏拽了出來。

但這就有了另外一個問題。這件T恤也是肖如君隨手從衣櫃裏抓出來的一件，有多年歷史，經歷了數不清的洗滌晾曬，早已垮掉了本來的版型，甚至開始暗暗泛黃。有型的T恤叫T恤，沒型的T恤只能叫老頭衫，但肖如君已經顧不上這些。脫下來的西裝外套沒地方放，只能被他隨手團了兩下扔到了座位底下，現在身上只剩下一件老頭衫，肖如君反而覺得輕松了許多。

整場節目光是介紹明星嘉賓就用去了大半時間，剩下的關於素人嘉賓的介紹，就是簡單的一段自我敘述加提前取材的vcr搞定，然後就是本次錄制的重頭戲----選人環節。這部分看上去跟相親節目的氣氛也頗為類似，明星把選定的素人名字交給節目組，然後開始分別亮燈，只要素人同意跟那位選擇了自己的明星，兩人就可以結成搭檔。當然實際展開一定不會有這麽順利，也會有兩個明星選擇了同樣一位素人的情況，這樣就會導致有素人被剩下，最後只能和同樣被剩下的明星組合，看上去頗為牽動人心，還怪drama 的。

節目組對素人的設定其實都比較臉譜化，就是生活中很容易被貼標簽的一類人，隨隨便便就能指著別人的鼻子說你是宅男，你是胖子，你是油膩大叔之類的，坐在這一列的人也都天然的拿到了值得被同情的劇本，等待別人的救贖與改造，這是讓肖如君感覺有些不舒服的地方。雖然他稀裏糊塗被人按到了這裏，可他從始至終都不太認同這個理念，他並不覺得自己需要被改造，同樣的，他覺得其他素人也不需要，尤其是當節目組制作的vcr裏還用上了一些貶義的詞匯時，肖如君覺得自己腦子一熱，有些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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