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二五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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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CT室的門終於開了。
寧檸松了一口氣。
門開了，就說明計劃已經成功，歐陽海翼的手下被全部生擒，龍王社又搞定了一件麻煩事。
“要出去走走嗎？冰玉？”
她發出邀請。
還沈浸在寧檸那句“地龍願意為我做的事，是黑龍永遠不會為你做的事情”中悲傷無法自拔的冰玉並不太想搭理她的邀請。
寧檸想到了“冰玉”這個名字。
以前，這具身體的主人名叫李雲雲。後來改名為繆冰玉。“冰玉”的意思應該是冰清玉潔吧？
“對。”冰玉點點頭。
“那個女人覺得自己這一生被前夫毀了，便想要在女兒身上找回逝去的所有美好。所以給女兒名字的時候，她用自己的名字做底本，加了一個‘冰’進去。意為冰清玉潔。”
遠在俄羅斯的母女都被換掉了。
而那位原本的母親的結局——
“她酗酒。‘冰清玉潔’的女兒自然比不上一瓶上萬美元的好酒。拿著歐陽海翼的錢，她被送去了哥倫比亞。美其名曰，‘媽媽給你找了一個不錯的男人，媽媽放心了。’。其實……她也早已厭惡了聖彼得堡的寒冷。”
冰玉說著，忽然笑了起來。
“所以，這個名字有些諷刺的味道呢。”
寧檸想想，點了點頭。
“出去吧，會冷喔。”她又說了一遍。
冰玉嘆了一口氣，“黑龍……要回來了吧？”
提到黑龍，她眉間有了一抹喜色，但那喜色中卻又藏著被淡淡的悲傷緊緊包裹的期待。起身，才做了不久手術的她有些站立不穩。
寧檸趕緊一把扶住她的手臂，兩人一道走出CT室的門。
水龍站在門外，看見她們，輕輕一笑。聽見她二人對話的水龍已經知道了冰玉的事情，但他依舊只是笑笑。
似乎這一切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早已過了下班時間，日間人來人往的醫院忽然變得有些冷清。只有一樓還有一些值班醫生。水龍帶著她二人去了辦公室，在那裏還能感受到一絲薄薄的斜暉。
“餓了嗎？”水龍拿出早已買好的巧克力蛋糕還有暖乎乎的咖啡牛奶。
他始終沒有看冰玉。
“Happy醫生知道我是誰後，忽然變得很冷漠呢，醫院的女孩們看見醫生這樣，一定會很難受吧？”冰玉話語間有些諷刺。
扭頭看了眼冰玉，水龍的笑浮於表面。
“可我們從來就算不上是朋友，不是嗎？在你還是麗蘭的時候，我們就不是朋友。”
寧檸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冷漠的水龍。
但水龍的冷漠對冰玉來說傷害力卻為零。
畢竟他不是黑龍。
“說來，那個搶了我身體的人和你們成了朋友？無所謂……只要她不搶我的黑龍，怎麽樣都無所謂。就讓她和風龍混在一起得了。”
憂傷散去，冰玉的笑容帶著絢爛的驕傲。
身體被人奪走，但黑龍，還是她的。
“我依舊可以做黑龍的未婚妻。因為我原本就是他的未婚妻。”
“大小姐……”
水龍的臉上卻失去偽裝出的笑意，“你果然……是個千金大小姐。你以為，你會成為黑龍的未婚妻憑借的是什麽？你很美？因為你很美？是嗎？”
因為你很美？
得了吧……
其實，相較於其他家族和龍王社有貿易往來的大小姐，你的確更適合這個世界。
但說到底，你成為黑龍的未婚妻不過是因為你父親可以為龍王社洗錢罷了。不過是政治婚姻。
政治婚姻最在乎的是“麗蘭”的軀殼，裏面究竟是誰？沒人在乎。
“連你的父親，也已經習慣了新的女兒。”
在你父親生病的時候，能替他處理一切的，也不是你。
“但黑龍一定舍不得我。”
黑龍……
還是黑龍……
“這真是我本年聽過的最有趣的事。”
水龍的嘲諷卻淡淡的。
見冰玉還想說話，他索性將話挑明 。
“千金小姐……你怎麽活了一遍，世界上不少國家走了一遭卻還沒有明白？你鬧出這麽大的事情，給龍王社添了這麽大的亂子。皇龍不殺你已經算是恩惠了。你還想，見黑龍？”
打開電腦，他開始看另一個將要動手術的女孩的病歷，不願意再和冰玉搭話。但他的話卻讓寧檸很在意，回顧整件事，寧檸忽然意識到了一些事。
她走向水龍，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在他耳邊低聲問道，“是不是東南亞的軍火生意出問題了？”
她記得，國際刑警有個重要職責就是對付軍火走私。
水龍微微點頭。
雖說地龍和火龍已經“死了”，斷了卡婭對亞瑟事件的調查，但歐陽海翼一攪合，那幫殺手一被抓，自然會供出和龍王社的鬥爭，所以，皇龍的要求是活捉歐陽海翼的人，然後合作。
可是，調查龍王社的所有生意來源依舊會成為短期內即將發生的事。
已經被國際刑警盯上的龍王社若想要安全，必須斬了東南亞的生意。
所以，幾天前，皇龍將生意以上億的價格轉給了東南亞的一位大佬。
上億的價格聽來不錯，但這項生意是龍王社的小金庫，某種程度上算是賤賣。
“估計以後我們只有玩合法的賭場了。”水龍嘆了一口氣。但語氣卻是輕松的。畢竟按照這個步調發展下去，龍王社的黑色因素將越來越少。
他喜歡這樣。
但對皇龍來說，這種事卻很討厭。
本就對“麗蘭”沒什麽興趣的黑龍會為她開罪皇龍？
從這點來看，或許在挑起龍王社和托馬斯的戰爭的時候，歐陽海翼就為冰玉寫好了結局。
贏了，冰玉是他的。
輸了，冰玉會死掉，他得不到，黑龍也得不到。
這番話終於將冰玉打入谷底。
“可是，黑龍……很溫柔……”她輕聲說。
“麗蘭”永遠相信黑龍的溫柔，用生命去相信。因為相信，所以在前世，她賭上自己的命，毀掉了黑龍和來實的愛情。
黑龍很溫柔。
但那溫柔，不是為她準備的。
麗蘭不懂。
冰玉也不懂。
也許，她懂，只是裝作不懂。
“我有些餓了。”
冰玉拿起了一塊蛋糕，咬了一口，胡亂咀嚼了幾下，吞咽。
“要咖啡牛奶嗎？”寧檸問。
“好，謝謝。”
飄香醇厚的黑咖啡融合芳美濃郁的牛奶，帶來淡淡的香和軟軟的口感。
三人在夕光漸漸褪去的屋中，安靜地浸在自己的世界。細細的咀嚼聲糾纏著敲擊電腦的聲音，有些像午後咖啡廳的下午茶時間。
一道陰影突然擋住了門。
被驚擾的幾人擡起頭，門口站著一個扛著重型武器的女人。一個頂著一頭亂成一團的金發，左右臉頰上各有一個十字架型的傷疤的女人。
熟人。
瑪麗？！
那個可怕的女人，真的還活著？
“Revenge。”
瑪麗低聲念出這個單詞，每一個字母都帶著血腥味，帶著惡意搖曳。
覆仇。
她是來覆仇的。
而她的視線始終落在寧檸身上。
寧檸立刻想到了藏在衣服下面的槍盒，她手中有武器，但是，只要她輕輕動一動，瑪麗就會看出她想要做什麽。
她的動作，不可能比瑪麗快！
寧檸又想到了掛在脖子上的YL17的啟動器，只要按下，皇龍就會知道有危險，但是……那樣做或許太晚了……
怎麽了？
寧檸意識到，瑪麗沒有看她，也沒有看冰玉。
瑪麗原本牢牢黏在寧檸身上的目光早已去了水龍身上。
已經拉下了了領帶，水龍正在解襯衣的第一顆扣子。
寧檸有些傻眼，但很快意識到這是水龍的計策罷了，風龍曾說過，“男人”，尤其是漂亮男人，是瑪麗的死穴。
寧檸很理解她……
像黑龍、地龍那種時不時赤個上身的人，脫掉衣服再好看，刺激估計也就那樣了。但像水龍這種成日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只是需要解開襯衣的一顆扣子……
雖說瑪麗就在前方，花癡不好……
但寧檸覺得自己快流鼻血了。
終於，瑪麗一步步靠向水龍，臉頰上帶著性感的緋紅色。
手掌貼在他的臉頰上，“男人，我喜歡。”
從花癡的沼澤中掙脫出來，寧檸伸手握住槍的把手，悄悄將槍抽了出來，打開保險。不能讓水龍白白賣肉！
瞄準！
……
寧檸原本高擡起對準瑪麗的槍卻緩緩垂了下來。
水龍手中拿著一支很小的針，針頭紮進了瑪麗的脖子，針管裏的液體也全被註射進瑪麗的身體。
原本面色緋紅的瑪麗面色慘白，鼓著眼睛，驚愕早已凝固。
身體緩緩向下。
終於，她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寧檸松了一口氣。
關上槍的保險，她小心翼翼靠了過去。
瑪麗還活著，只是不能動了。
寧檸看向水龍，有些好奇。
“不過是一種神經毒素。”水龍似乎笑了笑，“可以麻痹神經，讓人立刻喪失運動能力和言語能力。但是，其他感覺卻一清二楚。”
“可是很危險……”寧檸小聲說，“萬一，她先給你一刀……”
水龍指了指對面的高樓，“皇龍的狙】擊手藏在那裏……狙擊手怎麽會放這個女人進來。可能關註點在辦公室吧……那他們一定會發現這個女人。我不對付不了，自然會有別人收拾她。”
皇龍說要活捉歐陽海翼帶來的那些人，水龍這樣做，應該是想盡力給瑪麗留下一條命。
他依舊是個溫柔的好人。
危機來得快，走得更快。
但始終帶著溫柔微笑的水龍神情越來越緊張，直直看向寧檸的身後。
有人來了。
寧檸下意識朝後看了眼。
皇龍。
皇龍似乎還是老樣子，又似乎更加冷漠。
他看了看被嚇得臉色發青的寧檸，又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的瑪麗。微微一笑，揮了揮手，招來自己的手下將瑪麗擡進了水龍辦公室的隔壁。
自己立刻跟了進去。
水龍臉色微變，也跟了上去。
關門，他沒有忘記反鎖。
“那女人，死定了吧。”冰玉拿起放在桌上的小蛋糕，美美的咬了一口。
寧檸卻不自覺跟了上去。
她討厭瑪麗，但不希望瑪麗死，因為，如果瑪麗死了，留下瑪麗一命的水龍一定會很傷心。
門卻已經被鎖死了。
“一定要殺嗎？”屋內，水龍看著瑪麗，面上多少有些後悔。被狙擊手殺掉和落在皇龍手中，還是前者對瑪麗更好些。
拿起一小瓶貼著化學藥品標簽的玻璃瓶，沒有回答水龍問題的皇龍瞥了眼躺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只是用無助的眼神倉皇四顧的瑪麗，似乎嗤笑了一聲。
戴上手套和口罩，他想要掰開瑪麗的嘴。
“這樣太殘忍……”
看了眼標簽，水龍一把攔皇龍。
皇龍卻只是輕輕推開他的手，“我很早就說過了。”
誰動我女兒，我滅他滿門！
不得已，水龍轉過身，表情透著隱隱的不忍。
蹲下身，皇龍面無表情地掰開瑪麗的嘴。
水龍輕輕閉上眼。
被打了神經毒素的瑪麗不會發出任何聲音，也完全不能動。
只有感覺和意識會一清二楚。
“你並不是特別適合這個世界。”
起身，拍拍身上的灰，皇龍評價道，笑著看了瑪麗一眼，他擦凈玻璃瓶上的指紋，又燒掉了手套。
“大概。”水龍露出苦笑。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為了得到醫院加入龍王社嗎？”皇龍問。
水龍想了想，“點了點頭。大概，對我來說，還是夢想更重要一些。”
他轉身，想要打開房間。
“其實我一直都在這裏，狙擊手很早就看見這個女人，也立刻通知了我。下令不允許槍擊的人是我。”
皇龍的意思很明白，瑪麗的結局，不是水龍能夠決定的。
“……謝謝您的開導。”
水龍一把拉開門。但他沒想到，寧檸正站在外面死死盯著門揣測著屋裏發生的一切，她盯得太認真，以至於水龍開門的時候嚇了她一大跳。
“瑪麗呢？”寧檸的聲音戰戰兢兢。
明明知道皇龍不可能給瑪麗留下一條命，也知道瑪麗是個手上沾滿鮮血的殺手。但是……寧檸只希望一切結束得快一些。
那樣，溫柔的水龍不會太難受。
“喔……一槍打中了腦門。”
水龍擠出一絲笑意。
寧檸似乎明白了些什麽，因而，看見推門而出的皇龍的那一刻，她不自覺朝後一步，有些害怕。但沒來得及躲開，皇龍一把托著寧檸，將她抱了起來。
那動作似乎寧檸還是四五歲的小女孩。
寧檸有些掙紮。
“你聽過我說過的那些話了！我不算是你的女兒，為了對付你，你真正的女兒已經被左少清殺死了，我只是……用了她的身體……”
聽見左少清三個字的時候，皇龍的手明顯緊了緊，片刻後又緩緩松開一些。
“原來是這樣啊……其實我始終不太明白呢，小雲做事那麽狠，對我的報覆卻不夠狠。左少清思慮極深、手段殘忍，在loveless的時候卻沒用你這個殺手鐧……原來如此。”
“所以……我不是你的孩子……我……”
皇龍打斷了她的話說，“那些事情，不是我喜歡討論的……我只見過你。”
我只見過你。
也只認識你。
寧檸停下手，不再掙紮。
暖意緩緩在心中蔓延。
“還好有你。”
皇龍低聲道。
還好有你，讓我不至於被悲傷掩埋，給了我補償的機會。
“可是，不用這樣抱著啊……我已經這麽大了……”
皇龍的手卻將寧檸抱緊了一些，答非所問。
“才見到女兒，女兒卻已經這麽大了。還好，我還抱得動。”
寧檸鼻子有些酸。
她忍不住抱緊皇龍的脖子。
被父親抱著的記憶，其實，她也完全沒有。
最後一絲紅雲被晦暗的夜色吞噬後，路燈也一盞盞亮了。那光會驅趕走黑暗，灑下軟軟的溫暖和明媚，迎來白日的明麗。
車喇叭的響動聲。
皇龍抱著寧檸看向醫院的停車坪。
一輛車緩緩駛入，寧檸認得，那是黑龍的車。
黑龍回來了。
皇龍使了個眼色，水龍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將始終呆在辦公室的冰玉帶向早已準備好的車。那車會將冰玉帶回總部，和黑龍的車一起。
明白了一切的黑龍，就要見原來的麗蘭了。
最後的選擇權在黑龍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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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出邀請。
還沈浸在寧檸那句“地龍願意為我做的事，是黑龍永遠不會為你做的事情”中悲傷無法自拔的冰玉並不太想搭理她的邀請。
寧檸想到了“冰玉”這個名字。
以前，這具身體的主人名叫李雲雲。後來改名為繆冰玉。“冰玉”的意思應該是冰清玉潔吧？
“對。”冰玉點點頭。
“那個女人覺得自己這一生被前夫毀了，便想要在女兒身上找回逝去的所有美好。所以給女兒名字的時候，她用自己的名字做底本，加了一個‘冰’進去。意為冰清玉潔。”
遠在俄羅斯的母女都被換掉了。
而那位原本的母親的結局——
“她酗酒。‘冰清玉潔’的女兒自然比不上一瓶上萬美元的好酒。拿著歐陽海翼的錢，她被送去了哥倫比亞。美其名曰，‘媽媽給你找了一個不錯的男人，媽媽放心了。’。其實……她也早已厭惡了聖彼得堡的寒冷。”
冰玉說著，忽然笑了起來。
“所以，這個名字有些諷刺的味道呢。”
寧檸想想，點了點頭。
“出去吧，會冷喔。”她又說了一遍。
冰玉嘆了一口氣，“黑龍……要回來了吧？”
提到黑龍，她眉間有了一抹喜色，但那喜色中卻又藏著被淡淡的悲傷緊緊包裹的期待。起身，才做了不久手術的她有些站立不穩。
寧檸趕緊一把扶住她的手臂，兩人一道走出CT室的門。
水龍站在門外，看見她們，輕輕一笑。聽見她二人對話的水龍已經知道了冰玉的事情，但他依舊只是笑笑。
似乎這一切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早已過了下班時間，日間人來人往的醫院忽然變得有些冷清。只有一樓還有一些值班醫生。水龍帶著她二人去了辦公室，在那裏還能感受到一絲薄薄的斜暉。
“餓了嗎？”水龍拿出早已買好的巧克力蛋糕還有暖乎乎的咖啡牛奶。
他始終沒有看冰玉。
“Happy醫生知道我是誰後，忽然變得很冷漠呢，醫院的女孩們看見醫生這樣，一定會很難受吧？”冰玉話語間有些諷刺。
扭頭看了眼冰玉，水龍的笑浮於表面。
“可我們從來就算不上是朋友，不是嗎？在你還是麗蘭的時候，我們就不是朋友。”
寧檸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冷漠的水龍。
但水龍的冷漠對冰玉來說傷害力卻為零。
畢竟他不是黑龍。
“說來，那個搶了我身體的人和你們成了朋友？無所謂……只要她不搶我的黑龍，怎麽樣都無所謂。就讓她和風龍混在一起得了。”
憂傷散去，冰玉的笑容帶著絢爛的驕傲。
身體被人奪走，但黑龍，還是她的。
“我依舊可以做黑龍的未婚妻。因為我原本就是他的未婚妻。”
“大小姐……”
水龍的臉上卻失去偽裝出的笑意，“你果然……是個千金大小姐。你以為，你會成為黑龍的未婚妻憑借的是什麽？你很美？因為你很美？是嗎？”
因為你很美？
得了吧……
其實，相較於其他家族和龍王社有貿易往來的大小姐，你的確更適合這個世界。
但說到底，你成為黑龍的未婚妻不過是因為你父親可以為龍王社洗錢罷了。不過是政治婚姻。
政治婚姻最在乎的是“麗蘭”的軀殼，裏面究竟是誰？沒人在乎。
“連你的父親，也已經習慣了新的女兒。”
在你父親生病的時候，能替他處理一切的，也不是你。
“但黑龍一定舍不得我。”
黑龍……
還是黑龍……
“這真是我本年聽過的最有趣的事。”
水龍的嘲諷卻淡淡的。
見冰玉還想說話，他索性將話挑明 。
“千金小姐……你怎麽活了一遍，世界上不少國家走了一遭卻還沒有明白？你鬧出這麽大的事情，給龍王社添了這麽大的亂子。皇龍不殺你已經算是恩惠了。你還想，見黑龍？”
打開電腦，他開始看另一個將要動手術的女孩的病歷，不願意再和冰玉搭話。但他的話卻讓寧檸很在意，回顧整件事，寧檸忽然意識到了一些事。
她走向水龍，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在他耳邊低聲問道，“是不是東南亞的軍火生意出問題了？”
她記得，國際刑警有個重要職責就是對付軍火走私。
水龍微微點頭。
雖說地龍和火龍已經“死了”，斷了卡婭對亞瑟事件的調查，但歐陽海翼一攪合，那幫殺手一被抓，自然會供出和龍王社的鬥爭，所以，皇龍的要求是活捉歐陽海翼的人，然後合作。
可是，調查龍王社的所有生意來源依舊會成為短期內即將發生的事。
已經被國際刑警盯上的龍王社若想要安全，必須斬了東南亞的生意。
所以，幾天前，皇龍將生意以上億的價格轉給了東南亞的一位大佬。
上億的價格聽來不錯，但這項生意是龍王社的小金庫，某種程度上算是賤賣。
“估計以後我們只有玩合法的賭場了。”水龍嘆了一口氣。但語氣卻是輕松的。畢竟按照這個步調發展下去，龍王社的黑色因素將越來越少。
他喜歡這樣。
但對皇龍來說，這種事卻很討厭。
本就對“麗蘭”沒什麽興趣的黑龍會為她開罪皇龍？
從這點來看，或許在挑起龍王社和托馬斯的戰爭的時候，歐陽海翼就為冰玉寫好了結局。
贏了，冰玉是他的。
輸了，冰玉會死掉，他得不到，黑龍也得不到。
這番話終於將冰玉打入谷底。
“可是，黑龍……很溫柔……”她輕聲說。
“麗蘭”永遠相信黑龍的溫柔，用生命去相信。因為相信，所以在前世，她賭上自己的命，毀掉了黑龍和來實的愛情。
黑龍很溫柔。
但那溫柔，不是為她準備的。
麗蘭不懂。
冰玉也不懂。
也許，她懂，只是裝作不懂。
“我有些餓了。”
冰玉拿起了一塊蛋糕，咬了一口，胡亂咀嚼了幾下，吞咽。
“要咖啡牛奶嗎？”寧檸問。
“好，謝謝。”
飄香醇厚的黑咖啡融合芳美濃郁的牛奶，帶來淡淡的香和軟軟的口感。
三人在夕光漸漸褪去的屋中，安靜地浸在自己的世界。細細的咀嚼聲糾纏著敲擊電腦的聲音，有些像午後咖啡廳的下午茶時間。
一道陰影突然擋住了門。
被驚擾的幾人擡起頭，門口站著一個扛著重型武器的女人。一個頂著一頭亂成一團的金發，左右臉頰上各有一個十字架型的傷疤的女人。
熟人。
瑪麗？！
那個可怕的女人，真的還活著？
“Revenge。”
瑪麗低聲念出這個單詞，每一個字母都帶著血腥味，帶著惡意搖曳。
覆仇。
她是來覆仇的。
而她的視線始終落在寧檸身上。
寧檸立刻想到了藏在衣服下面的槍盒，她手中有武器，但是，只要她輕輕動一動，瑪麗就會看出她想要做什麽。
她的動作，不可能比瑪麗快！
寧檸又想到了掛在脖子上的YL17的啟動器，只要按下，皇龍就會知道有危險，但是……那樣做或許太晚了……
怎麽了？
寧檸意識到，瑪麗沒有看她，也沒有看冰玉。
瑪麗原本牢牢黏在寧檸身上的目光早已去了水龍身上。
已經拉下了了領帶，水龍正在解襯衣的第一顆扣子。
寧檸有些傻眼，但很快意識到這是水龍的計策罷了，風龍曾說過，“男人”，尤其是漂亮男人，是瑪麗的死穴。
寧檸很理解她……
像黑龍、地龍那種時不時赤個上身的人，脫掉衣服再好看，刺激估計也就那樣了。但像水龍這種成日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只是需要解開襯衣的一顆扣子……
雖說瑪麗就在前方，花癡不好……
但寧檸覺得自己快流鼻血了。
終於，瑪麗一步步靠向水龍，臉頰上帶著性感的緋紅色。
手掌貼在他的臉頰上，“男人，我喜歡。”
從花癡的沼澤中掙脫出來，寧檸伸手握住槍的把手，悄悄將槍抽了出來，打開保險。不能讓水龍白白賣肉！
瞄準！
……
寧檸原本高擡起對準瑪麗的槍卻緩緩垂了下來。
水龍手中拿著一支很小的針，針頭紮進了瑪麗的脖子，針管裏的液體也全被註射進瑪麗的身體。
原本面色緋紅的瑪麗面色慘白，鼓著眼睛，驚愕早已凝固。
身體緩緩向下。
終於，她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寧檸松了一口氣。
關上槍的保險，她小心翼翼靠了過去。
瑪麗還活著，只是不能動了。
寧檸看向水龍，有些好奇。
“不過是一種神經毒素。”水龍似乎笑了笑，“可以麻痹神經，讓人立刻喪失運動能力和言語能力。但是，其他感覺卻一清二楚。”
“可是很危險……”寧檸小聲說，“萬一，她先給你一刀……”
水龍指了指對面的高樓，“皇龍的狙】擊手藏在那裏……狙擊手怎麽會放這個女人進來。可能關註點在辦公室吧……那他們一定會發現這個女人。我不對付不了，自然會有別人收拾她。”
皇龍說要活捉歐陽海翼帶來的那些人，水龍這樣做，應該是想盡力給瑪麗留下一條命。
他依舊是個溫柔的好人。
危機來得快，走得更快。
但始終帶著溫柔微笑的水龍神情越來越緊張，直直看向寧檸的身後。
有人來了。
寧檸下意識朝後看了眼。
皇龍。
皇龍似乎還是老樣子，又似乎更加冷漠。
他看了看被嚇得臉色發青的寧檸，又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的瑪麗。微微一笑，揮了揮手，招來自己的手下將瑪麗擡進了水龍辦公室的隔壁。
自己立刻跟了進去。
水龍臉色微變，也跟了上去。
關門，他沒有忘記反鎖。
“那女人，死定了吧。”冰玉拿起放在桌上的小蛋糕，美美的咬了一口。
寧檸卻不自覺跟了上去。
她討厭瑪麗，但不希望瑪麗死，因為，如果瑪麗死了，留下瑪麗一命的水龍一定會很傷心。
門卻已經被鎖死了。
“一定要殺嗎？”屋內，水龍看著瑪麗，面上多少有些後悔。被狙擊手殺掉和落在皇龍手中，還是前者對瑪麗更好些。
拿起一小瓶貼著化學藥品標簽的玻璃瓶，沒有回答水龍問題的皇龍瞥了眼躺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只是用無助的眼神倉皇四顧的瑪麗，似乎嗤笑了一聲。
戴上手套和口罩，他想要掰開瑪麗的嘴。
“這樣太殘忍……”
看了眼標簽，水龍一把攔皇龍。
皇龍卻只是輕輕推開他的手，“我很早就說過了。”
誰動我女兒，我滅他滿門！
不得已，水龍轉過身，表情透著隱隱的不忍。
蹲下身，皇龍面無表情地掰開瑪麗的嘴。
水龍輕輕閉上眼。
被打了神經毒素的瑪麗不會發出任何聲音，也完全不能動。
只有感覺和意識會一清二楚。
“你並不是特別適合這個世界。”
起身，拍拍身上的灰，皇龍評價道，笑著看了瑪麗一眼，他擦凈玻璃瓶上的指紋，又燒掉了手套。
“大概。”水龍露出苦笑。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為了得到醫院加入龍王社嗎？”皇龍問。
水龍想了想，“點了點頭。大概，對我來說，還是夢想更重要一些。”
他轉身，想要打開房間。
“其實我一直都在這裏，狙擊手很早就看見這個女人，也立刻通知了我。下令不允許槍擊的人是我。”
皇龍的意思很明白，瑪麗的結局，不是水龍能夠決定的。
“……謝謝您的開導。”
水龍一把拉開門。但他沒想到，寧檸正站在外面死死盯著門揣測著屋裏發生的一切，她盯得太認真，以至於水龍開門的時候嚇了她一大跳。
“瑪麗呢？”寧檸的聲音戰戰兢兢。
明明知道皇龍不可能給瑪麗留下一條命，也知道瑪麗是個手上沾滿鮮血的殺手。但是……寧檸只希望一切結束得快一些。
那樣，溫柔的水龍不會太難受。
“喔……一槍打中了腦門。”
水龍擠出一絲笑意。
寧檸似乎明白了些什麽，因而，看見推門而出的皇龍的那一刻，她不自覺朝後一步，有些害怕。但沒來得及躲開，皇龍一把托著寧檸，將她抱了起來。
那動作似乎寧檸還是四五歲的小女孩。
寧檸有些掙紮。
“你聽過我說過的那些話了！我不算是你的女兒，為了對付你，你真正的女兒已經被左少清殺死了，我只是……用了她的身體……”
聽見左少清三個字的時候，皇龍的手明顯緊了緊，片刻後又緩緩松開一些。
“原來是這樣啊……其實我始終不太明白呢，小雲做事那麽狠，對我的報覆卻不夠狠。左少清思慮極深、手段殘忍，在loveless的時候卻沒用你這個殺手鐧……原來如此。”
“所以……我不是你的孩子……我……”
皇龍打斷了她的話說，“那些事情，不是我喜歡討論的……我只見過你。”
我只見過你。
也只認識你。
寧檸停下手，不再掙紮。
暖意緩緩在心中蔓延。
“還好有你。”
皇龍低聲道。
還好有你，讓我不至於被悲傷掩埋，給了我補償的機會。
“可是，不用這樣抱著啊……我已經這麽大了……”
皇龍的手卻將寧檸抱緊了一些，答非所問。
“才見到女兒，女兒卻已經這麽大了。還好，我還抱得動。”
寧檸鼻子有些酸。
她忍不住抱緊皇龍的脖子。
被父親抱著的記憶，其實，她也完全沒有。
最後一絲紅雲被晦暗的夜色吞噬後，路燈也一盞盞亮了。那光會驅趕走黑暗，灑下軟軟的溫暖和明媚，迎來白日的明麗。
車喇叭的響動聲。
皇龍抱著寧檸看向醫院的停車坪。
一輛車緩緩駛入，寧檸認得，那是黑龍的車。
黑龍回來了。
皇龍使了個眼色，水龍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將始終呆在辦公室的冰玉帶向早已準備好的車。那車會將冰玉帶回總部，和黑龍的車一起。
明白了一切的黑龍，就要見原來的麗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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