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二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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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地龍他們的生死，皇龍用搖頭來作答。
看見皇龍搖頭，寧檸有種心被丟進冰窖的感覺。腦中蹦出曾思考過無數次的問題：20秒的時間，從即將被粉碎的大樓的第九層逃生的幾率究竟有多少？
皇龍卻被寧檸的緊張不安逗樂了，見她急的厲害，趕忙解釋，“我搖頭不過是因為，我的確不知道他們情況如何，是生還是死。我並沒有說他們沒有生還的機會。”他頓了頓，“警方還在調查，我們的眼線說他們從廢墟中找到了不少壞掉的倒計時器。”
“倒計時器？”
“即是說爆炸的時候或許有倒計時提醒。這樣地龍他們可以通過倒計時器發現異狀。”皇龍已將寧檸的手掌洗幹凈，拿起來看看，發現她指甲縫中還有些紅色的殘餘，便找來指甲清潔器，一面清理，一面解釋。
“其實這一點很奇怪，為什麽要用倒計時器？如果沒有那東西提醒時間，他二人死掉的幾率至少在九成以上。從我的角度來看，這是設計詭計的人犯的一個大錯。不過……倒計時器終究不是定時】炸【彈，如果顯示時間和真正起爆的時間不同，也很容易誤導他們。”
“誤導他們不逃走？”
皇龍見寧檸的手已徹底洗幹凈，便拿毛巾給她擦幹的水珠，搖搖頭，“不。我擔心的是那會誤導他們選擇逃離大樓的方向。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如果只有二十秒，哪條路徑最簡單？”問過問題，他拿漱口杯倒了一杯溫水給寧檸，“漱口，將血洗出來。今晚暫時不要刷牙，會傷著傷口。”
做好這一切後，兩人回到客廳。
皇龍留了很長的時間給寧檸思考。
但實際上那個問題寧檸思考過無數次。
考慮到廢樓已無電流供應，那最簡單的就是在窗臺上吊上繩子滑下去，九層樓，到樓下3秒鐘足夠。
皇龍點點頭，卻又否決。
“理論上這個辦法是可行的，但要完美做到卻有兩個前提：其一，地龍當時攜帶有足夠堅固的繩子，其二，能順利找到保證繩子能掛住的窗沿。理論上可行的事實際操作卻不一定可行，也有兩個原因。其一，地龍那混小子絕不可能帶繩子出任務，這是他的臭毛病。其二，廢樓上可以二度使用的東西已經被拆光了，窗框很幹凈。”
寧檸鼻子酸得厲害，要花費很大的努力才能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還是沒有機會嗎？
她所相信的他們還活著的事情，其實不是真實？
她開始埋怨起地龍，為什麽不帶上足夠的東西保護自己？爆炸……難道他真的逃不掉？
見寧檸雙眼包著淚卻怎麽都不肯哭出聲的模樣，皇龍有些心軟，輕輕撫著她的頭，看來這白菜註定保不住了。笑得有些勉強的他開始柔聲解釋當時的具體情況。
“你的想法不可能順利逃走，但並不是說沒有生路。在專業的爆破拆除下，逃生幾率最大的其實是樓頂。因為爆破點在一樓。越朝下摧毀力度越大，但很少有樓頂被徹底粉碎。”
機會不是沒有。
但這一切機會的前提是倒計時器的時間顯示和預定爆炸的時間相同。如果倒計時器上顯示的時間過長，誤導地龍和火龍逃走的時間還很長，他們選擇朝下的路，就徹底完了。
見寧檸抹掉眼淚，皇龍似乎松了一口氣，片刻卻又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但如果上面顯示的時間和真實爆炸的時間完全吻合，那這件事倒是有趣了。”
他的意思是說基於殺死四天王這個初衷，對手歐陽海翼若在樓道裏安裝完全符合現實情況的倒計時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幫龍王社了。
出現這種情況，歐陽海翼若不是自以為計劃完美無缺、自己神功蓋世而後用這種方式花樣作死，就是有人在暗中幫地龍他們。
寧檸徹底暈乎了。
皇龍笑道，“別說你，對此事的前因後果我都不太明白。簡直不懂歐陽海翼的腦袋裏究竟在想什麽。”
“但是，幾率其實很大？”
“……應該。”
“可是對他們的生死，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短暫松了一口氣，寧檸又開始追問。既然皇龍願意開口講一切告訴她，一定要徹底問清楚。皇龍是boss，如果地龍還活著，他一定知道！
再度被懷疑的皇龍有些無奈。
只能解釋說其實在爆炸案發生前他就給地龍、火龍下了假死的命令。
計劃開始是在寧檸去榮姨家吃晚飯卻撞上皇龍的那一天。那天寧檸曾看見皇龍在天臺上和地龍、火龍商量著什麽。他們商量的就是假死的事。當時皇龍讓地龍找個時間“死掉”，卻未想過隔日就發生了廢樓爆炸案。
“可是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假死？”
“因為火龍暴露了，自己暴露了不說，還牽扯上地龍一道暴露。當晚地龍告訴我這件事後，我認為假死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是為了龍王社的安全，他們必須消失，需要假死。‘死’後若想要再出現，必須換一個身份。”
暴露？
在誰面前暴露？
寧檸第一時間想到歐陽海翼，但很快否決。歐陽海翼對龍王社的內部一清二楚，她想到了另一個人，問皇龍，皇龍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說他們兩人的暴露不過是假死的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歐陽海翼，從眼下龍王社和歐陽海翼的鬥爭來看，“假死”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眼下的情況？
寧檸想了想，“所以他們另一個目的是為了引出歐陽海翼的幕後boss？”
“Boss不是歐陽海翼嗎？還能有誰？就算歐陽海翼身後有另外的人存在，不收拾掉歐陽海翼他背後的那個人絕不會出現。可是歐陽海翼藏在那一群殺手身後，很難接近。如何才能將他引出來？我們手中有什麽值得歐陽海翼以命相拼的東西嗎？”
寧檸知道問題的答案，如果能綁架麗蘭，歐陽海翼一定會拿出自己的全部力量來救。
只是沒有人找得到麗蘭。
“還有另一種方法，最簡單，也最粗暴。”皇龍將指關節捏得哢哢作響。
那就是毀掉歐陽海翼身邊的所有殺手，讓歐陽海翼徹底曝光。
所以，地龍需要“死掉”。
“最近我們太被動了，總是挨打。所以我讓地龍找個機會‘死掉’，一則甩掉麻煩人的盯梢，二則可以藏在暗處幫助龍王社，讓龍王社轉守為攻，變被動為主動。計劃很好，但第二日就發生了廢樓爆炸案。這一點我完全沒有料到的。所以我說我不知道他們是否還生存。”
但在寧檸看來，就算是假死，地龍和火龍怎麽都會和皇龍聯系吧？
“他們不會和我聯系。因為我當時下的命令就是 ‘死掉’後決不允許有龍王社的任何人有任何聯系，家人也不允許聯系！決不允許！這是死令！只有這樣才算‘死’徹底了。也只有做到了這一點，才能真正幫龍王社收拾歐陽海翼。”
“可是連我也不能聯系？”寧檸有些委屈。
皇龍搖搖頭，“不能。”
地龍曾因為寧檸答應給皇龍賣三年命，對皇龍的任何命令絕不做任何否定，必須無條件徹底執行。皇龍說不允許聯系任何人，他絕不會聯系寧檸。
火龍也絕不會。
但就算這樣，歐陽海翼依舊懷疑地龍還活著，因而出現了今天的事情。他的計劃不錯，卻不料橫生枝節，那個追蹤者被另一個人抓走了。
寧檸擔心歐陽海翼知道這件事後，還會找人繼續跟蹤她引出地龍。
皇龍卻搖搖頭，他來的時候歐陽海翼剛走，看表情有些氣急敗壞。
“我猜想歐陽海翼應該看見了救了你順便帶走跟蹤者的人，他很清楚那個人的身份，對那個人有些忌憚，所以，他應該不會再來騷擾你了。”聽口氣，皇龍很清楚是誰帶走了那個跟蹤者，但卻不肯說出來，寧檸問起，他只說那個人很厲害，現在還不到告訴寧檸他究竟是誰的時候。“那個人，不是你能對付的人，你不知道那個人的身份，還不容易說錯話。”
寧檸想到之前大家說的“正常的反應”。
皇龍的話應該和這個有關。既然如此，她就不問了。“但你們怎麽能確定歐陽海翼相信地龍死了？”
“歐陽海翼很警惕，手機從不下載任何東西，所以我們無法在他的手機中混進病毒進行竊聽。而他每次行動都會換車，因為這樣不易跟蹤。但這也是他的錯誤，我龍王社買通了租車公司的職員，在他挑選的車上安裝了竊聽器。失去了戰將的龍王社在他眼中不堪一擊，正是發動攻勢的好時候。他已經下達了進攻的命令。如果火龍和地龍那臭小子順利活了下來，就可以讓戰局順利反守為攻，歐陽海翼及那群手下就進了我龍王社的圈套，正應了中國的一句成語。”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說著，皇龍笑了，那是勢在必得的笑容。
“爆炸案在所有人意料之外，但那卻是最簡單的‘死掉’方法。對他們倆來說，更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這樣‘死掉’懷疑真假的人會很少。”
“可是DNA的事情你怎麽解釋？”
寧檸問過水龍，DNA的確是從阿sir那裏弄來的，期間沒有經過皇龍的手。
“能坐上我這個位置，心狠手辣必不可少，但……”皇龍指了指頭部，“最重要的是這裏。”
既然已下令地龍和火龍假死，那就會涉及最重要的一樣東西——如何證明死亡。所以，在下令當日，皇龍就抽了地龍和火龍的血液進行保存，那些血液將會成為證明他們還活著的強有力的證據。
廢樓爆炸後，那些沒來得及跑出去的混混被炸成了碎塊，由此龍王社可以說地龍和火龍也死在爆炸中。但阿sir很有耐心，一定會慢慢檢驗DNA。
為了將事情做得更像一些，皇龍命令Ann將地龍和火龍的樣本混了進去。再由不明所以的龍王社安插在阿sir中的眼線將樣本竊取了一部分出來交給水龍驗證。
“Ann不會告訴黑龍他們？”
“Ann的精神有些問題，但不是話嘮。”
寧檸忽然想起那條短信的事情，大概給皇龍說了一下。“在信號幹擾器的範圍內，可能發出短信嗎？”
皇龍沈默了一會兒，沈默中有些驚喜，在他眼中，這也是地龍和火龍平安的證據，他的計劃應該可以順利實施了。但短信的事卻無法解釋。
“理論上說來是不可能的。但凡事都有例外，包括短信絕不是那混小子發的。”
寧檸不信。
“那臭小子不是那麽嘰嘰歪歪的人，如果真有死掉的那一天，他會幹幹脆脆去死，絕不廢話。”
那短信是誰發的？
火兒……？
為什麽？
這種事皇龍不會在乎。
他手機響了一聲，“餵，阿榮啊……阿sir們終於走了？那就好。”
沒有告別詞，沒有多餘的話，皇龍幹脆利落的掛了電話。“收拾東西，待會兒阿榮會來接你。”頓了很久，皇龍忽然開口道，“你現在明白我為何不允許你和他在一起了吧？”
寧檸沒說話。
“你現在已經真正體會了吧？”
體會了這個世界的殘酷與悲哀。
寧檸還是不說話。
對皇龍的世界，才觸及邊緣的她沒有任何發言權。
“我今晚準備一下，明日清晨將你送走。”
寧檸一楞，擡起頭瞪著皇龍。
皇龍解釋說，之前不送她走，是因為擔心這種舉動反而為寧檸迎來對手的註意，反而對寧檸不太好，但現在，寧檸已經進入了那夥人的視線，既然如此，必須送走。
離開嗎？
寧檸搖搖頭。
“不要走。”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這種時候逃走無任何作用，反倒會成為一個重要的目標。已經和龍王社有了牽扯，逃走是沒用的。
來實只和黑龍有接觸，還早早就回到了日本，但是結果呢？還不是無數次躺槍？
與其逃走，不如面對。
“你還真是我女兒。”皇龍的口氣有些無奈，又有些驕傲。
遲疑了一會兒，他從攜帶的包中掏出一個精致的楓葉形狀的金屬掛墜給寧檸戴在脖子上，“本不打算給你的……如果你真要留下，這東西不能離身。”
掛墜很扁，不像在裏面藏著藥物的樣子。
皇龍指了指掛墜中央的金屬刻花。“這裏是按鈕。”
“按鈕？”
“這是你身體裏YL17 的啟動器。將掛墜貼合在胸口，按下一按鈕，你身體裏的YL17 就可以啟動。……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皇龍柔聲問。
寧檸想了想，點點頭。
YL17 可以跟蹤定位。不管她被帶去那裏，只要有一點少得可憐的信號，啟動後的YL17 就可以讓她的坐標就會出現在龍王社的電腦上。
沒想到，幾度折磨她的YL17 ，也能在最危險的時候幫助她。
寧檸小心翼翼將吊墜塞進衣服裏，那是她最重要的救命稻草。
“你確定不離開香港？”皇龍又問了一遍。
寧檸最後搖搖頭，“我不要一個人當逃兵。”
而且……
如果她跑遠了，萬一他回來了，她擔心他會找不到她。
“不過，還是謝謝你，謝謝你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下還願意來保護我。”
皇龍呆呆的看著她。
這是寧檸第一次給他說謝謝。一聲謝謝，讓皇龍的鼻子有些微微的酸。他家的白菜多聽話，多可愛，多乖巧啊！只可惜跟豬跑了……
嘆了一口氣，皇龍換上溫柔的父親臉，既然白菜已經跟豬跑了，強行拖回來是不行的。那麽，就將豬趕去白菜追不上的地方吧！
但面子功夫還是要做夠的！
於是，他低聲詢問，“你真的想要見他嗎？”
寧檸一個勁點頭，眼中露出一絲期待，難道皇龍說他不知道地龍在哪裏是裝出來的？
“我真不知道。但若你想要快些見到他，那就幫他想辦法丟掉麻煩的盯梢。”
寧檸答應得很幹脆，坐端正，專註的看著皇龍。
“聽好，我之後講的每一句話都非常重要。”皇龍壓低聲音仔細囑咐，“第一，明天就別去上課了，去阿榮的茶餐廳打工，她以前的手下全在茶餐廳，會保護你。”
點頭！寧檸覺得這件事太簡單了。
“最重要的，記得釣一個男朋友，公開約會，越親密越好。”
寧檸：“……”= =
“我認真的。”
“……其實你只是為了徹底搞掰我們吧？”= =|||
男主出遠門，女主找了男二，男主回來後見到這樣一幕傷痛離開，最後男二變男一！小說都是這樣寫的……
皇龍覺得有些好笑，“信不信隨你，但若想要他快點兒回來，你必須用這種辦法將那朵白蓮花送走才行。”電話又響了，是黑龍，有急事。皇龍來找寧檸後，黑龍就將這件事告訴給了榮姨，榮姨已經在樓下等著，只因為皇龍想多和寧檸單獨待一會兒才沒有出現。
這段時間，寧檸會一直住在榮姨那裏。
眼看皇龍就要離開，寧檸忽然叫住了他，問起一個困擾了她很久的問題。
“麗蘭以前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女孩呢？”
想要找到麗蘭，她一定要搞明白這一點，但這一點卻又是寧檸最不明白的，四天王眼中，原來的麗蘭的形象差別太大，完全不像同一個人。但皇龍這麽厲害，應該將原來的那個麗蘭看得很透。
沈默片刻，皇龍卻只說了一個字：“狠。”
“比淩香還狠？”
皇龍笑了。
“有個詞語叫做‘逞兇鬥狠’，淩香那孩子在近身搏鬥上很強，但終究只算是‘兇’，卻不能說‘狠’。在我所遇見的所有女孩中，狠的只有一個。麗蘭。只有麗蘭配得上‘狠’這個字。那個女孩對想要的東西執念極深，為了最後的勝利，她可以付出一切，連自己都不在乎。”
比如原著中麗蘭為了毀掉來實和黑龍做的那一切。
說著，皇龍竟又開始舉例，“若用我們那一輩的人來舉例，你像你媽媽。現在那個男不男、女不女，但是很愛護你的麗蘭像小雲。淩香就像阿榮。”
而以前的那個麗蘭才是小綠。
所以從一開始，綠夫人就選麗蘭做黑龍的未婚妻，或許因為她在麗蘭身上看見和自己類似的地方。她相信麗蘭才是最適合這個世界的女人，最適合黑龍的女人。
麗蘭欠缺的，只是一個機會。
麗蘭才是小綠……
平安回到榮姨的家，穿著地龍的T恤衫躺在他床上，寧檸在衣服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煙味，那味道讓她覺得很舒服。回想皇龍的評價，她依舊有些驚愕，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皇龍承認很可怕的女人只有三個。
小綠。
寧薏雲。
這兩個女人死於自相殘殺。
最後一個竟然是麗蘭？
寧檸開始不安，要如何才能對付連皇龍都認為狠的麗蘭？
而那種感覺又出現了，關於麗蘭，似乎她一直弄錯了什麽。
還有，皇龍說，想要見地龍先要送走盯梢的“白蓮花”，那“白蓮花”又是指誰啊？為什麽要說別人是把白蓮花啊？
手機輕輕亮了亮。寧檸看了眼，嚇了一大跳，自給皇龍打了求助電話後她就沒怎麽看過手機，到現在竟然有一百多條短信！還全來自於那個有些時日沒露面的心靈雞湯。
那一百多條短信的內容可以歸納為三點：
其一：不要被表象迷惑；
其二：女兒當自強；
其三：讓男人飛。
“……”= =|||
寧檸有種感覺，皇龍說的那朵“白蓮花”，保不定就是這個心靈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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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皇龍搖頭，寧檸有種心被丟進冰窖的感覺。腦中蹦出曾思考過無數次的問題：20秒的時間，從即將被粉碎的大樓的第九層逃生的幾率究竟有多少？
皇龍卻被寧檸的緊張不安逗樂了，見她急的厲害，趕忙解釋，“我搖頭不過是因為，我的確不知道他們情況如何，是生還是死。我並沒有說他們沒有生還的機會。”他頓了頓，“警方還在調查，我們的眼線說他們從廢墟中找到了不少壞掉的倒計時器。”
“倒計時器？”
“即是說爆炸的時候或許有倒計時提醒。這樣地龍他們可以通過倒計時器發現異狀。”皇龍已將寧檸的手掌洗幹凈，拿起來看看，發現她指甲縫中還有些紅色的殘餘，便找來指甲清潔器，一面清理，一面解釋。
“其實這一點很奇怪，為什麽要用倒計時器？如果沒有那東西提醒時間，他二人死掉的幾率至少在九成以上。從我的角度來看，這是設計詭計的人犯的一個大錯。不過……倒計時器終究不是定時】炸【彈，如果顯示時間和真正起爆的時間不同，也很容易誤導他們。”
“誤導他們不逃走？”
皇龍見寧檸的手已徹底洗幹凈，便拿毛巾給她擦幹的水珠，搖搖頭，“不。我擔心的是那會誤導他們選擇逃離大樓的方向。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如果只有二十秒，哪條路徑最簡單？”問過問題，他拿漱口杯倒了一杯溫水給寧檸，“漱口，將血洗出來。今晚暫時不要刷牙，會傷著傷口。”
做好這一切後，兩人回到客廳。
皇龍留了很長的時間給寧檸思考。
但實際上那個問題寧檸思考過無數次。
考慮到廢樓已無電流供應，那最簡單的就是在窗臺上吊上繩子滑下去，九層樓，到樓下3秒鐘足夠。
皇龍點點頭，卻又否決。
“理論上這個辦法是可行的，但要完美做到卻有兩個前提：其一，地龍當時攜帶有足夠堅固的繩子，其二，能順利找到保證繩子能掛住的窗沿。理論上可行的事實際操作卻不一定可行，也有兩個原因。其一，地龍那混小子絕不可能帶繩子出任務，這是他的臭毛病。其二，廢樓上可以二度使用的東西已經被拆光了，窗框很幹凈。”
寧檸鼻子酸得厲害，要花費很大的努力才能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還是沒有機會嗎？
她所相信的他們還活著的事情，其實不是真實？
她開始埋怨起地龍，為什麽不帶上足夠的東西保護自己？爆炸……難道他真的逃不掉？
見寧檸雙眼包著淚卻怎麽都不肯哭出聲的模樣，皇龍有些心軟，輕輕撫著她的頭，看來這白菜註定保不住了。笑得有些勉強的他開始柔聲解釋當時的具體情況。
“你的想法不可能順利逃走，但並不是說沒有生路。在專業的爆破拆除下，逃生幾率最大的其實是樓頂。因為爆破點在一樓。越朝下摧毀力度越大，但很少有樓頂被徹底粉碎。”
機會不是沒有。
但這一切機會的前提是倒計時器的時間顯示和預定爆炸的時間相同。如果倒計時器上顯示的時間過長，誤導地龍和火龍逃走的時間還很長，他們選擇朝下的路，就徹底完了。
見寧檸抹掉眼淚，皇龍似乎松了一口氣，片刻卻又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但如果上面顯示的時間和真實爆炸的時間完全吻合，那這件事倒是有趣了。”
他的意思是說基於殺死四天王這個初衷，對手歐陽海翼若在樓道裏安裝完全符合現實情況的倒計時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幫龍王社了。
出現這種情況，歐陽海翼若不是自以為計劃完美無缺、自己神功蓋世而後用這種方式花樣作死，就是有人在暗中幫地龍他們。
寧檸徹底暈乎了。
皇龍笑道，“別說你，對此事的前因後果我都不太明白。簡直不懂歐陽海翼的腦袋裏究竟在想什麽。”
“但是，幾率其實很大？”
“……應該。”
“可是對他們的生死，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短暫松了一口氣，寧檸又開始追問。既然皇龍願意開口講一切告訴她，一定要徹底問清楚。皇龍是boss，如果地龍還活著，他一定知道！
再度被懷疑的皇龍有些無奈。
只能解釋說其實在爆炸案發生前他就給地龍、火龍下了假死的命令。
計劃開始是在寧檸去榮姨家吃晚飯卻撞上皇龍的那一天。那天寧檸曾看見皇龍在天臺上和地龍、火龍商量著什麽。他們商量的就是假死的事。當時皇龍讓地龍找個時間“死掉”，卻未想過隔日就發生了廢樓爆炸案。
“可是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假死？”
“因為火龍暴露了，自己暴露了不說，還牽扯上地龍一道暴露。當晚地龍告訴我這件事後，我認為假死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是為了龍王社的安全，他們必須消失，需要假死。‘死’後若想要再出現，必須換一個身份。”
暴露？
在誰面前暴露？
寧檸第一時間想到歐陽海翼，但很快否決。歐陽海翼對龍王社的內部一清二楚，她想到了另一個人，問皇龍，皇龍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說他們兩人的暴露不過是假死的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歐陽海翼，從眼下龍王社和歐陽海翼的鬥爭來看，“假死”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眼下的情況？
寧檸想了想，“所以他們另一個目的是為了引出歐陽海翼的幕後boss？”
“Boss不是歐陽海翼嗎？還能有誰？就算歐陽海翼身後有另外的人存在，不收拾掉歐陽海翼他背後的那個人絕不會出現。可是歐陽海翼藏在那一群殺手身後，很難接近。如何才能將他引出來？我們手中有什麽值得歐陽海翼以命相拼的東西嗎？”
寧檸知道問題的答案，如果能綁架麗蘭，歐陽海翼一定會拿出自己的全部力量來救。
只是沒有人找得到麗蘭。
“還有另一種方法，最簡單，也最粗暴。”皇龍將指關節捏得哢哢作響。
那就是毀掉歐陽海翼身邊的所有殺手，讓歐陽海翼徹底曝光。
所以，地龍需要“死掉”。
“最近我們太被動了，總是挨打。所以我讓地龍找個機會‘死掉’，一則甩掉麻煩人的盯梢，二則可以藏在暗處幫助龍王社，讓龍王社轉守為攻，變被動為主動。計劃很好，但第二日就發生了廢樓爆炸案。這一點我完全沒有料到的。所以我說我不知道他們是否還生存。”
但在寧檸看來，就算是假死，地龍和火龍怎麽都會和皇龍聯系吧？
“他們不會和我聯系。因為我當時下的命令就是 ‘死掉’後決不允許有龍王社的任何人有任何聯系，家人也不允許聯系！決不允許！這是死令！只有這樣才算‘死’徹底了。也只有做到了這一點，才能真正幫龍王社收拾歐陽海翼。”
“可是連我也不能聯系？”寧檸有些委屈。
皇龍搖搖頭，“不能。”
地龍曾因為寧檸答應給皇龍賣三年命，對皇龍的任何命令絕不做任何否定，必須無條件徹底執行。皇龍說不允許聯系任何人，他絕不會聯系寧檸。
火龍也絕不會。
但就算這樣，歐陽海翼依舊懷疑地龍還活著，因而出現了今天的事情。他的計劃不錯，卻不料橫生枝節，那個追蹤者被另一個人抓走了。
寧檸擔心歐陽海翼知道這件事後，還會找人繼續跟蹤她引出地龍。
皇龍卻搖搖頭，他來的時候歐陽海翼剛走，看表情有些氣急敗壞。
“我猜想歐陽海翼應該看見了救了你順便帶走跟蹤者的人，他很清楚那個人的身份，對那個人有些忌憚，所以，他應該不會再來騷擾你了。”聽口氣，皇龍很清楚是誰帶走了那個跟蹤者，但卻不肯說出來，寧檸問起，他只說那個人很厲害，現在還不到告訴寧檸他究竟是誰的時候。“那個人，不是你能對付的人，你不知道那個人的身份，還不容易說錯話。”
寧檸想到之前大家說的“正常的反應”。
皇龍的話應該和這個有關。既然如此，她就不問了。“但你們怎麽能確定歐陽海翼相信地龍死了？”
“歐陽海翼很警惕，手機從不下載任何東西，所以我們無法在他的手機中混進病毒進行竊聽。而他每次行動都會換車，因為這樣不易跟蹤。但這也是他的錯誤，我龍王社買通了租車公司的職員，在他挑選的車上安裝了竊聽器。失去了戰將的龍王社在他眼中不堪一擊，正是發動攻勢的好時候。他已經下達了進攻的命令。如果火龍和地龍那臭小子順利活了下來，就可以讓戰局順利反守為攻，歐陽海翼及那群手下就進了我龍王社的圈套，正應了中國的一句成語。”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說著，皇龍笑了，那是勢在必得的笑容。
“爆炸案在所有人意料之外，但那卻是最簡單的‘死掉’方法。對他們倆來說，更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這樣‘死掉’懷疑真假的人會很少。”
“可是DNA的事情你怎麽解釋？”
寧檸問過水龍，DNA的確是從阿sir那裏弄來的，期間沒有經過皇龍的手。
“能坐上我這個位置，心狠手辣必不可少，但……”皇龍指了指頭部，“最重要的是這裏。”
既然已下令地龍和火龍假死，那就會涉及最重要的一樣東西——如何證明死亡。所以，在下令當日，皇龍就抽了地龍和火龍的血液進行保存，那些血液將會成為證明他們還活著的強有力的證據。
廢樓爆炸後，那些沒來得及跑出去的混混被炸成了碎塊，由此龍王社可以說地龍和火龍也死在爆炸中。但阿sir很有耐心，一定會慢慢檢驗DNA。
為了將事情做得更像一些，皇龍命令Ann將地龍和火龍的樣本混了進去。再由不明所以的龍王社安插在阿sir中的眼線將樣本竊取了一部分出來交給水龍驗證。
“Ann不會告訴黑龍他們？”
“Ann的精神有些問題，但不是話嘮。”
寧檸忽然想起那條短信的事情，大概給皇龍說了一下。“在信號幹擾器的範圍內，可能發出短信嗎？”
皇龍沈默了一會兒，沈默中有些驚喜，在他眼中，這也是地龍和火龍平安的證據，他的計劃應該可以順利實施了。但短信的事卻無法解釋。
“理論上說來是不可能的。但凡事都有例外，包括短信絕不是那混小子發的。”
寧檸不信。
“那臭小子不是那麽嘰嘰歪歪的人，如果真有死掉的那一天，他會幹幹脆脆去死，絕不廢話。”
那短信是誰發的？
火兒……？
為什麽？
這種事皇龍不會在乎。
他手機響了一聲，“餵，阿榮啊……阿sir們終於走了？那就好。”
沒有告別詞，沒有多餘的話，皇龍幹脆利落的掛了電話。“收拾東西，待會兒阿榮會來接你。”頓了很久，皇龍忽然開口道，“你現在明白我為何不允許你和他在一起了吧？”
寧檸沒說話。
“你現在已經真正體會了吧？”
體會了這個世界的殘酷與悲哀。
寧檸還是不說話。
對皇龍的世界，才觸及邊緣的她沒有任何發言權。
“我今晚準備一下，明日清晨將你送走。”
寧檸一楞，擡起頭瞪著皇龍。
皇龍解釋說，之前不送她走，是因為擔心這種舉動反而為寧檸迎來對手的註意，反而對寧檸不太好，但現在，寧檸已經進入了那夥人的視線，既然如此，必須送走。
離開嗎？
寧檸搖搖頭。
“不要走。”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這種時候逃走無任何作用，反倒會成為一個重要的目標。已經和龍王社有了牽扯，逃走是沒用的。
來實只和黑龍有接觸，還早早就回到了日本，但是結果呢？還不是無數次躺槍？
與其逃走，不如面對。
“你還真是我女兒。”皇龍的口氣有些無奈，又有些驕傲。
遲疑了一會兒，他從攜帶的包中掏出一個精致的楓葉形狀的金屬掛墜給寧檸戴在脖子上，“本不打算給你的……如果你真要留下，這東西不能離身。”
掛墜很扁，不像在裏面藏著藥物的樣子。
皇龍指了指掛墜中央的金屬刻花。“這裏是按鈕。”
“按鈕？”
“這是你身體裏YL17 的啟動器。將掛墜貼合在胸口，按下一按鈕，你身體裏的YL17 就可以啟動。……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皇龍柔聲問。
寧檸想了想，點點頭。
YL17 可以跟蹤定位。不管她被帶去那裏，只要有一點少得可憐的信號，啟動後的YL17 就可以讓她的坐標就會出現在龍王社的電腦上。
沒想到，幾度折磨她的YL17 ，也能在最危險的時候幫助她。
寧檸小心翼翼將吊墜塞進衣服裏，那是她最重要的救命稻草。
“你確定不離開香港？”皇龍又問了一遍。
寧檸最後搖搖頭，“我不要一個人當逃兵。”
而且……
如果她跑遠了，萬一他回來了，她擔心他會找不到她。
“不過，還是謝謝你，謝謝你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下還願意來保護我。”
皇龍呆呆的看著她。
這是寧檸第一次給他說謝謝。一聲謝謝，讓皇龍的鼻子有些微微的酸。他家的白菜多聽話，多可愛，多乖巧啊！只可惜跟豬跑了……
嘆了一口氣，皇龍換上溫柔的父親臉，既然白菜已經跟豬跑了，強行拖回來是不行的。那麽，就將豬趕去白菜追不上的地方吧！
但面子功夫還是要做夠的！
於是，他低聲詢問，“你真的想要見他嗎？”
寧檸一個勁點頭，眼中露出一絲期待，難道皇龍說他不知道地龍在哪裏是裝出來的？
“我真不知道。但若你想要快些見到他，那就幫他想辦法丟掉麻煩的盯梢。”
寧檸答應得很幹脆，坐端正，專註的看著皇龍。
“聽好，我之後講的每一句話都非常重要。”皇龍壓低聲音仔細囑咐，“第一，明天就別去上課了，去阿榮的茶餐廳打工，她以前的手下全在茶餐廳，會保護你。”
點頭！寧檸覺得這件事太簡單了。
“最重要的，記得釣一個男朋友，公開約會，越親密越好。”
寧檸：“……”= =
“我認真的。”
“……其實你只是為了徹底搞掰我們吧？”= =|||
男主出遠門，女主找了男二，男主回來後見到這樣一幕傷痛離開，最後男二變男一！小說都是這樣寫的……
皇龍覺得有些好笑，“信不信隨你，但若想要他快點兒回來，你必須用這種辦法將那朵白蓮花送走才行。”電話又響了，是黑龍，有急事。皇龍來找寧檸後，黑龍就將這件事告訴給了榮姨，榮姨已經在樓下等著，只因為皇龍想多和寧檸單獨待一會兒才沒有出現。
這段時間，寧檸會一直住在榮姨那裏。
眼看皇龍就要離開，寧檸忽然叫住了他，問起一個困擾了她很久的問題。
“麗蘭以前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女孩呢？”
想要找到麗蘭，她一定要搞明白這一點，但這一點卻又是寧檸最不明白的，四天王眼中，原來的麗蘭的形象差別太大，完全不像同一個人。但皇龍這麽厲害，應該將原來的那個麗蘭看得很透。
沈默片刻，皇龍卻只說了一個字：“狠。”
“比淩香還狠？”
皇龍笑了。
“有個詞語叫做‘逞兇鬥狠’，淩香那孩子在近身搏鬥上很強，但終究只算是‘兇’，卻不能說‘狠’。在我所遇見的所有女孩中，狠的只有一個。麗蘭。只有麗蘭配得上‘狠’這個字。那個女孩對想要的東西執念極深，為了最後的勝利，她可以付出一切，連自己都不在乎。”
比如原著中麗蘭為了毀掉來實和黑龍做的那一切。
說著，皇龍竟又開始舉例，“若用我們那一輩的人來舉例，你像你媽媽。現在那個男不男、女不女，但是很愛護你的麗蘭像小雲。淩香就像阿榮。”
而以前的那個麗蘭才是小綠。
所以從一開始，綠夫人就選麗蘭做黑龍的未婚妻，或許因為她在麗蘭身上看見和自己類似的地方。她相信麗蘭才是最適合這個世界的女人，最適合黑龍的女人。
麗蘭欠缺的，只是一個機會。
麗蘭才是小綠……
平安回到榮姨的家，穿著地龍的T恤衫躺在他床上，寧檸在衣服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煙味，那味道讓她覺得很舒服。回想皇龍的評價，她依舊有些驚愕，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皇龍承認很可怕的女人只有三個。
小綠。
寧薏雲。
這兩個女人死於自相殘殺。
最後一個竟然是麗蘭？
寧檸開始不安，要如何才能對付連皇龍都認為狠的麗蘭？
而那種感覺又出現了，關於麗蘭，似乎她一直弄錯了什麽。
還有，皇龍說，想要見地龍先要送走盯梢的“白蓮花”，那“白蓮花”又是指誰啊？為什麽要說別人是把白蓮花啊？
手機輕輕亮了亮。寧檸看了眼，嚇了一大跳，自給皇龍打了求助電話後她就沒怎麽看過手機，到現在竟然有一百多條短信！還全來自於那個有些時日沒露面的心靈雞湯。
那一百多條短信的內容可以歸納為三點：
其一：不要被表象迷惑；
其二：女兒當自強；
其三：讓男人飛。
“……”= =|||
寧檸有種感覺，皇龍說的那朵“白蓮花”，保不定就是這個心靈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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