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二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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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檸哭累了，抱著佐羅就睡著了。夢卻比現實更不寧靜，她看見許許多多渾身是血的身影朝自己撲來，想要醒來卻怎麽都醒不過來。幾次三番，夢魘帶來的折磨壓抑成難以呼吸的痛楚。
終於，她感到有一個人走在她身邊，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
睜開眼。
原來是哥哥。
哥哥回來了。
至少還有哥哥。
閉上眼，寧檸朝麗蘭哥懷中靠得更近一些。
一夜無夢。
醒來的時候還就不到第二天清晨六點。有些人已早早起床尋找著夢想，更多的還沈醉在夢鄉中，等待第一聲鬧鈴響。
床邊的紙條上是麗蘭哥胡亂塗抹的字跡，大意說出了很麻煩的事，需要馬上處理。
地龍和火兒都死了，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下床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眼睛還有些浮腫，臉色青灰。
難看死了。
萬一地龍看見她這樣子怎麽辦？
……
看不見的。
他已經看不見了。
她現在什麽模樣都不重要了。
揉了揉眼睛，寧檸還是開始仔細洗漱。
在任何時候都不要那些想要破壞你幸福快樂的人看見你的無助。
收拾好自己，換上簡單的T恤牛仔褲，背上雙肩包，寧檸決定去龍王社，她很少穿牛仔褲，一則是因為地龍說過喜歡看她穿裙子，二則有他在，她很安全，危險和她無緣，她穿什麽都是不用擔心的。
但現在，她只有自己保護自己了。還是便於逃跑的打扮比較好。
手機又響了一聲，短信。來自於心靈雞湯，依舊是讓人覺得莫名其妙的內容——
“真正的公主，自己一個人也能快樂活下去。”
打過去，依舊關機。
如果只是一條短信，不可能查出對方的位置。
短信……
“丫頭。別哭。我愛你。”
這是前天夜晚她收到的短信，來自火龍的手機，但應該是地龍發來的，因為龍王社沒有別人叫她丫頭。地龍出任務從不帶手機，出任務時他們會采用其他的聯系方式。所以才借用火龍的手機發來這條短信，應該是這樣吧？
“你討厭死了。”
嗔怪一聲，眼淚又流了下來。但寧檸忍住了，將手機放進書包的那刻，她心裏忽然咯噔一聲。
她再次看那條短信。
接收時間是昨晚九點三十九分七秒。
寧檸記得很清楚，那是廢樓爆炸的時間！依照警方的調查，早在爆炸之前，廢樓周邊地區的所有訊號全都被屏蔽了！供電用電線也遭到破壞，按理說，應該收不到短信才對！
為什麽她會竟然能收到來自於火龍的短信？
不對勁。
所以，那個時候，地龍已經逃走了？！他不會不管火兒的，所以，火兒也順利離開了？
寧檸的心狠狠跳了一跳，那是狂喜的滋味。
但很快，亢奮帶來淺淺的失落。
龍王社都已經驗證DNA了，確定了地龍和火龍在爆炸中被炸成了零落的肉塊，她還想要怎樣？證明DNA技術並不靠譜？
DNA無法偽造這種事大家都知道，但是，如果有人從中作梗呢？如果被人調換了呢？
寧檸立刻撥通水龍的電話。
“我們驗證的是血液樣本。”水龍低聲解釋道。
警方的鑒證科管理得相當嚴，根本不可能偷出殘肢。所以龍王社得到的只是阿sir采集的可以用來驗證DNA的血液樣本，水龍從沾著血跡的十餘根棉簽中查出了地龍和火龍的DNA。
“就是說，沒人見過屍體？”小小的希望再次在寧檸的心口一點點重新聚集。
水龍沈默了很久，他明白寧檸的意思，頓了頓，斟酌著語氣說到，“幾率真的很小。”
“但不是為零，是吧？”
水龍不會否認。
有了一點兒精神。只要有一點兒少得可憐的機會，寧檸都不要放棄。
訊號被切斷後，沒人知道地龍和火龍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那麽，就從這條短信查起好了。
她認為必須要查出當晚究竟什麽地方才有能讓短信發出的信號，但最近那裏全是警方和媒體的人，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等著魚兒上鉤。這種時候出現和自殺無異。
不能去現場，她要怎麽才能找到證據？
更重要的是，如果有那麽一點兒少得可憐的機會，為什麽他不回來？為什麽火兒也沒有回來？
寧檸只想出了一個解釋。
他們一起被綁架了！？
如果真是那樣，也不錯。
至少比眼下這種結局好。
電話，是麗蘭哥。
“出了點事兒……”
寧檸沒有發現自己的雙腿都在發抖。
難道已經發現屍體了？
電話那端的麗蘭哥卻似乎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許久，才低聲說道，“那只田園犬被抓了。”
田園犬？
寧檸楞了楞。
留依？
留依被抓了？
哥哥早上留紙條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難道就是指這個？
可是，理由呢？
“殺人。”
開什麽玩笑啊？！
留依怎麽可能殺人？
麗蘭哥說，警方昨日調查廢樓爆炸事件的同時，接到另一樁報案，來自壹號雲頂的管理員。管理員說，壹號雲頂的其中一家住戶已經整一天沒有出現了。那家住戶姓李，那位李先生曾給管理員說過，如果他們一天沒有出現記得報警。由於發生爆炸案，阿sir們對此事高度重視，破門而入後，他們見到最糟糕的場景。
滿地都是鮮血。
李家人一家老少七口人無一幸免。最大的七十八歲，最小的只有五歲。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少穿刺傷，但致命傷都在咽喉。
兇器是一把牛排刀。
“鬼龍院的人曾調查過，那戶人家姓李，祖孫四代，沒什麽特別的，是今年從西亞回來的華裔。”麗蘭哥又紹說，根據鬼龍院的調查，那戶人家曾在迪拜做過一段時間的生意，後來覺得現在的中國有更多的發展機會，便舉家遷回香港。卻不想遇見了這種殺生之禍。
“可是，那戶人家和鹿一有什麽關系？”
“警方在兇器上發現了那只田園犬的指紋。”
寧檸傻眼了。
“怎麽會這樣，可就算這樣……”
在西亞迪拜工作的人家和日本的鬼龍院能有什麽關系？留依曾說過鬼龍院過去只和俄國人做生意。從這點來看，警方會在這麽短暫的時間就想到留依並拘留實在是匪夷所思。
“有匿名電話舉報，說留依曾調戲那戶人家的女兒，被女孩的父親發現後，兩人曾起了沖突，留依揚言要殺掉對方。總之那戶人家已經被殺了，那個舉報的人怎麽說都可以。本來阿sir也沒有證據，不過是讓那只笨狗協助調查，律師來了就可以把狗牽走。但是你猜怎麽著？那只心直口快的笨狗信誓旦旦地說什麽‘老子沒做過所以老子不怕’，主動讓阿sir驗指紋。得，這下傻眼了吧？”
麗蘭哥的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他爺爺不救他？”
“救？鬼龍院修三那老頭說了，對留依來說，這是個極好的鍛煉的好機會，在他們那種世界生存，連局子都沒進過，說出去都丟人。”
這邏輯……
麗蘭哥的聲音忽然有些猶豫，“還有，田園犬家養的那只翻譯官想要見你，他說似乎出事那天晚上你看看見過什麽。我現在在他車上，正在回來的路上，你願意見他一面嗎？”
必須見。
寧檸相信留依一定是冤枉的。
十幾分鐘後，麗蘭哥帶著字幕君和鬼龍院的三個手下回到家中。字幕君頹廢了很多，進門就狠狠鞠躬道歉。
“老生實在非常抱歉。”深垂著頭，他幾乎將頭塞進了肚子裏。
那天晚上寧檸透過貓眼無意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人進了隔壁那家，那一瞬間寧檸有些眼熟，而那個人也帶著一種古怪的不安感，因而，寧檸提醒了字幕君留心。
字幕君卻沒放在心上。
而根據最初的驗屍結果，李家人全家被殺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
那個帶著鴨舌帽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兇手。
還在殺了李家人後，栽贓嫁禍給留依。
寧檸有些憤怒。
疲憊深深來襲。
一夜的時間發生了這麽多事，一件一件壓下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如果說地龍那件事是預料不及，留依這件事卻不同，她明明告訴了字幕君！
很想調侃字幕君難怪這麽多年不受鬼龍院修三的重視，但寧檸還是忍住了。
鬼龍院修三應該很清楚字幕君的為人，所以這麽多年從未委以重任。
用字幕君是留依的主意。
而留依用字幕君是因為她。
“你需要我做什麽？”
字幕君擡起頭，小心翼翼說道，“少主被帶走後，老生好好思索了一番小姐當夜的話，當晚，小姐說那個人看起來怪怪的。在對照事發的大概時間，也吻合。老生認為那個人就是兇手的可能性很大，他殺了人後還將這件事栽贓嫁禍給我們少主。老夫一定要收拾他！要收拾，就要先找出人。所以，我們需要小姐。”
明白了，字幕君來這裏是為了替留依找一個人證，證明當晚還有另一個人進入個隔壁房間的人證，並希望借用這個發現證明留依是無辜的。
寧檸很想幫留依，但她知道，她所看見的其實並不能扭轉案件。
單單那個人有隔壁的鑰匙這一點，就可以給對方的律師無數反駁的機會。
可依舊要想想，只要想出那人是誰，就有找到那人並救出留依的機會。
見寧檸開始認真回想，字幕君有了精神，那兩個鬼龍院的手下也一臉期盼的望著她。
被那樣的目光註視著，寧檸壓力四起，無意看見那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雖不過是兩天以前的事情，可再怎麽覺得面熟，也終究只是在貓眼中看過一眼罷了，加之貓眼中的鏡像多少有些扭曲，她真不能確定那人究竟是誰。
但若不是她急著搞清楚視頻的事情，多想想那個感覺眼熟的人是誰，留依也不會入獄。
她有責任。
必須好好想一想。
再怎麽努力的回想，寧檸腦中依舊只有那一聲爆裂的撕裂聲響。
什麽都想不起來。
這時，同字幕君一道前來的鬼龍院的其中一位靠著字幕君的翻譯提出幫寧檸回憶。從整體的穿著開始，一點點深入每一個細節。嘴、鼻子、頭發……由於帶著鴨舌帽，那人眼睛的樣子寧檸不怎麽記得住，只覺得眼睛似乎有些凹，鼻子很高。
“像外國人？”
寧檸想了想，點頭。
外國人。
所有人陷入了沈默。
外國人？
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讓大家在第一時間都想到了歐陽海翼。歐陽海翼是混血，但長相更偏向歐洲人。
那晚出現的那個人，是歐陽海翼嗎？
寧檸陷入沈思。
不知是思維被言論所牽引還是記憶漸漸恢覆，她也覺得那個人似乎就是歐陽海翼。
雖說她只見過歐陽海翼幾面，但是……
竟然沒有認出來！
她覺得自己有些沒用。
“如果當時我認出他就好了。”
麗蘭哥瞥了她一眼，開始談天一樣分析這件事。
其實在絕大部分東方人心中，白種人都長得差不多。只在國內生活過的中國人說不清德國人和法國人的區別，在大多數人眼中，美國人和英國人也無任何區別。
更何況，即便是歐陽海翼，寧檸也只是見過幾次。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歐陽海翼的可能性最大。
香港外國人不少，但歐陽海翼卻他是寧檸除去學校的外教外，唯一真正接觸過的長著一張完全西方面孔的人。
外教寧檸自然認識，用排除法，麗蘭哥認為那個人就是歐陽海翼。
這些話看似都是些廢話，但寧檸明白哥哥的意思，麗蘭哥是想要告訴她不要太過於自責。任何人都會犯錯。
“再說，歐陽家那個大情聖當晚戴著帽子，又不過通過貓眼看了一次，你認不出倒也正常。何況，你也只見過他兩次，不是嗎？”麗蘭哥好言勸慰。
但一想到留依還被關著，寧檸就覺得不安。萬一留依在監獄裏被欺負怎麽辦？
“被欺負？喔呵呵呵~~~那只doge你們都叫他秋田，但在我看來他就是一只二哈，雖說是二哈，但也好歹算是大型犬，總不會被同一籠子裏的吉娃娃給嚇哭吧？”
意思寧檸是明白的，但是……
這比喻……
= =
瞅瞅鬼龍院家的人……臉色似乎不太好啊……
“那麽，如若真是那位歐陽先生，我們很想知道，他究竟為何會陷害我們少主。”話題被字幕君扯回了正道。
寧檸搖搖頭，若能知道歐陽海翼的想法就好了。
“但如果真是歐陽海翼，那就太好了。”
其實，就算她在當天認出那是歐陽海翼，並通知龍王社，以龍王社的做事風格，他們也不會管那戶人家的死活，或許在皇龍、黑龍眼中，這樁命案是天賜的要挾歐陽海翼的最佳武器。
唯一的差別，就是留依是否去阿sir那裏喝茶。
“小姐不用自責。”還是之前那個鬼龍院的手下，他在字幕君的翻譯下同寧檸交流，“不管那位陷害者是否是那位歐陽先生，我們都深信他早有陷害少主的想法。”
原因是那把有留依指紋的兇器。
兇手得到有留依指紋的兇器很簡單，因為兇器是一把牛排刀。
只要買通侍應生，兇手就可以留依餐後就可以偷走那把刀。不用擔心死者的鮮血會洗刷掉兇器上的指紋，只要再買下同樣一把牛排刀行兇就可以了。行兇後，將有留依指紋的那把刀丟進血泊中，當然不能留下所有的指紋，那樣顯得太刻意。
而留下一點殘缺不全的指紋，更容易瞞天過海。
“但是，我們少主上一次吃牛排還是十一天前。”
即使說，陷害留依的那個人早在十幾天前就在策劃這件事。
“長時間的策劃，激化所有能激化的矛盾……越來越像歐陽海翼做事的布局。”
麗蘭哥翹起一條退，手中拿著一聽啤酒。
“就像他對付自己那沒用的弟弟，動用了sunny、那個小賣部的不知道叫什麽的妞，一套房子，亂七八糟一大堆東西，將很簡單的事弄得亂七八糟，攪得你頭疼。”將啤酒擱在茶幾上，他雙手合十，“小妹，你覺不覺得歐陽海翼做事和左少清有些像，都擅長打長期戰。我覺得就是他！”
左少清唯一的錯誤是鬼龍院。
難道歐陽海翼也會犯下這種錯誤？
假定這件事就是歐陽海翼做的。
目的呢？
從某種角度來說，歐陽海翼對付留依情有可原，畢竟鬼龍院和龍王社有交易從側面突擊也是一種勝利法。但從另一個角度看，難道這不是和鬼龍院作對？歐陽海翼犯下了和左少清相同的錯誤，沒將鬼龍院放在眼裏？
“可是，這只是我們的揣測，不是嗎？”寧檸輕聲說。
眼下，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那個人就是歐陽海翼。調查歐陽海翼的不在場證據？寧檸相信不在場證據這種東西，歐陽海翼能很輕松弄到手。
何況，憑什麽查歐陽海翼的不在場證據？
“這樣啊……那如果我們排除留依被陷害，而下手的人是歐陽海翼這個邏輯關系。這件事我們應該怎樣查？”麗蘭哥重新提問。
字幕君將問題翻譯給鬼龍院的人。
一長串日文，是秋羅的聲音。秋羅牽著眼睛都哭腫了的水樹的手，身後跟著苦著臉的二階堂蘭站在玄關處。在麗蘭哥的邀請下走進客廳。
（字幕君同步字幕）
“我覺得應該先查和李家人相關的所有人。”秋羅說。見大家都看著自己，他清了清嗓子，“我知道留依是個大笨蛋！但沒想到這麽笨，指紋是能隨便驗證的嗎？”
“別罵留依了，我們還是快點找證據比較好。”水樹輕聲說 。
“嗯，水樹說的都是對的！”秋羅盤起腿，“殺了別人全家，應該是不是一句‘我想要陷害那臭小子所以我要殺他隔壁全家’能解釋的。如果要陷害留依，殺一個人丟在荒郊野外而後在屍體邊上留下那把刀再附上留依的照片不是更簡單嗎？”
秋羅的意思是，這件事和留依、鬼龍院沒有任何關系。誰住那家人隔壁兇手就會陷害誰。
對兇手來說，重要的是殺掉那家人而不是陷害留依。
留依只是碰巧住在那戶人家對面，加上鬼龍院的背景，是一個極佳的陷害對象。可是，普通人有膽量招惹鬼龍院嗎？
或許是白鳥組下的手 ？
就像字幕君說的 ，白鳥組也是同道中人，知道江湖規矩。
視線再度集中到歐陽海翼身上。
但為了避免先入為主，大家決定還是從李家人下手調查。
“不將我們的發現告訴阿sir？”寧檸問。
“畢竟有指紋證據不是？”秋羅聳聳肩，他又指了指二階堂蘭，“我們也不是沒有警方的力量參與。”二階堂蘭的父親是日本警視廳的高官。
“可是，你父親允許嗎？”
在寧檸心中，二階堂蘭的父親允許他和留依混在一起本就是一件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好意思的撓撓臉，二階堂蘭說他父親根本不允許他和留依接觸太多，他父親曾說，如果非要接觸，記得套一些情報回來。這件事發生後，他父親已經打電話給他讓他不要瞎參和，快些回日本去。
“但是，我怎麽能丟下朋友走呢？”
說這句話的時候，二階堂蘭露出從未有過的嚴肅表情。
“我們一定會一起回去！”秋羅握緊拳頭，“藍薔薇決不放棄一個朋友！我給銀藏打過電話了，銀藏也會幫忙。有銀藏幫忙，查證據會容易很多。”
“藤原首相他……”寧檸擔心銀藏的父親為難他。
“銀藏老爸當然也討厭兒子參和這種事情啦！他目的是將銀藏培養成合格的政治家，政治家才不會幹這種事呢，但是，銀藏也不是第一次不聽他老爸的話啦！”秋羅聳聳肩，握拳，聲音有力，“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將留依那家夥弄出來！”
他身邊的水樹始終沒說話，卻也輕輕點頭。
字幕君有些激動了，抹著眼淚，除了感謝的話什麽也不會說。
麗蘭哥輕聲對寧檸耳語，“眼下這幕正應了這就是皇龍時常罵黑龍的那句話。”
“那句話？”
“少年心性。”
少年心性。
就像秋羅，只要水樹高興什麽都肯做。
就像蘭，為了幫留依不惜與自己那警視廳高官老爸作對。
就像銀藏，雖說知道幫了白幫龍王社肯定要被自家那機關算盡的政】治家父親活活罵死，卻總是在關鍵時刻出手幫忙。
在成人眼中，這種少年心性無非是花樣作死的又一種類型。
歷經滄桑後，是否還會友誼第一？深信只要你是我朋友，我就一定陪你走下去。在夕陽的末端，我們也會互相支持保護。
受過傷害後，是否還會將愛情供奉為聖經？深信只要有愛情，滄海也一定變桑田。金山銀山也無法交換戀人深情的眼眸。
歲月總是流散，像流向東再也不覆回的那一江春水。
失去的越多，懷疑的越多。
然後不再深信。
一個人，又能有多少年的少年心性？
不過是且行，且珍惜。
商談結束後，秋羅他們都走了。
麗蘭哥拿起外賣單，打算叫些吃的，“披薩怎麽樣？水果的？”
“可是我突然很想吃壽司。”
寧檸的提議嚇了麗蘭哥一大跳。其實他就是擔心寧檸太過於傷心才會讓字幕君他們來找寧檸，想要讓她分分心，但似乎，妹妹的精神比他預計的好很多。
“我以為你還在傷心。”
“傷心不會有任何作用。”
寧檸將手機短信的事簡要說了一遍，麗蘭哥睜大眼，似乎不太相信。接過手機看了看，那個號碼的確是火龍的，短信的確在爆炸那一刻發至寧檸的手機。
但是，那個時間手機的確沒有信號，怎麽可能發短信？
“不過，那天我們的確聽見地龍說借火龍的手機一用，但是，手機也不是只有一臺。”
麗蘭哥的言外之意，當時地龍借用的手機或許不是火龍平日使用的那一臺。
“如果那樣，只需要在火龍手機上設定定時發送就可以了。但是……”麗蘭哥還是不太能明白，如果是定時的短信，為什麽地龍會用火龍的手機發送。
靈光一閃，寧檸幾乎是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所以，或許他們早就知道有危險，所以逃走了？”
但是，為什麽不回來呢？
為什麽要發那種短信給她？而不是報平安的短信？
“小妹……”麗蘭哥囁嚅著，低聲說道，“你要知道，可能性很小很小。”
“不，我相信他一定活著，一定回來。我相信。”
電視裏那些失去至親的人說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今天寧檸終於明白這句話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那是絕望和希望的交匯，就像晦暗夜空中的第一顆星辰，告訴你不要哭泣，因為她身後藏著最絢爛的星空。
那也是悲哀和幸福的糾纏，是白發蒼蒼的老人看著埋藏在記憶最底層的戀人帶著一頭銀絲緩緩走來，卻又在兩人的手第一次相觸前走向了冥途。
是愛與思戀造出的冤孽。
不到最後，絕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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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她感到有一個人走在她身邊，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
睜開眼。
原來是哥哥。
哥哥回來了。
至少還有哥哥。
閉上眼，寧檸朝麗蘭哥懷中靠得更近一些。
一夜無夢。
醒來的時候還就不到第二天清晨六點。有些人已早早起床尋找著夢想，更多的還沈醉在夢鄉中，等待第一聲鬧鈴響。
床邊的紙條上是麗蘭哥胡亂塗抹的字跡，大意說出了很麻煩的事，需要馬上處理。
地龍和火兒都死了，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下床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眼睛還有些浮腫，臉色青灰。
難看死了。
萬一地龍看見她這樣子怎麽辦？
……
看不見的。
他已經看不見了。
她現在什麽模樣都不重要了。
揉了揉眼睛，寧檸還是開始仔細洗漱。
在任何時候都不要那些想要破壞你幸福快樂的人看見你的無助。
收拾好自己，換上簡單的T恤牛仔褲，背上雙肩包，寧檸決定去龍王社，她很少穿牛仔褲，一則是因為地龍說過喜歡看她穿裙子，二則有他在，她很安全，危險和她無緣，她穿什麽都是不用擔心的。
但現在，她只有自己保護自己了。還是便於逃跑的打扮比較好。
手機又響了一聲，短信。來自於心靈雞湯，依舊是讓人覺得莫名其妙的內容——
“真正的公主，自己一個人也能快樂活下去。”
打過去，依舊關機。
如果只是一條短信，不可能查出對方的位置。
短信……
“丫頭。別哭。我愛你。”
這是前天夜晚她收到的短信，來自火龍的手機，但應該是地龍發來的，因為龍王社沒有別人叫她丫頭。地龍出任務從不帶手機，出任務時他們會采用其他的聯系方式。所以才借用火龍的手機發來這條短信，應該是這樣吧？
“你討厭死了。”
嗔怪一聲，眼淚又流了下來。但寧檸忍住了，將手機放進書包的那刻，她心裏忽然咯噔一聲。
她再次看那條短信。
接收時間是昨晚九點三十九分七秒。
寧檸記得很清楚，那是廢樓爆炸的時間！依照警方的調查，早在爆炸之前，廢樓周邊地區的所有訊號全都被屏蔽了！供電用電線也遭到破壞，按理說，應該收不到短信才對！
為什麽她會竟然能收到來自於火龍的短信？
不對勁。
所以，那個時候，地龍已經逃走了？！他不會不管火兒的，所以，火兒也順利離開了？
寧檸的心狠狠跳了一跳，那是狂喜的滋味。
但很快，亢奮帶來淺淺的失落。
龍王社都已經驗證DNA了，確定了地龍和火龍在爆炸中被炸成了零落的肉塊，她還想要怎樣？證明DNA技術並不靠譜？
DNA無法偽造這種事大家都知道，但是，如果有人從中作梗呢？如果被人調換了呢？
寧檸立刻撥通水龍的電話。
“我們驗證的是血液樣本。”水龍低聲解釋道。
警方的鑒證科管理得相當嚴，根本不可能偷出殘肢。所以龍王社得到的只是阿sir采集的可以用來驗證DNA的血液樣本，水龍從沾著血跡的十餘根棉簽中查出了地龍和火龍的DNA。
“就是說，沒人見過屍體？”小小的希望再次在寧檸的心口一點點重新聚集。
水龍沈默了很久，他明白寧檸的意思，頓了頓，斟酌著語氣說到，“幾率真的很小。”
“但不是為零，是吧？”
水龍不會否認。
有了一點兒精神。只要有一點兒少得可憐的機會，寧檸都不要放棄。
訊號被切斷後，沒人知道地龍和火龍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那麽，就從這條短信查起好了。
她認為必須要查出當晚究竟什麽地方才有能讓短信發出的信號，但最近那裏全是警方和媒體的人，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等著魚兒上鉤。這種時候出現和自殺無異。
不能去現場，她要怎麽才能找到證據？
更重要的是，如果有那麽一點兒少得可憐的機會，為什麽他不回來？為什麽火兒也沒有回來？
寧檸只想出了一個解釋。
他們一起被綁架了！？
如果真是那樣，也不錯。
至少比眼下這種結局好。
電話，是麗蘭哥。
“出了點事兒……”
寧檸沒有發現自己的雙腿都在發抖。
難道已經發現屍體了？
電話那端的麗蘭哥卻似乎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許久，才低聲說道，“那只田園犬被抓了。”
田園犬？
寧檸楞了楞。
留依？
留依被抓了？
哥哥早上留紙條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難道就是指這個？
可是，理由呢？
“殺人。”
開什麽玩笑啊？！
留依怎麽可能殺人？
麗蘭哥說，警方昨日調查廢樓爆炸事件的同時，接到另一樁報案，來自壹號雲頂的管理員。管理員說，壹號雲頂的其中一家住戶已經整一天沒有出現了。那家住戶姓李，那位李先生曾給管理員說過，如果他們一天沒有出現記得報警。由於發生爆炸案，阿sir們對此事高度重視，破門而入後，他們見到最糟糕的場景。
滿地都是鮮血。
李家人一家老少七口人無一幸免。最大的七十八歲，最小的只有五歲。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少穿刺傷，但致命傷都在咽喉。
兇器是一把牛排刀。
“鬼龍院的人曾調查過，那戶人家姓李，祖孫四代，沒什麽特別的，是今年從西亞回來的華裔。”麗蘭哥又紹說，根據鬼龍院的調查，那戶人家曾在迪拜做過一段時間的生意，後來覺得現在的中國有更多的發展機會，便舉家遷回香港。卻不想遇見了這種殺生之禍。
“可是，那戶人家和鹿一有什麽關系？”
“警方在兇器上發現了那只田園犬的指紋。”
寧檸傻眼了。
“怎麽會這樣，可就算這樣……”
在西亞迪拜工作的人家和日本的鬼龍院能有什麽關系？留依曾說過鬼龍院過去只和俄國人做生意。從這點來看，警方會在這麽短暫的時間就想到留依並拘留實在是匪夷所思。
“有匿名電話舉報，說留依曾調戲那戶人家的女兒，被女孩的父親發現後，兩人曾起了沖突，留依揚言要殺掉對方。總之那戶人家已經被殺了，那個舉報的人怎麽說都可以。本來阿sir也沒有證據，不過是讓那只笨狗協助調查，律師來了就可以把狗牽走。但是你猜怎麽著？那只心直口快的笨狗信誓旦旦地說什麽‘老子沒做過所以老子不怕’，主動讓阿sir驗指紋。得，這下傻眼了吧？”
麗蘭哥的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他爺爺不救他？”
“救？鬼龍院修三那老頭說了，對留依來說，這是個極好的鍛煉的好機會，在他們那種世界生存，連局子都沒進過，說出去都丟人。”
這邏輯……
麗蘭哥的聲音忽然有些猶豫，“還有，田園犬家養的那只翻譯官想要見你，他說似乎出事那天晚上你看看見過什麽。我現在在他車上，正在回來的路上，你願意見他一面嗎？”
必須見。
寧檸相信留依一定是冤枉的。
十幾分鐘後，麗蘭哥帶著字幕君和鬼龍院的三個手下回到家中。字幕君頹廢了很多，進門就狠狠鞠躬道歉。
“老生實在非常抱歉。”深垂著頭，他幾乎將頭塞進了肚子裏。
那天晚上寧檸透過貓眼無意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人進了隔壁那家，那一瞬間寧檸有些眼熟，而那個人也帶著一種古怪的不安感，因而，寧檸提醒了字幕君留心。
字幕君卻沒放在心上。
而根據最初的驗屍結果，李家人全家被殺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
那個帶著鴨舌帽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兇手。
還在殺了李家人後，栽贓嫁禍給留依。
寧檸有些憤怒。
疲憊深深來襲。
一夜的時間發生了這麽多事，一件一件壓下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如果說地龍那件事是預料不及，留依這件事卻不同，她明明告訴了字幕君！
很想調侃字幕君難怪這麽多年不受鬼龍院修三的重視，但寧檸還是忍住了。
鬼龍院修三應該很清楚字幕君的為人，所以這麽多年從未委以重任。
用字幕君是留依的主意。
而留依用字幕君是因為她。
“你需要我做什麽？”
字幕君擡起頭，小心翼翼說道，“少主被帶走後，老生好好思索了一番小姐當夜的話，當晚，小姐說那個人看起來怪怪的。在對照事發的大概時間，也吻合。老生認為那個人就是兇手的可能性很大，他殺了人後還將這件事栽贓嫁禍給我們少主。老夫一定要收拾他！要收拾，就要先找出人。所以，我們需要小姐。”
明白了，字幕君來這裏是為了替留依找一個人證，證明當晚還有另一個人進入個隔壁房間的人證，並希望借用這個發現證明留依是無辜的。
寧檸很想幫留依，但她知道，她所看見的其實並不能扭轉案件。
單單那個人有隔壁的鑰匙這一點，就可以給對方的律師無數反駁的機會。
可依舊要想想，只要想出那人是誰，就有找到那人並救出留依的機會。
見寧檸開始認真回想，字幕君有了精神，那兩個鬼龍院的手下也一臉期盼的望著她。
被那樣的目光註視著，寧檸壓力四起，無意看見那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雖不過是兩天以前的事情，可再怎麽覺得面熟，也終究只是在貓眼中看過一眼罷了，加之貓眼中的鏡像多少有些扭曲，她真不能確定那人究竟是誰。
但若不是她急著搞清楚視頻的事情，多想想那個感覺眼熟的人是誰，留依也不會入獄。
她有責任。
必須好好想一想。
再怎麽努力的回想，寧檸腦中依舊只有那一聲爆裂的撕裂聲響。
什麽都想不起來。
這時，同字幕君一道前來的鬼龍院的其中一位靠著字幕君的翻譯提出幫寧檸回憶。從整體的穿著開始，一點點深入每一個細節。嘴、鼻子、頭發……由於帶著鴨舌帽，那人眼睛的樣子寧檸不怎麽記得住，只覺得眼睛似乎有些凹，鼻子很高。
“像外國人？”
寧檸想了想，點頭。
外國人。
所有人陷入了沈默。
外國人？
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讓大家在第一時間都想到了歐陽海翼。歐陽海翼是混血，但長相更偏向歐洲人。
那晚出現的那個人，是歐陽海翼嗎？
寧檸陷入沈思。
不知是思維被言論所牽引還是記憶漸漸恢覆，她也覺得那個人似乎就是歐陽海翼。
雖說她只見過歐陽海翼幾面，但是……
竟然沒有認出來！
她覺得自己有些沒用。
“如果當時我認出他就好了。”
麗蘭哥瞥了她一眼，開始談天一樣分析這件事。
其實在絕大部分東方人心中，白種人都長得差不多。只在國內生活過的中國人說不清德國人和法國人的區別，在大多數人眼中，美國人和英國人也無任何區別。
更何況，即便是歐陽海翼，寧檸也只是見過幾次。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歐陽海翼的可能性最大。
香港外國人不少，但歐陽海翼卻他是寧檸除去學校的外教外，唯一真正接觸過的長著一張完全西方面孔的人。
外教寧檸自然認識，用排除法，麗蘭哥認為那個人就是歐陽海翼。
這些話看似都是些廢話，但寧檸明白哥哥的意思，麗蘭哥是想要告訴她不要太過於自責。任何人都會犯錯。
“再說，歐陽家那個大情聖當晚戴著帽子，又不過通過貓眼看了一次，你認不出倒也正常。何況，你也只見過他兩次，不是嗎？”麗蘭哥好言勸慰。
但一想到留依還被關著，寧檸就覺得不安。萬一留依在監獄裏被欺負怎麽辦？
“被欺負？喔呵呵呵~~~那只doge你們都叫他秋田，但在我看來他就是一只二哈，雖說是二哈，但也好歹算是大型犬，總不會被同一籠子裏的吉娃娃給嚇哭吧？”
意思寧檸是明白的，但是……
這比喻……
= =
瞅瞅鬼龍院家的人……臉色似乎不太好啊……
“那麽，如若真是那位歐陽先生，我們很想知道，他究竟為何會陷害我們少主。”話題被字幕君扯回了正道。
寧檸搖搖頭，若能知道歐陽海翼的想法就好了。
“但如果真是歐陽海翼，那就太好了。”
其實，就算她在當天認出那是歐陽海翼，並通知龍王社，以龍王社的做事風格，他們也不會管那戶人家的死活，或許在皇龍、黑龍眼中，這樁命案是天賜的要挾歐陽海翼的最佳武器。
唯一的差別，就是留依是否去阿sir那裏喝茶。
“小姐不用自責。”還是之前那個鬼龍院的手下，他在字幕君的翻譯下同寧檸交流，“不管那位陷害者是否是那位歐陽先生，我們都深信他早有陷害少主的想法。”
原因是那把有留依指紋的兇器。
兇手得到有留依指紋的兇器很簡單，因為兇器是一把牛排刀。
只要買通侍應生，兇手就可以留依餐後就可以偷走那把刀。不用擔心死者的鮮血會洗刷掉兇器上的指紋，只要再買下同樣一把牛排刀行兇就可以了。行兇後，將有留依指紋的那把刀丟進血泊中，當然不能留下所有的指紋，那樣顯得太刻意。
而留下一點殘缺不全的指紋，更容易瞞天過海。
“但是，我們少主上一次吃牛排還是十一天前。”
即使說，陷害留依的那個人早在十幾天前就在策劃這件事。
“長時間的策劃，激化所有能激化的矛盾……越來越像歐陽海翼做事的布局。”
麗蘭哥翹起一條退，手中拿著一聽啤酒。
“就像他對付自己那沒用的弟弟，動用了sunny、那個小賣部的不知道叫什麽的妞，一套房子，亂七八糟一大堆東西，將很簡單的事弄得亂七八糟，攪得你頭疼。”將啤酒擱在茶幾上，他雙手合十，“小妹，你覺不覺得歐陽海翼做事和左少清有些像，都擅長打長期戰。我覺得就是他！”
左少清唯一的錯誤是鬼龍院。
難道歐陽海翼也會犯下這種錯誤？
假定這件事就是歐陽海翼做的。
目的呢？
從某種角度來說，歐陽海翼對付留依情有可原，畢竟鬼龍院和龍王社有交易從側面突擊也是一種勝利法。但從另一個角度看，難道這不是和鬼龍院作對？歐陽海翼犯下了和左少清相同的錯誤，沒將鬼龍院放在眼裏？
“可是，這只是我們的揣測，不是嗎？”寧檸輕聲說。
眼下，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那個人就是歐陽海翼。調查歐陽海翼的不在場證據？寧檸相信不在場證據這種東西，歐陽海翼能很輕松弄到手。
何況，憑什麽查歐陽海翼的不在場證據？
“這樣啊……那如果我們排除留依被陷害，而下手的人是歐陽海翼這個邏輯關系。這件事我們應該怎樣查？”麗蘭哥重新提問。
字幕君將問題翻譯給鬼龍院的人。
一長串日文，是秋羅的聲音。秋羅牽著眼睛都哭腫了的水樹的手，身後跟著苦著臉的二階堂蘭站在玄關處。在麗蘭哥的邀請下走進客廳。
（字幕君同步字幕）
“我覺得應該先查和李家人相關的所有人。”秋羅說。見大家都看著自己，他清了清嗓子，“我知道留依是個大笨蛋！但沒想到這麽笨，指紋是能隨便驗證的嗎？”
“別罵留依了，我們還是快點找證據比較好。”水樹輕聲說 。
“嗯，水樹說的都是對的！”秋羅盤起腿，“殺了別人全家，應該是不是一句‘我想要陷害那臭小子所以我要殺他隔壁全家’能解釋的。如果要陷害留依，殺一個人丟在荒郊野外而後在屍體邊上留下那把刀再附上留依的照片不是更簡單嗎？”
秋羅的意思是，這件事和留依、鬼龍院沒有任何關系。誰住那家人隔壁兇手就會陷害誰。
對兇手來說，重要的是殺掉那家人而不是陷害留依。
留依只是碰巧住在那戶人家對面，加上鬼龍院的背景，是一個極佳的陷害對象。可是，普通人有膽量招惹鬼龍院嗎？
或許是白鳥組下的手 ？
就像字幕君說的 ，白鳥組也是同道中人，知道江湖規矩。
視線再度集中到歐陽海翼身上。
但為了避免先入為主，大家決定還是從李家人下手調查。
“不將我們的發現告訴阿sir？”寧檸問。
“畢竟有指紋證據不是？”秋羅聳聳肩，他又指了指二階堂蘭，“我們也不是沒有警方的力量參與。”二階堂蘭的父親是日本警視廳的高官。
“可是，你父親允許嗎？”
在寧檸心中，二階堂蘭的父親允許他和留依混在一起本就是一件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好意思的撓撓臉，二階堂蘭說他父親根本不允許他和留依接觸太多，他父親曾說，如果非要接觸，記得套一些情報回來。這件事發生後，他父親已經打電話給他讓他不要瞎參和，快些回日本去。
“但是，我怎麽能丟下朋友走呢？”
說這句話的時候，二階堂蘭露出從未有過的嚴肅表情。
“我們一定會一起回去！”秋羅握緊拳頭，“藍薔薇決不放棄一個朋友！我給銀藏打過電話了，銀藏也會幫忙。有銀藏幫忙，查證據會容易很多。”
“藤原首相他……”寧檸擔心銀藏的父親為難他。
“銀藏老爸當然也討厭兒子參和這種事情啦！他目的是將銀藏培養成合格的政治家，政治家才不會幹這種事呢，但是，銀藏也不是第一次不聽他老爸的話啦！”秋羅聳聳肩，握拳，聲音有力，“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將留依那家夥弄出來！”
他身邊的水樹始終沒說話，卻也輕輕點頭。
字幕君有些激動了，抹著眼淚，除了感謝的話什麽也不會說。
麗蘭哥輕聲對寧檸耳語，“眼下這幕正應了這就是皇龍時常罵黑龍的那句話。”
“那句話？”
“少年心性。”
少年心性。
就像秋羅，只要水樹高興什麽都肯做。
就像蘭，為了幫留依不惜與自己那警視廳高官老爸作對。
就像銀藏，雖說知道幫了白幫龍王社肯定要被自家那機關算盡的政】治家父親活活罵死，卻總是在關鍵時刻出手幫忙。
在成人眼中，這種少年心性無非是花樣作死的又一種類型。
歷經滄桑後，是否還會友誼第一？深信只要你是我朋友，我就一定陪你走下去。在夕陽的末端，我們也會互相支持保護。
受過傷害後，是否還會將愛情供奉為聖經？深信只要有愛情，滄海也一定變桑田。金山銀山也無法交換戀人深情的眼眸。
歲月總是流散，像流向東再也不覆回的那一江春水。
失去的越多，懷疑的越多。
然後不再深信。
一個人，又能有多少年的少年心性？
不過是且行，且珍惜。
商談結束後，秋羅他們都走了。
麗蘭哥拿起外賣單，打算叫些吃的，“披薩怎麽樣？水果的？”
“可是我突然很想吃壽司。”
寧檸的提議嚇了麗蘭哥一大跳。其實他就是擔心寧檸太過於傷心才會讓字幕君他們來找寧檸，想要讓她分分心，但似乎，妹妹的精神比他預計的好很多。
“我以為你還在傷心。”
“傷心不會有任何作用。”
寧檸將手機短信的事簡要說了一遍，麗蘭哥睜大眼，似乎不太相信。接過手機看了看，那個號碼的確是火龍的，短信的確在爆炸那一刻發至寧檸的手機。
但是，那個時間手機的確沒有信號，怎麽可能發短信？
“不過，那天我們的確聽見地龍說借火龍的手機一用，但是，手機也不是只有一臺。”
麗蘭哥的言外之意，當時地龍借用的手機或許不是火龍平日使用的那一臺。
“如果那樣，只需要在火龍手機上設定定時發送就可以了。但是……”麗蘭哥還是不太能明白，如果是定時的短信，為什麽地龍會用火龍的手機發送。
靈光一閃，寧檸幾乎是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所以，或許他們早就知道有危險，所以逃走了？”
但是，為什麽不回來呢？
為什麽要發那種短信給她？而不是報平安的短信？
“小妹……”麗蘭哥囁嚅著，低聲說道，“你要知道，可能性很小很小。”
“不，我相信他一定活著，一定回來。我相信。”
電視裏那些失去至親的人說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今天寧檸終於明白這句話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那是絕望和希望的交匯，就像晦暗夜空中的第一顆星辰，告訴你不要哭泣，因為她身後藏著最絢爛的星空。
那也是悲哀和幸福的糾纏，是白發蒼蒼的老人看著埋藏在記憶最底層的戀人帶著一頭銀絲緩緩走來，卻又在兩人的手第一次相觸前走向了冥途。
是愛與思戀造出的冤孽。
不到最後，絕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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