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不要嫁給我，丫頭？”

寧檸腦中出現短暫幾秒的空白，緩過神後，正想開口，車中忽然響起“叮——”的一聲輕響，剎那間，車頂、方向盤、車載音響上出現了不少開口，微型槍從裏面探出頭來，幾乎同一時間對準了地龍的腦門。

原本關閉的車載音響中傳來皇龍帶著笑意的話音，“你之前說什麽呢？地龍，我沒聽見。”

寧檸心裏一聲嘆，心想皇龍您每天都無事可做所以全心全意用全力的監視他倆是嗎？怎麽他倆做點什麽皇龍都一清二楚啊？！這個到處都是充滿“父愛”監控的世界讓寧檸無言以對。

而“求婚”的話題，估計也就這樣終了。

“喔。我問您女兒是否願意和我結婚。我之前和您說過，您忘了嗎？”

咦？

盯著地龍，寧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地龍說什麽？在皇龍這麽多槍支的圍困下，地龍竟然還敢這樣說？

聽見這樣的話寧檸很高興，但是，地龍……他，被搶指著還說這樣的話……不要命了嗎？

果然，機械輕輕轉動的聲音，槍頭開始調整位置，片刻後，數十個紅點落在地龍的腦門上。寧檸自然知道那是什麽。

“不要！”

未做任何思考，寧檸即刻從副駕駛爬去駕駛座，跨坐在地龍腿上，空間狹小，她只能緊緊抱著他的脖子。

“我說不要！”

音響裏，皇龍的氣息似乎有些喘，寧檸甚至清楚聽見了杯子在地面上砸碎的聲音，音響上的紅光斷了，電流的聲音也消失了，一切都沈寂下來。

寧檸松了一口氣，看著地龍，責怪道，“你就不知道好好檢查一下自己的車啊 ！”

但地龍卻告訴她，一開始他就知道車中安裝有槍械的事情。

“那你還不取下來！”

“沒必要……東西是你父上大人安裝的，如果你不在車裏，他絕不會對我下手。如果你在車裏，他更沒有下手的可能，因為車內空間狹小，流彈又不長眼睛，很容易誤傷你。”

原來如此。

寧檸松了一口氣。

“所以，你才不怕他？”

“我總不能每次都因為他將你晾在一旁，不是嗎？”

“嗯。”聽見這樣的話，寧檸心裏很高興。

她正對著地龍的臉，距離那樣近，近得她幾乎可以數清他的每一根睫毛。突然想到之前的求婚，再瞅瞅自己和地龍現在的模樣……她臉上有些小小的燒。

想要回到自己的副駕，又想要多抱抱。但地龍怪怪的耶，都沒怎麽抱著她，不像他以前的樣子。

“我說，丫頭啊……”地龍甚至開口說道，“不要這樣抱著我。”

“嗯？”寧檸有些奇怪，也有些委屈，以前她也喜歡這樣坐在他腿上啊。

“嗯……那是因為空間比較大……”

“？”

“所以你不會像現在這樣，距離我的某些部位那麽近……”

“？”

地龍看著還有點點沒反應過來的寧檸，無奈的一聲長嘆，“丫頭，你沒有感覺到嗎？”

寧檸楞住了。

然後……

“哇！！！！！！！！！！”

三秒內，她沖去車後座，紅著臉縮成一團，望著地龍一臉戒備。地龍扭頭望著她，拼命忍著笑。

寧檸索性將臉貼車玻璃上。

今天不要和地龍說話了！！！

“丫頭……關於求婚……”

捂住耳朵，“聽不見！！！”

“……好吧……”

“丫頭，我……”

“聽不見！！”

地龍再度側頭的時候，寧檸已經將自己的臉徹底貼玻璃上了……

“放心，我是做殺手的，自控力很強的。你不用擔心……”這算是安慰吧？

“我什麽也沒有擔心！”但似乎未起到安慰的作用~~

寧檸不理他，他緩慢發動汽車，朝麗蘭哥的家緩緩前行，但寧檸卻要求去龍王社的總部。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和皇龍好好談一談，認真的談一談。

“那好吧……”地龍的聲音裏帶著笑意，“所以，你不答應？”

“……我還是頭一次見有人這樣對女孩子求婚的……”寧檸嘟嚕著，而且……“你還沒有送玫瑰花！”

“但你答應嗎？”

“你知道的答案的。”

“嗯……”

忽然停了車，地龍朝後放下座椅，仰面躺著，輕輕喊了寧檸一聲，寧檸不搭理他，依舊將臉貼在窗玻璃上，“丫頭，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嗎？”

“沒有！”

“應該有吧，否則，你今天不會這麽捕風捉影，看見一個‘小三’就跑來興師問罪。”

“我……沒有！”

“你有。”地龍的聲音竟是從未有過的認真，“以前Ann的事你一直很想問我，卻又都一直忍著，也很少因為這種事來同我吵。你也曾說過這是因為擔心影響我的心情致使我犯錯。但今天，你有些怪怪的，一風未吹草未動就找我鬧……你很不安嗎？”

寧檸搖頭否認，話音卻不篤定。

“你怎麽了？”

“沒事……”

“……”地龍索性翻身去了後座，坐在寧檸身旁，將她恨不能掛在車窗玻璃上的身體扳正，親親臉，“你今天怎麽了？似乎有什麽心事？……你以前不會這樣。”

“你……答應他什麽事了？”仰頭，寧檸更加緊張。她害怕著答案。

地龍則恍然大悟，“所以，你不開心、胡思亂想是因為這個？”

寧檸點點頭。大家都知道地龍和皇龍似乎有什麽約定，是關於她的，但具體內容，大家都說不清楚，地龍不肯說，她又不想去找皇龍問。想得太多，沒料到竟然成為驚弓之鳥，只是一個簡單的詞語就能讓她胡思亂想。讓她同他鬧得不可開交。

“原來還是我的錯。”地龍抱著她，下巴擱在她頭上，低頭，親了親。

寧檸伸手，輕輕抱著他，“你答應他什麽了？”

“沒什麽大不了的。”地龍的口氣很輕松，見寧檸抿著嘴不說話，輕輕摸摸她的頭，“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只是答應再給他幹三年活罷了。”

“只是這個？”她不是很相信。

地龍卻點點頭。

不會那麽簡單。

但地龍不太願意說，寧檸也不想追問。因皇龍的突然出現，慌忙間，她將戒指塞進了裙兜。現在拿出來，打開看看，還是醜，但醜得挺有格調。

“不喜歡？”

“喜歡啊。醜可愛醜可愛的。”

醜可愛？

什麽詞？

不過，喜歡就好。地龍松了一口氣，拿出戒指套在寧檸的無名指上，正好合適。“若幹年後，若可能結婚，我再從新給你買一個，買一個你喜歡的。”

“嗯。你今天是不是覺得我不相信你？”

“不……我很高興。”托起寧檸帶著戒指的那一只手親了親，地龍笑著，“我不是說過，我喜歡你同我鬧鬧。也喜歡你對我多撒撒嬌。這樣挺好的。總是乖乖坐著，不吵也不鬧固然很好，但……我喜歡你同我鬧，這讓我很高興。”

“你有被迫害妄想癥？”

“我只是喜歡你為我吃醋的樣子。”

“我沒有！！”

“好吧，你沒有。”

地龍沈默了一會兒，看寧檸塞在自己懷裏的小腦袋，想了很久，才低聲問，“丫頭。我老母說你最近時常回九龍以前的家。每次都弄得一身灰。你在幹嗎？”

“嗯，有種重要的事情做。”

“很麻煩？我幫你。”

“不行！”

有些事，只能靠自己獨立完成。尤其是安琪兒的事情。看見地龍不解的樣子，寧檸擔心他想太多甚至跑來調查，便輕聲說，“不行，其他事，我不行一定找你，但是，這一件事……”

這件事只能她獨立完成。

讓別人插手，是對安琪兒的不尊敬。

“只能，我自己做。”

地龍看著她，輕輕點點頭。

“有事找我。”

他翻身去了駕駛座發動了汽車。

因為之前的事，寧檸有些不好意思坐回副駕。她說起那個陷害黑龍的人。

“你能想到嗎，竟然是她耶。”

“也算是預料之中。”地龍似乎不太在意。反正一定是個女人，和黑龍關系較為密切的女人也就那麽幾個。

“可是，她為什麽要陷害黑龍呢，對她有什麽好處啊？還全用未成年少女……這樣萬一判刑，比較重？”

“不是說女人最理解女人嗎？丫頭，你的想法應該比我準確。”

其實，寧檸想得很簡單。

愛情。

也只有愛情才會讓那個女子這樣喪失理智，有孤身一人同龍王社作對的膽量。“可是她現在很紅，龍王社能輕易對她下手嗎？”

“想要下手很容易，但黑龍不會對那個女子下手。至少現在不會……其實連你那偉大的老爸都沒料到竟然是她。在皇龍心中，那個女子相當聰明。不過，再聰明的人，也都會有犯傻的時候。”

尤其在遇見愛情這種麻煩的東西的時候。

“……你呢？”趴在駕駛座上，寧檸問。

“嗯……火龍那家夥不是時常說我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典範？身為典範，我如果太聰明了豈不是太不符合人物設定？？”

寧檸想想，覺得這話有幾分道理，再想想，靠在駕駛座背後笑得厲害。笑著笑著，改了主意，“地龍，我要去找皇龍。”

寧檸想要和皇龍聊聊，地龍知道她想要問什麽，卻也懶得阻止，畢竟也阻止不了。“女兒想要見父親，身為想要當女婿的人，還刻意阻止，絕對是不想結婚了。可是，我真的只是答應再替他幹三年活罷了。”

寧檸卻不是你太相信。她不相信地龍所說的，他和皇龍不過達成了再幹三年活的托詞罷了。她不知道見到皇龍應該說些什麽，但是，地龍為了他們的未來很努力。

她也想要努力一把。

“逃走”或是“私奔”這一類的詞，在皇龍面前沒有絲毫作用。

適當的時候，需要服軟。

車到達龍王社總部。

地龍停下車，車載音響再度打開，時間拿捏如此只準，只能說，皇龍始終在監視。“地龍，你之前確定我不敢動手？”招呼地龍帶著寧檸下車後，皇龍問。

地龍點頭。

“是嗎？”

之前的武器再度啟動，還是小小的密室，還是細細的槍口。不同的是……

那不是微型槍的槍頭……

射出的也不是子彈……

地龍：“……”

寧檸：“哇！……好厲害！”

疑似槍頭的設置中刺出了細長的尖刀，十幾把尖刀將駕駛座紮得千瘡百孔。

“地龍，不要被眼前的東西迷惑，也不要被過去的經驗迷惑。”

“是……我只能說……領導你英明神武，神功蓋世，無怪乎這麽多年屹立黑色世界不倒。”

“嗯。你明白就好。把小丫頭給我帶過來。別動手動腳！”

“是，領導萬歲……”

寧檸一聲嘆，撞見這樣的領導，員工壓力也很大啊！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找皇龍問清楚。

皇龍坐在沙發上等著她，桌上放著還帶著涼涼冰氣的提拉米蘇冰激淩。“天有些熱了。”

嗯了一聲，寧檸拿起冰激淩吃了一小口。

“好吃嗎？我問火龍，那孩子說你比較喜歡這個。”

“喜歡。”

聽見回答，皇龍松了一口氣。

吃過冰激淩，寧檸正準備問地龍和皇龍的交易，皇龍卻問起她今日因為什麽原因找地龍鬧。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皇龍兩眼放光，笑容甜美得有些醉人，話語中滿是欣喜，“所以，那小子已經結婚了？”

寧檸：“……”

地龍說得沒錯……以後她得記好了，什麽時候若看見皇龍給地龍送香車寶馬女人，就證明地龍有別的女人了……多簡單不是？

“他沒有。”寧檸輕描淡寫“小三”的事。

“是嗎？哎……”皇龍真的很受傷。

寧檸：“……”

“所以你答應他的求婚了？”

“嗯。”

“你不知道我國要求晚婚晚育嗎？你怎麽能和我國的基本國情相悖呢？”政治課開始！一扯到“結婚”，皇龍異常擁護晚婚政策。

“可是香港是自治區。”回擊！

“再怎是自治區，我們頭上也飄揚著五星紅旗不是？”

寧檸：“……”= =|||

好吧……她沒啥可說的……

還是聊聊今天的首要目的。。

“地龍答應你什麽了。幹三年活？”

皇龍眉梢一翹，溫言細語，“不是幹三年活，而是賣三年命。兩者有很大的不同。幹活，還可以商量，賣命，我說什麽，他做什麽，不可有絲毫違抗。就算明知道做某件事他有九成九的幾率是去送死，也必須去做到底！”

“你怎麽能這樣！”憤怒在一瞬間將寧檸淹沒，她想要改變這一切。“我要和他說，約定取消！”

“那只能說，你太不了解那混小子的脾氣。除了痞氣，他的脾氣也很傲，那脾氣和他那個書生老爸有得一拼。只要答應了，就一定做到底。一千頭牛都拉不回來。”

“我找他……”

“無濟於事。男人都有自尊心。”

“……那，你呢？”寧檸期待皇龍改變。

“我？對我來說，那小子若是連這點兒小事都做不到，還有什麽資格說什麽想要你？我只是，想要看看他的心有多誠！用他的命來證明。”

皇龍是認真的。

地龍也是認真的。

所以，地龍才不會阻止她見皇龍，因為她的參與對他們倆的決定無任何影響。

本以為今日的話題就這樣終了，但皇龍卻又說他也不可能給地龍太麻煩、完全是送死的事情做，理由卻不是因為寧檸，“因為阿榮，阿榮終究是九龍曾經的大姐頭，手中不是沒有人。弄死了她兒子，很麻煩。”

“……你沒有心嗎？”

“有心……有心的人，能爬到我這個位置？這個位置，本就是用無數的屍骨堆積而成的。”

寧檸竟然無言以對。

可她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皇龍是個事無巨細皆要緊緊掌握在手中的人，從對付地龍就可以看出來。白虎會也一直處在龍王社的監控下。歐陽兄弟早已進入龍王社的視線，就像龍王社已進入歐陽兄弟的視線。

那麽，皇龍怎麽會不知道楊義生和小媽咪sunny的事？怎麽會不從這件事中下手？

“你這次又想要做什麽？你看上歐陽家的什麽了？”

皇龍目光淡淡然看了過來，笑問，“好啊，你說一說，我這次想要做什麽？我看上他們家的什麽了？”

這算是個一場小小的考試了吧？

寧檸想了想。

白虎會。龍王社。歐陽家的人。三方勢力，最適合的答案應該是……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誰和誰爭？誰得利？”

咬唇，寧檸的回答得很快，但略有些不自信，“哥哥歐陽海翼和龍王社，弟弟和白虎會？得利……肯定是你得利！”

她的表情讓皇龍啞然失笑。“這麽相信我？”

“你不會做吃虧的事。”

“不一定。”倒了一杯紅酒，皇龍淺飲一口。

寧檸沒想到皇龍會說出這樣的答案。

“要不，你再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告訴我。”

“考題？”

“不，這是考驗。考驗你對危險的判斷能力。”皇龍放下紅酒杯，從桌上拿起一個小小的盒子遞給寧檸，打開一看，裏面是一套琺瑯瓷的茶具。“我覺得很漂亮，就買了下來。”

見寧檸不討厭這套茶具，皇龍似乎松了一口氣，轉而又問，“你知道我們是什麽樣的人嗎？”

寧檸當然知道。

“那麽，你知道你要面對什麽樣的危險嗎？”

“我面對的還不夠？”桃色？左少清？亞瑟？難道還不夠？

“太少了。少得可憐。”皇龍重重放下酒杯，神情嚴厲起來，“我希望你好。希望你永遠都快樂幸福，但是，不是我希望，就一定能實現。我想要阻止你和他在一起，因為你是我唯一的小寶貝，我愛你，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

“我……”

“光有愛情，是無用的。”皇龍淡淡說，“我給你這個考驗，而如果你連這件事都搞不明白，那麽你和他在一起，若有一天東窗事發，你能否能及時看穿危險的存在？你所做的一切是否會拖累他？”

寧檸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所以，你要玩這一次的挑戰嗎？

“這樣，不依靠他們中的任何人，你能將整件事弄明白，告訴我，誰是漁翁，誰是鷸，誰是蚌，最終得利的究竟是誰，說得清楚，就算是贏了。”

寧檸點點頭，她要玩。

可是……

“鷸蚌相爭，難道不是漁翁得利？”

“那不過……是個文人杜撰的無聊成語故事罷了。” 皇龍淡淡一笑，拿起紅酒杯，輕輕搖了搖，紅色的酒光映著他狡黠的眼，有些鬼魅。

從皇龍那裏出來，寧檸看見地龍靠在槍上等她，指尖玩著一支煙。他最近抽得少了。算是一個好現象。寧檸走過去，沒有多說，只是輕輕拉住他的手 。

地龍用力握了握，拍拍她的肩，“不用擔心，我很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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