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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謝文睿背叛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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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慶節過完, 使官走盡, 立後大典也辦完,京中很是安靜了很久。

倒是西夏再度熱鬧起來, 李涼承迎娶遼國五公主耶律玥。趙琮依然不承認李涼承的國主身份, 沒派人去送禮。耶律延理雖也還未冊封李涼承, 倒是賜了他遼國的國姓。

其餘國家的人便知道,夏國這是真與遼國串到了一處。

夏國的熱鬧與趙琮無關, 天色漸冷, 鬧心的人也走了,他便有些倦怠。

謝文睿這個時候來求見他, 說是想去登州一趟。登州有大量水兵, 當年第一批便是謝文睿去負責訓練的。最新式的武器, 弓弩也好,火炮也罷,均是他與鐘興在登州一同研制而成。

他後來被調回京城,鐘興倒還留在登州。

鐘興又研制出了新武器, 邀他先去看一眼, 他將情況稟明。

趙琮立刻應下:“好事兒啊, 鐘興倒是一刻也不曾歇下。你去了之後,問問他可想回來。若要回來,工部裏頭的職位隨他挑,說是朕允的。”

謝文睿一一應下。

趙琮又道:“完顏良這次沒派人來,朕琢磨著,他與王瑜, 怕是又要打起來。正好你過去,你找他們倆好好談談。”

“是。”

謝文睿向來話少,趙琮也不懷疑,再交代:“完顏良早不為朕所用,此人是兩不靠,你人老實,別叫他幾句話就給哄了去。”

“是。”

趙琮又想了些事情,方方面面交代清楚,才又道:“顧辭——是朕對不住你。”

謝文睿低頭:“人各有命,與陛下無關。”

“唉,你放心,耶律欽臨走前給朕傳了信,顧辭還好好的。只是,你也知道,顧辭的身份,他,是知道的,他自然不允顧辭再與朕見面。不過,朕總會將顧辭接回來的。”

“是,臣知道。”

“既如此,你便出發吧。”

“好。”

謝文睿如往常那般忠厚老實,臨去前,跪下叩拜,行了大禮。趙琮覺著好笑,好端端地行什麽大禮,又不是不回來了。他叫起,又叫人給謝文睿拿來一匣子金元寶,叫他這一路別節儉。

謝文睿的手微抖,接過匣子,拜謝過後,轉身出宮。

他的小廝在宮外等他,見他出來,立即上來:“六郎,咱們什麽時候出發?”

謝文睿回身看了眼皇宮,吐出一口氣:“即刻。”

“好嘞!”

主仆騎馬離去,走出十來尺,謝文睿回身再看一眼皇宮。

小廝笑道:“又不是不回來了。”

謝文睿苦笑,他真不知能否還能再回來。

但只要能救得顧辭,刀山火海,他也得去。顧辭這輩子本該過得肆意,都是因為他。倘若當年他未帶顧辭去遼國,甚至是能早些將顧辭帶回,何至於如此?!

這一切,都是他欠顧辭的。

李涼承娶回遼國的五公主。

五公主耶律玥是耶律延理的五妹妹。

比起趙家來,遼國皇宮中那就是一團亂。耶律延理的親娘單娘子,與遼國之前的蕭太後,以及耶律玥的親娘,是三姐妹。遼國貴族唯有兩個姓,要麽姓耶律,要麽姓蕭,蕭姓是後族。

而這三姐妹又都是同父異母,單娘子的娘親是漢人,她也長得像漢人。

最先,耶律延理的親爹要娶的皇後是耶律玥的親娘,是他們蕭家這一脈的嫡女。偏偏遼帝當時看中了單娘子,但單娘子早已定親,只等嫁人。況且單娘子的身份也不夠做皇後,但蕭太後也想做皇後,她嫉妒嫡親姐姐,又不知從哪處得知陛下心悅單娘子。

蕭太後便使計,將單娘子給迷暈,送到遼帝跟前。

不過一夜,一切便都不同。

遼帝本就心悅單娘子,索性將錯就錯,執意要娶單娘子做皇後,甚至悄悄殺了單娘子的未婚夫。蕭太後反又將此事告知單娘子,單娘子與未婚夫青梅竹馬長大,得知此事後,自是氣狠了遼帝。

自此之後,一步錯,步步錯。單娘子逃出上京城,遼帝派了穆扶跟隨,原還想再接她回來。哪料穆扶被單娘子收服,帶著她越逃越遠,直到後來單娘子入了大宋的魏郡王府,再也尋不到這號人。

遼帝因此事愧疚一輩子,死得早。死後,蕭太後靠自己的嫡親哥哥當上太後,耶律玥的親娘則被她給下令處死。

因而耶律玥雖是耶律延理的五妹妹,卻又不僅僅是普通的妹妹,他們的血緣牽絆更多,蕭太後還是他們共同的敵人。耶律延理回到上京城後,便對這個妹妹最好,登基後,還提拔耶律玥嫡親舅舅那一系。只是其中到底有幾分真心,又有幾分利用,便只有他們二人知道。

但面上圓得很是不錯。

李涼承本來十分排斥這位五公主,畢竟她是耶律延理最疼愛的妹妹,二人關系十分親密。

哪料耶律玥與他大婚當日,便將自己的這些事情娓娓道來。

聰明人之間對話,從來不需要過多解釋。

李涼承立時便懂了,原本能做嫡公主,結果親娘被殺,還得被所謂的哥哥送到異國來和親,她能不怨耶律延理?

雖李涼承還不是十分相信她的話,卻也信了五成。

尤其耶律玥長得貌美,性格中有柔弱,又有剛強。

李涼承這輩子玩盡心機,從未在意過任何女子。原本他認為耶律玥就是耶律延理派來監視他的,此時被她這麽掏心置腹地說了一通,心間反倒起了些微變化。

耶律玥再握住他的手,柔聲道:“李郎無論做什麽,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李涼承也是爹不疼娘早死的人,這幾年來數次大起大落,還被耶律延理牢牢握在手中,心中也著實郁郁許久。被這麽一說,鼻子驀地一酸,反倒趴在耶律玥懷中狠哭一場。

耶律玥不時輕撫他的後背,面上笑得溫柔,眼睛卻是微瞇,倒是像極了耶律延理。

哄完李涼承後,耶律玥回到自己的寢殿,立即坐下寫字條。

她想了很久才下筆,寫完,她起身,窗邊正有一只海東青在吃食。她輕輕地抱起它,將紙條拴在它腳上。隨後便抱起來,親了一口,喃喃道:“寶貝,要將消息帶給哥哥哦。”

說罷,她將手放開,白色海東青立刻飛至高空中,越飛越遠。

而夜也已漸深,她臉色泛白,靠在床榻上。她的宮女心疼道:“陛下何時將這個月的解藥送來?”

耶律玥咬牙:“我那個哥哥,你還不知道?哼。”

“公主,若是陛下,陛下知道——”

耶律玥冷笑:“他知道的那天,就是他的死期!屆時他的庫房也是我的,還怕沒解藥?”

宮女低頭,不敢再接話。

“陛下,您該吃藥了。”染陶端著托盤走到床邊。

上回吐血之後,趙琮的身子一直還在調養,白大夫開了些溫補的方子。藥雖溫補,卻很苦,趙琮也只能捏著鼻子往下喝。

說來也是好笑,耶律延理沒回來氣他之前,他對活著這事兒當真已無興趣,不過是活一日多一日。

氣了他之後,他反倒又冒出格外強烈的生存欲。

那麽想要將他打倒?

趙琮起身,接過染陶遞來的碗,一飲而盡。

做夢!

他喝了藥,再喝了些茶水清清口,便欲歇下,卻見染陶欲言又止。

他下意識地便問:“怎麽了這是?”

“陛下……”染陶猶豫了會兒,輕聲道,“前頭,他,他留下的那幾箱子藥,白大夫都查看了一遍。”

“……所以?”

“白大夫說那些小瓷瓶裏頭的藥都是一樣的,他雖還不知到底是如何制成,卻也說,的確是益於陛下的身子的……”染陶硬著頭皮往下說,“白大夫想勸陛下用這藥……”

趙琮嘆氣:“他不敢勸,便派你來?”

“是……”染陶微微低頭,等了會兒,又道,“到底是陛下的身子最要緊。”

那日荒唐過後,耶律延理是走得徹徹底底,一點給他撒氣的機會都不留。卻留下了這麽幾箱子的藥,還留下了那兩塊修好的玉與石頭。本該都扔了才是,趙琮卻還是將玉與石頭都收了起來,至於那些藥,他也沒問。

他從染陶手中接過小瓷瓶,擰開木塞,還是那一日的清香,十分好聞。

他晃了晃,在染陶萬分期待的眼神中,喝了下去。

染陶大松一口氣,他好笑:“朕得好好養身子,朕可不能輸給他。”

染陶也笑:“陛下高興就好。”

高興就好?

什麽又是高興?

趙琮苦笑。

每年瑞慶節後的幾個月,是趙琮最悠閑的時候。天涼,他身子又不好,人人盡知,向來沒人敢來煩他。待到年底冬至的時候,人人再變著法子討他歡心,直到新年。

今年,因耶律延理橫空出世,趙琮已做好心理準備應對可能會出現的一切不同。

尤其,耶律延理又是那樣走的。

只是趙琮也未想到,耶律延理那樣能折騰,更沒想到耶律延理是鐵了心要跟他對著幹。嫁公主,再賜李涼承國姓又算什麽。耶律延理也的確冊封李涼承為西夏國主,只是冊封了不過一個月,又以李涼承對五公主不敬為由,再度撤了李涼承的國主身份。

李涼承被他折磨得幾近崩潰,向五公主賠罪不說,還要親自去遼國都城賠罪。耶律延理卻拒絕見他,更不許他離開西夏。

李涼承徹底成為大笑話。

趙琮原本窩在東京城裏,抱著手爐,看熱鬧看得正高興。

卻不料耶律延理又將手伸到了吐蕃,趙琮這才知道耶律延理這樣玩李涼承是為了什麽,是為了與遼國隔有一個西夏的吐蕃。

而吐蕃又毗鄰大宋。

他當年設想的三路攻打遼國算什麽,人家這是想四路包抄啊!搞不好,還有五路。按耶律延理所說,他是早就與張廷初有聯絡的,誰又知道張廷初到底為誰所用。

耶律延理此人到底如何會蠱惑人心,趙琮比任何一個人都知道。

趙琮也不再看熱鬧,而是召集官員正經商議大事。

當然也有好事,張廷初還未離開東京,並進宮求他賜婚。對方不是別人,正是樂安縣主趙叔安。

張廷初早就登惠郡王府的門數次,也已得到惠郡王的認同,但他還是想求道聖旨,這是最大的體面。

趙琮正愁張廷初萬一要被耶律延理給蠱惑走,也為趙叔安高興。她的父親既已認同,趙琮大筆一劃,聖旨寫成。

張廷初喜不自禁,一面連連感激,一面也與趙琮提及遼國近來的舉動,連番保證只要需要,一定派兵。

趙琮也不客氣,張廷初娶了趙叔安,往後便是一家人,也的確給張廷初派了任務。他只需張廷初安撫住西南各部,再與大理一同壓住交趾,不拖西北這處戰線的後腿即可。

張廷初當仁不讓,立即應下,三日之後終於離開東京城,回西南。

一為陛下親派的任務,二為回家準備娶親大事。

趙琮按部就班,不慌不忙,只等看耶律延理那處還有什麽招數要往他使來。

他見招拆招便是。

而耶律延理也果然沒讓他失望。

耶律延理給他使了個特大的招。

謝文睿背叛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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