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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十,十一郎君,逼,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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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二話不說, 轉身就要帶他進宮, 可瞧見他身後的人,猶豫了一番。

按照宮規, 沒有陛下的命令, 這些人是不能進宮的。

趙世碂自知道宮規, 但他怕宮中也有歹人,便道:“他們是隨我去西南的禁兵, 都有事要向陛下稟報。”

小太監心想, 陛下以為十一郎君死了,見他回來還不知道怎麽高興呢。這些禁兵, 陛下怕也要賞的。十一郎君就是將來的皇帝, 他到底允這些人與趙世碂一同進去。

只是那位侍衛, 他面上神色變了變,依然老實守在宮門處。

小太監常得他賞,見他回來著實高興,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地說話, 他原本想說陛下暈過去的事兒, 但是聽在福寧殿伺候的幹妹妹說, 陛下晚膳時分似乎有了要醒的兆頭。他想了想,這種事兒哪裏輪得到他來說,省得惹十一郎君不痛快。他便沒說,只挑高興事兒講,首先便講了田娘子懷有身孕的事兒。

趙世碂一怔。

小太監高興道:“陛下也高興的,賞了不少東西給田娘子呢!公主也賞了許多!公主說, 盼著田娘子能生個小皇子呢!”

“什麽時候有的身孕?”趙世碂此時的聲音已有些暗啞。

但他方才的聲音也暗啞,小太監沒聽出不對勁兒來,樂呵呵道:“就是前些日子。”因為是趙世碂,小太監還又說得詳細些,“剛有一個月的身孕呢。”

一個月……剛好是他離開東京沒幾日的時候。

小太監再道:“十一郎君能平安歸來,真是再好不過了!十一郎君,您不知道,不僅咱們,整個東京城的百姓都盼著您回來呢!”

趙世碂回神,暗想,興許那事兒是假的。他得當面問趙琮,他松了口氣,扯了扯嘴角。

“先前有個小娘子——”小太監說了一半,覺著這話不該自己說。他是昏了頭了!他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老老實實地不再說了。

“什麽小娘子?”趙世碂問。

“小的有罪……”

“你說,我不怪你,你若不說,才是有罪。”

“先前,戰報有誤,百姓們都當,都當——”

“都當我死了。還有什麽?說你原本要說的。”

“有位小娘子非要嫁給您的牌位……做女使也願意,她日日跪在公主府門前……”

“公主可有搭理她?”

“小的就不知了。”小太監幹笑,“小的見到十一郎君,太過激動,說錯了話,請十一郎君責罰。”

“算了。”

兩人又說了些話,趙世碂越聽越沈默,到宣佑門前,小太監無法再進去,他行禮:“十一郎君,請。”

趙世碂頓了頓,還是將人給帶了進去。

“公主,臣又何必騙您?那人是個中年太監。”

趙宗寧坐在首座,沒有言語,她當然知道邵宜不會騙她。可她寧願,這些都是謊言。

“你有何證據,證明他是小十一的人?”

邵宜苦笑:“臣沒有,臣若是有,早就稟於陛下知道。陛下的事,向來是臣接手,十一郎君偶爾會派人一同辦事兒。臣親眼見他與十一郎君的人打交道——對了,臣又想起一件事來!連秀才,這個太監也曾接觸過!”

“將連秀才帶過來。”

澈夏不敢怠慢,帶著公主府的侍衛,連夜將人挖來。

連秀才睡夢中被人拉來,暈頭轉向,聽罷公主的話,老實道:“確實有個人曾來詢問我,但是不是太監,草民就不知了,草民少見太監。”

邵宜道:“此人擅於修容,但是臉型變不了。”他問,“他是不是瘦長臉,身上有些許威儀,並且是個左撇子。”

連秀才打算盤、算賬極為厲害,記性十分好,細細一回想,點頭:“沒錯,當時草民正在喝酒吃肉,他過來,還邀請他一同。他的確用左手拿筷子,也用左手喝酒。”連秀才再度細想,又道,“此人耳垂上有顆痣!”

趙宗寧立刻看向邵宜,邵宜從身後拿出一卷畫卷:“這是臣來前畫的。”

趙宗寧展開畫卷,紙上的人,瘦長臉,耳垂上有顆痣。

對上了。

連秀才又被送了回去,澈夏進來欲言又止。

趙宗寧沒來得及顧上她,又將她遣出去。

過了許久,趙宗寧才發覺自己的手有些涼,她又問:“他怎麽同哥哥說的?”

“陛下說他是從高麗而來。”

“他一張瘦長臉,的確有些像高麗人的相貌。”

邵宜拱手:“公主,陛下有些事兒怕也不瞞您,危急時刻,臣只好與您說。您當姜未真是搜西夏細作,才搜到陛下?”

“什麽意思?!”

“姜未與西夏早有勾結,他們使計想要害陛下,陛下將計就計!陛下去太原的事兒,就連黃相公與錢相公都不知道啊公主!”

“放肆!”公主拍桌子。

邵宜跪到地上,苦聲道:“臣知道公主不願懷疑十一郎君,可臣又如何願意?洛陽的那名刺客,名叫孫永的,公主可還記得?”

“他是孫家派來的人。”

“十一郎君一從洛陽回京,就派他身邊的吉祥去接觸這個孫永,還拿走了他許多的字作。說到吉祥,臣當時已有些懷疑十一郎君,暗自搜查過,他是流民。據染陶與福祿所說,他來自於滄州。可臣查看了當初的留檔,還細細找人問過,他不僅來自於滄州,他還來自於延州呢!到底哪個才是真的?!公主,您再想想,陛下提拔吉祥的當日,便遇到了十一郎君,這一切難道不是太過巧合?再者,臣從賊人手中逃脫,一回到京中就聽聞陛下傳旨處死易漁,太原那般混亂,陛下如何下旨?!臣曾聽陛下提及,十一郎君幼年時候臨的可是陛下親筆寫的字帖!公主,這一連串的事兒,您還不明白?”

趙宗寧腦中一團亂,她知道小十一不簡單,可要她認同小十一不僅不簡單,還對他們兄妹有這份心思,實在太過殘忍。

她再度沈默,良久後輕聲道:“不管如何說,他人已死。”

邵宜哀求道:“公主,臣真的不信他已死!為何是您不在京中,陛下也不在的時候,西南生了事兒,他的娘出了事兒,他還要去西南?公主,還有當初鹽城縣的事兒,細細想來,為何也是他,陛下的心就是這般一步步地被他俘獲,好心機啊,即便假傳聖旨,陛下也未揭穿他。他今日私寫聖旨,來日呢——”

“夠了!”

“公主!”

“夠了!”趙宗寧頭疼得厲害,她伸手不停去揉自己的額頭。

邵宜嘆氣,無奈道:“臣與公主一說就說到此時,夜已深,不如先用膳,用完再議。”

趙宗寧已經不想再談這件事,下意識地有些逃避。她想趕邵宜走,澈夏卻突然沖了進來。

“什麽規矩——”趙宗寧剛要斥責。

澈夏已經慌不疊地擡頭,驚慌道:“公主,錢相公在公主府外!”

趙宗寧一楞,便道:“那請他進來。”她甚至忘了去想此時已是什麽時辰,錢商為何突然來他此處。

“錢相公,錢相公,快不行了!”

趙宗寧站了起來,大步走出。

走到一半,她看到家中太監匆匆擡來一人,她不由停下腳步,看著他們將人擡到跟前。

竟然是錢商。

渾身流血的錢商。

錢商瞇著眼,迷糊道:“臣要見公主……”

趙宗寧回頭看澈夏,澈夏跪在地上急速說道:“錢大人一到府外便倒在了地上,他的馬也中了兩箭。”

“難道外頭沒有巡衛,為何堂堂宰相都能中箭?這還是開封府?!”

澈夏小聲道:“先前婢子奉公主命去帶連秀才來時便有話要對公主說,今日格外蹊蹺,原本因陛下身子不適,京中無人點燈便也罷,可今日是一個巡衛也沒有,還隱隱透著股血腥味兒——”

錢商適時開口,他虛弱道:“公主,陛,陛下有危……”

“你將話說清楚!!”趙宗寧急壞了。

“臣去打探!”邵宜迅速朝外跑去。

趙宗寧左轉右轉,輕輕一跺腳:“叫人給錢大人醫治!澈夏你隨我進宮!”

錢商卻忽然伸手拉住趙宗寧的衣袖,這十分不合規矩。

趙宗寧凝眸回望他,錢商出氣已比進氣多:“十,十一郎君,逼,逼宮……”

趙宗寧眼前立刻花了,小十一回來了?果真沒死?!

方才邵宜的那些話再度一一閃現,她的腳一軟,澈夏趕緊扶住。她直打哆嗦,孫竹蘊從後頭走來,瞧見這般場景,立刻上前,輕聲叫她:“公主。”

“孫郎。”趙宗寧回身看他,眼淚立刻就下來了。

她從來以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下來她也不怕。

可她此時真是怕極了。

她怕的不是逼宮,怕的也不是哥哥被人陷害。

她怕的是,那個人,可能是趙世碂。

孫竹蘊輕手攬住她的肩膀,哄道:“別怕,我陪著你。”

趙宗寧靠在他身上直哭,直到外頭再有人沖進來,高聲道:“公主!捉住了圍在錢府門前的人!”

他們將人提到趙宗寧面前,趙宗寧一看,共有三人。

澈夏捏起其中一人的臉,趙宗寧一看,腦中的最後一根弦斷了。

“肖扶?”趙宗寧顫抖著聲音問,瘦長臉,耳邊一顆痣。

穆扶沈默不語,他知道,他們郎君被將計就計反將了一軍。無論受何嚴刑拷打,他也不會說一個字,只盼郎君在宮中一切都好。

趙宗寧反而又站了起來,她深吸一口氣,回身對孫竹蘊道:“照顧好錢相公。”

孫竹蘊擔憂點頭。

趙宗寧松開他的手,高聲道:“所有公主府侍衛在門前集合,隨我一同進宮!”

“是!”

趙宗寧帶著滿公主府的侍衛行到宮門處,恰好那位侍衛還在。

他一見到趙宗寧,立刻行禮。

趙宗寧坐在馬上,冷聲問道:“趙世碂可在宮中?”

侍衛點頭:“在。”

趙宗寧笑出聲,當真沒死,笑著笑著,她卻又想哭。但她擡頭,止住眼淚。她翻身下馬,從澈夏手中接過她的劍,那把幼年時候,父親送給她的劍。

她沈聲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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