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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將易漁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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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世碂是個腦子很靈的人, 得知一切緣由之後, 來往垂拱殿的路上已經迅速將這個月的事情過了一遍,自然想到他那日恰好撞上來送禮的小廝。

怕是正是那個時候。

他笑, 終是他大意了。但也奇怪, 為何門房要與那位小廝拉扯, 不願收禮?他不在家中的日子裏,到底發生了些什麽?

暫時來不及深思, 到垂拱殿門口, 他便聽到眾人的請願。

他還是笑,只是已是冷笑。

若他是皇帝, 這些人但凡敢這樣逼他, 有一個殺一個。

但是皇帝是趙琮。

他也知道趙琮不願與這些官員為敵, 趙琮也沒錯,性子不同,處事風格自也不同。

他心中有些煩悶,他到底曾是掌控一切之人, 如此般被人隨意左右也實在不痛快。

但他更不願令趙琮為難, 一進殿中便請趙琮去搜他家。

他一點也不怕府中被搜, 不談他趙世碂還沒窮到連那點破銀子都要貪,即便他真貪,他也有辦法叫人搜不到。

但是趙琮卻不松口。

一旦去搜,再清白也終將留下汙點。

他與趙世碂對視,趙世碂討好地對他笑,他心中更是悶悶地難受。

他閉了閉眼, 正要開口拒絕。

趙世碂撩開衣袍,跪下行了個禮,再道一遍:“陛下,請派人搜我的家,請陛下還我清白。”

一直沈默的惠郡王趙克律也出列,勸道:“陛下,搜罷,搜了便能還世碂清白。”

趙克律也是個老好人的性子,遇事只想平靜解決,他見趙世碂這般大方,很信趙世碂。

惠郡王一開口,支持的也好,不支持的也罷,全部再求陛下下令搜府。

趙琮心中氣,氣自己不能護住小十一。

可看著殿中跪下的諸人,還有依然笑看著他的趙世碂,再氣,也只能應下,他沈聲道:“惠郡王帶人去搜。”

反對的人立馬不滿意了,惠郡王帶人去搜,不就是玩兒嗎?!能搜出什麽?!

趙琮冷笑:“說十一郎君的事該交由朕辦,交由宗正寺辦的人是你們,反對的卻也是你們。朕愚昧,朕無知,朕與宗正寺卿惠郡王趙克律沒資格辦這事兒,你們倒是商量個具體的法子來教教朕?”

誰還敢再說話?

面諫是一回事,這是令人光榮的事。若是背上自不量力,想要教導陛下的名聲,那就不光榮,而是要被問罪了。

趙琮起身,不待福祿開口,自己直接道:“散朝!”

他拂袖離去。

趙琮離開後,殿中“哄”地熱鬧開來,趙世碂卻突然回身,望向眾人,露出燦爛笑容。

本是很漂亮的笑容,熱烈討論的人卻不禁覺得毛骨悚然,紛紛停下話語。

趙世碂的眼神很明晰地,在反對一派的那些人身上掠過,將每個人的臉都記在腦中,才又淡笑一聲,也走出垂拱殿。

他也走後,殿中眾人涼涼。

有人擔心道:“十一郎君不會報覆吧?”

“不,不會吧……”

立即又有硬氣地叱道:“凡事以證據說話,若真的搜出東西,陛下也不能護他!”

“是是是——”

一行人紛紛散開,依次出殿。

趙克律出宮,即刻帶人去搜趙府。

那天那位小廝送進府的禮盒中的確都是銀子,但事發之後,洇墨已迅速找到並轉移,趙克律自然什麽也沒搜著。有反對派不信,趙克律氣笑,請開封府尹出面,再請刑部尚書到府,當面作證。

即便如此,也難消人們心中憤怒。

那天的血紅得醒目,人人看在眼中。那日的話也淒厲而絕望,人人都是聽在耳中的。

趙世碂的名聲被好生壞了一回,甚至又有官員開始上奏,稱趙世碂不夠資格做繼承人,請陛下再下旨廢了他等等。

趙琮煩不勝煩,他本就最看重趙世碂的名聲,而當他想到這些事情全部因小小一個易漁而起時,他便氣得心肝肺都在燒。

他沒再管這些事,急急出宮去見了連秀才。

他翻看了連秀才印制的多本書,確認了,果然是那門技術所印。趙琮也不再拖延,直接袒露身份,並稱要重用連秀才。連秀才也是個妙人,僅僅怔了一會兒,便難以克制地笑出聲來,一副終於撞上大運的模樣。

心煩如趙琮,都被他逗笑了,並問他:“連先生想得如何?”

連秀才“哈哈”笑道:“草民不敢得陛下一聲‘先生’,草民人生度世四十多載,有二十多載在科考,又有十載在做生意,做夢也沒想到還能有這運道!”

“正是,從前你考不上官兒,朕給你官兒做,可好?”

“好好好!太好了!陛下,真是太好了!”

“連先生不如再細想一日?”

連秀才一拍大腿:“陛下給官兒我做!還想個甚啊?!”

這下連邵宜都不由笑出了聲。

趙琮笑了會兒,收起笑容,再道:“朕還有件事要麻煩連先生。”

連秀才也正色,恭敬道:“陛下請講!”

兩人直說了一個時辰,趙琮將事情談妥,派人將連秀才送走,他自己也回宮。

連秀才撿到這等好處,樂壞了,一到暫住的旅店,便叫小二送酒送肉上來。他好好吃了一頓,又喝了一頓。到他這個年紀,狂喜有之,但也能迅速冷靜下來。他即便醉著,也帶有幾分清明。

因陛下與他已談妥,趙琮也不怕再有人盯他,叫邵宜撤了那些在四周盯著連秀才的人,連秀才的住處終於沒了掩藏。

穆扶也終於得以上門,要見他。

連秀才是做生意的,向來好客,立即請人上來。穆扶也是中年,聲音平和,很和他性子,只是不知為何,這個穆扶話音裏也總打聽他的印刷術。這要平常,連秀才是要好好炫耀一番的。

但他剛與陛下達成協議,陛下有事交代他去做。

連秀才腦中迅速運轉,不動聲色地扯開話題。穆扶見他為人謹慎,心中也有數,知道怕是還要再上門一趟,也笑著岔開話題,聊起別的。

聊得好,才有下次。

近期,趙世碂是東京城內最愛討論的人,且他的名聲有損,趙琮這陣子也不好放他去禮部鍛煉,便叫他在宮中修書。趙琮覺著對不住他,趙世碂發覺趙琮這般想,反而覺得對不住趙琮。

他真的是從不在意自己的名聲,他的名聲,那些人還沒有資格說話。只要在趙琮眼中,他樣樣好就成。

他想出宮,奈何趙琮不放,甚至不許他見宮外的人,他反而有些郁悶,否則他定要親自去查是哪個在背後害他。害他沒什麽,因為他被害而惹得趙琮焦躁、難過,那就是大罪。

趙宗寧也知道了這件事,自是十分相信他的。趙世碂別提多有錢了,他在杭州有許多許多的鋪子,從前給她送首飾頭面,十二式、三十六式的,全部都是十套十套地給她送啊!

上頭鑲的寶石,個頂個地大。

這樣的趙世碂會貪那麽點兒銀子?

她覺得趙世碂有些倒黴,被小人這般汙蔑。雖因他與哥哥的關系,她心中不喜,到底決定進宮看看趙世碂,她決心去安慰一番他。

趙世碂沒想到因禍得福,這麽一件小事,竟換來寶寧公主的“垂憐”。

趙宗寧進宮,先是將他諷刺一番,見他沒反應,便氣道:“你不是挺機靈的?這個時候倒老實!我瞧你心眼多得很,怎會被人害?”

趙世碂便嘆氣:“百密一疏。”

“那你待如何?不親手報仇?”

趙世碂發愁:“你哥哥不讓我出宮,怕我被人言論。其實不至於此。”

“哥哥是為你好!”趙宗寧先是拍他一把,隨後又道,“不過的確如此,男子漢大丈夫,自己做的事便要自己收尾,自個受的罪也得自個報仇嘛!”

“那寶寧公主可願幫我?”

“我可不幫你騙哥哥。”

趙世碂嘆氣,正經道:“你也知道,我不是什麽好人,我有本事抓住害我的人。可在你哥哥眼中,我還是個孩子,他不放心讓我出去。”

“你別不知好歹!哥哥喜歡你,才把你當做孩子。”

“是,陛下也喜歡你,也把你當作孩子。”

趙宗寧這下高興了,說道:“不過的確如此,這種事兒,你做起來才方便。”她低頭想了會兒,“我想個法子把你弄出宮,你去把誰害你的調查清楚,別叫哥哥這般煩悶了。”

趙世碂立即坐直,說道:“那就多謝寶寧公主了,改日奉上大禮。”

“哼!你可悠著點吧,別叫人又說你貪銀子。”

趙世碂無奈笑:“他們送的那箱銀子,連你的一副頭面都買不來。”

“我知道,你呆!被人暗算,活該!”

“……”

本是臨近瑞慶節,人人都高興,卻被易漁搞到如此地步,趙琮十分不高興。

趙琮等人不高興的時候,易漁卻高興得很。

易漁自考上狀元至今已近六年,原本眼看升職無望,不料自己終於被上峰看上!也是有了這份底氣,他才決心下手將趙世碂拖下馬,趕緊解決了自己恐將要成駙馬的事。如他所料,趙世碂的名聲現在差得很。雖說他使人送的那盒銀子並未被搜出,但人是活生生在他家門前撞死的,人人都知道的。

趙世碂也的確受了影響,他如今在吏部行走,跟的又是朱大人,是知道陛下打算放趙世碂到禮部的,現在卻沒了下文。

易漁很滿意,只要這般下去,往後再尋個法子,總能把妹妹送到趙府上,雖說妹妹只能做妾室,但已是不容易,他既已做成此事,便能做成更多的事。這般,他也不必再當駙馬,前途正是無量時。

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正在衙門裏飲茶享受,外頭侍衛進來找他:“易大人,朱大人要見你。”

易漁趕緊理好官服,去朱大人的屋子見他。

朱大人見他過來,一向滿是笑容的臉上竟然是怒容。

易漁心中“咯噔”一聲,卻還是面含笑容地問道:“不知大人召下官前來有何事?”

“易大人哪,我是知道你有獨門技術的。你也知道,也是因為這門技術,陛下才留你在開封,尚書大人才叫下官提拔你。”

“是,一切多虧尚書大人與大人。”

朱大人眉毛一斂:“那好,我問易大人,這門技術到底是你獨創,還是——”

易漁大驚,立即道:“此門技術,是下官獨創,整個大宋只有下官知道!”

“果真?”

“果真!”易漁說得很確定,連陛下都高看他一眼,也是因為這個,他極為自信。

朱大人再看他一眼,突然一拍高椅把手:“易大人!到了這個份上,你還敢騙本官!”

易漁見他發怒,心中一抖,卻強撐著說:“大人,下官不知大人為何這般說。”

“你不知?你可知道今日有個秀才找到將作監付大人的門上舉薦自己?”

“下官不知……”

“你可知那位秀才舉薦的是什麽?”

“不知……”

朱大人再一拍桌子:“他舉薦的自己的一門技術,據付大人親口所言,不偏不巧正是易大人的技術呢!”

易漁心一慌,立即道:“大人,這門技術,下官自十八歲研得起便……”

朱大人又拍桌子:“那位秀才十年前便開始研制此門技術了!人家有證據,你可有?!人家的書印得比你的還好!秀才還說,是你騙走了他的技術!人家這會兒上門討公道來了!”朱大人直接起身,怒道,“易大人啊易大人,付大人對你可是失望得很!你也令本官失望得很!”

怎麽冒出來個秀才?易漁腦袋有些暈,不由開口為自己辯駁:“大人,我也有證據!”

“那些證據,你留著去給陛下說罷!”朱大人拂袖,對外道,“將易漁帶走!”

易漁懵懂狀,還未反應過來,便被進來的侍衛給押了下去。

他怎麽也沒想明白,怎的好端端地出現一個秀才?!

那門技術,的確是他自己想出來的!

他費了多少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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