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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討教總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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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哭啼啼地跑出了總督府,繹如也是忙跟在後面解勸。

兩人二處碰壁不說,本來是去訴苦伸冤去了,到頭來卻是受盡了侮辱指責,滿春豪和李侍堯的大轉彎的態度變化更是讓繹如和芙蓉不能接受,茫然不知所措之中,顏面上和內心都是備受蹂躪傷害。

而芙蓉見到了那個洋女子,心裏已經明白了個大概,她能夠和自己一樣毫無顧忌地可以闖入李侍堯的書房,必定不是非常的關系。而那女子金發碧眼,青春妙齡奔放逼人,身材曼妙腹凹胸凸,哪裏是自己這般人老珠黃可去攀比的呢?!

芙蓉已經斷定,那一定是李侍堯不知從哪裏弄來的媚狐妖精新歡,已是把李侍堯迷惑得不知東西南北,早已經忘卻了她芙蓉的種種好處!這個打擊對於今天的芙蓉來講,有著勝似千刀萬剮的痛。

但她也只能是氣得直跺腳,其它什麽辦法也是沒有的!

芙蓉和繹如二人恍恍惚惚地回到了“榮威行”。

芙蓉抱著繹如嚎啕大哭,繹如看見芙蓉哭得如此傷心欲絕,也是禁不住拉住她的手,說了一聲“蓉姐,不哭了”。

這是第一次從繹如口中聽來的對芙蓉親切的稱呼,讓芙蓉的情緒更平添了幾分覆雜,忍不住哭得是更加傷心了。

繹如好言安慰芙蓉之餘,也是咬牙切齒地說再要到京城裏找和珅來整治李侍堯和滿春豪,要將自己的顏面找回來。

純如聽見了消息也是連忙趕來,問了個大概情況之後,心情也很是低落。但她現在也只能是這邊勸慰芙蓉,那邊解勸繹如,左右不能相顧。

等二人都稍稍平靜了下來,純如和她們說:“這件事情看來是有人在背後搞的一個大動作,他們不單從公行入手來整治我們,就是我們所能搬救兵的後路也是給斷了,任憑你們和李大人這樣的關系都是無濟於事,想來搞鬼之人耍出的陰謀詭計也將李大人迷惑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更不能輕舉妄動,以免將事情變得更加覆雜,有些人恨不得將矛盾激化,準備看我們的笑話呢!”

繹如此時也是完全冷靜了下來,她說道:“姑且不論滿春豪那裏如何態度對待我們,就單說李侍堯這裏的臉色變化,我想這件事情應該是和高尚有關的。因為我聽楚秋說過,高尚已經通過關系早已和李侍堯勾肩搭背起來,他能入得了公行就是從李侍堯那裏來的。”

純如點了點頭,又輕輕地搖了搖頭。她轉而對芙蓉說道:“蓉姐,你也不要過於傷心,等李大人發現了他們的陰謀之後,自然對你也是改變態度的。”

芙蓉則還是有些狠狠地答道:“我沒事了,我有兩個妹妹在這裏,就是他李侍堯死了也是無所謂了。”說完,眼淚又是禁不住地“簌簌”流了下來。

純如理解芙蓉的此時的心情,只能讓她自己將此事慢慢消化,別人怎麽說也都是沒什麽意義的。

純如轉身出了門。

她來到了公行。

幾個人正在公行的議事廳裏面湊在一起不知道商量著什麽事情。其中有兩人純如是認得的,一個是公行的商總大人潘啟,另外一個是高尚。其他三人純如是沒有見過面的。

見純如進來,幾人都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再言語。

純如快步走到潘啟的面前,說道:“商總大人,我有事情要和您討教。”

未等潘啟說什麽,高尚在旁邊不陰不陽地說道:“呵呵,純如東家乃是鼎鼎大名的江浙絲綢商會的會長,此時又是‘清威行’的東家,還能有什麽事情需要向商總大人請教的呢?”

“高東家還曾是我們江浙絲綢商會的副會長呢,此時不也是再向商總大人討教嗎?”純如揶揄著高尚說道。

高尚被說得啞口無言,臉上顯得很是尷尬。

“純如東家,你為何事要討教與我啊?”坐在首位的潘啟開了口。

純如笑呵呵地說道:“我想請教商總大人,我們公行成立之初,我聽人說曾立下了‘十三條’行規,我是新入公行不久之人,還不甚為明白其中的意思,您可否告知與晚輩呢?”

“哈哈,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是申請入了我們公行,當初怎能不將行規研讀仔細呢?純如東家,你是不是對入我們公行之事太不認真了呢?也是太小瞧了我們公行呢?”潘啟神情自若地說,但句句都直指純如話語的要害。

旁邊坐著的人也都是附和著說了起來,“是啊,商總大人說得對,入公行不了解行規,你入哪門子公行?”

“真是年輕不更事,視入我們公行為兒戲。”

高尚更是不失時機地說:“她在江浙霸道慣了,想來也就沒有把我們公行瞧在眼窩子裏來。”

純如並沒有理會其他人,她對潘啟說:“行規要說讓我倒背如流,晚輩也是背得來的,只是我有些糊塗,還請您明示。”

“好吧,你問來。”潘啟無可奈何地說。

純如非常恭敬地說:“感謝商總大人!行規第三條:‘華夷商民一視同仁,倘夷商得買賤賣貴,則行商必致虧折,且恐發生魚目混珠之弊,故各行商與夷商相聚一堂,共同議價貨價,其有單獨行為者應受處罰’。請問商總大人這‘行商與夷商共聚一堂’說的是什麽道理呢?”

“就這一點不明白?”潘啟有些驚訝地反問道。

純如點點頭,答道:“是的,大人。”

高尚從旁邊跳蚤出來,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說:“請你純如不要在商總大人面前放肆!你這分明就是來無理取鬧的,別說你,就是那初識百字的黃毛小兒也是能看明白的,你這麽問大人是什麽意思?潘商總,您大可不必理會她!”

純如還是泰然處之地站在那裏,還是沒有對高尚說什麽。她只是在用眼睛看著潘啟,好像在等著他給自己一個說法。

潘啟為什麽有些驚訝?因為他想既然純如來興師問罪與自己,一定是質問為什麽沒有給她的行號分得生絲的銷售份額,這點潘啟有很多條理由可以搪塞,諸如“新入公行,尚需觀察”、“擔心質量參差不齊”、“僧多粥少,耐心等待下次”等等,而結果恰恰是純如對此事只字未提,就像是不知道有這回事似的。

潘啟沒有想到純如會從這個“公行議事規則”的方向來問自己,這讓他很是難回答的,按道理來講,無論幾等行商,在與洋商議貨議價時都是必須參加的,也是作為行商的一個基本權利。而這幾次潘啟都是故意沒有召集“清威行”、“飛鴻”和“榮盛行”三家,為的就是給他們這幾家一個下馬威,讓他們明白事理,好自為之。之後他給“榮盛行”分得了一點小份額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這個,這個……”潘啟支吾著說不出來。

純如知道潘啟無法將這件事情解釋周全,但她也明白自己不能咄咄逼人,不能讓潘商總在眾人面前下不來臺。過猶不及,見好就收的道理,純如還是懂的。

純如沒有等潘啟更多的為難樣子出來,也是接著有平和地說道:“商總大人您為公行事務嘔心瀝血身心交瘁,為眾位行家謀福更是櫛風沐雨手足胼胝,辛苦操勞之中,我想您一定是將我們新入行的行號給疏忽掉了。我來這請教,也沒有別的意思,如果這條行規真是如我這般理解的意思,我想向大人請求下次有好事一定也能通知到晚輩的頭上,晚輩也有為公行出力獻策的恒心。”

純如的這個表現,讓潘啟不免在心裏有幾分驚詫,又有幾分感動。他也感覺到就眼前純如的幾番話下來,她絕不是高尚口中與他言說的那般無賴潑婦,也無愧是江浙絲綢商會的會長,沈穩幹練,睿智成熟。

“純如東家,確實是如你所說,公行之內行號眾多,我作為商總不單是絲綢這一行業務,幾次與夷商議事時均因忙中出亂,沒有將消息及時通知到你們。好在你這次找到了我,有了印象,下次也就不會將你們遺忘了。”潘啟慢條斯理地說。

“晚輩理解商總大人的難處,那我今天也就將您的金玉之言記在心間。”

純如說完,準備告辭而去。

這時,又聽潘啟說:“他們‘榮盛行’的東家能有你這一半的明事理的態度,我作為商總也就算是欣慰了。可惜啊!也真是沒想到,就因為少分得了一點點數額,盡然到粵海關滿大人和總督李大人那裏去告我潘啟的狀,想來真是讓人寒心!”

純如聽了,心裏也是一驚,潘商總的消息真是靈通,繹如和芙蓉回到行裏屁股還沒坐熱的光景,而潘商總坐在這裏紋絲未動卻是將兩個衙門裏發生的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純如知道潘商總說的這番話就是給自己聽的,自己是不能裝聾作啞的,但感覺這兩件事情怎麽解釋起來也都是徒勞,索性也只能是默認下來,很是平靜地說:“呵呵,商總大人,我想是您想多了,她哪裏是能去告您的狀啊,最多也就是心裏面想不開,去找那二位大人說說不痛快罷了。您是商總,我想您是不會在這樣的小事上與她一般計較的。”

“你真是說得輕巧,那‘榮盛行’的東家是你的親妹妹,她四處撒潑去汙蔑構陷商總大人,你在這裏裝瘋賣傻替她前後遮掩,你以為商總大人看不出來嗎?”又是高尚在旁邊裝腔作勢地指點著純如叫囂隳突。

對於高尚今天的步步緊逼,純如是一讓再讓,但此時任憑她有多大的氣量也是容忍不下去了。你高尚為何苦苦這般刁難與我,與我過不去呢?怎麽說都是從江浙那方天地裏面走出來的,沒有友情,還應有個鄉情在,怎麽就如那餓狼一般沒了人性,什麽情份都是不顧及呢?

想到這裏,純如知道也是不能再讓高尚這樣得寸進尺了,否則,自己今天連這個門都是不好出去的,“高東家,‘榮盛行’的東家是我的妹妹不假,想來總商大人也是清楚的,不需要你來提醒。再有,大人自有大人的諒解,總商大人都能一笑而過的事情,也就更輪不到你在這裏指摘什麽了,你說是不是呢?”

“你!”高尚被純如揶揄得沒了話說,臉上也是氣得青紫,但礙於潘啟在旁邊坐著,他也是不能再耍起什麽無賴來,只能是一甩臉子又重新坐到了那位子上。

潘啟看著眼前的情景,知道點到即止也就是了,再多說什麽也無益處。也感覺坐在自己身邊這些人就是一起與純如胡攪蠻纏,也是爭辯不過純如的,弄不好會讓自己更下不來這個臺面。

潘啟也是站了起來,對高尚和純如很是嚴肅地說:“好了,好了,在公行之內就是一家人,何必這樣較真傷和氣!成何體統?傳出去不笑話你們,也會是笑話我潘啟無能領導無方的。這樣吧,純如東家你暫且回去等消息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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