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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蘭蕙揚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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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我提議,嗯,嗯,我只是提議啊,這會長有了,怎麽也得有位副會長吧,我看這副會長之位就由‘德勝行’的高東家來坐吧。”

李大人雖然被皇上在聖旨裏嚴詞申斥,當著眾人的面很是丟人,但他想盡力把顏面找回來,再有也是對高尚有個好的交待。但他不敢如從前一樣飛揚跋扈,他要改變一下口氣,讓大家挑不出什麽毛病,畢竟聖旨裏明白告訴他不可再摻和商會裏面的事。

而臺下的眾人也並沒有任何人跳出來反對李大人的提議,因為李大人還是此地的父母官,是他們心目中的“土皇帝”,誰也犯不著招惹他,日後給自己帶來煩惱和晦氣,所以這高尚成為這商會副會長的提議,就在大家的默不做聲中順利通過了。

“李大人,是不是您忘了一件事情,本應該是先急著去辦的?”純如在臺下走向臺前來說。

“你和本大人說話能不能客氣點,不要因為皇上給你下了表彰的聖旨,就要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是誰?就是你那七品‘誥命夫人’也是有俸祿而無職權的,日後有事情犯到本大人手裏,照樣讓你有好果子吃。”李大人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惱火,對純如惡狠狠地說。

“大人,我是既沒有得意,也沒有忘形,要說有,也是大人硬生生給我扣上的帽子。我只是在好意提醒大人您不要抗旨不遵,那可是死罪!”純如淡淡地說。

“我抗旨不遵?什麽時候我抗旨了?”李大人也有些莫名其妙。

“對啊,皇上的聖旨裏寫的明明白白的,等您接了聖旨,應該是立即放人的,可這都快過了有半個時辰了,您還沒去放,這不是在抗旨嗎?”

聽著純如的話,臺下的眾人有的在點頭,表示同意純如的說法。

“是啊,確實該把人家放了啊!”

有的也在輕輕的搖頭,表示對李大人的做法不理解,竊竊私語,“朝廷的命官,難道把朝廷的規矩都給忘了?”

“唉,該去幹的不幹,不該幹的,扯淡沒夠!”

李大人聽了純如的話,就是恨得牙根癢癢,也是沒有任何辦法,只好訕訕地下了臺,進了衙門公堂裏面,去下令放人。確實,純如說的話一點毛病也沒有,只是,他剛才一心想要再找回自己的面子,他也要再給高尚在這裏站一會擂臺,為高尚搖旗吶喊上一陣子,所以把放人這一茬兒給忘了。說句實在的,接了聖旨,就急慌慌地去放人,也是打臉的事,畢竟,這人是自己抓來的,但現在卻是屬於無罪釋放,自己還要親手下令給人家放出去,想來很是讓李大人窩火。

高尚見李大人走了,把自己撂在了這裏,想想也是左右為難,不知進退。自己也一走了之,怕別人說是肚量小,耍小孩脾氣,可要是不走呢,待在這裏,看著純如志得意滿的樣子,又是生氣,又是憋屈,徒被人在這裏指指點點,被人在背後戳著脊梁骨恥笑。

“高東家,這些時日裏,這上上下下的,你辛苦了!”純如走過來和他笑呵呵地說,好像之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高尚聽著心裏不是滋味,明顯這純如的話,是在擠兌自己,可也是沒法挑明了去說明白,只是訕訕地點著頭,說:“不辛苦,不辛苦。”

“我看大家也都累了,今天不如會就開到這吧,三日後,我們再商談如何?”純如說。

“好,好,那就照純如會長的意思辦。”高尚忙不疊地說。

高尚見純如在向自己征求意見,這明顯著是在眾人面前膽怯,不敢有自己的主張,資歷淺薄,畏懼我高尚的威望。是啊,純如畢竟是一介女流之輩啊,胸無大志,善良、天真、浪漫,真是到了要拿主意的時候,是自己定不下來章程的,轉過頭來,不還是得找我高尚商量?這樣想來,自己日後在這個商會裏面,還是會有一番大作為的,到時候,我再折騰你個天翻地覆慨而慷,見機行事,取而代之,也自會是指日可待之事!

眾人聽是散了會,也一時間作鳥獸般散去。只剩下純如在衙門的大院子裏,孤零零地等著自己的父親和冰羽從牢裏給被放出來。

純如想起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心裏是充滿了唏噓慨嘆。

朝廷對自家下的聖旨,是和珅和大人那裏如何在皇上面前給自家說好話而來?還是和大人給皇上奏稟商會之時,皇上忽然想起了那次蠶絲采購評議之事,龍心大悅臨時起意而來?這些想來,現在還不得而知。但終歸皇上還記得周家給他和太後的大壽裏是做過貢獻的,沒有忘了周家貢獻的微薄之力。雖然周家也是賺了朝廷的一點錢,自己也知道公爹周玉在評議之時,在後面也運作了人脈關系,但畢竟供給的生絲是品質上乘,交貨及時,沒有誤了皇上的好事。

看來皇恩浩蕩,只要忠心耿耿對待朝廷,肯給朝廷出力賣力,總是沒有錯的,哪怕是自己忘了的好事,哪怕只是自己做的微不足道的小事,朝廷也不會忘。

純如一手握著“誥命夫人”的敕命金冊,一手端著‘蘭蕙揚芳’的欽賜匾額,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她也曾聽自己的母親陳氏,對自己說起過這“誥命夫人”之事,只是自己當時並沒有十分的留意,因為感覺母親也好,與自己也罷,都是不招一點邊際的事情。可現在,實實在在地將這個名號戴在了自己頭上,握在了自己的手中,純如還是感覺到了這一份榮耀沈甸甸的份量!她下定決心,任何時候,自己絕不能辜負朝廷的嘉獎與信任!

她也知道,擺在自己面前的道路並不平坦,甚至可以用崎嶇和坎坷來形容。

商會初建,各種章程和規矩都還沒有規劃起來,宗旨和目標也都沒有十分的清晰和明確,現在說來只能是一個剛剛搭建起來的草臺班子。人心浮動,人浮於事,這是眼前商會給人的第一印象,可以看得出來,各位參會的東家都是瞻前顧後,首尾相環,至少現在還沒有團結起來,一心想要成大事的決心和信心。大家目前都只是在觀望著商會下一步的風向,然後再見機行事的樣子,這都和商會建立的初衷相距甚遠的,更不必說現在要率領大家人馬,挺進廣州去了!軍心渙散的隊伍,人再多,都是烏合之眾!

還有日後在商會裏如何和高尚相處,也是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現在應該是團結任何人的時候,何況高尚又是“四象”之一,是非常有實力的東家。不能搞對立和對抗,又要對他小心戒備,這個尺度把握起來是很難的。再有,就是那日在和馬掌櫃的攀談中,純如感覺到高尚在眾人的背後在搬弄一個天大的陰謀,至於這個陰謀到底有多大,只是純如她還沒有掌握的十分確切,現在很難說日後要和高尚能走到哪步田地去。

她還有一心腹之患,難言之隱,那就是她答應給和大人每年的那五十萬銀兩該去怎麽兌現?日後要商會出這筆錢?自己如何與眾人解釋?商會又從何而出?要攤派給每個會員頭上,誰又能心甘情願?鬧不好,商會初建不久,尚未建功立業,就會中途夭折,成為眾人口中的一個笑柄。難道自家一人來出?自己家怎麽能拿出這麽多銀兩來?即使勒緊腰帶,一年能拿得出來,那下一年又該如何籌措呢?何況自己和公爹,和冰羽都還沒有在一起商量,這畢竟是傷筋動骨,甚至還有可能讓周家失了元氣,從此一蹶不振,這等關乎周家命運的大事情,自己無論如何是不能做得了周家這個主兒的。

純如正在浮想聯翩的時候,聽得衙門的大門外有人叫她,她回過神來後,見是自己的父親梓傳、冰羽已經站在那裏了,兩人都是蓬頭垢面,胡子纏結兒,很是邋遢的模樣,想來是在大牢裏沒少遭罪。

是曹叔去大牢門口將他們二位接了過來的,應該是曹叔早已經將純如的一些情況說給了他們聽,梓傳見女兒跑過來,連忙高聲喊:“女兒,恭喜你啊!”

而冰羽則是一副很茫然,也無所謂的樣子呆立在那裏,並沒有做聲,手腳也好像還是很緊張的樣子,微微的有些在顫抖。

看見面容枯槁的父親,和茫然無措的丈夫,純如也是淚光閃閃,二人不管遭了多少罪,好在終歸是人沒什麽事,都平安地從那不是人待的牢籠裏出來了。

梓傳接過女兒遞過來的聖旨、金冊和那塊匾額,是左瞧瞧右看看,愛不釋手,也是一副喜不自禁的樣子。

純如走到冰羽的近前,伸出自己的手來拉起冰羽的垂著的手,柔聲說道:“是不是吃了很多苦頭吧?這回好了,咱再也不用遭那份罪了。”

冰羽搖了搖頭,並沒有答話,然後把臉扭向了另外一側,顯然,冰羽是在故意冷落純如,不想搭理純如。

看見冰羽對待自己的樣子,純如很是失落和委屈。

自己千辛萬苦做這些,是為了什麽啊?還不是盡快能讓你從牢裏出來,一家人好好團聚在一起嗎?純如自認為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麽,可為什麽你冰羽剛從牢裏出來,就如此冷若冰霜地對待我呢?不需要你感激我什麽,就是你和我說說話也好,畢竟夫妻二人有兩個多月都沒有見面了。人們都常說“小別勝新婚”,何況經歷了如此苦痛的牢獄之災之後,重逢時的悲喜交加,想來也應該是人之常情吧?而眼前的冰羽,卻是待自己如此冷漠無情!

曹叔是精靈之人,看出純如有些尷尬,忙過來解圍,“哎呀呀,你們小兩口怎麽一段時日不見,還扭捏起來了呢?我看啊,時候不早了,咱們也得趕路了。有什麽事啊,咱們回去再說。”

當著父親和曹叔的面,純如也不好再問冰羽什麽,只好強帶著笑顏,坐上了回家的馬車。

而梓傳卻沒有註意到女兒不暢快的心情,他一路上還是緊緊地抱著聖旨、金冊那些物件不撒手,仿佛那是朝廷頒發給他的一樣。嘴裏還不停地說著,“好啊!真好啊!我得給你娘拿回去看看,你娘得稀罕死!那前年朝廷蠶絲評議的時候,我就和她說過會有這碼子事,害得她一宿都沒睡著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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