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婆子一?噎, 她?哪敢認，只囁嚅道，“你胡扯, 我可沒說過這話。”

那好事的人一?半是想看張婆子笑話, 另一?半則是想巴結宋毅跟沈姣姣, 這兩人眼看就要發達了, 現在不巴上以後人家身?邊哪還有他的位置。

於是又步步緊逼地挪耶道，“我沒胡扯，當?初也是在這大榕樹下, 你自個發誓的，大夥都聽見了。”又轉頭?擡高?了聲音朝眾人道, “你們?聽沒聽見。”

熱鬧誰不愛看，當?下紛紛起哄，“對，聽到了。”“張苗說她?要倒立跑圈。”

張婆子暗恨那人多事，冷嘲一?聲，“我當?時說的是他們?離了我才倒立跑圈，人這一?輩子這麽長, 你能保證他兩一?直不離？”

這, 誰也不敢打保票。

這下沒人說話了，張婆子看著大夥啞口無言的模樣, 得意地叉起腰, 伸著食指指點道, “你們?就瞧著吧，我張婆子說話那是一?個唾沫一?個釘。”

這邊鬧的動靜大, 眼瞅著宋毅和沈姣姣朝這邊看了過來，張婆子睨了睨宋毅冷冰冰的神色, 趕緊灰溜溜地跑了。

一?行人回了宋家小院。

宋大山掐著他們?回來的時間，把宋家小院收拾了一?遍，被褥拆來洗了，曬過太陽，各色家具都擦過，看起來就跟他們?沒走的時候一?樣。

堂屋裏起了張大圓桌，宋大山請人做了一?桌席面，上了三葷兩素一?湯，簡單地吃了一?通，就歇息了。

宋毅和沈姣姣躺在燒好的炕上，整張炕熱乎乎的，烘得被子也暖洋洋的。

沈姣姣舒服地嘆了一?聲，“還是咱這炕舒服。”

“可不是，在滬市那邊的屋裏雖然也有燒爐子，但論起暖和程度，還得是咱這土炕。”宋毅道。

兩人又閑話了幾句爐子跟炕，就耷拉起眼皮，這一?路坐火車都沒怎麽好好歇息，好不容易到了家，放松了，都慢慢進入了夢鄉。

***

隔天，沈姣姣日上三竿才睡醒，一?夜好夢，神清氣爽。

她?慢慢睜開眼，一?摸旁邊的位置，已經涼了。

宋毅早早地就醒了，他是個閑不住的，洗漱完之後就跑到後山去撈魚、尋摸野菜。

宋大山體貼，廚房裏已經給?他們?備好了米面醬料，但是菜沒放多少，宋毅索性就跑了趟後山。

他是在鄉下地頭?土生土長長大的，後山哪裏有野菜，他可是門?兒清。

俗話說，一?月茵陳二月蒿，三月四?月當?柴燒。

這個月份正適合摘茵陳，也就是白蒿，摘來涼拌，或者加雞蛋炒，都鮮得不得了。

除了白蒿，宋毅還摘了一?些薺菜，打算中午做個薺菜餑餑。

等他背著一?大筐野菜回到家的時候，就見到沈姣姣在逗著崽崽玩。

宋毅把背簍放在地上，小鏟子放到窗臺下的墻角，“餓了吧，我摘了野菜回來，一?會給?你做薺菜餑餑吃。”

沈姣姣一?邊看著崽崽歡快地在地上走路，一?邊笑應道，“我就饞這一?口。”想了想又道，“記得調一?碟你以前調的那種鮮香麻辣的料汁，沾著好吃。”

“得嘞。”宋毅應了一?聲，提著背簍走到水池，把背簍裏的白蒿、薺菜都倒了在盆裏，擰開水龍頭?用水清洗。

崽崽玩了一?會撲蝴蝶，等蝴蝶飛走了，他又開始四?下尋摸好玩的。

小孩子對什麽都感興趣，他一?眼就盯上了宋毅放在窗臺底下的小鋤頭?。

大眼睛一?亮，邁著小短腿，就想抄起小鋤頭?玩。

還好沈姣姣眼疾手快，給?他攔住了，輕輕拍了拍他的小肥屁股，“瞎調皮，什麽你都敢去拿，萬一?砸到腳了怎麽辦。”

想到趙志剛就是因為鋤頭?揮不穩，砸到了腳，導致到了現在都一?瘸一?拐的，沈姣姣一?陣後怕，又拍了幾下他的小肥屁股，嚇唬道，“再敢動那些危險的東西，我就，我就……”

我就了半天都說不上來，她?也不是會威脅人的，崽崽更不虛她?，還以為沈姣姣在跟他玩呢，愈發想去抓那把小鋤頭?。

嚇得沈姣姣趕緊攬住他，不讓他亂動，“再動我就喊你爸打你屁股。”

崽崽一?楞，趕緊縮回手，將兩只小肉爪子背在身?後。

宋毅打屁股，那可不是像沈姣姣那樣小懲大誡，那是真能把他屁股打開花的。

崽崽再拿眼睛一?瞅，宋毅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把菜洗好了，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崽崽討好地沖他爸訕訕一?笑，露出小米牙，一?副可愛的模樣。

宋毅給?他弄得哭笑不得，起身?把窗臺下的小鋤頭?收起來。

沈姣姣嗔了宋毅一?眼，“越大越皮了，也就你能治住他，還有，你那鋤頭?放哪不好，就放窗臺底下，不是擺明了讓他拿嗎。”

宋毅彎起嘴角，也沖她?討好一?笑，“怪我怪我，下回我肯定把這些鋒利的東西收好。”

又伸出一?只如九陰白骨爪似的大手牢牢罩住崽崽的小腦袋，揉了揉，“崽崽，以後那些東西可不能隨便亂碰，碰了你爸我請你吃竹板炒肉。”

崽崽可聽不懂什麽叫做竹板炒肉，但不妨礙他敏銳地察覺出了話裏的威脅，趕緊扒住沈姣姣，往她?懷裏縮。

這副機靈可愛的樣子，逗得沈姣姣又忍不住抱他在懷裏揉搓了一?會，“也不知道是隨了誰了，我小時候可沒這麽皮。”

她?一?個勁地拿眼去瞟宋毅，一?看就是隨他。

“那肯定是隨了我。”宋毅端起盆子，一?邊朝廚房走，一?邊笑道，“沒事，一?物降一?物，難不成老子還治不了小子了。”

鋤頭?收起來，崽崽又能在院子裏隨便玩了。

沒了鋤頭?，他盯上了窗臺底下種的薄荷。

薄荷生命力旺盛，即使在冬天也是長了郁郁蔥蔥的一?片，看著就喜人。

可惜被崽崽的無情鐵手一?揪一?大把，等宋毅做好飯從廚房出來，看到那光禿禿，七零八落的一?片薄荷，忍不住咂嘴道，“這可都是當?初我辛辛苦苦種的，真是崽賣爺田，一?點都不心疼。”

崽崽萌噠噠地看著他，彎起紅潤的小嘴唇，小肉爪子一?抓，又薅下一?叢薄荷。

沈姣姣也不攔著，就笑看著他在那瞎玩，還在一?邊拍掌鼓勵他，“咱家崽崽真棒，力氣真大。”

宋毅拿這母子兩沒辦法，只得一?手抓住一?個，都轟進屋子裏，“外?面冷，都給?我趕緊進屋。”

再鬧騰下去，他那片薄荷還要不要了。

進了屋，飯菜擺在炕桌上。

一?盤涼拌白蒿，一?盤薺菜餑餑，還有地瓜煮幹飯，簡單的一?餐。

薺菜餑餑不是尋常那種玉米面包了薺菜餡的做法，而是用薺菜切碎和著面做成菜團子，然後再片成片。

再配上一?碟由?小米辣和醬油、蒜、醋等調料配的醬汁，沈姣姣幾乎是兩口就吃掉一?個，宋毅更是一?人幹掉一?大盤。

這個季節白蒿和薺菜正當?時，吃的就是那份鮮嫩。

就算在繁華的滬市，也難尋這份美味，只有在紅旗公社才吃的著。

崽崽吃的也噴香，宋毅給?他做了一?碗薺菜蒸蛋，他使筷子勺子使得早，現在就能抓著一?把小勺子在那吃蒸蛋，就是抓勺子的姿勢不太對，吃兩口得漏一?口。

宋毅就一?邊吃一?邊分神盯著他，用他的小圍兜給?他擦嘴，時不時地再用筷子把薺菜餑餑弄成小塊的餵他。

吃完飯，小憩了一?會就到了下午。

趙小穗挺著大肚子來找沈姣姣閑磕牙，跟著她?一?起來的還有大虎的侄女，他大哥的大女兒，花花。

小姑娘今年八歲大，看著卻?像六歲的，瘦瘦小小，有些拘謹，跟著趙小穗一?起來，怯懦地喊了沈姣姣一?聲沈姨，就坐在角落，怎麽哄她?都不肯講話了。

趙小穗看著也嘆氣，大虎的大哥大嫂有點重男輕女的性子在，生了花花的弟弟後，平日裏對花花不是打就是罵，還經常讓她?幹家務活。

趙小穗看不下去，就常常帶著小姑娘一?塊，這回來找沈姣姣，也帶著一?起了。

沈姣姣看花花一?直不說話，想了想，從箱子裏拿出她?做的幾個發圈，逗她?道，“花花，喜歡發圈嗎？”

花花看著漂亮洋氣的發圈，想伸出手又縮了回來，囁嚅道，“不喜歡。”

這樣好看的發圈她?從來都沒見過，估計是縣城裏百貨大樓賣的，得好多錢才能買一?個，平白拿人家東西，她?心裏過意不去，只得答了一?句不喜歡。

沈姣姣彎起嘴角，把發圈放在她?掌心裏，摸了摸小姑娘披散的頭?發，“這是姨姨做的，不要錢，都送給?你了。”

花花捧著發圈眼睛一?亮，“謝謝沈姨。”

沈姣姣心底一?軟，攬過她?，給?她?梳了兩個羊角辮，用發圈紮住，又給?了她?一?個小鏡子和幾個夾子，讓她?在一?邊玩。

小姑娘嘛，這個年紀正是愛美的時候，都喜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花花看著鏡子裏仿佛變了個人似的自己，心情舒暢，話說的也多了。

趙小穗在一?旁樂呵地看著她?兩，湊趣道，“你這發圈夾子真洋氣，到時候也送我幾個。”

沈姣姣坐回炕桌旁，嗔道，“哪會少了你的，都備著呢，等會你走的時候給?你。”

趙小穗爽朗一?笑，“那我就不客氣，偏著你的好東西了。”

沈姣姣伸出白嫩的掌心，逗她?，“那我的呢。”

趙小穗輕輕拍了拍她?的掌心，將帶來的凍梨和柿餅往炕桌上一?擺，“投桃報李，這回讓你也偏偏我的好東西。”

屋裏燒了炕，暖得有些熱乎，凍梨上邊覆了一?層冰霜，看著就清涼。

沈姣姣一?看這凍梨和柿餅，就忍不住舔了舔幹涸的嘴角，咋舌道，“這可真是好東西。”

趙小穗拿了兩個黑乎乎的凍梨緩（化?凍）了，剝掉外?面的冰，遞給?沈姣姣。

沈姣姣接過凍梨，咬了一?口，果肉冰甜爽口，甜的像含了一?包蜜似的。

她?這邊吃著，趙小穗揚起了笑，伸出手朝崽崽逗弄道，“崽崽，還記得你趙姨姨嗎，胖小子，長大了不少，過來給?姨姨我抱一?下。”

她?兩說話的時候，崽崽就在炕上瞎玩。

見到趙小穗喊他，他懵懵地看向沈姣姣，不肯動。

沈姣姣正忙著啃凍梨呢，把胖小子朝著趙小穗的方向一?推，大方的表示，我兒子你隨便玩。

崽崽懵逼地在軟軟的被褥上打了一?個滾，就滾到了趙小穗懷裏，被她?摟了個滿懷，好一?陣親香。

沈姣姣一?邊吃著凍梨，一?邊分神看著崽崽，免得他動作大，不小心蹬到了趙小穗。

趙小穗是她?們?走的時候懷上的孩子，算算日子，該有四?五個月了。

這胎應該懷得挺穩的，看趙小穗的樣子，也沒有害口，面色紅潤，氣色很好。

沈姣姣也是多心了，崽崽這小子似乎是知道趙小穗身?子不便，被她?攬在懷裏的時候沒怎麽動彈，乖乖的像個布娃娃，倒是惹得趙小穗又多捏了他的小臉蛋幾下，笑道，“我要多跟你家崽崽處處，到時候也生個大胖小子。”

沈姣姣笑著湊趣道，“要是生個像他這樣的，你該發愁了，這小子其實?皮得很。”

趙小穗攬住崽崽看了看，道，“不皮啊，乖得很。”

說著，從笸籮裏拿起一?個柿餅，把柿肉掰小了餵他。

有好東西吃，還是崽崽最?喜歡的甜口的，小家夥在趙小穗面前表現得更乖了，沖她?一?笑，露出小米牙，可愛極了。

吃完了柿餅，崽崽就開始小小的鬧騰了，今天天氣好，外?面出了太陽，不怎麽冷，他想出去玩，一?個勁地用眼神瞟沈姣姣。

沈姣姣打算在屋裏跟趙小穗閑磕牙呢，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乖，明兒我再帶你出去。”

崽崽不依，癟了小嘴，就想哭，沈姣姣趕緊嚇唬他，“你爸要回來了。”

宋毅出門?找宋大山了，其實?沒那麽快回來。

不過還是給?崽崽嚇了一?跳，小家夥癟著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可憐巴巴的。

看得趙小穗都心疼，“沒事，咱一?起出去走走吧。”

沈姣姣這才點了點崽崽的小鼻子，“還是你趙姨疼你。”

將他從趙小穗懷裏抱出來，給?他穿上一?條暖融融的小外?套，在小襪子外?邊套上一?雙鞋，戴上小帽子，確認一?絲風都不露了，才抱他出去。

臨出門?前，給?他抓了一?把米花糖和江米條，放在了他衣服前的兜兜裏。

崽崽穿的這身?衣服是沈姣姣給?他做的，做好後特意在肚子那塊縫了個倒著的半圓形的小兜兜，平時都會給?他抓一?把零嘴放兜裏，他要是饞了就用小肉爪子往兜兜裏一?抓，指定有零嘴飽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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