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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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九星會，吃飽了的靜真靠在拔拔身上打著瞌睡。
啊，吃飽了睡覺睡完再吃飽的日子真是太美好了！
不過他也沒開心太久，很快，就有個小孩走過來，碰了碰他的胳膊。
“你就是塔矢靜真？”
靜真努力地睜開困得都要黏住的雙眼，“嗯啊！”
六七歲的男孩子，個子高高地，雙手插在褲兜裏，拽拽地問，“你爸爸很厲害啊，就不知道你怎麼樣？”
周圍交談的大人們都停了下來，芹澤九段楞了一下，“雅人！”
被爺爺叫住的男孩並沒有停止挑釁，“塔矢名人本因坊的兒子，你不會連棋子都不會拿吧？”
靜真看了看他，不回答。
雅人憤怒道，“餵！我跟你說話呢！”
靜真最近脾氣被嬌慣過頭了，雖然才被揍過，但有拔拔在，他怕誰！
於是扭過頭去，挽住了塔矢亮的胳膊，腦子往上面一擱，打算繼續瞌睡。
男孩不死心，上前拉他，“你怕了？！倒是說話呀！”
靜真也是有火氣的，他猛地扭過身，清晰地回道，“你又是誰呀！連招呼都不打麼？在中國棋院你這樣要被許老爺爺打屁股的哦！”他若有其事地強調道，“扒掉褲子打！小王叔叔都拿到國手了，照打不誤！哼！”
塔矢亮聽聞，好笑地摸了摸兒子的腦袋，他小時候，嗯，也一直受到同樣來自同齡人的莫名其妙的挑釁，不過每次他都會忍耐下來，並不會立即回擊。
進藤光在跟八木老師切磋，這會才擡起頭，看著兒子，無奈地笑了。
兒子啊，比起你老爸當年，你還嫩著呢。
要知道才四歲的塔矢亮面對比他大的加賀鐵男怎麼說來著。
“要不，我輸給你吧？”
看看，殺傷力多大？加賀一直惦記到今天呢！
不過靜真這樣回，對方也不會比加賀的反應好太多。
雅人皺眉，“你在說什麼？”
靜真烏黑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請講普通話！”
進藤光：好吧，兒子，你也贏了！
芹澤九段好聲好氣，“雅人，靜真一直在中國長大的哦，可能你們溝通──”
也是心高氣傲被嬌寵的主兒，芹澤雅人甩也不甩爺爺的勸阻，一屁股就坐到了棋盤前，一手抓起棋盒裏的棋子，“你不懂日文，知道怎麼吃子吧？過來下一局啊！”
靜真看看塔矢亮，塔矢亮微笑。
靜真又看了看進藤光。
進藤光看著他身後，明顯在皺眉。
靜真想了想，跳下椅子，走到了棋盤前。
像按了暫停鍵，整個房間安靜地，只聽得到棋子碰撞的清脆聲響。
靜真伸手，抓起了一把棋子，合在手下。
這個是，猜子，互先？！
芹澤九段為難地看著進藤，“雅人已經學了四年圍棋了，現在我讓三子……”
進藤光毫不在乎地說，“沒關系，就當讓小孩子受點教育了。”然後沖恰恰擡眼看她的塔矢亮虛虛拋了個眼風，“對吧，親、愛、的~~~”
塔矢亮：“…………………”
藤原佐為：“………………”
塔矢亮面紅耳赤，除了猛點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藤原佐為倒是有話要說。
“嚶嚶嚶嚶，人家才不是小孩子！！還有，小光你都不看我！！！”
靜真按下第一子，對面的男孩又是嗤笑了一聲。
連執子的手勢都不標準，也太門外漢了吧。
他看都不看，下了一手。
靜真動作飛快，第二子按下。
雅人心中一股無名火燃得正旺，他跟著，飛快地就落了子。
他的母親芹澤五段，一直仰慕著塔矢名人本因坊，在他面前提起最多的，也還是他。
──塔矢名人本因坊的兒子，兩歲起就開始學圍棋了。
──不愧是塔矢名人本因坊的兒子，聽說中國的許前輩也想收他為徒呢。
比起這個小孩，他所取得的成就在他母親眼中不名一錢。
就算他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院生也好，就算他進步到只需要爺爺讓三子也罷，她是統統看不見的。
她的眼中就只有塔矢名人本因坊的兒子！
變數是在十著以內出現的。
觀棋的芹澤低呼了一聲，下意識就看向了進藤光。
這棋路！
忒勇猛果斷了！
芹澤九段話說得比較文雅，通俗的說法應該是，這不怕死的棋路……
果不其然，雅人給激怒了！
就像是一只小小的，連奶牙都沒長全的仔貓，跑到成年的地盤上耀武揚威！
你既然這麼不怕死！我就讓你死無全屍！
日本國內下棋，無非是大家比，誰的定式背得好，誰的棋路算得深。
但是進藤光算一個異類。
她一旦上陣，非弄死你不可──抱得就是這樣的心態。
就算對手不敢觸其鋒芒避而圍之，也同樣被她逼得手無寸鐵絕無後路。
下圍棋下成象棋，還是恨不得連主將都全線壓上的象棋，這二十年來除了進藤光，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由此，在交換幾十手之後，圍觀的眾人除了低嘆，別無話說。
還真是進藤光的種啊！
你怎麼一點塔矢名人本因坊的範兒都沒學到呢？
藤原佐為也冤，“小光，你的棋好霸道啊……哪有這樣下的嘛，要是遇到我，你回救都來不及就死透了啊！”
進藤光：“……那你覺得放任你欺負一個小孩子就很有勁嗎？！”
沒錯，現在下棋的，是進藤光，而非藤原佐為。
原因也無他，實在是藤原佐為這高大上，一四歲的娃兒下得出來麼？
他準能給下成指導棋！還是上教科書的指導棋！
進藤光只好跟他一邊吵架，一邊下！
兩個人在意識裏吵得不亦樂乎，另一邊靜真的棋也在藤原佐為的代勞指揮下下得四平八穩──才怪！
“小光，我覺得你這樣下，有點……”
“別管棋形了，這東西能吃麼？”
“…………這麼難看我才不會下！”
“本來就沒打算給你下！你給我惹的麻煩還不夠多！你倒是繼續啊，扇子趕緊指呢！要讀秒了餵！”
“…………嚶嚶嚶嚶！才沒有讀秒呢！小光你騙人！”
於是乎，靜真這盤棋，活脫脫給下成了本因坊戰本賽。
雅人在中盤壓根不可能堅持，不出預料，全線崩潰。
這一局與以往來自祖父的讓子棋不同，雅人輸得慘不忍睹。
圍觀眾也是看得心驚膽戰。
一個野路子出身不按常理下棋的進藤光也就算了，怎麼連塔矢靜真這麼好的苗子也──
大家譴責的目光頓時投向了塔矢亮。
塔矢亮笑吟吟地看著進藤光，滿眼都是讚賞。
眾人：媽蛋這色迷心竅的模樣！
雅人沮喪得擡不起頭：“我……”他咬住牙，才忍住堪堪要流出眼眶的熱淚，“我認輸了。”
靜真彼時懵懵懂懂，經藤原佐為解說才看得懂棋路，這會同樣被進藤光的刀刀刺血驚得一身冷汗。
他呆了一會，才對男孩說，“謝謝指教……”
雅人沈默著伸手，開始收拾棋子。
靜真則跳下椅子，走到進藤光身邊，抱住她，埋頭在她腿上磨蹭。
老師好厲害！我以後也要學老師這樣！
藤原佐為：餵餵！學我！學我啦！
圍觀眾人並沒有立即散去，他們四下兩兩交談，時不時搖頭感慨。
誰也想不到，就是這個四歲的孩子，能下出這樣的戰局。
倒不是說算路多麼的細，或者布局如何的精深。
四歲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心算？
但偏偏就是這麼小的孩子就知道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道理，實在膽大過人。
有這樣的性格，不得不說，將來他們的未來，也堪憂啊……
進藤光笑瞇瞇摸了摸兒子的腦袋，“靜真，你的棋盤收拾幹凈了麼？”
靜真：“……………………”
啥叫收拾棋盤？
他轉過腦袋。
那個男孩已把白子收納進棋盒，棋盤上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黑子。
他又看了看進藤，進藤使了個眼色。
靜真哦了一聲，這才啪嗒啪嗒地走過去，有學有樣地，把棋子歸盒。
進藤光正想著問塔矢亮一件事，擡頭一看──
塔矢亮，嗯，塔矢亮充滿期待地看著她。
進藤光摸不到頭腦：“？？”
這啥意思？
塔矢亮咳了一聲，“那個，進……光，”他生硬地扭過了音節，“剛剛母親來短信，讓我們回家吃飯來著。”
進藤光：“……知道了。”
我姓氏中間的音呢？給你吃掉了嘛？！
她忿忿不平地想。
倒是藤原佐為在一旁偷笑。
嘿嘿嘿嘿嘿嘿！我才不會告訴你！小亮是想直呼你名字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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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TO
那個，翁婿關系，類似情敵關系啦！
不是有一篇文，叫我的四個假想敵麼，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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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吃飽了睡覺睡完再吃飽的日子真是太美好了！
不過他也沒開心太久，很快，就有個小孩走過來，碰了碰他的胳膊。
“你就是塔矢靜真？”
靜真努力地睜開困得都要黏住的雙眼，“嗯啊！”
六七歲的男孩子，個子高高地，雙手插在褲兜裏，拽拽地問，“你爸爸很厲害啊，就不知道你怎麼樣？”
周圍交談的大人們都停了下來，芹澤九段楞了一下，“雅人！”
被爺爺叫住的男孩並沒有停止挑釁，“塔矢名人本因坊的兒子，你不會連棋子都不會拿吧？”
靜真看了看他，不回答。
雅人憤怒道，“餵！我跟你說話呢！”
靜真最近脾氣被嬌慣過頭了，雖然才被揍過，但有拔拔在，他怕誰！
於是扭過頭去，挽住了塔矢亮的胳膊，腦子往上面一擱，打算繼續瞌睡。
男孩不死心，上前拉他，“你怕了？！倒是說話呀！”
靜真也是有火氣的，他猛地扭過身，清晰地回道，“你又是誰呀！連招呼都不打麼？在中國棋院你這樣要被許老爺爺打屁股的哦！”他若有其事地強調道，“扒掉褲子打！小王叔叔都拿到國手了，照打不誤！哼！”
塔矢亮聽聞，好笑地摸了摸兒子的腦袋，他小時候，嗯，也一直受到同樣來自同齡人的莫名其妙的挑釁，不過每次他都會忍耐下來，並不會立即回擊。
進藤光在跟八木老師切磋，這會才擡起頭，看著兒子，無奈地笑了。
兒子啊，比起你老爸當年，你還嫩著呢。
要知道才四歲的塔矢亮面對比他大的加賀鐵男怎麼說來著。
“要不，我輸給你吧？”
看看，殺傷力多大？加賀一直惦記到今天呢！
不過靜真這樣回，對方也不會比加賀的反應好太多。
雅人皺眉，“你在說什麼？”
靜真烏黑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請講普通話！”
進藤光：好吧，兒子，你也贏了！
芹澤九段好聲好氣，“雅人，靜真一直在中國長大的哦，可能你們溝通──”
也是心高氣傲被嬌寵的主兒，芹澤雅人甩也不甩爺爺的勸阻，一屁股就坐到了棋盤前，一手抓起棋盒裏的棋子，“你不懂日文，知道怎麼吃子吧？過來下一局啊！”
靜真看看塔矢亮，塔矢亮微笑。
靜真又看了看進藤光。
進藤光看著他身後，明顯在皺眉。
靜真想了想，跳下椅子，走到了棋盤前。
像按了暫停鍵，整個房間安靜地，只聽得到棋子碰撞的清脆聲響。
靜真伸手，抓起了一把棋子，合在手下。
這個是，猜子，互先？！
芹澤九段為難地看著進藤，“雅人已經學了四年圍棋了，現在我讓三子……”
進藤光毫不在乎地說，“沒關系，就當讓小孩子受點教育了。”然後沖恰恰擡眼看她的塔矢亮虛虛拋了個眼風，“對吧，親、愛、的~~~”
塔矢亮：“…………………”
藤原佐為：“………………”
塔矢亮面紅耳赤，除了猛點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藤原佐為倒是有話要說。
“嚶嚶嚶嚶，人家才不是小孩子！！還有，小光你都不看我！！！”
靜真按下第一子，對面的男孩又是嗤笑了一聲。
連執子的手勢都不標準，也太門外漢了吧。
他看都不看，下了一手。
靜真動作飛快，第二子按下。
雅人心中一股無名火燃得正旺，他跟著，飛快地就落了子。
他的母親芹澤五段，一直仰慕著塔矢名人本因坊，在他面前提起最多的，也還是他。
──塔矢名人本因坊的兒子，兩歲起就開始學圍棋了。
──不愧是塔矢名人本因坊的兒子，聽說中國的許前輩也想收他為徒呢。
比起這個小孩，他所取得的成就在他母親眼中不名一錢。
就算他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院生也好，就算他進步到只需要爺爺讓三子也罷，她是統統看不見的。
她的眼中就只有塔矢名人本因坊的兒子！
變數是在十著以內出現的。
觀棋的芹澤低呼了一聲，下意識就看向了進藤光。
這棋路！
忒勇猛果斷了！
芹澤九段話說得比較文雅，通俗的說法應該是，這不怕死的棋路……
果不其然，雅人給激怒了！
就像是一只小小的，連奶牙都沒長全的仔貓，跑到成年的地盤上耀武揚威！
你既然這麼不怕死！我就讓你死無全屍！
日本國內下棋，無非是大家比，誰的定式背得好，誰的棋路算得深。
但是進藤光算一個異類。
她一旦上陣，非弄死你不可──抱得就是這樣的心態。
就算對手不敢觸其鋒芒避而圍之，也同樣被她逼得手無寸鐵絕無後路。
下圍棋下成象棋，還是恨不得連主將都全線壓上的象棋，這二十年來除了進藤光，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由此，在交換幾十手之後，圍觀的眾人除了低嘆，別無話說。
還真是進藤光的種啊！
你怎麼一點塔矢名人本因坊的範兒都沒學到呢？
藤原佐為也冤，“小光，你的棋好霸道啊……哪有這樣下的嘛，要是遇到我，你回救都來不及就死透了啊！”
進藤光：“……那你覺得放任你欺負一個小孩子就很有勁嗎？！”
沒錯，現在下棋的，是進藤光，而非藤原佐為。
原因也無他，實在是藤原佐為這高大上，一四歲的娃兒下得出來麼？
他準能給下成指導棋！還是上教科書的指導棋！
進藤光只好跟他一邊吵架，一邊下！
兩個人在意識裏吵得不亦樂乎，另一邊靜真的棋也在藤原佐為的代勞指揮下下得四平八穩──才怪！
“小光，我覺得你這樣下，有點……”
“別管棋形了，這東西能吃麼？”
“…………這麼難看我才不會下！”
“本來就沒打算給你下！你給我惹的麻煩還不夠多！你倒是繼續啊，扇子趕緊指呢！要讀秒了餵！”
“…………嚶嚶嚶嚶！才沒有讀秒呢！小光你騙人！”
於是乎，靜真這盤棋，活脫脫給下成了本因坊戰本賽。
雅人在中盤壓根不可能堅持，不出預料，全線崩潰。
這一局與以往來自祖父的讓子棋不同，雅人輸得慘不忍睹。
圍觀眾也是看得心驚膽戰。
一個野路子出身不按常理下棋的進藤光也就算了，怎麼連塔矢靜真這麼好的苗子也──
大家譴責的目光頓時投向了塔矢亮。
塔矢亮笑吟吟地看著進藤光，滿眼都是讚賞。
眾人：媽蛋這色迷心竅的模樣！
雅人沮喪得擡不起頭：“我……”他咬住牙，才忍住堪堪要流出眼眶的熱淚，“我認輸了。”
靜真彼時懵懵懂懂，經藤原佐為解說才看得懂棋路，這會同樣被進藤光的刀刀刺血驚得一身冷汗。
他呆了一會，才對男孩說，“謝謝指教……”
雅人沈默著伸手，開始收拾棋子。
靜真則跳下椅子，走到進藤光身邊，抱住她，埋頭在她腿上磨蹭。
老師好厲害！我以後也要學老師這樣！
藤原佐為：餵餵！學我！學我啦！
圍觀眾人並沒有立即散去，他們四下兩兩交談，時不時搖頭感慨。
誰也想不到，就是這個四歲的孩子，能下出這樣的戰局。
倒不是說算路多麼的細，或者布局如何的精深。
四歲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心算？
但偏偏就是這麼小的孩子就知道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道理，實在膽大過人。
有這樣的性格，不得不說，將來他們的未來，也堪憂啊……
進藤光笑瞇瞇摸了摸兒子的腦袋，“靜真，你的棋盤收拾幹凈了麼？”
靜真：“……………………”
啥叫收拾棋盤？
他轉過腦袋。
那個男孩已把白子收納進棋盒，棋盤上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黑子。
他又看了看進藤，進藤使了個眼色。
靜真哦了一聲，這才啪嗒啪嗒地走過去，有學有樣地，把棋子歸盒。
進藤光正想著問塔矢亮一件事，擡頭一看──
塔矢亮，嗯，塔矢亮充滿期待地看著她。
進藤光摸不到頭腦：“？？”
這啥意思？
塔矢亮咳了一聲，“那個，進……光，”他生硬地扭過了音節，“剛剛母親來短信，讓我們回家吃飯來著。”
進藤光：“……知道了。”
我姓氏中間的音呢？給你吃掉了嘛？！
她忿忿不平地想。
倒是藤原佐為在一旁偷笑。
嘿嘿嘿嘿嘿嘿！我才不會告訴你！小亮是想直呼你名字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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