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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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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鬢發散亂,雙眼滿布血絲,臉色慘白如紙,明明穿的一身錦衣華服,也掩蓋不住滿臉垮相。

“楊侍郎?”

穆謠想了一會才認出這人是誰,偏過頭看了聶源楓一眼,只見身側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閃過一絲寒光。

聶源楓一手圈緊穆謠,昂起頭望向崩潰的男子,語氣有如逗弄一只垂死掙紮的耗子:“原來是楊侍郎,恭喜你即將與成平伯喜結連理,他日本王定必奉上厚禮。鑒於你二人馬上就要大婚,本王勸你務必慎言謹行,莫要讓未來夫君心存芥蒂才好。”

“要怎樣你才肯放過我?”

瞪著兩人,楊侍郎眼中閃過憎恨、憤怒、不甘,掙紮著要推開攔在身前的侍衛,歇斯底裏喊道:“只要你讓陛下收回成命,我以後不會再靠近你一步!”

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聶源楓懶得再掩飾臉上的輕蔑,回道:“賜婚是陛下的意思,本王萬萬不敢違抗皇命,楊侍郎小心禍從口出。韋塵,”

他斜睨了身旁的近侍一眼,冷聲道:“替本王把楊侍郎送回丞相府。”

“聶源楓!你為什麽要這麽絕情!你毀掉我一生嗎……”

不顧幾近崩潰的楊侍郎,聶源楓環住聽得發楞的穆謠,貼著他的耳旁說:“不用理他,我們進去吧。”

一臉迷茫地被他帶進府中,楊侍郎的哭喊聲被厚重的紅漆大門鎖在身後,穆謠後知後覺拽了拽聶源楓的衣袖,問道:“他這是?”

“今天早上忘了跟你說,”聶源楓絲毫沒被剛才的事打擾,淡笑著親了親穆謠的額角:“沒被嚇到吧?我今天早上跟陛下提了,請他為成平伯與楊侍郎賜婚。”

穆謠停下腳步,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為這人的婚事操心,明明昨天那麽厭惡。

便聽聶源楓沈聲道:“你可能不知道,他就是丞相的兒子楊渺,暗地串通圖門德以及在府裏下毒的人,主使都是他,本王斷不會忘記他做的好事。”

連“本王”都出來了,穆謠啞然失笑,看來是多慮了,隨即催促聶源楓:“那你倒是說清楚。”

揮退下人,聶源楓把穆謠拉近了些,伏在他耳邊故作神秘地說:“論年紀,成平伯與姑母同輩,是京城有名的紈絝,但數年前,他身上發生了一件大事。”

說到這裏,他語帶嘲諷:“他勾引當時剛成親的驃騎將軍不成,對其下藥,被捉奸在床。這位將軍你我都見過,就是鎮北將軍和他的夫人,你還記得吧?”

被這話震驚得無以覆加,穆謠想象不到,當時將軍夫妻看上去是如此恩愛,完全不似有任何芥蒂。

見他目瞪口呆的樣子,聶源楓頗有幾分得意:“鎮北將軍的夫人也是將門之後,自幼習武,性格剛猛得很,當場就要提刀把成平伯那話砍下來。”

身上某處一涼,穆謠下意識往聶源楓懷裏湊了湊:縱使這人是罪有應得,聽起來還是很恐怖。

看出穆謠臉色不對,聶源楓安撫般揉了揉他的肩,繼續說:“出了這種事,對兩家也不好,當時知道這事的仆人、禦醫都被勒令三緘其口。後來將軍自請調離京城,封號也改了,幸虧他曾是我爹屬下,才讓我偶爾知道了這事。”

幸災樂禍般眨了眨眼,聶源楓神色一凜:“據說成平伯那以後就不舉了,正好給楊侍郎個教訓,讓他以後都記得,再敢動歪心思,成平伯就會是他的下場。”

穆謠恍然大悟:楊侍郎以後恐怕就真是“無一無靠”,這招妙!

聶源楓露出一個惡劣的笑,英俊的臉難得帶上一絲邪魅:“而且,你不覺得,成平伯與楊侍郎這兩人,都愛覬覦別人的夫君,什麽手段都使得出,簡直是絕配嗎?”

後面的話穆謠沒怎麽聽得進去,他出神地盯著聶源楓的側臉,想的卻是:這人連使壞的樣子,都那麽好看,自己可算是栽了。

見穆謠默不作聲,聶源楓一時會錯了他的意思,垂眼委屈地把下巴枕在他肩上,悶聲說:“你是害怕?覺得我對他殘忍?”

“你想多了。”穆謠知道他肯定是誤會了,雙手輕撓過他的後背,像給一只大貓順毛,哄道:“我一向對朝中這些事知之甚少,聽起來像天方夜譚,你有空多給我說說。”

聶源楓這才放下心,擡起頭,討好說道:“你想聽什麽我就說什麽,我也是咽不下這口氣,誰讓他敢動我看上的人呢。其實我請求陛下賜你封號,也是怕你以後會被他為難,畢竟他是尚書府的人。”

“啊,”提起這個,穆謠終於反應過來,半開玩笑般問:“以後他會不會使勁扣我的俸祿?”

“他敢?”聶源楓眉間隱隱有怒意,周邊的空氣似乎都要凝結下來。

“沒事,反正你有錢,我又餓不死。”穆謠趕緊扯開話題,這人生氣的時候真是可怕:“不說這個,我上午的時候,讓人請蘇姑娘下午過來,傍晚一起到姑母家赴宴,到時看看梓煜什麽反應。”

聽他提起這個事,聶源楓順勢把昨天兩人喝酒時的談話告訴了穆謠,又道:“先讓他們倆把事說開,其他旁人也沒法插手。”

“我說,”穆謠擡手戳了戳他結實的胸肌,揶揄道:“你之前還說我多管閑事,現在是改變主意了?”

握起他纖長的手指吻了吻,聶源楓笑道:“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餓了嗎?用膳之後,要不要去看看陛下的賞賜?”

穆謠欣然回道:“好。”

仆人早把賞賜在偏廳擺好,十二個紅木箱子,裏面裝的有玉碗玉碟、山珍補品、綾羅綢緞、名家字畫等等,反正是衣食住行都考慮上了。

見穆謠看得眼花繚亂,聶源楓笑道:“沒事,我到時讓人全運回粼霜苑就是了。”

耐心等穆謠把玩夠了,聶源楓牽住他的手,繞過偏廳,往後院起居處走去。

“這裏的東西看起來都有一段年紀,這也是陛下賜的府邸?”

穆謠邊走邊四處張望,像剛飛進森林的小鳥,對看到的一切十分好奇。

“不是,我四歲前住在這裏,後來就丟空了。”

聶源楓望著眼前的庭院,太久沒踏足以前的家,竟有幾分陌生。

感到穆謠身體一頓,聶源楓轉頭對他笑了笑:“不是早前回京時,聽母後提起,我都不記得我在京城還有這麽一處地。”

他帶著穆謠來到內房,雖然已很久沒住人,幸好早讓人提前用熏香熏了好幾天,屋中彌漫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沈香香氣。

內房不大,一張古樸的雕花鏤空楠木架子床就占去了一半,邊上掛著朱紅幔子,上面鋪著大紅錦衾,一對絳紅色的枕頭上金線繡著兩只色彩斑斕的鴛鴦。

兩人在窗邊榻上坐下,聶源楓把穆謠抱在自己膝上,啞聲道:“這是我爹娘以前住的地方。”

他臉上神色覆雜,穆謠摟上他的脖頸,額頭貼在他額邊,體貼地說:“你要是不想住這裏,我們晚上就回去,反正綾安城也沒多遠。”

聶源楓搖了搖頭,才想開口,便聽侍衛在門外稟報:“王爺、王妃,蘇姑娘到了,正在偏廳等候。”

“走吧。”穆謠在他唇邊親了一口。

蘇念柔今天穿著一身水藍絹紗長裙,戴素雅的珍珠頭面,一見聶源楓與穆謠,急忙起身行禮:“拜見王爺、王妃。”

“不必多禮。”聶源楓與穆謠相視一笑,聶源楓開口道:“突然請蘇姑娘過來,是因最近天氣寒冷,姑母舊患發作,想讓蘇姑娘幫忙看看,也順便與梓煜聚一聚。”

自然,這不過是借口,總得找個理由,說服蘇念柔一同到公主府。

“能為錦平公主診治,是民女的榮幸。”

蘇念柔低頭回道,心中卻是疑惑不已:即便是錦平公主身體抱恙,自有禦醫伺候,怎麽會找上她?而且,聽王爺還提到程梓煜,她忍不住追問:

“王爺的意思是,程公子也在公主府?”

“對,”穆謠對她笑了笑,溫和地說道:“蘇姑娘不必擔心,就當是去吃頓便飯。”

三人各懷心思,不一會就乘著馬車來到公主府,聶源楓和穆謠先向公主和駙馬請安,才寒暄了幾句,忽地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來啦,都不在京城多玩一會嗎?我聽說……”

這說話聲在看見穆謠身旁的蘇念柔時,戛然而止,程梓煜張大嘴,半晌嘴邊竟不自覺浮起笑意:“你怎麽來了?”

蘇念柔比他還驚訝,又聽穆謠向公主和駙馬解釋道:“這位蘇姑娘是蘇禦醫的嫡女,在綾安城時,和梓煜一起,幫了我們不少。”

“原來是這樣,梓煜沒跟蘇姑娘添麻煩吧?”

錦平公主見兒子反應怪怪的,以為他又得罪了人家不自知,不禁對穆謠苦笑:“辛苦你們了。”

聶源楓與穆謠心想差不多,便沒有點破,客套幾句便入席,只待晚宴過後,想法子找了個機會,讓程梓煜和蘇念柔單獨相處。

兩人回到衡王府時天色已晚,分別沐浴過後,穆謠漫不經心地脫下外袍,說道:“你說梓煜跟蘇姑娘能成嗎?”

沒聽到回答,皆因方才他從屏風後出來時,坐在榻上的聶源楓像做賊被抓包一樣,慌亂中把一本冊子塞到蒲團下。

穆謠一眼就瞥見他那處支起帳篷,不用猜也知道他在看什麽,本就有意等著那人主動過來,誰知這種時候,他反遲鈍得跟塊木頭一樣。

咬了咬下唇,穆謠低著頭繞到屏風的另一面,一陣窸窸窣窣聲過後,他對外面的人柔聲說:“衣服上有個結系不上,你過來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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