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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飛刀問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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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醉一點都不害怕老鼠, 開玩笑,老鼠可是在狐貍食譜上的。

她也不知道李園裏有沒有老鼠,反正她沒有見過, 可有些事, 借口是不能太實在的,就是要像張窗戶紙一樣好戳破。

既醉抱著李尋歡的腰,聞見他身上有些酒氣,擡頭看他的眼睛,不見多少醉意, 不由停止哭聲, 抽噎著說道:“李叔叔又喝酒了。”

李尋歡下意識地想要退開,可既醉嘴上嫌棄, 還是把那誘狐的窄腰抱得緊緊的, 趁機埋頭,吸了一大口。

可在李尋歡看來,只見到小姑娘哭著把頭埋在他胸口,嗚嗚直哭, 肩頭顫抖著,看上去十分害怕的樣子。

李尋歡猶豫再三,還是輕輕地拍了拍既醉的肩膀,“別怕,這裏沒有老鼠了。”

既醉還是抱著不肯放, 過了好一會兒才臉紅紅地擡起頭來, 小聲地說道:“李叔叔,我不想回去睡了,我想在冷香小築睡。”

那雙哭過的眼睛就像是水洗過的星空,明澈得能照見人影, 李尋歡從那次醉後一吻就不太敢去看既醉的眼睛,因為每次看了,都會有種快要墮進泥沼的心悸,不能看,不能想,不能近,可他總是會看,總是會想,總是會近。

李尋歡只是說了一句不妥,就在小姑娘泫然欲泣的表情下抿唇默認,由得她高高興興地拉住手,反客為主一樣把他帶進小築裏,順手關上了院門。

冷香小築有一個主屋,一個書房,三間門廂房,都是極精致漂亮的屋舍,一側是竹林,一側種梅花,荷塘小橋一路通到院子門前,即便是冬日裏,風景也是極佳的。

廂房久未住人,雖然每日都在打理,卻還是帶著一股腐朽的氣息,李尋歡自然不會讓既醉去住,他準備把自己的屋子讓出來,搬去別的地方住。

所以他一進門,就在收拾被褥,他到底是少爺身子少爺命,做事不算很快,卻很仔細認真。

既醉靠在門邊,她的姿態不大規矩,沒骨頭似的倚在門框上,李尋歡正在疊被,忽然聽見既醉說話,“我不可以和叔叔睡在一起嗎?”

她的聲音很疑惑,像個天真的小女孩一樣,李尋歡的手僵了僵,沒有回頭,只道:“自然不……”

背後有淩亂的腳步聲響起,李尋歡反應極快,一側身避開了既醉撲來的擁抱,小姑娘整個人埋進了被褥裏,兩只腳不甘心地蹬了蹬,從趴著換成躺著,還在床榻上來回打了個滾兒。

既醉撒著嬌道:“雲雲就要和叔叔一起睡,剛才那個老鼠很大很嚇人的,沒有人陪著我睡不著。”

她進門的時候就解下了大氅,裏頭穿的是薄薄的粉緞裙,來回打著滾,露出一截白玉似的天足,連著腳踝到小腿,李尋歡只是看了一眼,就像被針紮了一樣,他被褥都不收拾了,轉身就要走,既醉連忙去拉他,都沒碰到李尋歡的衣角。

既醉忽然哭了起來。

李尋歡停下腳步,他狼狽得簡直像是和人去打了一架,那雙清澈得像泉水的鳳眼幾乎像燃著火焰,少女的哭聲簡直像一刀一刀割在他心口上。

“我……我年長你許多,和你父親是結拜的兄弟,甚至你母親曾是我的未婚妻,她、她是我姨媽的女兒,我算得上你的舅舅。”

李尋歡站在門口,將這一大通話講完,像是失去了力氣,過了許久才緩過來。

既醉抹著眼淚,嚶嚶地哭,“你胡說,你跟我都是遠親了。”

李尋歡嘆了口氣,他回過身,看著既醉的眼睛,看了許久,才輕輕地說道:“雲雲,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我早已經是個年華逝去的人,以後你會遇到比我好得多的男人。”

他說完這話,就要走,既醉這一次反應很快,她直接從床上跌了下來,李尋歡下意識地扶住,被她一把拉住了腰帶,然後死死地抱住了腰,小姑娘用了很大的力氣,仿佛想把自己撞碎在他懷裏,李尋歡無法,只能收了掙紮的力道。

既醉抱著李尋歡不肯放,只說道:“雲雲喜歡李叔叔,這輩子第一個喜歡的人就是李叔叔,你不肯要我,我會很傷心很傷心。”

她說著,還要拉李尋歡的手去按她心口,李尋歡連忙按住了既醉的手,這下一只手被按著,倒不像是既醉主動了。

李尋歡只覺得鼻端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水澤香氣,是浸泡了一段時間門的梅花,便能猜到懷裏的女孩子高高興興泡了個花瓣澡來找他。

他心頭在劇烈震顫,雲雲喜歡他這個事實讓他感到一陣眩暈,喜悅難言,但往前一步就是不可逾越的雷池,一段感情裏,年長者總要負起最大的責任,他喜歡雲雲,也因此絕不可能接受雲雲。

李尋歡花了所有的力氣,硬起心腸來,輕柔卻堅定地將既醉推開,然後被拉扯的腰帶就落了地,他的外衫立刻就有些松散了,李尋歡沒有註意,向後退了一步,鳳眼閉合,輕聲說道:“雲雲,你還小,你的喜歡大約就是小孩子喜歡大人陪伴,你還不懂什麽是情愛。”

既醉忽然拿出了白日李尋歡送她的飛刀,小李飛刀有半個巴掌大,刀尖鋒利,因為要送給既醉防身,李尋歡特意定制了一個刀鞘,讓她可以隨身攜帶,此時刀鞘擲地,既醉用刀尖抵著自己的脖頸,擡著頭看著李尋歡。

她掉了好幾滴眼淚,哭著說道:“我有什麽不懂?我從小就很聰明的!我都知道,江湖上都說我爹是個不擇手段的人,我也是,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手,李尋歡,你今天走出這個門,我就死在這裏。”

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是狐貍精的老把戲了,但很少有男人能讓狐貍精做到最後一步,男人嘛,先開口要,不給就哭,哭還不給就鬧,有幾個人能堅持到漂亮狐貍要以死相逼?

李尋歡越矜持,既醉就越想要他,她心急火燎,甚至刀尖尖都快要戳破皮了!

一只手不知何時覆上了既醉的手,李尋歡的身形簡直猶如鬼魅一般,飛刀被遠遠擲上房梁,整個沒入裏面去,李尋歡嘆了一口氣,奪了刀也沒有離開,他抱住既醉,輕輕地道,“我知道,你只是裝得乖巧,你……還是那個要命的小魔星。”

既醉起初被奪了刀都沒反應過來,聽見李尋歡的話,便知他是妥協了,她立刻歡喜起來,把狐貍腦殼埋進李尋歡的胸前,嚶嚶嗚嗚地發出狐叫!

好的好的,知道了,什麽都不要再說了!切磋武道!

既醉是一只心急的狐貍,一心只想快點短兵相接,李尋歡卻是個風雅探花郎,刀來刀往未免太過直白,采擷桃花後,碾汁好入畫,雪覆桃花,桃花更艷,半開的羞花自然不勝狂風驟雨,要以春風細雨來慢慢化開。

既醉被化得暈乎乎的,卻還記得要埋頭吃葡萄,啾啾地吃,她吃得越多,風雨就來得越急,像在呼應,風雨中忽有刀影飛至,一擊即中,捅入心扉。

小李飛刀是最風雅的刺客,他的飛刀不是暗器,是明晃晃的兵刃,刺客最善連招,速攻而有力,重擊則要命,兩相疊加而反覆套用,便足可教人死去活來。

既醉沒料到自己菜成這樣,先是被春風化雨變成一只軟狐貍,隨即飛刀忽至,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又挨了一頓速攻和百次重擊,死去活來了十幾遭,甚至哭著叫了好幾聲爹。

她叫得李尋歡心頭一顫,他緊緊閉上雙眼,狠心繼續了下去,帶著懲戒的力度。

讓她知道怕,讓她再也不敢!什麽男人值得她以死相逼!

學江湖人,學林仙兒,要及時行樂!

那麽聰明的小姑娘,怎麽就看上他這樣卑劣的老男人?聽著小姑娘的哭叫,李尋歡心頭如刀割,心卻也堅硬如鐵。

既醉叫累了,抱著李尋歡的一條手臂嚶嚶嗚嗚地哭,不是委屈也不是疼痛,而是快樂。

快樂到了極致人是會哭的,而且會哭得很厲害。

冷香小築是李園裏最雅致僻靜的院落,既醉哭得嗓子都啞了,也沒什麽人註意到這邊有動靜,畢竟李園如今是有主的,李尋歡在的地方,還能發生什麽亂子不成?

嗯……床榻很亂,被褥也很亂,既醉梳得很漂亮的頭發也亂糟糟的,外間門天明,鐵傳甲那特有的腳步聲已經接近門口了,既醉嚇得抱緊了李尋歡,在他胸口蹭了蹭臉頰。

李尋歡咳嗽一聲,對門外的鐵傳甲道:“身上有些困倦,過午再起。”

鐵傳甲沒有多想,甕聲甕氣應了一聲,轉身出院子了。

既醉豎著耳朵等了好一會兒,才松了一口氣,把頭埋在李尋歡的懷裏,撒著嬌說道:“今兒晚上我還來。”

李尋歡替她理了理散亂的青絲,他一夜沒睡,眼中卻神光湛湛,氣色極佳,看上去簡直像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但目光落在懷裏磨磨蹭蹭著撒嬌的少女身上,愛戀,喜悅,又染了些愁緒。

他大約是真的瘋癲了,從昨夜雲雲說想要他開始,他就已經瘋了。

那一刻他想了所有,也什麽都沒有想,名譽、道德,輩分,義氣,一切都拋在腦後,眼裏只有那個哭泣著的小姑娘,心裏在放一場盛大的煙花,只聽見她說她喜歡他,想要他。

他這輩子活到現在已經夠長,哪怕下一刻死去也無所謂,哪怕雲雲以後恨他也無所謂,從送出那柄飛刀起,他就在告訴他的小姑娘,他可以把性命交在她的手裏,她想取,那就取。

既醉抱著李尋歡膩了好一會兒,任由他給自己梳理頭發,過了一會兒,李尋歡幾次嘗試梳回昨日的發式都失敗了,那是周嬤嬤給梳的繁覆發式,最後只能簡單梳了一點點,綴了些首飾就很好看了。

仍是昨夜穿來的粉緞裙裳,既醉換衣服,卻把一條桃花粉的繡花肚兜悄悄塞進李尋歡的枕頭下,然後很得意的裹上大氅,悄悄地從那一側竹林跑回住處去了。

李尋歡洗漱回來,剛要休息,就見枕頭下露出一角粉色,抽出來一看,頓時驚住了,做賊一樣將肚兜塞回枕頭下,一整日坐立不安,只怕被人進了房裏,發覺這私密物件。

到了夜裏,小狐貍揣著一肚子壞主意跑了過來,切磋到淩晨時分,壞主意變成了別的東西,小狐貍又搖搖晃晃地跑走。

李尋歡度過了此生最為快活的幾天,他讓自己什麽都不去想,只配合著小姑娘的“及時行樂”,他快樂得幾乎要死去,這幾天他忘記了大哥,忘記了詩音,也忘記了李尋歡。

既醉倒不知道自家李叔叔心裏有多掙紮,她也覺得快樂極了,這世上有什麽男人是她想要又得不到的?可偏偏就有一個李尋歡,讓她硬生生惦記了好幾年,好幾年!最最重要的是,李尋歡的滋味還那麽好,讓她越想越虧。

白白損失了五年時間門!這些都是要從他身上找補回來的!

既醉為此晝伏夜出,晚上都不睡覺了,問就是切磋,她忙碌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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