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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五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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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聽春審視著周禮這個人, 因為護著薛盈的本能,周禮剛才不知道和哪個皇子的會面,甚至讓衛聽春聯想出了這人會不會是主角身邊總有的那種人, 雖然才華橫溢, 也受主角器重, 卻會在關鍵的時候捅主角一刀的人。

不過很快,衛聽春就聽到周禮說:“太子殿下, 方才微臣來的路上, 在前院梅林,遇見了二皇子殿下。”

接著周禮一字不差把他和二皇子說的話, 原原本本地覆述給了薛盈。

有衛聽春沒有聽到的, 也有衛聽春聽到的一部分。

其中連句子的停頓都一樣, 語氣也一樣。

周禮簡直像是個精準的覆讀機。

衛聽春:“……”嘿。

這人挺有意思。

她沒忍住低頭勾了下嘴唇,對周禮跌到臨界值的好感,因為他刻板機械地覆述對二皇子的回話, 且其中維護薛盈的意味頗濃, 而呈直線上升的趨勢。

在他說完了之後,還開始分析二皇子是因為之前薛盈拿住他把柄的事情懷恨在心, 溫聲提醒薛盈道:“若是近日二皇子殿下以任何理由,請太子殿下宴飲, 太子殿下千萬要小心。”

周禮看著薛盈一直在喝茶, 清清冷冷的眼神掃了一眼茶盞裏面,而後逾越了做臣子的本分, 大膽說:“太子殿□□弱, 即便是烈酒濃茶, 也是不宜多飲的。”

衛聽春到這裏已經快憋不住笑了。

她喜歡這個周禮!

就沖他敢勸薛盈不要喝濃茶烈酒,就沖不像個臣子, 反倒給人的感覺像薛盈那多管閑事的野爹。

衛聽春實在有點憋不住笑,側頭微微吸了一口氣。

把笑意壓下去,再看向周禮,那真是哪哪都很順眼。

這模樣這氣度,這對薛盈的關切忠心程度,怪不得他日後會受薛盈重用。

薛盈確實將手中茶盞放下了,擡眼看向周禮,輕聲問:“將你從內閣調出來,你可心有不悅?”

“微臣才疏學淺,在內閣之中本就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只怕一遭行差踏錯,便會死無葬身之地。”周禮端端正正對薛盈施以大禮,“太子拉微臣出火坑,微臣銘感五內,願為太子殿下肝腦塗地。”

周禮行大禮,整個人一頭扣在地上。

衛聽春笑意擴大,薛盈的表情卻是有些凝重。

他側頭看了衛聽春一眼,欲言又止,但是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周禮很快下去,衛聽春作為薛盈的婢女,自然去送他。

她故意走在周禮身側,在古代,女子在男子面前行走,尤其是婢女,除了掌燈帶路之外,這是非常冒犯的。

尤其是周禮這樣學富五車滿肚子迂腐的書呆子,就算礙著她是太子的婢女不好發作,也會露出不悅才對。

但是周禮步履從容,脊背筆挺,見和衛聽春走得有些近了,甚至不著痕跡錯後半步,還讓開了一些主路,走到了旁邊的小石子上面去了。

衛聽春微微挑眉,對他的好感又加一點。

待到了院子門口,周禮略微站定,側頭竟是對衛聽春這個婢女,淺淺施了一禮,道:“姑娘留步。”

他的姿態十分自如,並沒有任何的勉強和表演痕跡,衛聽春最擅長的就是看人演技,周禮不像是演的,他就是從骨子裏尊重人。

寬袍敞袖被山風帶動,好一番風骨瀟瀟,大氣儒雅。

衛聽春也回禮,輕聲道:“大人慢走。”

周禮並沒有看衛聽春的臉,這也是尋常男子對世家小姐才會守的禮,不直視。

他後退兩步,這才轉過身,而後挺直脊背,如鶴般飛下山去了。

衛聽春愉悅地折返,一進門就急匆匆和薛盈道:“這人我喜歡,可以定日子了!”

“樣貌才情,行為舉止,都很滿意。”衛聽春笑著對薛盈說,“你眼光真好,我都沒想過我能找個這樣好的夫君呢。”

周禮幾乎滿足了衛聽春對“理想型”的所有訴求。

薛盈坐在那裏慢慢飲茶,聞言擡眼看衛聽春,眼中有覆雜情緒閃過,放下茶盞說:“你先別急,我派去北境他老家徹查他的人還沒有回來。”

“一個人的過往,造就他的一切,在完全了解他的過往之前,不能妄下結論。”

“我覺得挺好的,誰在我面前演戲,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我方才同他並行,他也沒皺眉,他素質不錯。”

以後應該會疼老婆,就算不疼,至少會尊重。

薛盈見衛聽春高興,也沒有再說什麽。

兩個人吃了晚膳,又例行在寺廟裏面的佛殿拜了拜,這才回房間休息。

第二日,衛聽春和薛盈專門在晨曦的時候,到後山煮雪賞梅,前院有一片梅林,但是後山的梅林才更大片。

他們倆起個大早,都昏昏沈沈的,伴著婢女們煮的裊裊熱氣,迎接晨曦。

衛聽春說:“這裏真美,也好香啊,想吃梅花糕。”

“等會兒讓他們收集一些梅花,回去讓太子府的廚房做一些。”薛盈和衛聽春一人裹著條毯子,迎著暖黃的天光慢慢說話。

“哎,那是個什麽東西,松鼠嗎?”

衛聽春看著不遠處一棵繁花似錦的梅樹上,飛快跑過一只體型肥碩的小東西,她起身就去追著看,薛盈沒有動,看著她追過去,面上露出一點笑意。

衛聽春追了一會兒,進入了梅林深處,那胖東西被她驚到了,振翅撲啦啦飛了。

衛聽春這才發現,不是松鼠,不知道是只什麽品種的鳥,胖得離奇,也不知道它那樣短的翅膀,怎麽能帶得動那樣誇張的身體。

她哭笑不得回來,結果還未到煮雪烹茶的暖亭邊上,便見到亭子裏面來了客。

薛盈已經站起來了,正在和一個……姑娘說話。

他身上的毯子給了小姑娘,小姑娘側臉看上去便十分嬌俏可愛,手裏捧著冒著熱氣的茶盞,仰頭正對著薛盈笑呢。

薛盈微微垂頭,眉目溫和,竟然伸出了手,似乎在幫她整理鬢邊的碎發。

陽光將這一幕勾勒出一層金邊,美好得像一幅畫。

衛聽春腳步頓住,沒有馬上過去。

她還是第一次見薛盈這樣同一個人“正常”說話,不,這也許不是正常,而是過於親密的範疇了。

衛聽春就沒有見他主動去碰誰過。

他此刻不光在給那個小姑娘整理鬢發,還微微傾身側耳,聽那個小姑娘不知道說什麽。

衛聽春看著這一幕,先是有種腳下一空的失重感,而後又笑了。

她早知道薛盈會有官配,一直都在猜測著什麽時候出現,是什麽樣的。

她幾乎斷定這就是了,畢竟這一幕唯美而寧靜,說是能做電影宣傳海報都不為過。

她由衷地為薛盈感到高興。

但實際上,薛盈低頭湊近,是因為這小姑娘是他的一條暗線,是輔國公家的小孫女,從小被山匪劫過,是薛盈的人救下的。

還隱瞞了她失貞的事情,要知道被山匪強迫失貞的女子,是會在這個世界被家中逼著自盡的。

尤其是輔國公這樣的貴族,絕不會容許一個失貞的女子回到家中。

而薛盈不光幫她掩蓋住了失貞事實,還用別樣的手段,將剿滅山匪拯救數十百姓的功勞算在了她身上,她搖身一變,成了遠近聞名,巾幗不讓須眉的女英雄。

不光得了聖上越矩親封的霞光縣主,還賜婚給了如意郎君。

但她至死不敢忘她有今時今日是誰的功勞,因此對薛盈的交代,從來是無所不應。

她在皇城高門貴女之中,人脈十分廣泛,不要小看高門貴女之和夫人們之間的交際和私房話,這些往往和前朝局勢,乃至同那些能拿捏人心陰私暗線脫不開關系。

此刻她正在同薛盈稟報此次上山的那些夫人小姐們之間的事情,又因為她昨夜同二皇子的一位小妾在山上相遇,夜半時分被二皇子追來,那小妾抵死不從,跑入山裏。

她在山中跋涉一夜,才把那奄奄一息的女子找到。

那女子懷了孩子。

但其實不論小妾還是孩子,都不是二皇子的,而是大皇子的。大皇子為了保護那個小妾,將自己的女人放在了自己弟弟身邊。

大皇子雖然早就娶妻,有了幾個孩子,但這可是大皇子的第一個兒子,太醫親斷的。

“大皇子對那女子用情至深,那女子卻死活不肯做他的妾。嘴裏嚷嚷著男女平等,她只接受一生一世一雙人。大皇子如果想要她回去,除非把妻妾遣散。”

霞光縣主確實嬌俏可人,但是在山中凍了一夜,面色泛青,薛盈才會給她熱茶,給她毯子。

還親手給她摘了頭頂上的枯草葉。

“縣主辛苦。”薛盈慢慢道。

“殿下,經此一遭,我與那女子有救命大恩,她耳根子軟,必定會聽命於我,要如何做,全憑殿下。”

薛盈微微勾了下唇,沒有吩咐什麽,而是道:“縣主生活上可還好?若有什麽需要,聯系太子府中。”

霞光縣主一直都看著薛盈稟報事情,但是薛盈這樣問了,她卻不敢再看薛盈。

而是低下了頭,將眼中洶湧濃烈的情愫掩藏。

她攥著水杯的手指用力到泛青,輕聲說:“夫君是殿下選的,待我極好,婆母甚至不用我晨昏定省,我日子過得極其……舒心,多謝殿下關懷。”

她喝了一口茶,簡直感覺不到燙。

她知道自己該告退了,但是因為薛盈的一句關切,她忍不住多嘴道:“殿下……聽聞殿下前些日子辦了選妃宴,不知殿下可有心儀人選?”

她問完之後,就是深切的後悔,她慌張擡眸,對上太子沈冷幽深的鳳眸。

她連忙找補道:“若是殿下看中了哪家女子,我最了解這皇城的貴女,能告知殿下其品行性情……”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她看到太子的繡金短靴,後退了一步。

她立刻放下茶盞,要跪地認錯。

她當年那種境地之下被太子扭轉,她太明白他的手段性情,他不容人探究。

但是她屈膝一半,被太子一把撈住了手臂。

接著太子快速道:“快走,她回來了。”

誰回來了?

霞光縣主顧不得太子抓住她手臂,給她帶來的震撼和心悸。

她飛快地拿下身上的毯子,而後迅速退出了暖亭。

衛聽春這時候手中抓著一枝開得正盛的重瓣梅花回來,一進暖亭,看到薛盈坐在那邊飲茶。

衛聽春晃悠著,到了那長椅邊上,歪頭去看薛盈故作鎮定的表情。

“嘖嘖嘖嘖……”

“還裝?”衛聽春帶著揶揄道,“我都看到了,才走開一會兒,你就在這裏私會小姐。”

“郎情妾意,”衛聽春拿著桃枝在薛盈的下巴上挑了一下,說,“小盈盈,你出息了啊,小姑娘我瞧見了,長得不錯,什麽時候介紹給我認識下?是那日選妃宴上的?”

“我在這裏是不是耽誤你事兒了啊?”

衛聽春認真道:“你急著把人趕走多不禮貌,我走,你們繼續玩啊。反正我也見過了周禮。”

衛聽春說完真的要走。

薛盈急切地站起來,被花香弄得偏頭打了個噴嚏,抓住衛聽春的手道:“不是。”

“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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