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主耶穌基督聖名禱告，求主寬恕我所犯下一切遲疑。我起誓將恪守‘絕財’、‘絕色’、‘絕意’，以侍奉您的名為榮，直到永遠。阿門。”

恭子從祈禱室中出來，擡頭看到等在門外的牧師Vertical。這位很少見到的牧師五官立體而成熟，留著西方成熟男性鐘愛的濃密胡須，她在旅店工作時，曾有不止一位女伴向她訴說對方那令人窒息的男性魅力。

那神情也是令人難以招架的——活像她上周虧欠他十個面包：“Snow·Heel？”

於是恭子點頭：“是。”

他取出一枚鑰匙，陳舊的色彩早已鍍上其中，“神父說你是虔誠的，即使是外來之人，卻發誓成為修女，堅持日日參與領洗，將近兩年。”

恭子不解對方的語義，便繼續點頭。

他的表情略微好轉，將拿著鑰匙的手伸出：“拿著它。這是荊棘城堡一樓的鑰匙，清掃的修女之一在上月十三日前崴了腳。”他說著卻又皺眉：“這真是不詳的日子，或許她被魔鬼詛咒。神父要我將這給你，兩天後帶著它與其他兩人，一起去荊棘城堡完成工作。”

他的眼睛有著嚴肅而深刻的情緒，“這是神父的對你的義，我要你發下誓約，必以同樣的義回報他的義。”

於是她發了誓，接過那枚鑰匙，獨自出了教堂。

Hanau鎮的最北端有高大的城堡，民間稱它荊棘。

曾有異教徒在十年前被推上火刑架，那時他試圖開啟二樓的門。

恭子工作的旅店老板娘曾竊竊提起，說那惡人被焚燒時依然大笑。那毫無意外是魔鬼的信徒，他講那城堡高入雲霄，是魔鬼烙下的華麗痕跡。教會的神力根本無可動搖它，一如他們不能滅絕魔鬼的惑人。

老板娘一邊講一邊祈願主的寬恕，因她只為警醒無知的信徒。那城被黑色的荊棘層層糾纏，猙獰粗壯的生長到城堡的腰上。

十幾米的厚度令每一個凡人望而卻步，所有碰觸的妄想者統統化作它們的養料。大家都畏懼且好奇這城堡的真相，但它確然不是人間該有的東西，或許只有神降下恩賜，才能將它徹底絞殺。

只有城堡一樓的側面有扇小門，那周圍的三米是空曠的，可以令任何一個人類走到城墻下，然後感到墻內令人不悅的威壓。而每過三月便會有三名信徒，通過唯一的鑰匙進入那不詳之地。

他們會盡快的清掃，然後盡快的離開。

否則每一個離開的人都講，如被那充斥其中的惡意擠壓至毀滅。

也僅有這一層的踏足，在特定的人物中，是被教會所允許的。除此之外的一切妄念，皆被視為異徒。

***

恭子在燈下寫著委婉的拒絕信件，準備在明早去教堂的路上，將它帶到遠洋的郵差那裏。

寫到一半不小心弄斷了鵝毛筆，她打開抽屜尋找新的，先看到美麗的Corn石發出剔透光明。

遲疑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她小心的拿了出來，望著它微笑。於是油燈下的Corn隨著她的心情，從深紫變成晶瑩的暖黃色。

她想起關於荊棘城堡的傳聞，想起神父曾看著這塊寶石，沈思後將它還了回來：

“親愛的Snow，我從不認為我很博學，即使我也不希望自己無知，可即使我成為無知者，也會感謝上帝讓我誠實。

是的，這塊石頭，我並不能分辨它，在我看來它很尋常，太過尋常。”

“既然它確實守護了你的生命，曾從魔物的糾纏中保你的完全，那麽你可報它相同的珍惜。

但請務必記住，維護你不滅的靈魂與本心——因為無知總是令人畏懼，這樣的我們無法判斷，這究竟是神的恩賜，還是惡魔的詭計。”

恭子回憶著那些訓導，很快做了決定。然後她寫好了信，拿著白色的信箋推門出去，看到敦賀蓮從門外走了進來。

“晚上好敦賀先生，”她習慣性的問候，順便瞥了眼旁邊的木質吊鐘，“哦……今天，您似乎回來的有些晚，我記得外面正在下雨。”

“是的，在半路上。”男人從門口走進來，於是半濕的衣服與頭發在燈下閃閃發光。恭子皺了皺眉，“我想您需要熱水，最好加上藥物與禱告……對了，最後一條您從未做過。”

“你知道我不信這個，不過還是謝謝你。”敦賀蓮依然微笑著，就像恭子剛剛看到的那種感覺——閃閃發光的漂亮笑容。

恭子不動聲色地將視線移開，把信放在了桌上：“那麽，請去洗澡，我去給您找藥。我相信無論您是否有所信仰，生病的感受都是一樣不妙。”

敦賀蓮已看到了她的信，微一遲疑後低頭：“回信？”

“呃？”恭子茫然。

“之前你收到的那封信，是來自你的家鄉的，所以這是回信？”很容易得出的判斷，以兩人的熟悉，這種問題並不失禮。

於是恭子點頭：“是這樣，不過我不願再回到那裏，所以還是拒絕了不破夫人，”她有些不安的低下頭，添上一句，“我依然希望，她不會太過生氣。”

“我想，她能體諒你，”敦賀蓮上前一步，輕輕撫了下少女的頭頂發梢。恭子感受到柔和的微涼一觸即離，男人的口吻依然平靜而溫柔，“請原諒我的失禮，這只是Cain對Snow的關心——你曾因為那個男人空耗十幾年，那麽現在，請好好照顧自己。”

“……”

感覺少女的發梢微微抖了抖——她點了點頭，敦賀蓮將手移開，重新看著那封信，“聽說最上小姐明天接受了教會的任務？”

繼續點頭。

“那麽，”他想了想，“明天我幫你帶去，這封信——我有些事，正好順、順路，阿嚏！”

這個小小的噴嚏仿佛驚醒了少女，恭子一躍而起，加快的語速下聲音變得尖銳：“敦賀先生，請現在、立刻、馬上，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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