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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 如花美眷魚貫入,似水流年指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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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大部分直接覆制了甄嬛傳,不知道眾位親,能不能忍......不能忍我就修文......

過了新年,皇後和熹貴妃、德妃又開始忙這籌備開春後的選秀。關於青櫻放過求皇上指婚的機會的事情皇後也不同她計較了,只旁敲側擊示意她多同弘時親近,抓住選秀的機會。青櫻雖然不好把皇後的打算告訴弘歷和弘晝,但也是陽奉陰違,能躲著弘時就躲著弘時。

弘歷沒事的時候就同青櫻在漱芳齋一起練字念書,煮茶品茗,起舞吟詩,兩人都是飽讀詩書,盡可以將風雅之事做的淋漓盡致,偶爾弘晝也會被他們拉來舞刀弄劍,漱芳齋儼然成了三人在宮中的桃花源。

“前幾日,額娘問我想不想納側福晉。”弘歷手握書卷,心裏思量了許久,這事他還需要青櫻給他一顆定心丸,只要青櫻不悔,他就向額娘攤牌表態。

“洞房花燭小登科是好事。你府裏現在只有富察福晉在管事,是辛苦了點。”青櫻眼不離筆,筆不離手,手不離書,漠不關心的應道。

“你這樣說就是小性了。”弘歷走來握住青櫻的手。

“我從來不是大度的人。”既然你握住我的右手,我就拿左手寫,這樣想著青櫻左手執筆,把未臨完的字帖臨完。

“聽說女子對自己心愛的人才自私小氣的很。”弘歷攤開青櫻的手掌,在青櫻掌心裏畫了朵櫻花放在胸口,“別人都在我腦子裏,只有你在這裏。”擁過青櫻,溫暖的氣息拂動青櫻耳畔一縷碎發,“洞房花燭也得是跟你才是人生快事。”

“從家世背景的角度來說,富察家早在入關前就追隨先祖,家世顯赫,地位榮耀已是鮮少人能比,如今富察福晉端莊賢淑又生有嫡子永璉。為何熹娘娘問你要不要納側福晉?”青櫻筆鋒一轉,最後一字寫好,對比右手書來說她的左手書稚嫩如同幼子試筆,難看不少。“這就是說,她看中某家格格能助你一臂之力。只是這位格格是誰呢?”青櫻神情淡然,眼神滿是玩笑之意。

“難道我可以同時納兩位側福晉麽?”言下之意的除了熹貴妃選中的秀女他另一位側福晉就是青櫻,此話自是弘歷的玩笑話。

“想法很美好,現實可能也很妖嬈,是麽?”青櫻抽出被弘歷握住的手,換了一張嶄新的宣紙,用最最樸素的紙鎮壓住,漱芳齋這地方雖然筆墨紙硯不缺,卻是什麽都不上貴重。

弘歷曉得青櫻在故意端著架子唬他,也不得不承認青櫻說的都不錯。

“可能熹娘娘看中的就是我。”青櫻眨著眼睛,眼中的光芒閃爍如天上的星辰,讓弘歷有些捉摸不透。

“此言當真?”弘歷有些激動地握住青櫻的雙手,“額娘私下裏......”

“沒有,我猜的。”青櫻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看到弘歷鬼斧神工刻畫精準的容顏罩上一層愁雲,“你坐下來聽我說,不要動不動就激動的抓我,看看我這個局外者能不能解釋你這個當局者的迷惑。”青櫻把弘歷按在一張太師椅上,自己離開他三尺遠,這絲綢的衣服輕柔,都快被弘歷抓破了。

“烏拉那拉青櫻,中宮皇後和故皇後的侄女,皇上面前的紅人。”

“就這樣?”弘歷還以為十分鄭重其事的青櫻能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長篇大論,結果就這短短一句。前半句好理解,後半句要說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也說得過去。雖然青櫻不常在皇上面前晃悠,但皇上時常惦記著,有什麽好事總不會少了青櫻的,在眾多貴族格格中已是寵遇深厚頗得青睞了,原因恐怕不僅是青櫻的性情討皇上歡心,還有一層就是她是純元皇後的侄女,相貌毫不相似才情卻是可以拼個八分相似,甚至在弘歷心中可以說是青勝於蘭。

“就這樣!”

“就這樣......”弘歷嘴角飛揚,目光漸漸深沈,碧玉沈潭幽暗深邃。

“所以呢,皇後和弘時這邊我來擺平;熹娘娘那邊你來擺平。”青櫻話說的十分豪邁,心裏也有些忐忑,畢竟皇權大過天,不是她想怎樣就能怎樣的。這是她人生中第一場豪賭,賭註是她一生的幸福,賭博時間是一生一世。

青櫻給了弘歷一顆定心丸,也要給自己一個安神丹,她對自己說:“既然選擇了前路,便不顧風雨,自此之後天大的委屈也是自個承擔。”從此以後,她的一紙流年再不是她自己書寫。

數日後,景仁宮內。

皇後亦吩咐十數女子一一坐下,“今春景仁宮的牡丹開得早,恰好又逢選秀之年,當真是好兆頭。今日邀請各位入宮,一來是賞花,二來也是彼此親近之意。”說罷又看向熹妃與德妃,“今日來的幾位小姐,無一不是出身公卿的大家閨秀,又是這批秀女中最出挑的,容色既美,又識詩書,舉止端莊。幾位成年的阿哥就咱們三阿哥只有側福晉和潛邸格格伺候,皇上曾向本宮說起,今年選秀,是重在為三阿哥選位嫡福晉。熹妃寵冠後宮,自己又有著皇子,就當為來日六阿哥弘瞻選福晉試試手吧。”言下之意,弘時挑不入眼的才會放進宮裏封為低等宮嬪,且有寵冠後宮的熹妃,新人們前途如何,茫然未蔔,自然不如成為皇子福晉穩當。話音未落,眾位女子看向弘時的眼風也仿佛被春風染上了嬌艷欲滴之色。青櫻身著淺芽黃色盛裝俏生生的站在眾人中,略施粉黛,微微含笑恰到好處既不過分張揚也不過分含蓄,已然勝過眾人許多。青櫻坦然的看著皇後、熹妃、德妃、三阿哥和朧月,被皇後點到的秀女向弘時遞眼風時弘時的煩躁與不屑盡收眼底。待到青櫻時,皇後只點頭示意,青櫻便盈盈一拜,“青櫻在景仁宮攪擾數日,多謝三阿哥不計較青櫻一些無知任性的行為。”青櫻放低姿態,弘時態度她倒不在意,但要爭取幾位娘娘滿意。弘時與青櫻數次接觸皆以青櫻出彩而他被責難收場,他一向不喜青櫻風頭太盛,此刻為著禮數,弘時只得不情不願的稱呼青櫻一句“表妹”。

弘歷聽聞今日皇後請了熹妃和德妃來賞花,變相的為弘時準備了一場相親大會,青櫻也在此列,忙完了上書房的事情便也來了景仁宮,只見青櫻非但沒有可以回避反倒有意鋒芒畢露,當下理解青櫻心意,在朧月耳邊低語幾句又遞給朧月一張字條。

朧月呆的早已悶了,四哥哥求她幫忙她自然樂意,她跑去伸手撫了一下青櫻裙上繡著的東方曉色一般的滴露牡丹,吃吃笑道:“這花和皇額娘宮中的牡丹一樣好看呢。”

“多謝朧月公主誇獎。”青櫻察覺朧月再扯她的衣裙似對她有話要說,便伸手去拉朧月的小手,朧月飛快的把什麽東西塞到青櫻手中就縮回了小手,似是一張紙條,青櫻用手指夾住朧月遞來東西,這一切落在德妃和熹妃眼中就成了青櫻不經意般把朧月撫摸過的地方悄悄撣了一下。

德妃、熹妃心下俱是不快,皇後耳聰目明,旋即笑道:“今年本宮宮中的魏紫開得最好,諸位盡可自行觀賞。”

眾人聞言散去,皇長子一襲秋香色長袍佇足花前,正是最矜貴的名品姚黃,金燦燦的花朵開得繁覆錯落,每一朵皆如玉盤大,姿態巍然,凝露含香,恰似一輪旭日初升。這花是好兆頭,只是花無百日好。青櫻收好朧月遞來的紙條,理了理思緒,便捧了一碟果子於弘時面前,“聽說殿下喜食姜香梅子,青櫻特來進與殿下。”三阿哥喜食姜香梅子是皇後說與青櫻的,青櫻只按著皇後的意思行事。

弘時拈過一枚,淡淡笑道:“也說不上喜歡,只是母後說梅子生津止渴,姜能暖胃,所以制成果子要我多食。”

“皇後是為殿下身子著想,殿下應該聽從皇後之意。”青櫻雙手再奉上一枚。

弘時不置可否,只看著朧月撲蝶追燕、輕嗅花香的身影,“你似乎不喜歡小孩子?”

“小孩子總是頑皮不懂事,我們做大人的無須計較,也不必理會他們。青櫻這身衣裙是為今日特意所制,若讓人碰壞了可怎麽好?”

弘時聞言一笑,接過青櫻手中的果子喚朧月,“綰綰過來。”說罷摟過朧月,“這些姜香梅子是你最愛,都給你罷。”朧月歡喜一笑,牽著皇長子的手道:“三哥哥最疼朧月了。”

青櫻發現朧月趁眾人不註意狡黠的向青櫻眨了眨眼睛,看來朧月被弘歷收買為他們這邊的小間諜了。青櫻趁弘時逗弄朧月懶得理她的片刻躲到一旁看紙條的功夫發現皇後等人不知何故都不在了,只留下一群秀女傻傻在景仁宮賞花。青櫻也不無心費思量,依著紙條所言去了漱芳齋。

途徑禦花園時青櫻聽到有絲竹歌舞之聲,循聲而去,見沈香亭畔一位玫瑰色春衫的女子正按歌起舞,不遠處站著熹妃和德妃。青櫻離的遠,只勉強看出這踏歌起舞的女子是元宵節時遇到的許小姐,想不到她竟是位秀女。青櫻無心理會她同熹妃和德妃聊些什麽,繞過他們所在的地方去了漱芳齋把弘歷拉來看這位許姑娘。

春日的陽光帶著薄薄暖意,有透明的淡金色,拂過沈香亭四角飛起的碧色琉璃瓦,拂過叢叢雍容牡丹,細碎地灑在一對男女還有一個小孩子身上。弘歷看青櫻孩童一般躲在一處花草叢中,無奈的勾一勾嘴角單膝半蹲看這對男女,兩人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能讓青櫻和弘歷聽到。

朧月好奇道:“這花的顏色怎麽和早晨母妃帶我來時不一樣了?”弘時一時答不上來,便聽見許家小姐溫柔細語道:“此花喚作‘美人面’,朝則深紅,午則深碧,暮則深黃,夜則粉白,晝夜之內,香艷各異。豈非像美人面孔,一日多變,嬉笑怒罵,喜嗔皆宜。”

朧月笑的天真爛漫,拍手笑道:“姐姐便是美人面孔。三哥哥說是不是?”

弘時微微含笑,“名花傾國兩相歡。”沈香亭畔牡丹芍藥花開繽紛,衣衫輕盈拂過猶有餘香。那股清甜氣味,一絲不落的飄入青櫻和弘歷鼻中。

芳草如茵,遺鈿猶帶落蕊甜香,郁郁芳芳,是方才怡人習舞時自雲髻間落下的。弘時俯身拾起一枚,“是不是你的?”

怡人含羞點頭,伸手取過。

“這花鈿上的珠子倒貴重,只是式樣是入關時的老樣子了,誰給你的?”

“是臣女額娘。”怡人愈加面紅,囁嚅著答,“妾身本就粗笨,戴什麽式樣的都不要緊。”弘時隨手折下一朵“美人面”簪在她鬢邊,“宮中不會為牡丹犬美人面’這樣風雅的名字,可是因為你,我會記得這花喚作‘美人面’。”他柔聲詢問,“你叫什麽名字?”

許家小姐仰起姣好的面龐,含羞帶怯,“殿下,臣女是今屆秀女董佳怡人。”

偷聽至此,青櫻大驚,許家小姐原姓董佳,漢軍旗子弟。那日她的姓氏、謙稱與舉止皆是漢家尋常小姐的樣子,怎會搖身一變成了秀女?青櫻看著董佳氏鬢角的牡丹雍容的花盤慵慵欲墜,花瓣都重重疊疊如若絹綃輕盈,花香浮漾,讓青櫻有些看不清她的面容,難道她認錯了人?

弘時有美人相伴談詩論道,皇後有選秀的事情要準備,趁著大家都無心管她在或不在她拿著皇上禦賜的玉玦出宮,弘歷已經在京城最有名的菜館福滿樓等著她了。

“你說那個董佳怡人到底是個什麽身份啊?”青櫻剛一坐下就問道,纖纖素手托起皓潔下頜,渾然天成的天真俏麗和此時疑惑的表情相得益彰,脆生生的探尋聲浮動起四周光鮮明媚。

“據說是隨國公董邇的養女,素善舞。說是從養生堂領養來的,原姓許。隨國公夫人見她兒時面容粉嫩可愛十分喜愛就報來將養了,可能她生有兩個兒子也希望有個女兒罷。”弘歷替青櫻倒了一杯茶水,語音和緩,眼波輕柔,不過敘述一件不相幹的事情罷了。

青櫻端著茶杯還沒啜一口,心裏感嘆,弘歷格格的情報工作做得真不是一般的出眾,“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正月十六的時候。你惹的禍留給我收拾掃尾,就順便查了查她的底細。”弘歷話音剛落,店小二就送來了菜肴,鍋溻桂魚、櫻桃肉、翡翠豆腐、白煮肉、藕絲羹還有一壺女兒紅。

看著兩葷一素一冷盤一羹湯,青櫻食指大動,已經把那個董佳怡人的事情丟到九霄雲外去了。盯著筷子瞧瞧那個再瞧瞧這個,不知道先嘗那個。

“翡翠豆腐,主料是豆腐和萵苣......鍋溻桂魚,顏色金黃滑潤,魚片鮮嫩醇香......白煮肉,煮撥三次,我們滿族的菜。”

青櫻依次嘗過,桂魚果然是滑不留口,下咽喉又口齒留香;白煮肉更是更是一絕,汁濃味厚,入口滾燙肥而不膩、瘦而不柴,真真是嫩而不爛、薄而不碎。還有一道弘歷卻含笑帶過不作介紹,只見一粒粒圓如瑪瑙,點以綠葉雕花,更顯菜色鮮紅欲滴,入口酸甜,令人滿口生津,正是道地的蘇菜櫻桃肉。

“這道鮮艷晶瑩的菜,就要考考你了。”弘歷點著櫻桃肉,笑的別有深意。

“櫻桃肉啊。”青櫻又夾了一顆肉粒,x笑顏如天上皎月,他會賣關子,她也會裝庸俗。

弘歷笑而搖頭,“我說它叫朱顏。朱顏含遠日,翠色影長津。”

“嗯,果然是好色之徒,登徒浪子。”青櫻明知弘歷借菜色來誇她,卻順勢嘲笑弘歷一番,“不然你怎麽會滿口涎水長流呢?”

“果然女子不該念太多書,只看過《女則》、《內訓》,略識得幾個字就夠了。”弘歷故作惋惜的嘆道。

“我要是只識得幾個字,你還......”青櫻習慣性的鼓了鼓腮,要我什麽的實在說不出口。

“大概不要了吧。”

“什麽?”青櫻擡腳,向著弘歷踢去。

弘歷吃痛仍故作鎮定,“雖然我喜歡你不是為了你通詩書懂文墨,但若是不懂我還是可以做個金屋子把你關在裏面好好學習一下的。”弘歷已經有點記不清究竟是什麽時候哪件事讓他的視線像向日葵離不開陽光一樣再離不開青櫻,可能就是應證了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誰要金屋子......”帝王無情,就是陳阿嬌有金屋之諾還不是落得被廢下場,那時候長門賦詩,幽怨琵琶,身在情在徒惹哀愁。

“弘歷失言。”弘歷心中一痛,“此心此志永不轉移,若有相負天地不容。”弘歷握住青櫻的手,“你且放心。”

晚上,容佩和阿箬在替青櫻準備明日選秀的服飾。青櫻歪在榻上擁著寶藍緞薄錦被吃吃發笑心裏想著弘歷說的“你且放心”,可是她忘了弘晝曾說過的是世事無常耽金樽,此時的誓言有多真,日後的傷害就會有多重。

數日後,體元殿旁的配殿的院子裏,青櫻身著湖水藍色彩描花鳥紋斜襟小褂,一條碧海橫波的錦繡旗袍襯在下面,顯得身姿楚楚。青櫻看著四周俱是過了海選或直接過關的秀女,只等內侍太監宣召在皇上和皇後面前站一下看看等著自己的是留牌子還是撂牌子。青櫻見她們娉娉婷婷,眼波流轉,含羞帶怯,一片姹紫嫣紅中青櫻看到董佳怡人。董佳怡人一色櫻子紅對襟織錦新衣,底下月白色水紋淩波裙裾,橫挽一只梅花銀珠長簪,清爽中不失嬌艷動人。

那日弘歷哥哥說紫禁城裏的是是非非真真假假不用她管,萬事有他,她只要留心做他的側福晉,期待他們日後相守的日子。一念至此,青櫻面上微微泛紅,只安心等念道她的名字。

待到太監念到青櫻的名字是,青櫻整理了下衣裙,踩著花盆底緩緩走到這組秀女中。這一組還有一個讓青櫻不得不再次註意的名字,董佳怡人。青櫻隨眾人前往體元殿覲見的空檔把董佳怡人跟她在一組裏的巧合歸結為人為,董佳怡人很是和弘時的心意,應該是來與她這個內定人選競爭的。安排秀女排序的事情弘歷和弘時都做不到,皇後對董佳怡人的事情不知情,皇上想來不太願理會後宮事務,那就只可能是熹貴妃和德妃安排的。這事肯定不是弘歷跟熹貴妃挑明的,他說他同她的事不能讓皇後吃心得等弘時的事情解決了才好辦。青櫻猜這事可能是弘時去求了熹貴妃做主。青櫻想著想著便聽內監朗聲念道:“佐領那爾布之女烏拉那拉青櫻,年十三!”青櫻顧不得繼續思考,端莊出列行禮。

熹妃眼波溫柔,只定在皇上身上,“皇上最心疼弘時,青櫻住在宮裏有一段時間了,臣妾瞧著性情才情俱佳,又是皇後表情,身份尊貴,配三阿哥是極好的。”皇後正待要說話,德妃恍若未覺,笑吟吟的說道:“青櫻格格很會選衣裳顏色,湖藍色原是皇上喜歡的眼色,臣妾倒是記得,三阿哥素日倒是很喜歡櫻色,三阿哥也一定覺得青櫻格格更合皇上的眼緣呢”。皇上搖頭輕笑,“德妃和熹妃在一起久了,慣會熹妃那些油嘴滑舌。”熹妃正襟危坐,舉起障面的水墨團扇遙遙一指,“話說起來,與青格格同列的不是有一名著櫻色的女子麽?”皇上隨手一招,出來的正是董佳怡人。司禮內監唱到:“隨國公董邇養女,董佳怡人,年十六。”皇上聞得董佳怡人四字,眉心一動,便往下瞧去,此秀女熹貴妃私下裏也曾談起這個董佳怡人,說她曾於禦花園見到董佳怡人與三阿哥巧遇,很是溫婉的一女子,很能讓三阿哥定性,三阿哥似乎也十分中意。此時皇上不覺頷首道:“姿容不錯,年歲也合適。”便問道,“可讀過書麽?”怡人不假思索,“女則之外,也略讀過詩書。”

皇上略想了想,“青櫻也是通曉些詩書的,朕考一考你二人,你們各自想好再回答朕 。”從稱謂中可見皇上心中偏好,然選擇皇媳皇上的意思是一方面,還是要考慮弘時的想法。

“是。”青櫻同董佳怡人各自福了一福。

“詩經開篇,關雎,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作何解?”

青櫻略一沈吟,關雎朗朗上口簡單易懂,六歲孩童都會,可是要做到見微知著就有些難度。不知道皇上是有心放水還是有心刁難。青櫻再一深想,橫豎今天她要當一回綠葉襯紅花,也不必勞心思索如何應對,便從容不迫道:“詩三百,思無邪,關雎是講後妃之德,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賢,不淫其色,身為賢德後妃,應為君王求取淑女,繁衍子嗣。”這是毛夫子所解詩經,照本宣科,不會有差池卻已然輸了一截,青櫻退讓至此,只看董佳怡人是不是真的能是弘時心目中的解語花了。

再觀董佳怡人頗為躊躇,只是沈默不語。經不住內監再三催促,片刻,她似下了極大的狠心,鎮定神氣,仰面含笑道:“詩三百,貴在民風純樸,舉止自然。淑女與君子皆出自民間,淑女窈窕,君子見而思之,可見百姓不頑化,君子求之不得,亦不失禮,之輾轉苦思,可見民風淳厚,並非強取豪奪之人,乃是教化之功。所以臣女以為,《關雎》只寫民風,不講後妃之德。民間皆是淑女君子,品格高貴之人不拘於後妃之間,天下又怎會大治呢?”

皇上沈吟片刻,含笑撫掌道:“董佳怡人能以小禮而見大德,很好。青櫻到底年紀尚小看來還得多多學習。”皇上心中亦有桿秤,中秋家宴上才華橫溢的小青櫻怎麽就成了此時酸腐的秀女了?看來是這孩子不中意弘時,印象裏弘時也並不同她親近。也罷,董佳怡人知書達理,既能於弘時有所助益許給弘時也是好的,青櫻就再留留。

皇上對青櫻明顯的偏愛不言而喻,皇後便輕輕向玄淩道:“聽聞隨國只有兩子,這董佳氏是養女,門楣不高。”

皇上看皇後一眼,依舊笑著,“皇後心中已經先入為主了嗎?朕求淑女為媳,未必要出身豪門。”

皇後忙垂首,“那倒不是。”皇後想一想,“皇上不讓臣妾多置喙此事,不如……讓弘時自己選擇吧,畢竟是他自己的婚事。”

德妃接道:“其實皇上與皇後拿主意就可以了,何必要問三阿哥呢。三阿哥究竟還是要聽兩位的。”

皇後略一遲疑,瞧見皇上看向怡人的已有讚許神色,眸光倏然一沈,“讓弘時自己做主吧。”片刻,弘時已到,皇後溫言喚他上前,為他正一正衣領,“這烏拉那拉氏與董佳氏都是皇阿瑪與皇額娘相中的,你自己選定了誰,把玉如意交給她就是。”她鄭重叮囑,“娶妻娶德,該是你自己拿主意的時候了。”

弘時握了如意在手,遲疑不定,“還請皇阿瑪皇額娘為兒臣做主。”

皇上蹙一蹙眉頭,“現下不必求誰問誰,你自己拿定主意就是。”弘時見皇後面無表情,皇上亦不多言,求助似的看向熹妃,溫厚的面龐滿是憂郁與優柔。熹妃溫和道:“三阿哥去吧。娶妻可是一輩子的事呢,最緊要感情親厚,才能夫妻和睦,皇室祥和。”

弘時略一躊躇,再不多想,徑自往董佳怡人身前走去。皇後面色頓時一變,呼道:“時兒......”

弘時猝然回頭,優柔之色如浮雲再度蔽上眉心。他猶豫不決,喚道:“皇額娘有何囑咐?”

皇後和顏悅色一笑,“皇額娘能有什麽囑咐,不過是提醒你玉如意重,小心拿穩了才是。”

弘時的沈默似死水般在殿中蔓延,他眼神間無奈之色漸重,輕聲道:“是。”

青櫻偷偷側頭看到董佳怡人緊張的握緊拳頭,董佳怡人是聰明人,她必是料到自己已在被皇長子選擇之列,一旦落選,皇上也不會納她,如此興沖沖入宮,慘敗而回,只怕回到隨國公府養父養母不會給她好臉色。青櫻再看看弘時雖然躊躇猶疑,但看著自己的眼神有明顯的嫌惡之情,握著玉如意的指節因用力太過而慘白。青櫻長吸一口氣,面色淩厲的仰起頭,直視弘時的眼眸,弘時剛好擋住皇上等人看向青櫻的視線,青櫻只盼這一看能讓弘時決心反抗皇後的期待。這一看弘時不由錯步退後一步,似要離青櫻越遠越好,險些要站不穩。只聽董佳怡人柔聲道:“皇後說的是,殿下要當心。”

弘時驀然深吸一口氣,手勢一緩,玉如意生生從青櫻面前劃過,順至怡人面前。皇後神色一黯,正要出言,可再來不及,怡人的雙手已牢牢握住如意,平舉下跪,乖巧答道:“臣女多謝三阿哥厚愛,多謝皇上皇後厚愛。”皇後籲出一口氣,似是長長一句輕嘆,尾音融入體元殿靜謐的空氣中。青櫻慢慢退回列中,這件事總算告一段落。

弘時似乎有些不安,看著皇後道:“皇額娘不同意嗎?”皇後默默搖頭,旋即回覆神色,“沒有。你有自己的主意,皇額娘很歡喜。”

弘時頷首,伸手握住如意柄,牽過怡人一並行禮。皇上微笑頷首,“極好。朕也屬意董佳氏。下月廿六,朕就給你們完婚。”

次月廿六弘時和董佳怡人的婚禮風光大辦,青櫻則成了整個貴族裏的笑話,為求耳根清凈避免聽到那些無聊人的指指點點,青櫻便貓在景仁宮裏聽外面鑼鼓喧天。

再下個月,五月中旬之後漱芳齋中,青櫻百無聊賴拉來李玉和三寶說要叫他們踏歌。李玉和三寶正歪歪扭扭的練習舞步時,弘歷神采飛揚的走進院中,從背後蒙住青櫻的眼睛。李玉和三寶很識趣的去準備茶水,青櫻手肘向身後撞去卻被身後的人巧妙避開了。

“有個好消息要不要猜一下?”

“是青櫻現在成了全北京城的笑話呢,”青櫻抑揚頓挫、聲情並茂,“還是青櫻現在讓皇姑母逼著去當三阿哥身邊沒地位的侍妾呢?”

“哦?是麽?皇額娘要你當三阿哥侍妾?”弘歷似是把這話當玩笑話,語氣中仍有笑意。這事他知道,前幾日皇額娘為著青櫻不肯屈就給弘時當個侍妾特特來找額娘意思是要把青櫻塞給他,額娘表面上有些不快覺得這是把三阿哥不要的硬塞給他,內心裏卻是很中意青櫻的風姿才氣,半推半就了一番就算是答應了,“那皇額娘要失望了。皇阿瑪已經親口把你指給我了,過幾天就下旨。”

“什麽?”青櫻被這個消息沖的有點不會思考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我們進屋慢慢說。”弘歷拉著青櫻進屋。

李玉端上兩盞茶就走了,這茶是弘歷拿來的雨花茶,說是漱芳齋暫時沒有人用不能請內務府撥些日常用具,但是為著青櫻格格常來,有些東西還是得備下的。

弘歷抿了口茶潤潤嗓子,以一副閑散慵懶的姿態淡淡說道:“本來額娘就在找合適的機會向皇阿瑪開口,不想皇額娘和皇阿瑪同一天裏都向額娘提及你的事,額娘就故作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弘歷三言兩語算是把這事情說清楚了,皇後早就對她說既然她不肯當三阿哥的侍妾就去當其他阿哥的側福晉罷,皇後要讓她知道當三阿哥的侍妾也好過當其他阿哥的福晉但是青櫻卻有些糊塗,皇上又出來摻和什麽?

“不行不行,這麽簡單就糊弄我麽?你得給我說說皇上是怎麽想的!”青櫻拉著弘歷央求道。

“額娘說,皇後在皇阿瑪面前執意要把你塞給弘時,但皇阿瑪覺得你骨子裏有幾分像純元皇後,對你很是疼愛,不忍心委屈你。本想把你指給皇親當福晉,但是年齡合適的身份卻不夠貴重,幾下思量就把你指給我了。”

“哦。”青櫻沈吟,想不到柔則姑母過世那麽多年還能護佑的了雖未謀面的侄女,一位女子在帝王心中地位如此之重,就算英華早逝也應該此生無憾了吧。“那熹娘娘呢?她又中意我什麽?”青櫻並未與熹娘娘多接觸啊。

“我告訴你實話,只是你莫要深究,這些話出了漱芳齋也要全忘記。”弘歷本可以隨便編一個理由,但是青櫻既信他他亦不想騙她。

青櫻鄭重的點點頭。

“因為你是兩位皇後的侄女,又受皇阿瑪青睞,於我有助。”

青櫻一驚,弘歷貴為阿哥身份顯赫,若說青櫻有什麽地方能幫到他那就只有皇儲之位了。青櫻只覺得心裏被一片陰霾籠罩,是她太過天真而忽略了弘歷哥哥阿哥的身份,相信可以有阿瑪額娘那樣平淡真切的幸福;還是這事一開始就是他和熹貴妃的謀劃?果然是一入侯門深似海,她的道行還是不夠,也許早晚會淹死在這紫禁城裏,也許真的就像皇後說的,做弘時的侍妾也好過做弘歷的側福晉。

弘歷看青櫻表情就知道她想多了,他從未將他對青櫻的感情當做棋子,這件事裏他算計了很多人,但是他不曾算計青櫻。“我指天為誓,從未算計過烏拉那拉青櫻!本來想瞞著你,告訴你這些也是想告訴你,我對你待之以誠。”

青櫻看著弘歷的一雙眼眸沒有往日的光彩,卻仍有讓弘歷為之沈淪的魔力。青櫻看了弘歷許久,卻問了句不相幹的,“弘歷哥哥,那個位置真的是你想去的地方麽?”

“為了天下為公。”弘歷語氣輕柔亦是擲地金聲。

“弘歷哥哥有治世之能,青櫻不疑......”只是,她也開始明白,就算這次一切都是順勢而為,難保下次,下下次她不會被人算計。

“你放心,無論如何弘歷都會維護青櫻周全,無論什麽事都是弘歷來做,都會替青櫻維護一片屬於她的樂土。”

“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青櫻調皮的晃了晃腦袋,剛剛的陰霾一掃而凈。還是那句話,有什麽委屈都得是她自個擔著。

“那你說我是雞還是狗?”看到青櫻的笑容,弘歷也放下心來。

“都隨你!但是青櫻要做瑞應鳳凰!”青櫻這句玩笑話本是無心說著她這個年紀的頑皮話,意思是要弘歷視她如珠如寶並非特指後位。

“青櫻這一生一世都在弘歷心上。”當日弘歷也只當她頑皮撒嬌,只是天意弄人,誰都未料到最後一語成籖,束縛得青櫻半生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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