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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二合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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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鮫珠在清氣的滋養下,一點一點變得完整。

上方的碎痕也隨之消散,變回了鮫珠原本圓潤無瑕的模樣?。

梁弋不敢耽擱,他帶著鮫珠幾乎是?快馬加鞭趕回了鮫人生活的地方。

白龍仍舊棲息在高?樹之上,它的體形如今已經變得極大了。

幾乎覆蓋住了一整個樹幹。

梁弋回來後,白龍仍舊保持著他原本的姿勢,像是?陷入了沈睡。

鮫人咎領著梁弋進到了空洞當?中。

鮫人渭如今已經很老了,鮫人一族的事?情,許多都?交由鮫人咎處理。

梁弋擡眸看向破碎的明珠殘骸。

殘骸中央,姜南離的身體漂浮其中,她雙目緊閉,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交給我吧。”鮫人咎擡眸看向梁弋。

梁弋的指腹在懷裏的鮫珠上方摩挲兩下,而?後輕輕吐出一口氣,將懷裏的鮫珠鄭重其事?地交給了鮫人咎。

鮫人咎的眸光中有一絲溫和,他伸手接過了鮫珠,幽藍色的瞳孔看向梁弋。

“放心吧,你的所求會有所得的。”鮫人咎對著梁弋道。

梁弋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而?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空洞。

他並沒有走遠,而?是?盤腿坐在了高?樹下方。

白龍龍尾垂了下來,輕輕甩動著。

梁弋擡眸向上看去,剛剛緊閉著的那雙龍眼,竟是?睜開了。

那雙眼睛,平靜地看向梁弋。

古井無波的目光落在梁弋身上,讓梁弋心中無端為之震顫。

他緩緩直起腰,“白龍……”

白龍視線輕蕩,轉向了空洞處,“人族自私自利,這是?當?年的姜家教會我的道理。”

他聲音沈悶,每個字都?像是?重錘,砸在了梁弋的胸口。

“起初,我並不相信你當?真能?集齊九十?九具魂魄的清氣。”白龍的尾巴輕輕晃動著,它的龍須也在水中輕輕搖擺,聽起來,它的聲音也顯得有些悵然。

“渡魂這件事?兒,並不是?什麽很好的差事?。”

聽白龍說到這兒,梁弋的瞳孔顫了顫,他半垂下眸子,沒有再看向上方的白龍。

渡魂這事?兒,當?然算不得什麽好事?兒。

每次渡魂時,魂魄主人最?痛苦時的情感?,哀痛都?會投射到渡魂之人的身上。

“我不過是?渡魂三年。”梁弋聲音有些低,也有些顫,“阿離卻是?從?懂事?起,便在渡魂。”

白龍的喘息聲稍顯粗重,它噴出兩口鼻息,沒有再說話,只是?擡眸看向空洞處。

梁弋同樣?看向空洞處,他胸膛下方的那一塊肉,幾乎攪在一起,讓他呼吸不暢,全身上下的血管都?隨之擴張。

鮫人咎先走了出來。

梁弋的目光看向他的身後,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梁弋騰一下站起身,他話尚未說出來,視線便叫一片水霧擋住了,“阿離呢?”他問。

鮫人咎張唇正要說話的時候。

那道幾乎是?可在梁弋腦海深處的聲音響起。

“梁弋。”

女人從?空洞中走了出來,她臉色稍稍有些蒼白,琉璃色的眼睛靜靜把梁弋瞧著。

梁弋深吸一口氣,他擡腳,朝著姜南離的方向走了過去。

然而?,小黑貓的動作可比克制著自己情感?的梁弋快多了,它幾乎是?飛到了姜南離面前。

姜南離擡手將小黑貓抱在了懷裏。

“瘦了。”姜南離輕聲道,她的手輕輕撫摸著小黑貓的背。只是?視線卻是?看著梁弋。

小黑貓擡起下巴,同姜南離親昵地蹭在一起。

梁弋終於停在了姜南離面前,他垂眸看向面前的人,唇瓣輕輕顫動著,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姜南離擡眸看向梁弋,她眸光澄澈,“梁弋,你不打算抱抱我嗎?”

幾乎是?在姜南離聲音落下的瞬間?,梁弋伸出手,將面前的人攬進了懷裏。

小黑貓十?分有眼力見兒地從?姜南離懷裏跳了下來。

兩人之間?,沒有了任何阻擋。

緊緊靠在一起。

梁弋的力氣很大,幾乎要揉隨姜南離的骨血,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身體裏一樣?。

“不是?夢。”梁弋輕聲道。

被他抱在懷裏的姜南離視線輕輕顫動,這麽久的事?情,姜南離都?是?清楚地知?道的。

她的魂魄在鮫珠裏一點點被滋養,姜南離一直知?道鮫珠外發生的事?情。

她知?道梁弋的每一次受傷,也知?道他每一次午夜夢回,發現那顆鮫珠仍舊破碎時的一滴淚。

姜南離擡手輕輕環住了梁弋的腰,她回應了梁弋炙熱的愛意?。

梁弋死死抱著姜南離,他的頭埋在姜南離的肩上。

姜南離輕輕拍著他的背,卻感?受到自己肩膀處濡濕一片。

“身上的傷,都?好了嗎?”姜南離的手掌停在了梁弋後心的位置,她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後心的那一塊。

梁弋緩緩松開了姜南離。

他知?道,姜南離問的,是?那貫穿自己胸口的一箭,那一回,稍有些兇險,那只冤魂竟是?凝成了實體,撐著梁弋不備,暗中冷箭傷了他。

“早就好了。”梁弋垂眸看向姜南離,他的鼻尖隱隱有些紅,“如果不是?那一次,我還能?更早一點將你救回來。”

姜南離擡眸看向面前的男人,她突然嘆了一口氣。

而?後踮起腳,在梁弋泛紅的右眼眼尾落下了極為輕柔的一吻。

梁弋的臉登時紅了,連帶著耳朵尖,都?鮮紅無比,幾乎要滴血那般的紅。

姜南離卻是?面上絲毫不顯,她松開了梁弋,越過他,停在了高?樹下方。

白龍睜著眼,朝著姜南離看了過來。

姜南離微微擡眸,她看著面前身形巨大的白龍,開口時,卻聽不出幾分尊敬,“是?我救了你。”

白龍沒有說話,它的尾巴輕輕甩著,沈默地看著面前的人。

“我救了你,你卻恩將仇報,要搶我的人去當?你的信徒。”姜南離眉尾微挑,她右手一伸,骨鞭憑空出現。

只見她握著骨鞭,重重向下一砸,泥沙被這一下激得在水中亂飛。

幾人腿邊的水一瞬間?變得渾濁起來。

等到渾濁一點點散去,梁弋這才發覺,自己手腕處,竟有一條銀色的絲線連在了白龍身上。

白龍輕輕晃動著尾巴,銀色的絲線隨著它的動作而?動。

梁弋垂眸看向手上的絲線,眼神微黯,他沒有說話。

姜南離站在白龍身前,她仰頭看向白龍,絲毫不見怯意?,“梁弋和我之間?的交易還沒有完成,我絕不會讓他去當?你的信徒。”

白龍尖利的龍爪按在了高?樹上方,它動作分明很輕,可在它身下的樹幹卻是?劇烈顫動起來,“你同他有十?年之約,無妨,不過只剩六年的時間?。”

白龍的聲音低沈清冷,“不過六年,於我而?言,彈指一揮間?。”

姜南離眉心微蹙,她擡眸看向面前態度冷硬的白龍,“若非我,你的骨頭還四散在各地,你這是?恩將仇報——”

“恩將仇報?”白龍笑了一聲,這是?在場所有人,第一次聽到它笑起來,可那笑聲聽起來,卻無端有些刺耳,“姜南離,若我恩將仇報,你五歲那年就該死在你們姜家囚困我的監牢,若我恩將仇報,在我骨架完整那天,你就該灰飛煙滅——”

姜南離的呼吸聲重了兩分。

她擡眸看向白龍,片刻後,她恍然一般退後了兩步。“你想?要我做什麽?”

梁弋是?個普通人,即便他如今符咒掌握得爐火純青,他仍舊是?個普通人。

一個普通人當?白龍的信徒,又能?替它做多少事?情呢。

白龍從?一開始,就並非希望梁弋當?自己的信徒。

它從?一開始圖謀的,便是?姜南離。

白龍擡起了一條前爪,尖利的爪子輕輕一點。

“你可以將這條銀絲綁在自己的手腕上,姜南離,你可以代替梁弋成為我的信徒。”白龍垂眸看著姜南離,“只是?,那就意?味著,你要坐在姜家家主的那個位子上,直到老死,都?要同你想?逃離的這一切為伍。”

白龍當?然知?道姜南離的想?法。

當?時,姜南離的那一縷殘魂在它創造出來的小世界裏,沒有大殺四方,也沒有什麽特殊的能?力,而?是?當?了個普通人。

那是?姜南離內心深處最?想?要的。

普通的生活,普通的一生。

姜南離彎下腰去,她擡手撚起了那條銀絲。

銀絲似有生命,在姜南離擡起它的那一瞬間?,連著梁弋的那頭便自動分開,轉而?纏上了姜南離的手腕。

梁弋擡手去阻擋時,已經晚了。

姜南離擡眸看向白龍,白龍已經重新趴了下去。

“姜家當?年圍剿我,幽困我。害我從?神骨變為妖異。”白龍看向姜南離,他聲音冷淡,一字一頓,“我要你們效忠於我,直到有足夠的信仰,讓我重新成神。”

“姜南離,從?今天起,你們姜家渡走的每一只魂魄,其因果都?會落在我的身上。”

姜南離微微挑眉,她深深看了一眼白龍,轉過身,停在了梁弋身邊。

“我們走吧。”姜南離擡眸看向梁弋,她聲音很輕,“該回家了。”她道。

白龍仍舊想?要成神。

可是?,它卻因姜家當?年的背叛,不再信任人族,因此,它只能?依靠魂魄被渡時的那一絲善成神。

姜家人天生便能?渡走魂魄,所以,讓姜南離成為自己的信徒,是?白龍最?好的選擇。

梁弋看著姜南離,他嗓音有些沙啞,“阿離,不該是?這樣?的,你應該脫離這些。”

姜南離擡手,輕輕敲了敲梁弋的腦袋,“沒關系的,我本來就擅長這些,況且——”

她頓了頓,眸光輕閃,聲音裏染上了一絲笑意?,“我以後又不是?自己一個人,不是?還有你嗎?”

梁弋長久地盯著姜南離,直到姜南離擡手拉著他,往外走去。

鮫人咎擺動魚尾,去送他們。

在鮫人咎身後,還跟著一長串小鮫人。

已經是?新的一批小鮫人了,它們剛剛出生沒多久,一個個都?還是?短胖短胖的。

“謝謝你。”姜南離看向鮫人咎,她擺了擺手道,“就到這兒吧,不用送了。”

鮫人咎眼眶微紅,他一直是?把面前的兩個人當?作朋友的。

梁弋同鮫人咎要更熟悉一些,他擡手拍了拍鮫人咎的肩膀,“以後我們會來看你的。”

姜家同鮫人之間?,本也有著極深的仇怨。

可是?,鮫人也知?道,若非姜南離,它們現在,應該還幽困在那片海域裏,等待著不知?何時降臨的滅亡。

若非姜南離,那些本該死了很久的人重回世間?,那麽被遺忘在牢籠裏的鮫人也會被重新記起,可是?現在,那些威脅著鮫人一族的鬼魂全部消失了,這些都?是?因為姜南離。

鮫人咎眨了眨眼,他低下頭,從?腰間?的小包裏摸出了一顆指甲大小,泛著琉璃彩光的珠子,“這是?最?近新凝的鮫珠。”鮫人咎將那珠子遞到了姜南離手裏。

“我最?近學到了很多,我知?道,你們渡魂時,很痛苦,這鮫珠可以幫你們減輕一些痛苦。”鮫人咎垂眸看著那顆珠子,“你們,收好。”

姜南離同梁弋對視一眼,他們同樣?知?道鮫珠的珍貴。

先前那顆臨時煉成的鮫珠,幾乎要了鮫人渭的半條命,只是?那時候,為了救姜南離,只有用那顆鮫珠。

現在這顆鮫珠,是?一整個鮫人族,這麽多年來的心血,姜南離不能?再將它拿走。

姜南離擡手,想?要將鮫珠塞回鮫人咎的手中。

可鮫人咎卻是?連連擺手,“拿著,我們,是?朋友。”

姜南離眨了眨眼,她看向一臉認真的鮫人咎,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回手,“好。”姜南離道。

姜南離同梁弋離開了鮫人一族。

在回到篷布小船,替白龍打工前,他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一件事?,便是?同柳苗苗道謝以及道別。

柳苗苗看起來,更加年邁了,空曠的袖口被風一吹,撞在她瘦削的手腕上。

她坐在院子裏,陽光灑在她的身上,連帶著頭發上,也染著一層光。

“回來了啊。”柳苗苗瞇著眼,她逆著光看向姜南離,“不錯……”柳苗苗頓了頓,她咂了咂嘴,又重覆了一遍,“不錯。”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姜南離時。

姜南離那股一往無前的勁兒,現在,小姑娘想?做的事?情都?做到了,人也完好無缺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真好啊。”柳苗苗嘆了一聲,她擡眸看向雲層中間?的太陽,對著梁弋和姜南離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有些累了,他們還請自便。

梁弋領著姜南離離開了柳苗苗的院子,“這幾年,柳時雨他們寄來的東西?都?存放在柳前輩這兒,打擾了她許多。”

聽梁弋提起柳時雨,姜南離眨了眨眼,“柳時雨幫了我很多,應該上門去謝謝她。”

只是?,姜南離他們撲了個空。

只見到了柳旻,並沒有見到柳時雨。

“柳時雨去鬼城了?”姜南離看著面前的柳旻,臉上看起來有一絲失落。

柳旻應了一聲,“鬼城一直都?有些小打小鬧,柳時雨不去,如果鬧大了,大家就都?完了。”見姜南離臉上滿是?悵然,柳旻看起來有些不滿,“阿離,你什麽時候,同柳時雨那麽親近了。”

姜南離這才看向柳旻,“她幫了我許多,我自然想?著她。”

柳旻有些洩氣,他看著姜南離,將原本想?說的話盡數咽回了肚子裏,擺了擺手道,“我會告訴她你的事?兒的,等她回來了,你們還有見面的機會。”

姜南離唔了一聲,的確是?這樣?的道理。

壓在姜家懸懸欲落的石頭已經被姜南離移開了,以後的日子,一眼望過去,並沒有什麽需要豁出命去的事?情,那的確是?有漫長的時間?,有的是?機會。

告別柳旻。

姜南離順路去見了姜淑蕊同姜彥。

在姜淑蕊和姜彥面前,姜南離仍舊顯得有些局促。

反倒是?梁弋,他這三四年的時間?裏,過上一點時間?,便會來看姜淑蕊和姜彥,現在看起來,反倒游刃有餘。

“小弋同我們說,你先前閉關。”姜淑蕊看著姜南離,“我和你爸擔心,卻也不好拖你後腿,現在看著,你閉關瘦了許多。”

“沒事?兒了。”姜南離眨了眨眼,她看著姜淑蕊握著她的手,“以後我會常來看你們的。”

“好,好。”聽姜南離這樣?說,姜淑蕊連說了幾句好,臉上的喜色幾乎壓抑不住,“你和小弋一起來,小弋這孩子,我和你爸爸看著都?不錯——”

姜淑蕊頓了頓,她話音一轉道,“當?然,都?看你自己的意?思。”

姜南離挑眉看向梁弋。

梁弋垂著眼,正專心致志地看著自己面前的那盞茶。

“我們以後會一起來看你的。”姜南離道。

姜淑蕊聞言,臉上的笑更加燦爛了,“好,好。”

她當?然不見得同梁弋的感?情有多深厚,可是?,梁弋對姜南離的深情,姜淑蕊卻是?看得分明。

作為母親,她第一希望,姜南離可以按照自己所想?的去生活。第二,則是?希望,有一個能?夠讓姜南離開心的人留在她的身邊。

姜彥一直沒怎麽插進她們母女倆的話裏來。

直到聽到姜南離說起,她同梁弋之後,仍舊打算回船上住,若是?有流落人間?的鬼魂,他們便將鬼魂引到船上去,渡化散盡。

“既然這樣?,我和你母親就搬到離瀾滄江更近的地方去住。”姜彥眸色深沈,他看向姜南離,“這樣?,我們也能?常去看你們,你們也不用費什麽力,便能?到我們那兒去吃飯。”

姜南離看向姜彥,許久後,輕道了一聲好。

離瀾滄江近的地方,便是?帕鎮。

帕鎮風景不錯,現在也沒了那些威脅,姜淑蕊和姜彥搬過去,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就像先前柳旻說的那樣?,時間?還長,機會還多。

姜南離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卻找回人生前小半截錯失的親情。

告別姜淑蕊和姜彥後。

他們回了梁州。

到了梁州以後,梁弋直接帶著姜南離去了墓園。

梁弋父母的墳前放著兩束有些枯萎的小白花,看起來,幾天前,有人來看過他們。

梁弋用幹凈的布將墓碑上的灰塵小心翼翼地擦幹凈,“爸,媽,我帶著喜歡的人來看你們了。”他輕聲道。

姜南離的視線落在墓碑裏的照片上,照片上的人神色溫和,像是?在看著自己。

“就在你出事?後沒多久。”梁弋將手中的帕子疊好,他轉過頭,看向姜南離,“療養院通知?我,李虎自殺了。”

“他在自殺前,將自己殺害我父母的事?情寫了下來,然後用他藏起來磨得尖銳的石頭,割喉死了。”梁弋擡眸看向姜南離,眸光輕閃。

“是?嗎。”姜南離蹲下身去,將他們帶來的花束放在了墓碑前,“那時候,我應該算是?死了,所以同李虎母親的交易也算結束了。李虎的命,我自然無須去保。”

梁弋擡手,替姜南離理了理她被風吹到臉側的頭發。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他們安靜地待在墓碑前,直到香火燃盡。

離開梁州前,梁弋帶著姜南離去見了梁念。

三四年的時間?,足夠梁念抽條長大。

姜南離再次見到梁念的時候,竟是?有些認不出面前張開了的大姑娘。

梁念倒是?一眼認出了姜南離,“阿離姐姐!”

梁念高?興極了,當?年,姜南離出事?兒,她是?知?道的。

為此,她還偷偷哭了很多次,後來,直到有機會救回姜南離,她更是?想?要和梁弋一起。

只是?,那時候梁弋拒絕了她。

梁念拉著姜南離的手不願意?松手,眼眶通紅,眼瞧著眼淚就要滾下來,可嘴角卻是?上翹著的,“太好了,阿離姐姐,太好了。”

“傻丫頭。”姜南離笑著晃了晃梁念的手,“哭什麽,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嗎?”

可梁念卻是?不松手,她握得姜南離的手更緊了,“可我總是?在想?,是?不是?因為我離開了姜家,你才會差點死去。”

“這丫頭,這兩年總是?怪我。”梁弋站在兩人身側,輕笑了一聲,“她總覺得是?我那時候執意?去找她,才會讓你變成現在這樣?。”

姜南離擡手拍了拍兩年的腦袋,“傻丫頭,我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嗎?”

梁念的眼淚在這時候,才一串串地滾落,她看著面前的人,幾乎止不住哭腔,“這兩年,我總覺得,我這樣?平淡的生活,是?從?阿離姐姐身上偷來的。”

“說什麽傻話。”姜南離輕聲道,“走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去。”

梁念點了點頭,梁弋擡手攔住了他們,“回家吃吧。”

姜南離擡眸看向梁弋,眸光輕閃。

梁念看起來,有些不明所以。

“阿離,我親人不多,姨媽和外婆算是?我最?親近的家人了,我想?讓她們見見你。”

姜南離還沒有什麽反應,梁念倒是?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小弋哥哥,你追到阿離姐姐了?!”梁念看起來震驚極了。

姜南離笑了一聲,算是?默認。

在他們回去之前,梁弋給梁紅打了電話,提前說了一聲。

叢雀也在家裏,遠遠地看見梁弋的車便從?二樓小跑了下來。

“表哥。”叢雀停在了車前,臉上的笑止不住,視線一直往姜南離身上落,“可真有你的。”

梁弋有些無奈地推了叢雀一把,“進屋再說。”

叢雀看向姜南離,笑了一聲,然後高?聲道,“嫂子好,快進屋坐。”

見梁念同姜南離站在一起,叢雀又拉過表妹,湊到她耳邊道,“你居然認識嫂子,好哇,不提前同我通個氣。”

兩個孩子鬧成一團。

梁紅穿著圍裙,走了出來,她搓了搓手,“快進來吧,飯都?要冷了。”

梁弋看了一眼姜南離,轉頭看向梁紅道,“辛苦姨媽了,我把東西?拎過去,給您還有姨父外婆買了些吃的用的,你們記得吃。”

看著梁弋手中包裝精美?,價值不菲的禮物,梁紅連連擺手,“都?是?自己人,還買這些幹什麽。”

幾人推搡著走進了屋子裏。

外婆已經在桌邊坐好了,梁念湊到了老太太身邊,“阿婆,你看,是?小弋哥哥的女朋友呢。”

老太太看起來精神不錯,她對著姜南離招了招手,連說了幾個好字。

眾人落座。

一桌菜色,十?分豐富。

梁紅給姜南離夾了一筷子肉,“聽小弋說,你姓姜呀?”

“我叫姜南離。”姜南離笑道,她低下頭,吃了一小口食物。

“阿離呀,你和我們小念的父親認識?”梁紅詢問道。

梁弋替姜南離回答了梁紅的問題,“他們認識,但不怎麽熟悉,我和阿離就是?在找小念的途中認識的,她幫了我不少忙。”

梁紅哦了一聲,她低頭吃了兩筷子飯。

反倒是?一旁吃菜的老太太聽到這兒,擡頭看向姜南離,“那是?我們梁家的恩人,小弋,你要對人小姑娘好。”

“外婆,我明白的。”梁弋看向老太太,笑道。

梁紅擡眸看向安安靜靜吃著飯的姜南離,她視線一轉,落到了梁弋身上,“小弋,前兩年,你還是?在外面東奔西?跑,不怎麽著家,我擔心你,卻也找不到什麽好的時機同你說。”

“三年前,殺害你父母的人也已經找到了,小念更是?找了回來,壓在你身上的兩件事?兒,也算是?好好解決了。”梁紅的話聽起來有些語重心長,“我是?你姨媽,更是?把你當?做我自己的孩子。”

“有些話,就要由我來同你說,你呢,過了今年,年紀也不小了,而?立之年的年紀,也該成家立室了。”梁紅看向姜南離,“你同阿離,也認識很久了,也該定?下來,生個孩子,完成這必要的一步。”

梁紅的話一出,姜南離的動作和梁弋的動作都?停了停。

叢雀多機靈,見桌上的氣氛稍稍有些凝固,忙開口打斷了梁紅的話,“媽,你怎麽還在這兒傳授你這些老古董的思想?呢——”

叢雀站起身,夾了一筷子菜放到了梁紅的桌前,“催我還不夠你催的呢,怎麽還去管哥哥嫂子的事?兒?表哥都?這麽大了,人自己心裏有主意?。”

這一頓飯,算是?有驚無險地吃完了。

在老太太的邀請下,姜南離和梁弋在家裏多留了一夜。

梁州夜裏,燈火通明,只能?隱約看見零散的星星。

姜南離站在露臺上,擡頭看向上方。

梁弋悄無聲息地停在了姜南離身後,“怎麽了,從?吃完飯開始,就一直這樣?心不在焉的模樣?。”

姜南離轉頭看向梁弋,“你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同你說了什麽嗎?”

“當?然記得。”梁弋在姜南離身側站好,他同樣?擡頭看向上方,“你說,你擅長送生夜擅長送子,而?我看著不像是?會有後繼香火的,既然送不來生,那便是?送死了。”

姜南離嗯了一聲,“我那時候本以為,你命不長。可現在看,不是?你命不長,而?是?因為你喜歡的是?我。”

梁弋轉頭看向姜南離,他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姜南離擡眸看向梁弋,“我五歲時就該死了,但是?龍骨救活了我,從?那時起,我便不算一個完整的人,所以梁弋,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我們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的。”

梁弋有些無奈失笑,他擡手輕輕捏住了姜南離的臉頰,“姜南離,姨媽的話,便是?叢雀都?不聽的,怎麽你還聽到腦子裏去了。”

“怎麽,我奔波這三年,難不成是?為了那個沒影的孩子?不是?的,阿離。”梁弋松開手,他看向面前的人,“我才不在乎那些不存在的東西?,我在乎的是?你,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已經覺得老天爺待我不薄了。”

“至於別的……”梁弋搖了搖頭,他伸手,將人抱進了懷裏,“那些都?是?添頭,於我而?言不重要。”

姜南離唔了一聲,她轉眸看向遠處的燈火。

梁弋的手掌按在姜南離地背上,有些滾燙,姜南離心中升騰起一絲名為喜悅的情感?。

原本她想?著,如果梁弋在乎這個,那麽兩個人應該早點分開。即便這個念頭讓姜南離有些難過。

但是?現在,聽到梁弋的話,姜南離卻覺得剛剛有些動蕩不安的心,變得安定?下來。

從?梁州離開後,兩人便往姜家村趕。

只是?半路上,梁弋改了路徑。

姜南離問他,梁弋只有些神秘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隨著景色的推進,姜南離認出了梁弋拐道去的地方,西?鄉口。

車子停在了有些熟悉的加油站。

“哥,真的是?你們!”方雷毅臉上有兩團汙跡,他看向梁弋,一臉高?興,“你可算來了,再不來,我養的那些雞,一個都?保不住了——”

姜南離有些疑惑地看向梁弋。

梁弋對著她擡了擡下巴,示意?她下車去院子裏看。

姜南離下了車,繞過加油站,進到了方雷毅家的院子裏。

方雷文柏坐在院子中間?,他擡眸看向姜南離。

兩人視線對視,誰都?沒有多說什麽,只點了點頭。

下一刻,跟在姜南離後面的小黑貓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它繞過姜南離朝著後院跑了過去。

姜南離跟了上去。

一抹白闖進了她的眼睛裏。

是?那頭,他們先前在西?鄉口救下的白色沙狼。

姜南離眼底有一絲驚喜,她擡手摸了摸沙狼的腦袋。

梁弋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你同我說,之後將沙狼帶走,我一直記得。”

“只是?前段時間?一直抽不出空來,恰好一次經過西?鄉口,這頭白色沙狼自己找到了我,我便將它托給方雷毅暫時養著。現在塵埃落定?,我就帶著你一起來接它。”

姜南離攬著白色沙狼的脖子,心裏思緒萬千,她轉頭看向梁弋。

兩人的視線對上,無數想?說的話,都?隱沒在了這一場對視裏。

他們沒有在西?鄉口待太久,便帶上了沙狼,回到了姜家村。

姜南離想?要看一看姜宴照。

姜宴照的墳在姜南離五歲那年便已經立好了,只是?後來姜南離忘了,才從?來沒有看過她。

姜南離站在姜宴照的墳前。

墳上的照片裏,姜宴照是?笑著的,一雙眼睛亮亮的。

姜南離擡手按了按那張照片,“阿照,我答應你的事?兒做到了。”

她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才繼續道,“也替你報了仇,我知?道,你真心實意?地把姜淮一當?做朋友——”提起姜淮一時,姜南離的視線閃了閃,只是?很快,眸光便重新落到了姜宴照的照片上,“左右我已經替你報仇了,要是?你不滿意?,那就回來——”

姜南離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垂了垂眸,想?起了,姜宴照的魂散了,即便是?她也死了,兩人也再也見不到了。

姜南離頓了許久,她才收回了手,“阿照,姜淮一不光害了你,他還害死了許多無辜的人。他活不了,如果你要怪,那就怪我吧。”

照片上的人只是?溫和含笑地看著姜南離。

姜南離又安靜地待了許久,才站起身,轉頭看向梁弋。

“阿離,在離開之前,我覺得有一個人,你該去見一面。”梁弋看向了姜南離,輕聲道。

姜南離有些疑惑地跟著梁弋走到了那間?在村子角落的小洋樓。姜南離隱約記得,住在這兒的,是?個不問世事?的姜家老人,她一時有些不明白,梁弋帶自己來這兒的意?思。

姜南離轉頭看向梁弋,梁弋卻是?伸手,將她輕輕推進了院子。

院子裏,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坐在輪椅上,正背對著姜南離在逗弄一只黑色的大狗。

聽到動靜,老太太轉頭看了過來,等她看清姜南離的臉時,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凝固,“小阿離……”

姜南離有些茫然地看著面前的人。

她心裏湧上來一股空蕩蕩的感?覺,在姜南離的記憶裏,她應該是?不認識面前的人的,可是?臉頰上,卻無端有淚落了下來。

好像,在她年紀尚小的時候,常有人這樣?喊她。

“小阿離,慢些跑。”

“小阿離,你看我,我只給你演示一遍。”

“小阿離,你的符咒畫的不對,認真看。”

兩人隔著一片空曠對視。

過了許久,姜涵海才彎唇道,“原來是?我們的家主回來了,真好啊。”

姜南離這才恍然回神,“您……我從?前同您熟悉嗎?”

姜涵海笑了一聲,“你還是?個娃娃的時候,我帶過你兩天,只是?後來,生了場病,才沒有繼續帶著你,那時候,你還小,不記得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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