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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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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與準備進攻建鄴的石勒商議軍事,你的事,只是順道。”劉曜眼皮擡也不擡一下,繼續寫文書,表情一如初見時的冰冷,卻驚的我內心漣漪不斷。

劉曜的真實意圖是什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次見面的機會,我等了近一年,由不得我不專註,不珍惜。

劉曜指定了幾十個保鏢隨行,有男有女,扮成南渡的門閥大家,再加上我身懷有孕,不真實也真實了幾分。

梳著冠發,留著美髯,穿漢服的劉曜很是養眼,再加上那口地到的中原話,很容易讓人想到玄學名儒,不知名的名儒。

早年間,劉曜與劉聰就曾四處游歷,本來就有洗不掉的游俠士氣,這幾年一直征戰沙場,游俠士氣磨掉了幾分,身上嗜血的戾氣倒是突顯了許多。當僅存的一點游俠士氣與嗜血的戾氣混合在一起,再加上中原士子儒雅的扮相,讓劉曜立於人群之中都能第一眼找到他,像他的名字一樣曜眼奪目。

是金子到哪都會發光,此話不虛。

此行,正值初夏時節,再加上戰爭不斷,竟遇到不少拖兒帶女南遷的士族和世族。

劉曜本就那麽耀眼,不用幾句話,就征服逃難的士子,對方很自然地提出一同前行。有漢人士子作掩護,劉曜自然不會拒絕,他這個以先後搶劫洛陽和長安,而在漢人眼裏臭名昭著的劉屠夫很有禮貌的接受對方的提議,還把自己存放的食物送於對方。甚至有一次兩人談論到當朝時局時,還聽到他跟著那士子一起罵劉曜。

劉曜真是拿的起,放的下!

路途很是顛簸,好在,孩子的生命力遺傳了劉曜的,任我食不下咽,或者心情低落,都依然按自然規律慢慢長大。我只有在中間休息的時候才會機會出來走走,感受感受中國的大好河山,新鮮空氣和戰爭後無人收拾的殘局。

站在陽光下,體味著五月的風,道路兩邊停著數量馬車,三五仆人圍在一起吃飯,逃難途中仍不忘吟詩作賦的士子娘子與劉曜一起切磋文學,突然覺的一陣悲涼和孤獨。

原先以為只有候鳥過冬才叫遷徙,現在才明白,遷徙裏最直接的感情,是被迫。

家園被毀,地盤被占,人總要活的,打不過,只能躲,躲到哪去呢?那就躲到另一個地方去吧,另一個地方是哪裏?另一個戰爭少的地方。那就選南方吧,那裏沒有強壯的民族,地廣人稀,是安生之處的最佳選擇。既然要生存,自然要帶著生存的活計,奴隸,耕種技術,絲織技術,學術著作這些生活技藝和文人的樂趣都是要帶去的……

包括每個家族內部的文化和生存法則。

所以遷徙的另一個層意義是改變和創造,還有“搶占”別人的地盤。

看著眼前的這些,猶如置身於“衣冠南渡”的混流之中,所有人都朝一個方向進發,所有人的都喊同個口號“南下,南下”,熱情高昂。

而我卻無力迷茫,我的衛玠,你在哪!?

撫摸著七個月大的肚子,肚子裏的孩子也時不時的踢一下,翻個跟頭什麽的,卻始終不回答一句。

作者有話要說: 啥都不說了,留言打分送花花吧。(☆_☆) (*^﹏^*)

☆、轉戰豫章

抵達揚州的時候,劉曜便以目地地不同為由,與同行士子分開,分別時,那士族裏的娘子倒是對劉曜依依不舍,還特意出來相送一程,其意圖不言而喻。

劉曜只是禮貌地回看一眼,又轉頭看我,那意思好像是說,我是很搶手的!

我自然是知道劉曜是搶手的,豈止是娘子們眼中的如意郎君,更是晉朝各大將軍不惜重金懸賞要取的人頭之一,豈能用搶手二字形容。

半個月後,抵達石勒的軍營,劉曜叮囑了幾句,便一刻不歇地去找石勒“秘謀”,瞧他這幅熱情,哪裏還有之前傳說的二人不和。

之後一連幾天都看不見人。

我住的營賬倒是各處周到,石勒的事務兵也比劉曜的事務兵好使,瓜果蔬菜都洗凈了,一樣一樣送來,各色菜肴美味又下口。好吃好喝了幾天,直到感覺自己腿浮腫,身上的肉也厚了一層,劉曜才出現。

又是胡茬滿天飛,很是憔悴的樣子。

濕了快毛巾,幫他擦了擦臉,說:“該刮胡子了。”

劉曜笑了一下,很認真地看我:“對我這麽殷勤,是知道我打聽到他的消息了?”

我楞了一下。

心想,這個介蒂是真的種下了;心說,這次是真的只為你。卻還是沒說出口。

“剛得到的消息,兩天前他已離開建鄴,返回豫章郡。”劉曜喝了口茶,不知是茶太燙,還是太介意談及衛玠。總之,說這話的時候,咬字相當重。

我的手抖了抖,已經離開建鄴了嗎!

劉曜快步走到我身邊,他堅韌的手臂給予我莫大的力量,我卻還是站不牢,險些摔在地上,驚的肚子裏孩子來回踢了兩下。

這裏有關於衛玠在建鄴最重要的一個典故。

典故的背景是衛玠到建鄴謀士,建鄴人聽說衛玠姿容不凡,爭相圍堵,黑壓壓地擠滿幾條街,水洩不通,只為看他一眼。後來衛玠死……死了,別人都說衛玠是被看死的,才有看殺衛玠一說。

衛玠已離開建鄴,也不知我能否趕上看他最後一眼。

這一路顛簸不安,竟浪費了這麽多時間,

“我們快去豫章郡吧。”我說。

劉曜冷臉轉身出去,再進來時後面跟了一個人。

我卻顧不得這些,只用滿眼淒楚的眼神看他,希望他能理解我的急迫的心情,和決心。

我的眼裏只有冷面的劉曜,可現在的劉曜好像很生氣,而我卻想不通他為什麽這麽生氣。

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按了幾下,又松開,再無他異。

我還在想,為什麽劉曜這麽生氣,為什麽在最關鍵的時候生氣,再不去豫章,可能永遠都見不到衛玠了。

不敢再往下想,如果再也見不到衛玠,那我……該如何?

“羊獻容!你給我仔細聽著,要是我的孩子有什麽三長兩短,你一輩子都別想,再見到衛玠!”

又是那幅要吃人的表情,因憤怒而扭曲的五官,硬朗的面部青筋可現,伸直的手臂直接我鼻梁,他棕色的瞳仁冒著火。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襦裙,終於明白他為什麽要生氣——白色的裙子上染了一塊醒目的血。

我卻克住不住悲傷。

連未出世的孩子都在抗議嗎?都在以死告誡我不能再前進半步?

對不起,孩子,我不是個好母親,真的管不住自己。

吃了太夫開的幾幅藥,確保無他礙,已是五天後。

這五天猶如漫長的五年,每天我都等待著劉曜答覆,他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比在監獄裏期待釋行的囚犯表現都好。按時吃飯,按時吃藥,每天要面對他假笑很多次,直到他滿意為止。

也許是劉曜習慣冰著臉,所以讓他點頭,讓他笑是件極難的事情。不能吃的太快,不能吃的太慢,不能吃涼的,笑要發自內心。但凡有一點不滿意地,他就冷著臉回覆我,再等。

直到我哭著臉對他說:“再不去,怕,永遠也見不到了。”

劉曜什麽也沒說,去石勒營賬裏半天,回來後,就宣布啟程,去豫章郡。

這次去豫章,我們走的是水路,沿著長江一路逆流向西。

前兩輩子都生活在陸地上的我們,坐船很不適應,上船行了半天就吐的七昏八素。兩天後,個個面瘦肌黃,像逃難出來的一樣。第三天,劉曜做主棄船走陸,我當即反對,假如改走陸路,得走到猴年馬月。

劉曜指著鏡子中的我說:“你就以這幅尊容,去見你的老情人?”

鏡子裏的原本姣好的臉,此時是慘白的,唇是破皮的,眼睛是浮腫的,甚至還長了兩個粉刺之類的紅痘痘,再加上隆起的腹部,根本沒有姿色而言,與那年的樣貌差很多。

我自然是知道衛玠不介意我的長相的,即使臉上劃了一刀,相信他依然如初地愛我,這點我很肯定。

可是,這次我聽從了劉曜的建議,決定把自己養的好好的,美美地,去見他。

自改成陸路後,行程就減速了許多,原本水路只需十天的行程,我們用了二十幾天,當然還包括因為自己身體不適而中途停頓了幾天。

為此我與劉曜不止一次的爭吵,暗地裏生氣,每次情緒真的上來時,又不得不咽下去,因為劉曜總是拿回平陽“威脅”我。

可看著時間一天天溜走,焦急地心又平靜不下來,一起在惴惴不安和不好的預感中度過。

劉曜說我這是杞人憂天,說衛玠雖有嬴弱,可也不至於怎麽著,我借著他的話安慰自己。

等我們到抵達豫章郡時已經是六月下旬,又是六月,只是沒想到,這個六月會永遠留在我的心裏。

南方的六月到底與北方不一樣,除了蔥翠的林木,還有處處飄著的混合著多種植物的香氣,雨潤過的泥土氣息,蟲鳴鳥唱大合歡,依畔而居,三五成群的白墻人家。

有劉曜在還是很是很頂用的,比如找路找人,都不用自己親自出面,只等坐享其成。

當我們根據向導的指引,找到一處三五幢房屋組成的,還有些許北方風格的院落時,我差點哭出來。

這個院落很小,只有衛府兩個院子大,大小還在其次,連房屋裝飾都簡陋的很,與衛府粗獷大氣的建築根本沒法比,連個大門都沒有,只是用竹桿半圍的籬笆當院落墻體。

這樣的環境,衛玠能適應嗎?

當看到門口出現的身影,我笑了。

“娘子……真的是你嗎?”

我點點頭,看著比之前略顯憔悴的蝶香,心裏莫名地安慰。

“路過,就過來看看。”我說。

蝶香看了看我肚子,又看了看劉曜,想說什麽,卻又用手捂住張大嘴巴不發聲。

想必她也知道我被俘的消息,也猜出劉曜的身份了。蝶香到底是聰明的,知道該做什麽,遇到事該如何做。

“他,還好嗎?”我還是忍不住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這個一直縈繞在我腦子裏的問題。

當知道他抵達豫章郡,忍不住問他還好嗎;當得知他離開建鄴,忍不住問他還好嗎;現在蝶香就在眼前,還是問他還好嗎。仿佛這個問題自他離開洛陽,不在自己的可控範圍內,就一直存在,至今仍未解決。

蝶香還未回答,門口又出現一大一小兩個人,看著無限熟悉的面孔,和陌生的小面孔盯著蝶香叫“母親”一切便都明了——蝶香是與衛嘉成親了呢,多好的姻緣。

“娘子是來……”蝶香剛要跟衛嘉說明我的來意,便被衛嘉微微施一禮後,轉身離開的背影打斷。

我也有些納悶,衛嘉見我為什麽會這般態度,記得,我在衛府住的時候,對他可是很友好的。

“既然已到門口,不如直接進去。”劉曜很霸道地用綁架式的“摻扶”扶我進去,好像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蝶香和小面孔完全被他這幅行為嚇住,呆呆地立在一邊不敢插手。

“你們找我夫君……”一個聲音從院子裏飄出來,軟綿綿地如六月的風。

“我是仲寶的內室,山氏,名如初。”

一切發生的都那麽自然,山氏面帶微笑,微微施禮,絲毫不因劉曜橫沖直撞而發怒或者生氣之類的,反而大大方方地以客人的姿態面對我們,很是鎮得住場面。

“衛嘉說你們是找我夫君的,相必是夫君的至交好友……”

“衛玠在哪?叫他出來。”劉曜搶先說。

雖然最近的他越來沒越君子風度,行為略“野蠻”,可這句話深得我的心,忍不住在心裏與他靠近幾分。

“這位郎君如此急切,想必就是我夫君要等的人,那就請隨我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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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送出的禮物

山如初,跟我一樣的名字呢。

她是山簡大將軍的女兒,略顯稚嫩的臉上閃著大家閨秀特有的自信與光芒,不卑不抗。

說話做事如此,衛玠該是有福的,想必他對自己的二婚該是很滿意的。雖然不知道他是為何同意與山如初成親,可看她一口一個“我夫君”,“我家夫君”的叫很是熱情,想來婚後二人的生活應該還是很幸福的。

不由地想到樂念,那個活潑俏皮,愛臉紅的小姑娘,突然生出無可遏制的悲傷。

樂念是因為我的介入才變成那樣的啊,我才是害死她的罪魁禍手。可我現在卻還厚著臉皮要見衛玠,完全不顧他已經再婚,不顧他新妻子的面。

“我夫君,在那。”

當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時,心裏滿溢的愧疚和骨子裏的氣瞬間被吸出,就像過電後,腦袋清明,四肢百骸卻因通電而麻木,失去行動能力。

那邊,是刻著幾個字的墓碑——蘭陵郡公之孫,衛叔寶之墓。

我還是沒趕上嗎!

“你,你不想活了!”

耳邊傳來一個厚重的男人的聲音,我卻覺的那麽遙遠,聽不清楚,只覺的耳朵發懵,人影晃動,熟悉又陌生的人臉來來回回。直到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白瓷娃娃,精妙的五官,九頭身材,比白玉還要光滑的白瓷臉面,一襲勝雪的白衣,只有頭上的冠是墨色。

記得那年我對他說用白瓷可以做成人的模樣,衛玠很溫柔地用他的玉指無限憐愛地點我的額頭說:“那就先照著你的樣子試試看,希望不會是黑色的。”

……

眼睛再也忍不住朦朧起來!

你還記得的!你都記得!

我卻再也還不起。

為什麽只留你的一個縮影給我,不做一對呢?

“劉曜,”

“一個沒有心的女人……你還稀罕嗎?”

《完》

已經開始發表,這是一篇宇宙暢想文,講述一個地球人在地球以外的故事,個人會以嚴肅的態度寫作,不嘻哈,絕對是誠意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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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山如初的自白

作為名士的女兒,我有責任承擔家族給予的一切,所以我接受父親的安排,出嫁。

父親說他是位玄談名士,無玄不精,還涉獵天文地理,生的也好,家世也好。唯一的缺憾就是,現在舉家南遷停在豫章郡,不像之前那樣好,而且還有過一任妻子,不過,已經死了。

我嫁過去,是正室。

作為征南將軍的女兒,再加上現在國亂家亂,將軍頂一百個文官,很是吃香的待遇,作為將軍的女兒,作正室是必須。

一個月後,我在稍顯簡陋的新房裏看到了我的夫君,當真如父親所說。他生的,真的很好,看到我的莊重喜慶的妝容時,他笑了,笑的能醉倒一片,醉倒院外的花。

他喜歡叫我的名字,如初,如初。

我也喜歡他叫我的名字,親切又甜蜜。

他說我也可以像母親一樣,叫他阿玠,或者衛玠。直呼名字怎麽能行呢?這是很不合規矩的,作為知書達禮的山氏閨女,我堅持叫他夫君。他便不再堅持,我很高興,他順從於我。

沒告訴他的是,我早就聽過他的名號,早就聽說過在元康六年金谷園那場曠世集會上,他一鳴出眾的名號。

還有永康元年那次,據說,當時他更出眾。且參加斷別四年的金谷集會時,還帶了兩位出眾的郎君,一位郎君與我的名字一樣,叫如初。

這也許就是緣分吧。

嫁給他後,就見他一直不停的往窯場跑,早出晚歸,只有在有限的時間裏他才會陪我,而且還是邊書寫,邊時不時叫我專心磨墨,他叫我如初。

有次我跟他說,我也很精通書法琴棋。可他說我幫不上忙,看著他比著幾十幅畫作描摹,心裏閃出無數個好奇,這畫作畫的很傳神呢。

除了作畫和燒瓷,他還喜歡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家具的制作,如何烹飪美食,比如日月星辰的運轉,描畫家禽異獸……

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學的,也許是他自己研究的。總之,我覺的他很了不起,這是我的夫君呢。

他的心胸,連我的父親都無法企及。

對於別人的恭維,他只是微微一笑;對於別人的辱罵,也是微微一笑。左右鄰居每每偷看他時,他也是這個表情,害的鄰居偷偷對我說,你家夫君長的好是好,可是怎麽一點脾氣沒有?只會笑。

我家夫君叫我的名字時,可都是笑的很燦爛的,眼睛都透著溫柔地光。我自然是不想對外解釋這些,總不能說,那是夫君拿你們當外人吧。

皇天不負有心人,夫君一直往窯場裏跑,終得成果。

那天,他拿著燒制出的第一個瓷娃娃,跑的滿頭大汗對我說:“如初,制成了,你的設想,制成了。”

那刻,我才明白,他口裏的如初,一直都不是我。

我很生氣,三天沒理他,他卻癡迷於燒瓷,根本不知道我在生氣一樣,每天回來,還是叫我如初,如初……

害我聽到這個名字都想吐,也忘記了生他的氣。

他說要去建鄴一趟,送些東西,我想隨他一起去,被他拒絕了。

他走的那天,帶走了一車他珍藏的書藉,只留了幾卷不讓打開的帛書和他描摹的畫。

作為他的妻子,我第一次感到無力。

他像空氣裏的風,像河裏的水,像水裏的魚,隨處流動,不受拘束。任我如何追,如何趕,都趕不上他的腳步。

他太出眾,我覺的自己配不上他。

他離開的那段時間,我很想他,想念他叫我如初的日子,盡管之前我一直糾正他應該叫我內人,可他卻堅持叫我的名字。盡管後來我明白他嘴裏叫的如初不是我,可我依然愛他,決定以妻子的本分尊重他的選擇。

從建鄴回來的他很不正常,臉色浮虛不說,身體也嬴弱起來。

從洛陽遷到豫章,他吃了很多苦,蝶香說他較之前瘦了很多。他之前什麽樣子我不知道,可從我看他的第一眼,就覺的這人很精神,好像有永遠做不完的事,眼裏閃著光,從來不覺的他有多嬴弱。

可他從建鄴回來的那刻,我想到的是嬴弱。

據說,他很受建鄴人民地愛戴,剛到建鄴的他車子被圍堵在城中半天,從中午到下午,車都沒動一下,後來還是安東將軍司馬睿的“仲父”王導出動軍隊,才得以讓車通行。

我的夫君這麽受歡迎,我卻開心不起來。

他們都說,因為此事,夫君才舊病覆發,再加上返程乘船的不適應才病的如此的嚴重的,建鄴沒見過事面的庸人真可恨!

嬴弱的他拉著我的手,把一個制作精良的瓷娃娃交托給我,說:“如果有一位故人前來尋我,就把這個交給他,這是我欠他的。”

交待完這些,他便走了,走的時候,眼睛一直朝著北方。

我想,他是對不能落葉歸根有所不滿的。

喪禮之後的某天,衛嘉說有位夫君生前的故人前來,我便很自然的出去迎接,是一位儒雅名士,那腹部已隆起的小山面容姣好的娘子,應該是他的夫人吧,我猜測。

只不過,那面上看著儒雅的名士,說話卻不怎麽儒雅,不僅直呼夫君的名諱,語氣聽著也不舒服。

我想能這麽跟夫君講話的,必定是與他相熟的人,也許就是夫君說的故人吧。

格理格娜的舉動證實了我的猜測,我看到她們眼裏從沒有過的喜悅,像是見到了多年好友一樣。

可儒士和他的夫人似乎沒意識到這些,只是盯著我看。

他要見夫君,我自然要帶他去見夫君。

當見到夫君的墓碑時,他有些吃驚,讓我更吃驚地是他的夫人——襦裙濕了一片。

還是蝶香有經驗,趕緊去找人請穩婆,我卻不知為什麽,在這忙亂的時候,把夫君交待的東西送給他的故人。

那名儒士順手接過,只看了一眼,便遞給他的夫人。

那位馬上就要生產的娘子好像回過了神一樣,臉上掛著不斷流出的淚,表情有些扭曲地說:“劉曜,一個沒有心的女人……你還稀罕嗎?”

我的腦袋突的炸開。

儒士是劉曜?

是那個洗劫洛陽、長安,殺死夫君哥哥的人的弟弟嗎?那他的夫人,豈不是……

那我是不是該動手殺了他們,替夫家,替我晉朝報仇?

我終究沒那麽做,他帶了那麽多人,我的機會很渺茫。

不知為何,對他們,我卻恨不起來。

劉曜說:“你什麽時候有過心?”

作為有些智商的旁觀者,很是同情他。

一個比晉朝士子還要出眾,比儒士還要儒雅的將軍;一個幾經廢立,卻仍堅強地活著,即使成為蠻族的俘虜,一樣受寵的娘子,叫我怎麽能恨的起來。

現在他們又教會我知道什麽是愛。

我與夫君相敬如賓,我以為那就是愛,現在才知道,自己活的是有多平淡。

我的夫君,天下人盡知其才華的夫君,從洞房的那天,從未踫過我!

夫君本就是出眾的,所交好的故人必定是出眾的,比如眼前這兩位。看來,我錯過了夫君很多東西。

不由想起永康元年,與夫君一起共赴金谷集會兩名郎君,一是葛仙翁的玄孫葛洪,一是兗州如初。

葛郎君一直四處雲游,每年八月便會來此一趟,平時找不到人。

如初郎君那年後,像憑空消息了一樣,也找不到人。

據傳說,夫君待那如初郎君很不同。

我有點明白,夫君為何願意娶我了。

已經開始發表,這是一篇宇宙暢想文,講述一個地球人在地球以外的故事,個人會以嚴肅的態度寫作,不嘻哈,絕對誠意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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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臨海公主

作為公主,居然被其他公主恥笑,可謂恥辱。

作為逃難者,沒有致死他鄉,也是命大福大。

母後說的對,那兩塊玉,果然是積了厚厚的福的。

流浪兩年,為奴七載,已經把我磨煉成生活能手。讓我明白,公主也是人,弱小時,只能被欺負。

今天是我出嫁的日子,夫君是宗正曹統,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人。

記得我剛進宮的時候,她們就指著我鼻子說:“你的母親,現在是大趙的皇後,你為何是我晉朝的公主?”

我眺望著北方。

這些年,饑餓的生活讓我明白,要活著,首先要放下尊貴的身份,和要承受別人承受不了事情。這幾句譏諷的話,在我眼裏,根本不算什麽。要知道在那近十年間,我所遭受的白眼和冷語,比她們要犀利的多。

在皇宮,我是公主,出了皇宮,什麽都不是。

我的母後,不僅做了大趙的皇後,還為我生了三個弟弟,可是作為晉朝的公主,我不能去看他們。

記得分別的時候,母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罵我笨蛋。

在我的印象裏母後常年都是一個表情,不溫不火,跟衛洗馬一樣。不,衛洗馬見到我時,是會笑的,而母後,連笑都很勉強。

因為被母後罵,我哭了好久,妙藍說,母後是疼我,才罵我。

現在才明白,當時母後是真的為我好,可我不知道,做俘虜和做奴隸的待遇有多大差。

說起那幾年,真的有很多話要說,節約時間,只撿幾件印象深刻的事說吧。

先是逃出來的第一年。

妙藍帶我趁亂逃出洛陽城後,準備一路南下。可不知怎麽的居然遇到北方的鮮卑族,後果可想而知,我們跟其他人一樣成為奴隸,蠻族的奴隸。

那天,是拍賣奴隸的日子,有幾個鮮卑大族看中了妙藍,搶著要把她買走,這讓我很害怕。

如果妙藍不在身邊,我該怎麽辦?母後被俘,我是不能去找回的,那我該怎麽辦?

此時,人群開始躥動,一個高頭大馬,著裝精致,胡子茂盛的人經過,後面尾隨著幾十人,很是氣派。這讓我想到了我的父皇,所不同的是,父皇總是笑著對我,而且父皇留的是,美髯。

那個人停下來,迎著陽光看我,這讓我很不適應,以前都是我以這種眼神看別人,現在卻反過來了。

“把她帶回去。”那個人這樣說。

老板很高興地點頭哈腰,麻溜流地給我松綁,我才意識到,我被人買了。

“買我的話,也要帶上她。”我指著妙藍說:“還有,我的玉鐲和玉佩在老板那裏。”

那人脾氣很好,點頭答應。

老板好像很怕那個人,顫抖著雙手把玉鐲和玉佩給那人,那個人卻看向我這邊,老板才又心不甘情不願地物歸原主。

我撫摸著冰冰涼涼的玉鐲玉佩,心裏安定許多。

母後說,這是積了福氣的東西,不能丟。

然後,我就和妙藍一起坐在馬車上,隨他走。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被帶到一個比皇宮略小的院落,裏面裝修的很精致,應該是蠻族中的大族。

“大單於,這是新買的奴隸,請您過目。”那個人向另一個高高在上像父皇一樣老的人行禮。不知為何,我也跟著行了禮,是衛洗馬教的,皇宮大禮。

高高在上的人看到我笑了,在我以為他就和父皇一樣慈愛時,他卻一把撈起我,扭著我的下巴左左右右地看,好像老板在檢查奴隸資質,能賣多少錢一樣。

要知道,那時為了混在人群裏逃出城,我是跟流民換了衣服穿的。

“你叫什麽名字?”那個老年人問。

“暮朝。”我說。

衛洗馬說,你害怕的時候,對方比你還要害怕;你緊張的時候,對方比你還要緊張。所以,只要你不要害怕緊張,對方就會害怕緊張。

那個老人手在發抖,母後緊張害怕時也會發抖,所以,我想他是緊張害怕的。

“家是哪裏?”他又問。

這次,我答不上來了,該怎麽說呢。

是說父親河內溫縣呢,還是說母親泰山南城呢,還是說洛陽?我是在洛陽出生的,應該是洛陽吧。

“洛陽。”我說。

“這兩件東西是你的?”老年人問。

我點點頭,看他比我還富有,不像是貪我玉器的,便大方直言道:“這玉鐲是外公周歲時送給我的,這玉佩是衛洗馬送給我的。”

“你母親,可是泰山南城羊玄之之女,羊獻容?”

我點點頭。

妙藍說,出門在外,要隱藏自己的身份。可是我覺他是好人,不需要隱藏。

他果然很善待我們,好吃好住地伺候著,只是每天都要求我陪他寫字,有時對玉鐲比對我更有興趣,有幾次,看到玉鐲,他居然哭了,哭的很傷心。

盡管他是好人,作為晉朝的公主,被賣給蠻族,也是件很恥辱的事,所以我和妙藍商量,找個好日子,逃。

我才逃出那個小皇宮半天,城門便貼上了告示,告示上畫著我的畫像,說實話,只有那麽一點點像,與母後的畫技,和衛洗馬的畫技相比,差的太遠。

落款寫的是代公,蓋的是拓跋猗盧的印章。

原來他就是統管鮮卑三部的大單於——拓跋猗盧。

建興三年,向晉稱藩,升代王。

我和妙藍又開始向南走,這次沒走錯方向,卻趕上一場不知名的戰亂。

是陳眕和劉琨兩大將軍,更奇怪的是,衛洗馬的姐姐也在軍營裏,她認出衛洗馬送我的玉佩。

她說,那是武帝,也就是我父皇的父皇賜給衛家的,天下只有一塊,禮冊上有記錄,是和氏璧中碎落的一塊,後改制成玉佩,衛家老夫人便傳給了衛洗馬。

自那以後,衛洗馬的姐姐看我的眼神很不同,多了些,我不知道的東西。

陳將軍特意派人送我到建鄴,可誰又能想到呢,經過揚州時,又出事故。對方是石勒的部下,那個搶劫洛陽的蠻子。

也就是那次,我與妙藍走散,後被人販子當奴隸賣給了錢溫家。這一住,就是七年。

為奴七年的日子裏,再沒遇到代公,陳眕,劉琨將軍,衛娘子那樣的好人。

每天只能吃冷飯,喝冷水,雞鳴就要起床,夜裏要照顧錢溫的霸道野蠻的女兒。還好吳興的冬天不像洛陽那樣冷,只會得個死不了的傷寒什麽的。

每次得傷寒後,就可以不用去跟前伺候,可以偷偷懶。

我逃出錢府回到建鄴那年,遠在北方的大趙,那個俘虜了我母後的人稱帝位,改國號大趙,立我的母後為皇後。

而我也終被景文叔叔承認公主身份,立為臨海公主。

九年的時間,已經把我與母後隔的那麽遠,隔成兩個對立的國家,再也不能相見。

我楞神的功夫,已經被擡進曹統的房間,喜慶的大紅色很是刺眼。周身的喧鬧退出房外,只留下這一室的溫馨。

經歷過這麽多,我懂得了珍惜,明白珍惜現在擁有的。

雖然從沒見過我的夫君,可這個掌握皇族名藉簿的宗正職務也不是任何一個人就能當的,首要一條,就是能撐住場面。

蓋頭被掀開,幾個侍俾幫我又補了幾下粉,說駙馬正往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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