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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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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忍忍也就過去了。,可怕的是,再無翻身之日,只能活在黑暗裏,活在黑暗裏也要承受各種折磨。皇後可是一國之母,在位時,亨盡的富貴尊榮,廢位後,自然也要,一一還回的……”

原先以為,廢位後,不過是被囚禁起來罷了,卻不想還有這麽一說。眉頭不自覺的緊湊,一旦接觸了這皇後寶座,好像就註定沒有回頭路可走。

“寡人好想念那段歲月,”司馬衷突然轉頭對我說:“阿容,陪寡人再玩一局吧……”

永興三年十一月十七日,這位九歲當太子,三十二歲登基,做了十七年皇帝的司馬衷去逝,死狀安詳,雙手放於胸前,像平時就寢一樣。

你終於走了,肯丟我一個人在這冷清的宮殿裏度此餘生了嗎?

最終,我也沒能與陪他玩一局投壺,他曾那麽強烈地要求我陪他玩一局,可我卻自私的以困乏為由拒絕了他的請求。

第二天醒來時,發現司馬衷的身體已經冰冷僵硬,那一刻我腦袋裏閃過的居然是後悔沒陪他玩一局投壺。

這段時間一直在照顧司馬衷,也沒覺的有多累,可現在不用再照顧他了,卻覺的滿身的疲憊。

從我進宮的那天,就一直處於爭權奪利的政治漩渦中,長則半年,短則十幾天,就變天換人。一批新人上臺,一批舊人死去。從司馬倫到司馬越,司馬家族已死了不止千人,更況論其他糾纏在裏面的世家閥族,榮與辱變成朝夕間的事。

也許真如羊玄之所說,我這八字是屬火的,遇誰誰引火上身上,大大的不吉利。

還不容我悲傷感懷,那邊司馬越就直接扶植司馬熾登基,立自己為司徒,尊我為惠皇後,住在弘訓宮,尊立司馬熾的正室梁氏為皇後。

這年,直到整個冬天結束,都沒下一場雪。

他們都說司馬熾是個有才的,雖然他無心皇位,可現在畢竟坐上了皇位,就由不得他的愛好如何了。上臺後的幾天,便把政務處理的妥妥當當,尚書臺那幾個心裏忐忑,怕重現之前那幾個的王的暴政的大臣才把心放回肚子裏,安安心心地工作,朝廷重現一派生機勃勃的春天。

望著依舊堅固的城墻,卻高興不起來。

分不清是因為司馬衷謀劃,把司馬家那幾個不安分的王消滅了,讓司馬熾趕上了好時候,才至如此的。還是,假如司馬衷早先就正面對待這些不安定的君王,也能延續司馬炎的統治光景。

不管是哪種情況,司馬衷終究錯過了時機,不僅背上了傻皇帝的標簽,還背上了無能統治導致“八王之亂”的責任。

我是有些替他不值的。他是個仁慈的人,對生命比較珍惜,對人命比較重視罷了,死傷那麽多人,是他所不願看到的,盡管後來事態發展到他撐控不了的地步。

一朝同時有兩位皇後,也是千古奇聞吧。

這麽多奇聞竟然都被我遇上了,心裏不知道是該自豪,還是該慚愧。

把臉沒進溫泉池裏,不想出來,可又不能再水下太久,會憋的心臟呼吸不過來,最終還是浮出水面,呆呆發楞。

又要過年了,這年為什麽沒有雪呢。

除夕之後,司馬熾下旨改年號永嘉。

年號都是永嘉了,“永嘉之亂”還會遠嗎?

司馬熾沒被立為皇太弟之前,一直都以行事低調,不太熱衷於結交權臣,不涉足世事,愛好鉆研史籍,受世人稱譽。誰能想到這個低調做人的皇太弟上臺後,卻轉了性情一樣,勤於政務,且做事條條清理,深受新一批的文武百官愛戴呢?

我也只是見過他一次而已,還是在司馬衷的葬禮上,遠遠地看了一眼而已。第一印象便是覺的他是二十多歲的讀書人,有士子特有的斯文和謙遜,行事彬彬有禮,處處以微笑示人,讓人望之如沐春風。

這股春風到底也沒能融化司馬越的私心,二月剛過,便傳出前太子司馬覃死亡的消息,朝廷上下人心恍恍,都怕歷史重覆。司馬熾很快用他的鐵腕手段把這事處理掉,改立司馬覃的弟弟司馬詮為皇太子,朝廷才安定不少。

作為兵權在握身為司徒的司馬越,覺的司馬熾也許是個厲害人物吧,竟要求出藩離京,司馬熾也不攔他,隨他而去,自己關起來門來專心處理朝政。

從太安二年到光熙元年,一場接一場的朝廷政亂,一次接一次的皇權挑戰,再加上天災人禍,此時的國定已經破爛不堪。出門別說秀美羊車了,連羊都沒有,更況論馬車。

國家需要穩定,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這點司馬熾知道,朝廷各個官員知道,司馬越也明白,所以他選擇了沈默休養。畢竟他手上借的那些兵該還的要還,該修養征調的要修養征調。如果再打一次,只會是兩敗俱傷,司馬家裂的結果。

整個夏秋兩季,都處於意氣風發的氛圍裏。

今年沒有發大水,沒有蝗災,農民大豐收,朝廷征收的稅也順利進行,只是每個人都明白,這是短暫的休憩,只是不知道,這個短暫有多久。

我和暮朝窩在弘訓宮裏,從春到夏,從夏到秋。

這一年,瑯琊王司馬睿出任揚州都督諸軍事,鎮守建鄴。

這一年,衛璪出任散騎侍郎。

這一年,衛玠出仕,官至太子洗馬。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到永嘉年了,八王之亂終過去。

啥都不說了,留言打分送花花吧。(☆_☆) (*^﹏^*)

☆、再見衛玠

記得那天是下著雪的,因為沒有風,所以也不甚寒冷,倒有些意外的暖和。那些鵝毛大小的雪就這麽飄飄乎乎地落下來,一層覆一層,層層如奶油般誘人。

暮朝很興奮,非要拉著我到外面玩耍。

她現在比以前調皮許多,因為腿腳越來越靈活,開始自由活動起來,即使在這樣的冬天也不消停。

“母後,暮朝要完成了嘍,這次我一定會贏的。”

暮朝自讀書認字以來,大都安分守己的循規蹈矩地讀書習文,可自從腿腳靈活後,原本的小短腿越來越長之後,就不再安分。開始問東問西,註意力倒還算集中,就是精力過於充沛,時時需要發洩兩三番才行。

比如現在,堆了近一個時辰的雪人依然興致頗高,她的精力顯然超過了她的年齡。

對於這點,我是佩服她的,至少我就沒這麽好的精力,一直使用。

“母後,快看,雪人成了,多漂亮啊!對了,應該給它穿件衣服,下這麽大雪,它一定很怕冷的。”說完不等我答覆,小腿又吧嗒吧嗒跑開,去拿衣服。

看著她堆的頭與身體錯位的雪人一陣感嘆,還是童年好啊,我像她這麽大的時候,也是到處跑,到處玩,無拘束,像城墻外自由的空氣。

等了許多,還不見暮朝的影子,便讓妙藍去查看情況。

因為暮朝已漸長大,阿緋便不再讓阿俊時時進宮,少了玩伴的暮朝除了陪我看書,便常拉著我玩。她說話本來就早,語言能力比四肢能力出眾太多,所以經常性的聽她講這個,喜歡那個,嘴巴甜膩的很。

好在,之前讀書識字早,也沒亂了心性。

而我最是聽不得她那通說詞,說什麽暮朝最喜歡母後了,最喜歡和母後一起玩耍了,最喜歡雪天裏與母後堆雪人了之類的。早知如此,就不該教她堆雪人,現在也不至於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

我拍了拍堆好的比暮朝大一倍的雪人,糾正了腦袋,按上鼻子、眼睛等五官,看上去還是有那麽回事的。把預先準備好的紅絲帶作圍巾,用掃把當胳膊,遠遠一看,還是相當不錯的。

不禁滿意地點點頭。看著一大一小的雪人立靠在一起,心裏滿溢著雪花般的溫暖。

“就在前面,像你一樣漂亮的雪人……”

暮朝稚嫩的聲音響徹整個雪天,後面傳來沙沙的好聽的腳步聲。

“看那個,小的就是我的堆的,旁邊那個是……啊,母後已經給雪人圍上圍巾了嗎?我們得快點趕過去,給雪人披上衣服,否則我又要輸給母後了……”

暮朝還在碎碎念,說我竟在她不註意的情況下偷懶,居然把圍巾預先帶著,而不是去宮裏拿。

之前我們有次比試,當然是暮朝要求的。她提議我和她各堆一個雪人,看誰做的又快又好看。結果不用說,她自然是輸的一方,輸的原因就是她沒給雪人穿衣服,而我的則多了件披風。她很生氣,說我違反規則,心有不甘的她再次下挑戰書。

這次倒沒說不能穿衣服,聽現在她碎碎念念的樣子,多半是報怨我不該提前把圍巾帶著,省去了不少時間。

“暮朝,你要輸了。”最後做好雪人的造型,興致勃勃地回頭看,很期待暮朝臉上那點只差一點就贏,卻又輸的生氣的表情,一定非常可愛。

“兒臣拜見母後。”一名□□歲的孩童很鄭重地向我作揖行李,聽他的說詞,看他的穿著就知道身份——皇太子司馬詮。

司馬詮表情很嚴肅,不茍言笑,小小年紀行起禮來,倒是頗有幾分君臣之度的意思。

我微微點頭:“太子不必多禮。”

比司馬詮矮一頭的暮朝在此空隙快速給雪人披上她的小披風,毫無尊卑概念地笑道:“母後,暮朝做的比你的漂亮哦。”

對於她這種違心的評判,我一直都是睜只眼,閉只眼,不與她計較,有時她也會“良心發現”地糾正結果。

“不如今日讓太子哥哥評判下如何?”我說。

暮朝立馬朝司馬詮瞪眼過去,示意他說幾句“公道話”。

“兒臣以為,公主制作的小巧不失靈巧,可謂精巧,”暮朝聽他如此說,臉上立馬開出得意的笑,司馬詮繼續評定:“可惜,這衣服大了些,看著有些拖拉,不如母後做的利落合體些。”

“太子哥哥,這是,在偏袒母後,”待司馬詮把話說完,暮朝立馬翻臉不認帳:“稚童的眼光不足為信,我另請裁判。”

我笑出聲來對司馬詮說:“暮朝被我寵壞了,太子不要把她的話當真。”

“暮朝妹妹說的很有道理,詮也認同。”司馬詮五官笑開,分不清他是真的這麽認為,還是故意逗暮朝才這麽說的。

總之,我們這番對話,卻把暮朝給“氣”跑了,待再看到她時,身邊多了一個人。

“你來說說,是我做的好,還是母後做的好?”

暮朝牽著一只足有她兩倍大的雪白玉手,踮著腳尖,死死拽著,仰著有些微紅的小臉問不知何時出現的救兵。

剛才一直與司馬詮暮朝說笑,卻不知遠處十米之外,那玉人已經站在那裏了。

只覺的心臟在蹦來蹦去,原本輕松甚至放任止步不前的精神瞬間被提了起來,讓人不得不得緊著精神走,頂著一股氣才能站立,儀態萬方地站立。

我現在依然是司馬衷的皇後——惠皇後啊!

衛玠又長高了些,五官線條更顯俊美,兩件棉衣穿在身上依舊風華,唇角只是微微抿著,要笑不笑的樣子,只是這樣,看著就已經迷倒眾生。

我已記不清多久沒見他,上次與暮朝一起出行布施的時候,也只是匆匆看到他的一個側影而已。

只是一個側影,就讓我積攢在心裏的抑郁苦悶一掃而空。

這是愛的人吶!

如此養眼,如此註目,卻不失內心的平靜,怎不叫我思之如狂。

這幾年不是被廢,就是被立;不是被□□,就是被流言侵蝕。這些都能承受的住,我以為再沒有什麽更讓我心動或者內心沸騰的東西。

可當他就這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面前時,我知道,我動的不只是只有心。

衛玠穿著白色的衣服,腰肩筆直,全束發髻,與周圍的雪景很應襯。

多年之前,我曾期盼著他長大成人,那樣就可以坦然地跟他談情說愛,卿卿我我。現在他是長大了,也行了成人禮,可我卻永遠地失去了再親近他的機會,有時,特意看他一眼,都可能釀成大罪。

我想,上天一定是在懲罰我。

哦對了,他已經行了弱冠之禮,字叔寶。

蝶香離開後,我就再沒有打聽過他的消息。他進宮做太子洗馬之後,關於他的傳聞才漸漸傳進我的耳朵。

傳言中說的最多的便是衛玠俊美,以及過人的德行。

“叔寶以為,雪人不及公主好。”

經過變成聲的衛玠,聲音更出眾,清透中不失低沈,低沈中不失磁性,磁性中又帶著清透,只這聲音就已迷亂我心。

“真的嗎?暮朝也這麽覺的,呵呵,還是你最好,叔寶郎君。他們都說你才學過人,是不是比我母後還要博學?”

暮朝好奇地問,腳踮的越來越高,高高的衛玠終於發現這一點,一把把她抱起來:“我的學問都是母後教的哦,如果你比我母後還博學的話,要贏過本公主才行。僅憑一句話是說服不了本公主的,叔寶郎君。”

暮朝一句一個叔寶郎君叫的無比嫻熟,卻驚得我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

這孩子太沒大沒小了,是時候該教她禮儀了。

“衛洗馬的博學,連皇上都折服的。”司馬詮在一邊補充說。

“那我且問,《塞翁失馬》講的是什麽?”暮朝小嘴巴開始吧嗒。

衛玠看著暮朝,握了握她因玩雪而充盈著熱氣的小手,嘴角上揚:“講的是福禍相依?”

暮朝瞪著大眼睛,眨了又眨:“不,不對,講的是……一個老翁與馬的故事。我的問題是講的什麽,又不是指它的啟示是什麽。”

臉上瞬間火燒一片,恨不得找個洞鉆下去,為暮朝這番強詞奪理,略顯生硬的說詞。

我輕輕幹咳一聲,示意暮朝,話說的有些過了。

暮朝倒是自覺的很,嘟著小嘴,兩只小手環過衛玠的脖子,小臉蛋直接靠在衛玠的肩上,避開我的視線,還是小聲說了句“我說的對不對”。

“公主說的對,是叔寶錯會了題意。”衛玠像慈父一般任她靠著,任她說什麽都不反駁,逗的暮朝呵呵直笑,一直說衛玠是最好的。

這畫面……

看著讓人嫉妒。

是啊,作為這畫面女主角的母親,我是有些嫉妒的,嫉妒她可以這麽任性而為;嫉妒她可以直呼衛玠的名諱;嫉妒她可以不用考慮周圍人的眼光,與衛玠摟摟抱抱,竊竊私語。

這些事,是我在夢裏都做不到的,都不能做的。

嫉妒這畫面的不止我一人,還有另一個被暮朝說成稚童的司馬詮。

只見他兩只眼呆楞楞的看著他們:“衛洗馬,居然,認輸了……”

神清的衛玠豈止“認輸”了,還笑的很開心。

那樣的笑容,是我所沒有見過的,以至於讓我對暮朝有些扭曲的嫉妒和欣慰。

“太子殿下,到進學的時間了。”衛玠說。

擠壓的心臟瞬間釋松下來,體內的血液開始回溯流轉,得以喘息。我覺的,衛玠這句話在我快要被憋氣而亡之前救了我一把,忍不住要笑著感激他。

“叔寶郎君,你一定要再來哦,暮朝會想你的。”暮朝緊緊地環著衛玠的脖子不放:“明天我去找皇上請旨,要與太子哥哥一起學習,這樣就能天天見到叔寶郎君,是不是?”

“暮朝妹妹好聰明,只是不知道皇上會不會答應。”司馬詮補了一句。

“公主才思過人,叔寶定當盡全力。”衛玠輕飄飄地說,把暮朝放下來。

“呵呵,一言為定。”暮朝強行與衛玠勾手指。

衛玠伸出修長的玉指回應她,逗的暮朝臉上又開了花。

“兒臣拜別母後,改日再來請安。”說完向我微微做一揖,與衛玠一同離去。

“母後,你怎麽了?”暮朝拉著我的手問。

我沒有回答她,只是在用盡眼力看那個離開去的白影,伸長耳朵聽他的聲音。

“衛洗馬,是不是,沒有向惠皇後行禮?”

“是嗎?大概清河公主太可愛,臣一時疏忽了,太子莫要怪罪。”

“衛洗馬也有疏忽的時候?真是難得……不過,衛洗馬居然向清河公主認輸了,改天說給其他洗馬聽,一定會傳為佳話……”

“太子殿下……”

只有那越來越遠的背景,聲音被覆蓋在又加厚一層的雪花裏,松軟的不真實。

多年之後,衛玠還是有般魔力,隨隨便便一個聲音,一個動作就能讓我動彈不得。

“母後……”

我俯下身來,緊緊抱住暮朝,想從她身上給取一點衛玠殘留的溫暖:“暮朝,母後是不是很壞?”

“母後是最好的,不壞。”

眼前一片模糊,視線裏只有那道白影:“母後不是好母親,母後對不起暮朝……”

兩天後,暮朝真的向司馬熾請旨,同太子司馬詮一起學習,而司馬熾居然準了。

司馬熾這一支支脈,子弟也是單薄的很,否則也不會立他兄長的兒子為太子。所以宮裏與暮朝、太子年齡相當,可以玩在一起的皇族血脈很少。

作為輔佐太子,教太子政事的文官,太子洗官官職三品,多時能有二十幾個。現在雖比不上安穩時期,也有七八個之多,衛玠便是其中之一。

不得不說,司馬熾這個領導班子,能說服衛玠出仕,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暮朝自從隨太子習文後,長勁了不少,開始對我用敬語,不再是你,你,你的說,而改成您。雖然聽著有種距離感,卻又讓人欣慰,欣慰於她開始有些公主的樣子。

而我則繼續冬眠,不輕易出門,只有下雪的時候才會出去看看。明明想見他,卻又不敢見。

人說積毀銷骨。我能保住皇後的位置,繼續做司馬衷的皇後,繼續享受皇後的尊貴已經是上天賜福了,可不願再次玷汙了這尊貴,或給衛玠帶來麻煩。

其實只要能知道他的近況,我就很滿足。所以,下學後,暮朝出眾的舍頭就有了用武之地,每次回來都會講一遍當天學的內容。有其他洗馬講的禮儀德行,也有衛玠講的老莊玄學,暮朝都一一覆述而來,一字不拉。

這年年末,我才知道,葛洪已經隨他師傅南下。未能給他送行,我是有些遺憾的。

蝶香回衛府後,衛玠終究還是沒收了她。據說蝶香自己找了一位衛府的小廝,過著平凡的日子,還算幸福。

這一年,我見到了我的愛的人,能時不時的偷偷遠觀一眼,心裏竟莫名的滿足,希望永遠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啥都不說了,留言打分送花花吧。(☆_☆) (*^﹏^*)

☆、說服

“那天,叔寶郎君一直在遠處的……”妙藍似乎想告訴我什麽,這些事其實不用她說,我自然的是懂的。

想必那天該是被暮朝湊巧遇上衛玠他們師徒二人的,才強行拉過的來的吧。以暮朝的之前那般我是公主的脾氣,是很正常的事。

宮裏的公主到暮朝這一輩實在少的可憐,她自然是吃香的。

大概衛玠只是一時走錯了神經才同意過來的,卻不想,看到我也在。

這算是不期而遇,還是命裏註定的剪不斷的情緣。

對於衛玠,緣該如此的吧。

奢侈太多,只會傷己,傷他。

“暮朝該下學了,去準備熱水吧。”我說對妙藍說,順手把壺裏的茶渣倒掉。

青綠色的茶葉幾經煮沸後,變得像缺失營養的屍體,不會說話的植物都能如此,更況論是人。

這身本來朝氣的皮囊已經破爛不堪,幾次差點要倒下放棄。如果不是心裏對他深入骨髓的愛,我想,自己可能早就因為一時骨氣而結束了吧。

這次穿越像中了大獎,可我的肉體卻有些承受不住這獎勵。

衛玠啊衛玠,你可知道,因為愛你,這身皮囊已經不堪重負。盡管如此,我還是選擇繼續愛你。因為我不知道,如果生活中沒了你的身影,你的消息,我會如何。

有一點可以明確,那就是,沒有你,我便再沒有活下的勇氣。

這樣的雪天,讓人又一次想起往事。

你曾為我拂琴吟歌,為我唱兩人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我們的情緣似乎一直都是如此。

恨自己為什麽用《鵲橋仙》這樣不圓滿的詞,而沒有借用花前月下的詞曲,也許這樣,我們就真的可以花前月下,獲得圓滿。

這一年就在這樣欣慰又惋惜的情緒中度過。

新一輪的領導班子頗顯幹事能力,朝廷內外也都同仇敵愾,大有再續“太康之治”的繁盛景象。

可惜這景象只是安慰中原漢臣的假象罷了。

永嘉二年十月,劉淵正式稱帝,國號漢,年號永鳳。

劉淵自從稱王以後,就沒消停過,糾集了石勒、王彌起義兵。現在又正式稱帝,無疑於直接找個光明正大的身份與朝廷對著幹。

再加上他的兒子們都是英勇的將士,自開春以來,漢軍進攻洛陽的消息就一直沒停過,還好司馬越也不是等閑視之的主,十次倒是有七八次得勝的。

劉淵的兵力似乎總也用不完,他手下的將軍本來就多,又大都能征善戰,再加上原本就吃苦耐勞的匈奴血統,反而呈現越戰越有精神的樣子,而司馬越能調得動的兵卻越來越少。

甚至於有好幾次,都傳言說劉淵要打進洛陽。鬧的在洛陽城及周邊沒有官職,和官職在南方的閥門子弟拖兒帶口,一波接一波,浩浩蕩蕩地,日夜不停地相繼南遷。

洛陽城再被無形刮分了一次。

“母後,外面是不是在打仗?”暮朝眨著清明的眼睛問我。

我看了看城墻外:“誰說的?”

“叔寶郎君,”暮朝興奮起來:“今天叔寶郎君沒來上課,太子哥哥說,叔寶郎君不進宮的時候就是有仗在打。”

“太子哥哥說的話,你都相信?”我問。

“太子哥哥不騙人的。”暮朝徹底轉過身來,這是她認真對待的意思。

“衛洗馬和太子哥哥,你更信誰?”我問。

暮朝斜著小腦袋想了好久,喃喃自語道:“太子哥哥對我很好,總是拿最好的東西給我用,還會幫我寫字。叔寶郎君嘛,他也很好,很有學問,我所有的問題,他都答的上來,所以我也喜歡他。”

“那就是兩個都選了?”我問。

“恩,兩個都要。”

“那如果其中一人掉水裏,你會先救誰?”

“當然是……”暮朝剛想脫口而出,好像想到什麽,改口道:“母後,暮朝不會游水,怎麽救人?”

“有那麽一個人,你會選擇無條件相信。即使不會游泳,也會想去救他,這才是真正的信任。”

“母後,暮朝不懂。”

我摸摸她的越來越長的頭發。暮朝從小養在深閨,都是□□食長大的,連帶著這頭發都是烏黑柔順的。

“長大,你就明白了。”我說:“暮朝,還討厭打仗嗎?”

“不討厭,”暮朝一臉興奮地說:“叔寶郎君每次進宮都帶著阿寶進宮,阿寶再沒說過當將軍之類的話。”

阿寶就是拒絕暮朝的禮物的那個男孩。

也不知道衛玠使用了什麽法子,說服了那個倔強的孩子,居然肯聽從他的話,隨他進宮。而暮朝對阿寶也記憶深刻,當時送他禮物不過是一時興起,出於孩子間的好奇之心罷了,誰成想,越是一時興起,越是記憶深刻。

暮朝第一次知道打仗、討厭打仗是因為他,現在說不討厭打仗還是因為他,好像這孩子天生掌控著暮朝認知一樣。可憐暮朝連打仗是什麽都不太明白,還只是停留在帛書上,兩國之間的沒有血腥的交戰。

“等你明白打仗為何意時,就會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歡還是討厭了。”

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此話不虛。

除了劉淵的正式宣戰,還有固守西晉西北方安定的涼州牧張軌,病重。

張軌自八年前出任涼州刺史,平胡亂,剿兵匪,一直守護著涼州地區的安定。可現在他病了,安排他的兒子張茂代理他辦事,天高皇帝遠,這也是情有可緣的事。於此,有部分人是反對的。

張軌雖是當世名士,他兒子就沒這麽名正言順了,涼州、隴西地區一些有名望的大族對此就很不服,結果自然是雙方動員能動員的力量,以各種理由討伐的討伐,征討的征討,全都以自己是正義之師互毆。

西北方的大門就此打開,而劉淵就是趁這個間隙稱帝的。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大家都以為,換一個有作為的皇帝就可以避免戰亂,恢覆國家的和平。豈不知,朝廷內部是和平了,外圍勢力反而越來越強大,強大到要靠武力解決問題,所以內部的和平拂平不了外圍的反叛情緒。

洛陽城的百姓雖然都痛恨西晉王朝的爭來奪去,禍及百姓的權爭,可也不願被蠻族統治。

劉淵是有匈奴血統的,盡管他從小在漢文化中長大,是匈奴一族的首領,得四方起義軍的支持。

這讓我不得不想起劉氏兄弟,想必,他們已經在爭戰的戰場上生死幾個來回了。想到劉聰的圓通風流,劉曜的冷面直言,這些個性都會在戰火中煆燒,在權利中釋放,然後在亂世中大放異彩。

但劉氏稱主這一舉無異點燃了當世人心中的英雄夢,帝王血。

我只記得整個永嘉二年至永嘉四年,都在不停的打仗,除了打仗的消息還有各地的災情,最有名的便是長江黃河兩大支流河流量直降,總支流河水下降,分配到靠近少洛陽的洛伊兩河直接斷流,枯竭。

原本盈滿水的河流,居然斷流。

這也給劉淵有了可趁之時,徒步過河又進攻的兩次,雖然都以失敗告終,卻給了本來就不穩定的民心再次動搖的理由。

你看吧,連老天都看不過去,容不下司馬家呢。

在此期間,作為無權無勢,被廢立數次,毅然不倒的惠皇後的我,只以守著日出遠遠地偷看那道清落的白影,守著日落聽暮朝講有關衛玠的一切。

戰爭越近,戰勢越亂,我越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他。

自上次堆雪人事件後,我便再沒與他正面見過,都是自己私下裏偷偷去看他,大都是離開的背景,進宮的側影。不管戰爭多麽可怕,距離多麽近,衛玠依舊是那個不為所動的樣子。

太子司馬詮被他教育的很好,每次假借送暮朝回來時,都會對我大述一通政事,說起來頭頭是道,有字有據。

我滿心認為這樣的日子也是極幸福的,是平時奢求不來的。直到那天,我聽到一個意外的消息,下決心做一件事。

記得那是永嘉四年九月裏的某天,我正在弘訓宮裏收拾暮朝的衣服,早起就不見人的妙藍便急急忙忙的進來。

“娘娘,不好了,您要叮囑我關註的事,有動向了。”

平靜內定的心瞬間沸騰起來,只聽妙藍繼續回報說:“尚書臺那邊收到一份旨意,說是,說是漢主劉淵,死了。”

“劉淵死了?”我有些不相信,又不得低頭承認時間差不多的。

妙藍狠狠地點頭:“您吩咐我盯著以來,我每天都會到尚書臺那邊走動,這個消息,是不會錯的。”

因為事情過於突然,而有些頭暈。

今早起來之前,我還在考慮,今天衛玠不進宮,自己該怎麽度過。現在才不得不承認,是要割愛的時候了。

“等會兒,我書信一封,你記得,無論如何,一定要交到衛大人手裏,知道嗎?”

“衛大人?”

“仲寶郎君。”

老夫人說要我記得衛家收留恩情,將來以保護衛家作報達。這些年,衛家是安全的很,我自己倒是大起大落幾回。原本還在想,是不是老夫人的請求要作廢了,現在想想,也許是時機未到。

想來想去,最佳的時機,也許就是現在吧。

劉淵之死只是一個信號,是個重要的信號,我歷史學的雖不好,可還是記住這個了。

劉聰弒兄繼位後,會大舉進攻長安、洛陽,雖然已不記得這場仗會打多久,會死多少人。可有一點是確定,那就是洛陽被攻克,國將無主。

所以自從見過劉氏兄弟後,便一直關註著劉淵的動向,關註他什麽時候稱王,什麽時候稱帝,什麽時候去逝。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早,這麽快。

洛陽被攻克的下場不言而喻,祖上幾世閥門貴族,出了多少名士高官,都抵不過匈奴手中的一把彎刀,任你是神仙,都逃不過那刀輕輕一踫。

衛玠不該留在這樣血腥的戰場上,他是個詩人,詩人眼裏只有凈土,而洛陽被攻克顯然有失凈土的尊嚴。

直接書信一封讓衛璪轉交給老夫人,內容也很簡單——洛陽攻克在即,請老夫人揩家人速速南下。

寫完信,就再也沒有力氣,只能呆楞楞地看著外面,又沒有任何困乏之意。

事情比我想的稍困難些,主要原因是老夫人沒能說服衛玠,這是我所沒想到的。在我眼裏,衛玠是個孝子,是只要不太出格,就把母親的話當聖旨對待的孝子,可這次他居然違抗了他的母親。

這個消息讓人有些頭疼。

“妙藍,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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