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風間真理和歐爾麥特回了一趟家。

她家房子融入當代風格，從外面看是西式建築，但內部還保留著傳統的住宅特征，鑲嵌地板，沒有墻壁，房間保留著榻榻米。

風間真理用鑰匙開了門，看到空蕩蕩的大廳，遲遲沒有動作。

傳統建築被稱讚是靈活自由的布局，在這一刻突然變得沈重起來。

歐爾麥特比她高了不少，越過她的頭頂看到屋內的情況，也沒有說話，靜靜地站在她身後。

風間真理沒有沈寂多久，很快就感嘆起來：“好多灰塵……”

“就這麽進去好了。”她沒有脫鞋，直接踩在了地板上。

歐爾麥特猶豫了一下，也跟上了她的腳步。

風間真理一個個房間看過去，沒有再表現出異常情緒。

歐爾麥特幫忙聯系家政公司，拉窗的木框沒有被蟲蛀，但是上面糊的紙都太過陳舊了，庭院的雜草也需要清理，一個個電話打出去，讓他看起來比風間真理還要繁忙。

渡我夫婦當年把風間家的物品匆匆整理了一遍，全部裝在幾個大箱子裏，堆進同一個房間。

風間真理收拾出一張椅子給歐爾麥特坐著，自己打開了那些箱子。

有一些衣服，還有雜物，在一個裝著書籍的箱子裏，風間真理甚至看到了寫著自己名字的小學課本。

風間真理隨手翻開一本筆記本，看到上面有個潦草的黑色塗鴉，下面用鉛筆寫的字已經模糊不清，只能隱隱辨認出“h wk”幾個字母。

“這是什麽？”剛結束通話的歐爾麥特好奇。

“鷹。”

歐爾麥特看著上面歪歪扭扭有點像五角星形狀的線條，陷入了沈默。

“霍克斯，”風間真理指著下面的字母，有理有據地說，“就是鷹的意思。”

“你這個畫……很抽象啊……”歐爾麥特望了望那幾個字母，勉強相信了她的說法。

風間真理把筆記本放到一邊，繼續整理物品。

不一會兒，又找到一本相冊。

“歐爾麥特要看嗎？”風間真理問。

“可以嗎？”歐爾麥特眼睛微亮。

風間真理把相冊遞給他。

箱子裏有很多這樣的本子，還有她父母留下的一些文件。

空氣中，除了浮躁的微塵，還多了紙筆油墨的香氣。

歐爾麥特把剩下的幾個電話迅速打完，翻開了風間真理遞過來的相冊。

嚴肅的金發男人和溫婉的女性映入眼簾，歐爾麥特反應過來，那是風間真理父母的照片。

除了她的父母，還有一些和其他英雄的合照，那些人有的歐爾麥特很眼熟，有的沒見過，但是看得出來他們和風間夫婦關系很不錯。

再看下去，他們的相片變少了，更多的是一個小小的嬰兒。

照片記錄著風間真理從出生到長大的過程。

歐爾麥特望著照片上穿著裙子，騎在父親肩膀上笑得開心的小女孩，好像穿越了時光，一點點了解到她的過去。

看著看著，歐爾麥特突然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風間真理望過去，看到攤開的相冊上，一個金色短發的小女孩，把同齡的小男孩按在地裏，周圍的地面上散落著一灘紅色羽毛，男孩背上的翅膀光禿禿的，就像羽毛都被她拔光了。

“哈哈。”風間真理也笑了，要不是霍克斯還躺在她通訊錄的黑名單裏，她真想把這張照片發給他看。

她又看了一眼照片裏霍克斯背上小小的一對翅膀，“好想吃烤翅。”

“可以叫外賣。”歐爾麥特說，“這是你小學同學？”

“對啊，就是那位羽翼英雄霍克斯，住我們家隔壁，後來他老爸工作調動就跟著轉學走了，好在我們一直有聯系。”

不過最近沒有了呢。

想起還在自己黑名單裏的霍克斯，風間真理一臉冷漠。

她看了看自己沾了灰塵，變得有些臟的手。

歐爾麥特立即明白了她的想法，拿起手機開始點外賣：“除了烤翅還要什麽？”

“可樂～”

歐爾麥特熟練地點好外賣，翻到相冊下一頁，還是霍克斯和風間真理的合照。

霍克斯小時候臉有些圓潤，他抿著唇直視鏡頭，眼睛睜得大大的，眼裏還很懵懂，卻非要表現出嚴肅老成的樣子。

風間真理說：“那年他遇到了意外，然後用個性救了不少人。記者來他們家采訪他的家人，給他拍照，他平時不是這樣的……我媽看著覺得可愛，也跟著拍了一張。”

歐爾麥特想起如今霍克斯肆無忌憚的行事風格，和小時候完全不一樣……不，他最近臉圓了一圈，看上去和小時候還是很像的。

職業英雄活動量都很大，歐爾麥特有點不明白，為什麽他還能長胖。

有點羨慕。

歐爾麥特看著自己幹瘦的手，悄悄地在心裏想。

“之後沒多久，我父母被邀請到隔壁市參與一項行動，然後我到霍克斯家裏借住。那天晚上我爬到他們家屋頂上，霍克斯在下面說讓我跳下去，他能接住我。”

“然後？”

“其實我不太想跳，不過他說那麽多人他都救得了，一定能接住我的，還說跳下去很好玩，飛行的魅力沒人能拒絕嘛，我就被說服了……”

歐爾麥特冷汗，從屋頂跳下去的沖擊力和平時帶人飛行根本不一樣，他已經能預料到結果了。

風間真理指了指房間的窗戶。

“他就飛到那麽高，準備接著我，然後我們倆一起掉下去，把他老爸最喜歡的花全給砸死了。”

“我爸聽說這件事之後，覺得我太調皮了，回來就把我揍了一頓，然後我又跑去把霍克斯揍了。”

所以才有了她拔霍克斯羽毛那一幕，小時候霍克斯個性掌握得不好，想要把那麽多羽毛再接回翅膀上，得費不少功夫。

當時霍克斯感受到自己背後變得光溜溜的翅膀，氣得一天都沒理她。

好不容易把霍克斯哄好之後，風間真理從老媽那裏看到那張偷拍下來的照片，怕霍克斯再次想起這件事，就沒告訴他，自己偷偷放進了相冊裏。

相冊再往後翻，和霍克斯的合照變少了，多了一些其他的同學，然後就是穿著雄英校服的相澤消太和山田陽射。

“風間少女和麥克老師關系很好？”歐爾麥特有些疑惑。

照片上，山田陽射不是牽著她的手就是背著她，兩人的笑容一樣燦爛，看著就像親兄妹一樣，反倒是一旁的相澤消太，神情無奈和淡漠居多。

“以前是很好啦，”風間真理咳了咳，“上雄英之後重新聯系上了，前幾年也一直有通話，不過總覺得有點生疏……”

想到他平時對自己還是那麽熱情，好像一直沒變過，風間真理更不好意思了。

所以說，為什麽對相澤消太沒有這種感覺，風間真理也很費解。

再次回到雄英的時候，雖然還沒想好具體要怎麽對待相澤消太，但是她從前想得最多的就是想看他愧疚的樣子，要聽他道歉……結果，在辦公室裏看到了一個睡袋，上面長著張頹喪臉，開口就把她嘲諷了一通。

開局不利啊啊啊。

果然，就是餓死也不應該到辦公室裏去的。

風間真理鄙視那天的自己。

相冊翻到一半厚度的時候戛然而止了，想到後來風間夫婦遇到意外，風間真理被人領養又因為各種原因出走，歐爾麥特輕輕合上了相冊。

恰好家政公司的人到了，歐爾麥特放下相冊走了出去。

一共八個人，他們拿著工具包進門，勘察好現場情況之後立即開始工作。

屋子裏多了許多聲響，混合著庭院裏除草的機械轉動聲，一下子就熱鬧起來。

風間真理把雜物整理好之後，將父母和自己小時候的衣服打包好，封存在新的箱子裏。

她的父親有寫日記的習慣，風間真理找到幾本日記本，還有一些他們經常看的書，準備帶到雄英去，有時間就拿出來看看。

還有一些錄像，是她生日和新年時候錄的。

歐爾麥特找的這家家政公司效率很高，風間真理把準備帶回雄英的物品打包好之後，圍觀了一下他們的工作進度，內部空間已經打掃完畢，有人在負責給房屋的木頭做防蟲工作，還有的在給隔扇和拉窗重新糊上障子紙。

堆放在房間裏的大部分家具也是原木為主，風間真理讓他們順便把家具也擺上，等到全部收拾妥當，已經接近晚上了。

風間真理本想請歐爾麥特吃晚飯，不過歐爾麥特接到塚內直正的電話，說是有事要找他，只好遺憾地和風間真理告別。

風間真理把家政公司的工作人員全部送出去，鎖上門準備出去吃東西。

附近早就沒了認識的人，一個人走在街上的時候，傷感的情緒又會浮現出來。

她望著熱鬧的街道，突然沒了胃口。

正打算原路返回，風間真理就見街角的地方，一個黑色的人影在向她招手。

她走過去，看到那人背倚在墻上，一只手插在兜裏，笑望著她。

“荼毘？”

風間真理瞅著他在幽暗的環境裏，亮得有些詭異的青色眸子，“你在這裏做什麽？”

“路過啊。”荼毘笑笑說，“每次出來都遇到你。”

混亂的世界，到處都是扭曲的思想，神經病一樣還以為自己很正常的人，他覺得在那種環境裏待不下去的時候，就會走出來透透氣。

要不是每次出門都是臨時起意，他都快以為風間真理出現在他面前是故意的了。

所以說，這得多有緣啊。

荼毘心情很好，然而站在他對面的風間真理看著卻不怎麽樣。

“你不高興？”他問，“有人惹到你了？”

“沒有。”風間真理不願多提，“我餓了。”

“請你吃東西。”荼毘剛剛賺了筆錢，想到賺了錢可以邀請她來和自己一起做事，就更開心了。

荼毘當然知道上次風間真理是在敷衍他，不過他認為自己照著她的想法去做，她遲早會被自己打動的。

他還不知道風間真理早已是英雄陣營的了，和他不在同一個立場上。

但是風間真理心裏很明白。

還是說清楚比較好吧？風間真理暗暗想著，問：“吃什麽？”

看到一個勉強算作熟人的人，她的心情也沒那麽消極了。

作為請客方的荼毘有點無賴地望著她說：“不知道，這邊我又不熟。”

他指了指對面一條小巷子，“去看看？”

風間真理望著漆黑的巷子口，轉身走到熱鬧的大街那邊。

荼毘試圖說服她：“好吃的店都藏得很深。”

“哦。”

“我認真的。”

“我也認真的，坐在這種地方吃飯心情才會更好。”風間真理指了一家店鋪風格很華麗的火鍋店，誠懇的表情很有說服力。

荼毘看著店內金碧輝煌的裝飾：“那我賺的錢還差好遠。”

風間真理：“……”

確定了，荼毘是真的好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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