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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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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慕從宮中回來之時,太陽都快落山了。他跟撚棠打聽了一下柳清歡的去向,就去了內堂的閣樓上找她。

柳清歡依然坐在坐床上吃著酥酪納著涼,見薛慕進來,連忙起身迎了上去:“侯爺。”

薛慕攜著她在坐床上坐下,才開口道:“前幾日西市來了一個新的胡商隊,帶來許多稀奇古怪的玩意,清清若是感興趣,我明日陪你去西市逛逛?”

柳清歡想了想,道:“不用了,侯爺平日裏繁忙,我讓侍婢們陪我出去就行了。”她本是為了薛慕著想,可說完之後又擔心他會生氣,於是留意著他的神情。

薛慕只是看著她,沒有說話。直到她點頭答應,才又笑了起來:“我明日一早來接你。”

待薛慕走後,柳清歡還是沒有想明白他為何對這件事如此執著。

晚上薛慕依然宿在蓮花畔,他看著蓮花池裏盛開的蓮花,眼前又依稀出現了一個小小的人影,正在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他哭訴。

“阿慕,大姐和二姐偷偷跑到西市去玩了,還不帶上我。她們說那裏有好多胡姬,胡旋舞跳起來可美了。她們還去逛了綢緞鋪和成衣店,大姐還偷偷買了眉黛和口脂!”她說到這裏,又有點得意地對薛慕道:“不過我告訴了阿娘,阿娘把她買的東西都收走了,現在還在屋裏訓她們倆呢。”

薛慕低笑了一聲,幫她擦去了眼角的淚珠:“清清想去西市玩?”

“嗯!可是娘不喜歡我出門亂跑。”

薛慕想了想道:“那我明日偷偷帶你去西市,可好?”

柳清歡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真的嗎?可要是讓阿娘發現,一定會責罰我的。”

“我們快去快回,不讓她發現就好了,你不要告訴你的大姐二姐。”

“好!那我明日在後門等你!”柳清歡說完,對薛慕伸出右手,微微翹起小指,“拉鉤!”

薛慕勾上她的小指,對她道:“我明日一早來接你。”

……

他沒有想到,這個明日他等了七年。

夏夜的涼風從池面上吹了過來,薛慕的頭發微動。他往正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合上了窗戶。

第二日柳清歡換好衣服出得門來的時候,薛慕已經在門口等了她一會兒了。

柳清歡騎的依然是上次圍獵時的那匹馬,她當時選這匹馬的原因是它和薛慕的愛馬照夜一樣,都是一匹毛色純白的駿馬。

然後她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叫小白。

柳清歡取名字的風格從小到大都是一個樣,所以薛慕也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西市的人不少,來來往往的行人車馬絡繹不絕。即使是在長安城最炎熱的夏天,人聲依然鼎沸。

胡商的店鋪裏有不少稀奇的玩意,還有他們特制的絲囊,據說三年才能織成一個,價值連城。各種眉黛口脂也看得她眼花繚亂,她隨手挑了一顆,店主就笑盈盈地告訴她,這位娘子真有眼光,這可是波斯螺子黛,價值十金。

柳清歡撇了撇嘴角,向來都是她騙別人,想從她這裏騙錢,沒門。不過薛慕還是把那顆價值十金的波斯螺子黛買了下來。

有了眉黛,店主又忽悠著薛慕把眉硯眉筆一並買了,之後還有什麽綾羅綢緞,金簪玉鐲……對於他這種花錢如流水的作風,柳清歡覺得有必要回府以後跟他好好談談。

兩人從西市一直逛到了義寧坊,襖祠裏燃燒著三壇熊熊烈火,幾名身著長袍的祭司出出入入。

“是拜火教。”薛慕看著那幾名頭戴面具的祭司,眸色變了變。拜火教背後的勢力覆雜,而且恐怕跟嶺南王有關,皇上一直懷疑拜火教就是他們聯絡的據點。

他收回目光,對柳清歡道:“我們走吧。”

“嗯。”柳清歡又看往襖祠裏面看了一眼,三壇燃燒的火焰倒映在她的眼裏,忽明忽滅。

返回崇仁坊以後,薛慕看了看駕馬在側的柳清歡,問道:“清清,我們走回去,可好?”

“好啊。”騎了一天的馬,她也想下地活動活動。

薛慕讓下人們先把買的東西送回了侯府,順便牽走了馬,就和柳清歡在崇仁坊裏走了起來。

可惜剛走了沒幾步,天空卻突然下起了雨來。路上的行人開始奔走,柳清歡的眉頭抽了抽,這天氣變得還真是沒有一點預兆。幸好她手裏還有把傘,本來是打算用來遮陽的,現在倒剛好可用來避雨。

她撐開傘走到薛慕的身邊,將傘舉過他頭頂。薛慕看了一眼她吃力的樣子,笑著接過了她手裏的傘:“還是我來撐傘吧。”

柳清歡收回了手,她看著薛慕露在傘外的半個身子,抿著嘴角道:“侯爺這樣會淋濕的。”

薛慕聽她這麽說,卻是突然笑了笑:“沒關系,我頭大。”

柳清歡:“……”

侯爺剛才是在講笑話嗎?他的頭……也不大啊!

薛慕見她一臉探究地盯著自己,淡笑著道:“也不知道是哪個調皮鬼給我取的名字。”

那一年他跟柳清歡說他的名字叫薛慕,柳清歡皺著一張小臉思考了良久:“是木頭的木嗎?”

薛慕道:“不是木頭的木,是欽慕的慕。”

欽慕的慕對於三歲的柳清歡來說,顯然沒有木頭的木容易理解,於是她一口咬定道:“就是木頭的木!”她說完還蹲下。身子,用手指在雪地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木。

薛慕抽了抽眼角,在那個歪歪扭扭的木字旁邊又寫下了一個“慕”字,一筆一畫,清晰工整。

也許是見這個慕字比自己寫的那個木字好看多了,柳清歡嘟著嘴開始耍賴:“我不管,就是木頭的木!”

“是欽慕的慕!”

“木頭!”

“欽慕!”

柳清歡鼓起腮幫,憋著一口氣看了薛慕好久,終於氣鼓鼓地道:“你不當木頭那就當大頭好了!大頭大頭,下雨不愁,別人有傘,你有大頭!”柳清歡唱完,還為自己鼓掌叫好。

薛慕:“……”

他完全不能理解這個小團子的邏輯。

可是他不知道,那天他走以後,小團子就一個人趴在桌上練字,滿滿的一張紙上,都寫著同一個字。

慕。

“大頭大頭,下雨不愁,別人有傘,你有大頭。”柳清歡歡快地唱了起來,見薛慕側頭看自己,還沖他笑了笑。到底誰這麽大膽敢給侯爺取這麽有趣的外號哈哈哈哈哈!

看出了她眼底不懷好意的笑意,薛慕的嘴角翹了翹,沒有與她計較。

這場雨來得快走得也快,兩人還沒有走回侯府,天空已經又放晴了。柳清歡檢查了一下薛慕的衣服,果然已經淋濕了:“侯爺,回府以後別忘了洗個澡,著涼了就不好了。”

薛慕笑了笑道:“我在戰場上日曬雨淋,哪有這麽嬌弱。”

柳清歡想了想也是,便沒有再說什麽。

唐子博宅邸,一人斜倚在坐床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某聽聞今日薛慕帶著柳清歡去了西市,為了她不惜一擲千金。”

唐子博飲了一口面前的酒沒有答話,那人又道:“棋子脫出自己手裏的感覺不好受吧?唉,這也不能怪她,如果我是個女子,也會為薛慕這樣的人傾倒。”

唐子博眉頭終於擰在了一起,看了他一眼道:“柳清歡的事我已經稟明義父,義父自會有主張。”

對方笑了笑沒再說話。

侯府,柳清歡命青梔在小廚房熬了一點姜湯,準備給薛慕送去。雖然他說他沒有那麽嬌弱,可生病這個事誰也說不準。

穿過蓮花池的時候,芃芃正一個人坐在蓮花亭上長籲短嘆。

柳清歡眨了眨眼,走上去問道:“芃芃,你怎麽了?”

“烏拉拉?”芃芃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又垂頭喪氣地嘆了口氣:“沒什麽。”

柳清歡眼珠轉了轉,在他的對面坐下:“讓我猜一猜,嗯……一定是你喜歡的平康坊娘子被別的郎君贖了身。”

“才不是!”芃芃激動地跳了起來,“是阿娜耶!阿娜耶!”

阿娜耶?這家夥竟然連胡人都不放過。

“唉——”芃芃沈重地嘆息一聲,盤腿在地上坐了下來,“最近西市新來了一支胡商隊伍,帶了不少新奇的東西來。”

“恩恩。”這個她聽過的。

“跟著隊伍一起的,還有一名胡姬,叫阿娜耶,她的胡旋舞在所有胡姬裏是跳得最好的。”芃芃看著池裏的蓮花,神情憂傷,“我和她一見如故,每天都去西市看她跳舞。可是……可是……她馬上就要被一個富商買走了。”

柳清歡想了想道:“被富商買走也比在西市裏陪酒好吧?”

芃芃聽她這麽說,激烈地反駁道:“那個富商已經有十三房小妾了,還不放過阿娜耶!”

柳清歡:“……”

這個富商的身體還真好啊。

芃芃繼續貶低道:“不僅如此,他的長相更是慘不忍睹!”

柳清歡想了想,好奇道:“他是怎麽看上阿娜耶的?”

芃芃道:“三日後,他會在家中舉行一場酒宴,阿娜耶要去跳舞。”

柳清歡皺了皺眉:“啊?”

芃芃道:“你想呀,阿娜耶舞跳得那麽好,一定會被他看上的!”

柳清歡:“……”

郎君你在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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