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也沒去過陰間，不清楚那邊到底是什麽景象，但是活人跑到鬼堆裏會有什麽樣的結果，用腳趾頭想也想得出來。”阿峰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底氣不足，雖然他以前也沒少害人，可這會兒當著兩位程家審判人的面，他還是不敢太囂張，生怕自己哪句話說的態度不對，就要被打的魂飛魄散。

“程家和你聯系的那個人，有沒有說過這些被送走的人離開之後，人間這邊要怎麽處理他們失蹤的問題？”程喬問。

阿峰搖頭：“我之前也問過同樣的問題，可他們說他們會處理好。我把第一個人送到陰間去之後還擔心過一陣子，生怕會有人找上門，可過了好幾個月也沒什麽消息，網上也沒有人提過這麽一個人失蹤，所以我膽子也就大了起來。這兩年我陸續送走這麽多人，好像也沒有哪個鬧大的。”

眾人彼此交換眼神，基本可以確定這個叫阿鋒的並沒有說謊，他只負責將那些人送去陰間，卻不曉得這些人消失的同時，在他們的日常生活之中還會出現一個冒牌貨。

既然是程家主導這一切，那麽那些冒牌貨是哪裏來的也就不言而喻了，至於那些人是怎麽能夠變成和失蹤者一模一樣，這其實也沒什麽難的。

換臉術固然高深，可自古以來還有許多相對簡單的法術會起效，就像程喬的父親把冥變身為魏冥是一個道理。

“你這裏有被你送走的人的詳細信息嗎？”柳齊問。

阿峰搖搖頭，“我們都是在網上談好條件和價格，他們過來之後我就負責施法將人送走，我不會過問他們的私事，他們也不會詢問我到底是誰，錢貨兩清，互不幹涉。”

“來你這兒參加地獄一日游的，都沒少花錢吧？有多少人用的現金？”柳齊繼續問。

阿峰急忙說：“沒有沒有，我這的價位你們也看到了，要是用現金結清餘額的話，他們得提著個皮箱過來。現在網上支付和手機支付這麽方便，誰還會笨得拿著一筆現金過來呀，要是半路被人搶了，哭都沒地方哭去。”

柳齊打了個響指，對眾人說：“如果通過這些支付手段付款的話，咱們就可以根據交易記錄查出那些參與人的詳細信息。”

程喬默默豎起了大拇指，真心佩服柳齊的反應。

阿峰聽了這話立馬交代了自己的收款賬號，配合著眾人調查那些被他送去陰間的倒黴蛋的身份。

冥又問了阿峰幾個問題，阿峰全都照實交代了，說來說去，他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個被人家利用的小嘍啰而已，根本什麽都不清楚。而那塊他施法所用的往生壁碎片，在鄭陽輝和老人闖進房間的瞬間被他揣進了懷裏。

這會兒在眾人虎視眈眈的註目下，阿峰老老實實將東西交了出來，並且將程家教給他的陣法也一並演示清楚。

冥將往生壁碎片和陣法交到老人手上，老人看了看，微不可察地朝冥點了下頭。

程喬有些詫異，卻什麽都沒有問。

“接下來怎麽辦？”程喬問道。

“要不咱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奧斯卡躍躍欲試地說著。他們手上有正版往生壁，也有這個能夠勉強開啟地獄之門的盜版碎片，他們隨時都可以把這個讓人厭煩的邪修扔到陰間去，讓他自生自滅。

“不急，”冥說，“這個人咱們還用得上。”

程喬立刻冥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用他調出聯系他的那個程家人？”

冥點頭：“這個時候能代表程家出面的，一定是程曉霞的心腹，咱們想要弄清楚程家內部的情況，就必須先抓一個知曉程家根底的人。”

程喬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先抓個知曉行情的人再說，於是去和阿峰交涉。

阿峰得知程喬想要自己聯系那個程家人，立馬點頭應下：“我答應你，我都答應你們！你們能不能放我一馬，我真的只是想賺點小錢來人間享受一番，我承認我以前沒少害人，可這次來人間之後，我真的什麽事兒都沒做，把活人送去陰間也都是程家人的主意，就算我不做他們一定會找其他人來做的，求求你們放我一馬！”

程喬沒有接他這個話頭。不管怎麽說，眼前這個人都是將十幾個活人送去陰間的罪魁禍首，別說他被程家脅迫這種鬼話，要不是落到了他們手裏，這個小子也不會覺得自己“錯”了。

再說，對方能夠在爭鬥不休的邪修陣營內混到有點身份地位的程度，說冥那些年他沒少害人，修為也絕對不是剛入門的邪修可比的。這樣的人就算當場打得他魂飛魄散，也絕對不會冤枉了他。

阿峰沒有等到程喬的回應，心裏有點摸不準對方的想法，可他也很清楚，眼下自己沒有談條件的資本，人家讓他怎麽做他就得照做，要是表現好了，對方說不定還會給他留下一線生機。

“我們把你帶到這裏來，會不會已經打草驚蛇了？”冥問。

阿峰急忙擺手，“不會不會！程家那個人一年到頭也不見得主動聯系我一次，上次他要聯系我還是兩個月前，不會這麽快就來找我！”

“那你這個時候主動找他會不會有什麽問題？”程喬問。

“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對方肯定會起疑心，不過現在不是情況特殊嗎？”阿風的目光看向了池爽。

池爽一個激靈，下意識躲到了奧斯卡的背後，奧斯卡護住池爽沒好氣地瞪著阿峰，看那樣子又想上來揍人。

阿峰縮縮脖子，解釋說：“我知道那個女孩是你的朋友，我之前的想法也是先將她控制住，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樣直接送到陰間去。”

池爽邊聽邊出了一身冷汗，原來這位所謂大師沒打算真把她送去陰間啊！要是對方沒有認出自己的身份，自己是不是還沒等到救援就已經跑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這回別說奧斯卡，連程喬的臉色都沈了下來。

阿峰哆哆嗦嗦地繼續說：“這幾年來邪修這邊一直都傳言你已經死了，你們這幫人四分五裂，幾年來也確實沒見你們一塊出現過，所以我們都很相信這種說法。但畢竟這是誰都沒有印證的事情，也不知道你們到底還有多少人，所以我就想著先控制你的朋友，通過她去打探你們的消息。”

“這個想法你跟程家說過嗎？”程喬問。

阿峰苦笑著搖頭，“我這不是想先把這位姑娘控制住之後，再向程家邀功嗎！哪想到我這還沒有得手就先被你們抓了。”

盯著阿峰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冥點了點頭。

“那你現在就聯系程家的人吧，就說你已經控制了她。”

阿峰應了一聲，哆哆嗦嗦地從懷裏掏出一張符紙，符紙無火自燃，等符紙燒盡之後，阿峰才說：“這是那人給我的聯絡符紙，最晚今天夜裏，那人就會主動聯系我。”

剛從他的網絡交易賬戶裏抽身的柳齊上來就給了他一巴掌。

“誰讓你現在燒的！要是他現在馬上趕過來，發現你不在別墅裏，那我們不就露餡了！”

阿峰被這一下子打得頭暈目眩，還不忘使勁擺手解釋。

“不會的不會的！青天白日的，我也不會成天在別墅裏面呆著，不然我還賺錢有什麽用啊！”

冥倒是不怕這小子耍心眼，這貨一看就是個墻頭草，能在修界混出名堂，估計除了真正的實力之外，更多是靠著抱大腿上位的。這樣的人，邪修那邊一抓一大把。要是阿峰真敢亂來，他分分鐘就能將對方滅掉。

阿峰顯然也很清楚自己的處境，以及敵我雙方的戰鬥力有多懸殊，像鵪鶉似的縮在墻角，一句廢話都不敢說。

“程家的人過來之後，還需要你去跟他交涉，知道該怎麽做嗎？”冥的聲音冷到人的靈魂深處，阿峰狠狠地抖了抖，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我絕對不會亂說一個字的！”

冥的雙手快速翻動，然後舉起右掌在阿峰的腦門兒拍了一下。

阿峰眼前一黑，好半天才從眩暈中回過神來。他不知道冥在自己身上動了什麽手腳，卻明白這是對方不放心自己所做的防備，於是再三拍胸脯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出賣眾人，這才連滾帶爬離開旅館，回自己的別墅去了。

“你在他身上動了什麽手腳？”程喬好奇地問。

“就是使勁拍了一下，”冥深深一笑，“和他打交道的是程家人，如果在他身上動手腳，對方說不定會發現端倪，從而切斷這條線索。但是不給這小子一點約束，恐怕他也不會真心實意給咱們辦事，所以我就嚇唬他一下。”

程喬驚訝了，真是沒想到冥竟然也會使這種小伎倆！

不過不得不說，這的確是個非常明智的辦法，阿峰要和程家的人接頭，他們這群人肯定不適合在近距離觀察，誰知道那小子在和對方說話的時候，會不會透露一些有的沒的，還是給他腦袋上懸一把“要命的劍”，眾人才能安枕無憂。

柳齊這邊的名單已經全部整理完畢，他將一份手抄名單遞給冥，上面足足有十六個人，其中之一正是張煜宿舍的老大。

“如果這些人全部都被送去了陰間，恐怕咱們還得下去找一趟。”柳齊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十分難看。他們費盡了心力才從陰間回到人間，如今要找人還得再回去一趟，任誰都不會心情太好。

更可怕的是這些人很有可能已經魂飛魄散，肉身連個渣渣都沒有留下，他們要去哪裏找？

“先把這些人全部找出來吧，也不見得這十幾個全部都是冒牌貨，說不定有人真的回來了呢，對方真假混合在一起，才更容易隱藏他們加進來的人。”池爽說。

可眾人心裏都清楚，這個猜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對方只是想安排幾個冒牌貨的話，那麽完全沒必要搞出這麽長的一份名單，而他們也完全沒有必要借助阿峰的手。

程家隨便派出來一個會用往生壁碎片的人，再隨便選幾個人作為目標，不用假借外人之手，還可以省去很多隱憂。

“盡快核實這十六個人的身份。”冥將名單遞了回去，柳齊接過來，應了一聲，轉身去辦這件事。

十六個人裏除了張煜和他們宿舍的老大之外，還有十四個人分布在各個城市，想把這些人都找出來，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別說要去暗中調查他們是否有反常之處了，這可是個大工程。

想了又想，柳齊決定棒打鴛鴦，將粘在池爽身邊的奧斯卡直接提走，多個人多股力量，他也可以省點功夫。

奧斯卡有心帶著池爽一塊去，雖然他們是去調查那些身份有問題的人，但和其他情況相比，這種更類似於普通的調查，危險系數很低，正適合他和池爽重新培養感情。

可池爽畢竟是阿峰用來引誘程家聯絡人的誘餌，暫時還不能離開，無奈之下，奧斯卡垂頭喪氣地被柳齊帶走了。

鄭陽輝和老人在阿峰離開的時候就隱去身形跟了上去，雖然他們不敢離得太近，但畢竟兩個人修為高深，又是鬼魂狀態，想要盯住一個中等修為的邪修還不在話下。

轉瞬之間，整個旅店就只剩下冥，程喬，池爽以及同樣不能隨便在陽光下走動的石風華。

突然閑了下來，兩人兩鬼大眼瞪小眼，直到太陽落山，他們才悄悄從旅店後門離開，前往阿峰的別墅。

“怎麽樣，那個人露面了嗎？”程喬壓低聲音問。

鄭陽輝搖搖頭。

阿峰進別墅之後就沒有再離開，每隔幾個小時，他會在窗戶附近轉一轉，那意思就是告訴外面盯梢的，自己並沒有耍小心思，玩金蟬脫殼什麽的。

而程家派來的聯系人至今沒有露面，不過算算時間，對方應該很快就會現身了。

程喬還想說什麽，冥忽然捂住了她的嘴。她知道一定是有什麽突發情況，順著冥的視線看過去，發現一個打扮時尚的女人正婀娜多姿地走向別墅，並按下門鈴。

“這位不會就是程家的聯系人吧？看著不像啊！”程喬真誠地感嘆著，這年頭的邪修都這麽時尚了嗎？快趕上街拍的女明星了！

很快，那個女人出現在三樓的窗口處，阿峰正在和她說話。

鄭陽輝和老人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了上去，短暫的爭鬥之後，二人將阿峰和那個女人制服。

半小時後，阿峰和那個女人再次被帶到那個被他們包場到旅店裏。阿峰被鄭陽輝和石風華帶到對面的房間嚴加看守，其餘人則押著那個女人進了之前審問阿峰的房間。

“你是程家的人？”程喬問。

那個女人看到程喬非常吃驚，一時間沒有回答她的問話，不過她的表情已經是最好的說明了。

如果只是個普通人，又怎麽會認得程喬呢！

“說說吧，程家又在打什麽算盤，為什麽要頻繁把活人送去陰間，再搞出那麽多冒牌貨？”冥開門見山地問。

女人短暫的發呆之後，恢覆正常的神態。

她囂張地說：“真是沒有想到，你們竟然還能回來。”

“你們有本事把我們弄過去，我們就有本事回來，有什麽好奇怪的。”程喬難得針鋒相對。

眼前這人肯定不是程家的子孫，可她為程家效命無異於助紂為虐，要是沒有這些外力，程家那一脈也不會折騰成今天折服模樣。程喬越想越看著女人不順眼，陰間歷練的暴脾氣上來，恨不能先抽對方兩個大耳光。

“你們知道的還挺多的。”女人的語氣裏滿是譏諷，“你們不是什麽都知道嗎？那你們自己去猜呀，幹嘛還問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樣的手段，我什麽都不會說，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女人這話說的擲地有聲，冥微微瞇起眼睛，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危險。

進門後一直保持沈默的老人忽然向前一步，朝著冥微微點頭，小聲說：“讓我來問吧，你們去隔壁休息一會兒。”

程喬想說什麽卻被冥攔了下來，冥對著老人點了點頭，然後帶著程喬和池爽去了隔壁。

“聽說他是你以前的屬下？”程喬問。

冥點頭，說：“可以這麽說吧，其實也算不上什麽下屬，只不過是認識的時間長了，大家有交情而已，算是朋友吧。”

“你知道他的身份嗎？”程喬又問。

冥又點了點頭，但這次他沒有再解釋什麽。

程喬知道他應該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也就沒有再追問了。老人平時看著溫吞好說話，但真的辦起事情來還挺幹凈利索的。不過十分鐘而已，他們這間房門就被敲響，池爽顛顛地去開門，發現老人正站在門外。

“有結果了？”冥問。

老人應了一聲。

程喬內心感嘆老人牛叉的同時又有些擔憂，把那女人一個人放在那間房裏也沒有問題嗎？

老人笑笑，說：“不用擔心，已經處理幹凈了。”

“什麽叫‘處理幹凈了’？”池爽叫了一聲，然後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好半天才放下手，弱弱地問，“您，您不會是把她……”然後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老人還是那副溫和的模樣，沒有說“是”，也沒有否認。

池爽擠了個尷尬的笑臉，整個人都僵硬了。

程喬也沒想到老人動手會這麽幹脆利落，不過一想到他們還有個阿峰沒有解決呢，再多個女人也真是要命，既然老人主動處理掉，那他們也沒有必要問老人是如何處理的。

要知道能被程家現任的家主程曉霞看中的，絕對不會是普通的邪修，這就意味著那個女人身上背著無數血債，老人怎麽處理她都不為過。

再說了，就算把對方打得魂飛魄散又怎麽樣呢，又不是直接扔進冥河，若幹年後還不是有再活一世的希望。這麽看來，老人還算做了件好事，那女人應該感謝他才對。

“問出什麽了？”程喬問。

“自打程家那一脈的老祖宗被放出來之後，程曉霞就成了程家的有功之臣，後來程玉華身死，程曉霞就成了程家的當家人。在外人看來，程曉霞這個原本不怎麽受重視的子孫能夠成為程家的現任家主，是因為程家的老祖宗不想管事，可實際情況卻恰恰相反。

老人頓了頓，繼續說：“她只是個聽從程曉霞指令辦事的人，對程家的具體情況也不是很了解，不過在我看來，程曉霞當初很有可能並沒有真正打開封印，或者說她打開了大部分的封印，卻沒有放出真正的程家老祖宗，然後又精心準備了一個傀儡冒充程森，從而完成她一統程家的大業。”

老人的話一出口，程喬就呆住了。

如果老人這番猜測是真的，那程曉霞的膽子也太大了吧，要知道他們這些人被送去陰間的時候，程家的掌門人還是程玉華，程曉霞之前就因為害死程宇這事兒，和程玉華鬧得勢不兩立。要是她真的弄了個假的程森回去濫竽充數的話，程玉華難道不會發現嗎？

“程曉霞這個人的手段和智謀，比我們見識過的還要高深，她做出什麽樣的事，我都不意外。”冥說。

默默旁聽的池爽打了個寒顫，她實在無法想象當初那個跟著她們嘻嘻哈哈的徐怡竟然是這樣一個可怕的人。

程喬觀察著冥的表情，然後又看了看老人，她總覺得這倆人好像早就猜到了這樣的結局。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他們早就猜到封印程森的大陣沒有完全開啟？還是說程森已經被程曉霞放了出去，可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真的程森不見了，程曉霞就弄了個替身回去？

一時間，程喬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這件事交給我去處理吧。”老人主動請纓，冥擺了擺手，算是同意了。

老人恭恭敬敬地後退幾步，隨即消失。

池爽實在忍不住，弱弱地問：“他去處理什麽事了？”

程喬沒說話，但是從她的目光中可以看得出，這也是她想問的問題。

冥笑笑，說：“如果程曉霞放出來的是真的程家老祖宗，他是不可能眼睜睜看著程曉霞把程家最後一點根基鬧得如此雞飛狗跳。可外界不了解程森，還以為他是整個邪修陣營的主心骨，順便把程曉霞當成了程森的傳話人。可如果那個所謂的程森是個徹頭徹尾的冒牌貨，你們想想看，其他邪修得知這一點後，還會任由程曉霞在自己腦袋上面作威作福嗎？？

程喬想都不想就說：“當然不可能！要不是有程家的老祖宗坐鎮，別說整個邪修陣營了，就算是程家也不可能任由程曉霞指手畫腳！”

程曉霞雖然名義上姓程，但她只是程玉華的外孫女，而且生父身份不詳，單從身份和血脈上說，她在程家也只能算是半個自己人。就算現在程家那一脈已經沒有能說得上話的人，但是程家下面那些人恐怕也不會心甘情願給程曉霞賣命，所以只要程曉霞的謊言被揭穿，那麽程家即將面臨的便是頃刻之間的分崩離析，那些今天依附在程家下面的邪修轉頭就可以去投靠其他人。

如此一來，一家獨大的程家就再難掀起什麽風浪，而其他邪修呢，怕是巴不得見到這種場面呢。

“可是就他一個人去真的沒有問題嗎？”程喬有些擔憂地問。

老人修為高深固然不假，可那到底是程家，還隱藏著一個說不上到底是真是假的程森。老人稍有不慎，那可就是捅了馬蜂窩，這一趟有多兇險，她不用想也猜得到。

“你不用擔心他，”冥隨意地說，“這件事情他去處理再好不過了。”

見程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冥溫柔地揉揉她的頭頂，說：“有些話我不方便說，你耐心等他回來，之後讓他親自告訴你比較好。”

程喬點頭，表示理解。

“那阿峰怎麽辦？”

解決掉阿峰的問題，他們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冥摸摸下巴，“帶他回自己的別墅吧，他以前是怎麽送那些人去陰間的，咱們就怎麽送他去那邊轉轉，至於他在那邊能活多久，就看他的本事和造化吧。”

……

得知自己要被送去陰間，阿峰頓時哭成了淚人。

“我求求你們不要把我送過去！那邊很恐怖的！”

“你不是沒去過嗎？”程喬嘲諷。

“我是沒去過啊，可有人去過呀，人家都說那邊寸草不生，到處都是吃人的人，我這樣的肉身過去，還不是分分鐘就被人吃光了！”

冥不為所動：“以你犯下的罪行，就算被啃得屍骨無存也是你活該，不過如果你可以僥幸脫離這副肉身的話，說不定還可以因禍得福，若幹年後沒準還能獲得一個轉世投胎的機會，比你繼續在這條邪魔外道上跑到黑要好的多，你好自為之吧。”

冥邊說邊快速布置陣法，然後將那塊往生壁的碎片放在陣法中心。一陣非常細微的震動過後，阿峰的身影消失不見。

幾個人都有些驚訝，除池爽外的所有人都算是見過地獄之門的，可這次開啟的地獄之門卻和之前略有不同，沒有那麽大的動靜，也沒有那麽大的威力，除了陣法中間的人，其他人除了感受到陣陣陰氣之外，絲毫不受影響。

冥拿起那塊往生壁的碎片，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這本身就是個仿制品，三個碎片拼湊在一起，都不見得能夠起作用，至少在他們去陰間之前還是這樣。而程曉霞竟然能研制出這樣一個陣法，利用一塊碎片就短暫開啟地獄之門，這個人十分了不起啊！

“如果她把這份心思放在正途上，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得道了。”程喬也十分感嘆。

縱觀程家有史以來的全部人員，程曉霞在修為方面的天賦，就算擠不進前三，擠進前十也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這樣的人若是再沒有人及時制止的話，若幹年後就會成為新一代雄霸一方的大魔頭。

這樣的人讓人羨慕的同時，又讓人很頭痛啊！

一番感嘆之後，冥給柳齊打了個電話，得知那邊還在聯絡名單上其餘十四個人後，冥囑咐他們萬事小心，然後帶著其餘人返回了大學城。

回家後的日子再次回歸平靜，日子清閑的讓程喬幾乎產生了錯覺，還以為自己回到了剛開始接觸各類鬧鬼事件的那段時期。那時候，她除了見鬼之外，整體還過程普通人的生活，每天忙著上課打工。

可如今清閑依舊，程喬的心境卻和當年大有不同。

當年她最擔心的也許是見鬼這件事，而現在她最擔心的是老人那邊怎麽樣。老人親自去程家之後再沒有跟他們取得過聯系，他們完全不曉得那邊進度如何，也不曉得老人的處境怎麽樣，這讓所有人都十分擔憂。

只有冥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倆人有點私仇，冥巴不得對方倒黴呢。

在程喬想來，這事有兩種結果。

要麽老人成功解決程家的問題，功成身退；要麽就是老人被困，想方設法傳出求救信號，等待他們去救援。所以當鄭陽輝那邊接到修道門派的門人傳來的消息時，程喬著實吃了一驚。

“有修道弟子傳來消息說邪修陣營最近大亂，之前一直獨領風騷的程家一夜之間敗落，先是有傳言說程曉霞帶回程家的那個並不是真正的程家老祖宗，而是一個冒牌貨，而後陸續有邪修上門求證。程曉霞一怒之下將兩個邪修滅了，其他人嘴上不敢亂說話，但是心裏卻都對程曉霞的所作所為十分不滿。某天夜裏，程曉霞和那位程家老祖宗產生了矛盾，兩人在程家大本營展開廝殺，最後兩敗俱傷，程家那一脈徹底完了。”

鄭陽輝將修道弟子傳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告知眾人，程喬聽得嘴巴都閉不上了。

“我沒聽錯吧？程曉霞和程森互相廝殺，兩敗俱傷？”

鄭陽輝點頭，兩敗俱傷只是一個相對文雅的說法，事實上這二人已經身死魂消，沒有程森這尊大神在上面壓著，程曉霞也不在了，其他邪修開始對程家的剩餘勢力展開圍剿，重新開始爭奪地盤和資源，情況比修道門派這邊還要混亂。

程巧僵硬地轉過頭，不可置信地說：“這是巧合呢？還是巧合呢？還是巧合呢？”

“再等一等吧，很快你就會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了。”冥笑而不語。

程喬嘴上沒有再追問，心裏卻給冥狠狠記上了一筆賣關子的賬，想著有朝一日一定要“報覆”回去。

又過了兩天，柳齊和奧斯卡那邊的調查也有了結果，基本可以證實除張煜外的所有人都沒能回來，現在頂著他們身份生活的都是冒牌貨，他們已經動用各種方法將這十五個冒牌貨集中起來。

原本柳奇和奧斯卡還在擔心這麽做會不會打草驚蛇，直到得知程家那一脈一夜之間倒臺，他們才長出了口氣。

眾人重聚一堂，每一雙眼睛都盯在風塵仆仆趕回來的老人身上，恨不能在這個人身上叮出幾個大洞來。

老人罕見地收斂起表情，低著腦袋，像是在沈思什麽。

半晌，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說：“我曾經有很多名字，因為我轉世過很多次，但我最後一次為人的名字，你們都很熟悉，程森。”

隨著他的話音，除了冥外的所有人齊齊倒抽了口冷氣，連平日裏最淡定的鄭陽輝和石風華都是一臉被雷劈的表情，其餘人就更不用說了。

其實在場所有人都對老人的身份有過各種各樣的猜測，可大夥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看似和藹，實則深藏不露的老人，竟然就是那個幾千年前撼動修道界和邪修界的大魔頭程森！

怪不得他敢一個人去程家，怪不得他敢說程曉霞救出來的那一個是冒牌貨，因為真正的程家老祖宗一直藏在陰間最底下的極陰之地中！

老人的目光緩緩在眾人的臉上劃過，最後落在程喬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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