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關燈
小
中
大
程喬繼續說：“還有，以前你不知道人有靈魂，也不知道有陰間，可現在你也看到了，不是你死了就一了百了，就算你的魂魄躲到了陰間，你的身體仍然頂著你的臉和你的身份在外面游走。那個假冒你的人很可能傷害你身邊的人，這些後果有多嚴重，你想過嗎？”
曾千瑞微微顫抖著，他的確沒有想過這些，後來他和張煜守著第二層那個洞口的時候，張煜說陽間還有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冒充著自己，讓他十分不安。曾千瑞這才想到他何嘗不是同樣的情況。
假冒張煜的是徹頭徹尾的假貨，說不定還會被熟悉張煜的人認出來，從而對其產生提防的心理。他卻不同，他那是實實在在的屬於的肉身，靈魂換了又怎麽樣，那個在陽間“活著”的人就是曾千瑞。
“你放心吧，經歷了這一次，很多事情我都看開了。有些事不是一天兩天能過去的，但我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鉆牛角尖了。我這次回去不光是幫你們傳遞信息，更多的也是想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我已經錯過一次，不會一錯再錯了。”
得到曾千瑞再三的保證，程喬這才放下心來，幫著螞蟻搬家似的男同胞們整理那些被搬回來的大石頭。
蓋房子的材料齊全之後，張煜開始投入到蓋房子的工作中。這件事程喬一點兒興趣也沒有，能幫忙的人又那麽多，她就更不想參與了。
看看空空的“菜地”，程喬叫上冥去附近的地裏挖饅豆。
“陰間的食物，確實匱乏。”冥捏著一個饅豆，發自內心地感嘆著。
這種食物，光是看著就讓人胃口全無，要是數年如一日地把這東西當食物，冥自覺會發瘋。
“其實這東西就是看著不怎麽地，其實味道還不錯的。”程喬摘下一個饅豆在衣服上蹭蹭，塞進嘴裏咬了一口。她到現在都記得剛找到冥的時候，她口袋裏還有兩個饅豆，想給冥吃，冥不吃，自己餓又舍不得吃的場景。
現在守著這麽大片的饅豆，幸福感爆炸了有沒有！
冥看程喬吃得開心，表情有點兒一言難盡。
倆人搬了些饅豆回院子裏，又轉去輪回處取水。
看著那個泉眼一樣的水源，冥露出了個不可置信的表情。
“原來這就是輪回。”雖然程喬描述的足夠細致，可當他真正見識的時候還是覺得難以相信，輪回在活人的口中那麽高大上，在修行之人的嘴裏也那麽神秘，誰能想到真身就是這麽個泉眼呢？
這個形象搬去陽間，百八十年都不會有人主動跟它合影的。
“是啊，很不可思議，這麽普通的小東西，就掌控了世間所有生靈的生生死死。”程喬找了個離輪回稍遠的位置席地而坐，望著前方的水源發起呆來。
不知是不是見識過冥河波瀾壯闊的緣故，她再看輪回就覺得少了那麽三分氣勢，卻也多了三分柔和。她終於能夠明白大豆所說輪回和冥河的不同了，這兩條水源是陰間唯二的，一個象征著生，一個象征著死。
輪回吸引著人們跳進去，冥河又何嘗不是呢，可跳進輪回裏面的人們，等待他們的是全新的生命，哪怕下輩子會很困苦，至少也是一次全新的開始和嘗試。但是跳進冥河的人，或許連去第二層重生的機會都沒有吧。
程喬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她只知道那天差點兒跳進去的時候，心底是隱約有這個感覺的。
“你想清楚了嗎？”冥握住了程喬的手，細聲細氣地說，“如果我們以魂魄的狀態回了陽間，以後可能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也就不能再入輪回了。如果我們再死一次，就只能像你父母那樣，去下面那層的土裏種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再活過來。”
說到程喬的父母，程喬身體一震，她又想起了那天做的夢。
可這一次，她的內心沒有難過和不舍，只剩下滿滿的祝福和希望。
“這樣不是也挺好的嗎，人啊，不管是以什麽樣的形態，總還是存在著的。我爸媽去轉世了，等待他們的一定是非常幸福的新生。而且我聽我爸爸說，那些做了惡而魂飛魄散的人，魂魄重聚的時間更長，長到他們重新凝聚之後都想不起自己上輩子是誰了。而好人呢，就會在比較短的時間裏重新投胎，所以我父母才能在十幾年後的現在去轉世。”
冥握著程喬的手緊了緊，嘴角幸福地彎著。
是啊，對於見識過這麽多的他們而言，生死不重要，是否經歷過魂飛魄散也不重要，他們要做的不過就是牽住彼此的手，不管前面的路如何難走，他們都要勇敢地堅持下去。
這就夠了。
“行了，咱們回去吧，用輪回的水澆灌的饅豆長得快一些，但是也需要些時間，咱們得抓緊了。”程喬邊說邊去取水，冥怕她掉進去，急忙把人扯回來，自己去打水。
“你想給曾老師吃幾個饅豆？”冥問。
“是啊，曾老師是生魂，這東西對他有好處。”程喬感嘆道。
冥想了想，確實應該在曾千瑞臨走前給他“補一補”了。
生魂說到底還是和鬼魂不同，曾千瑞在陰間待了這麽久，雖然補全了魂魄，但也會導致他的魂魄比正常人魂魄的陰氣更重一些，直接結果就是即便他以後回到了自己的肉身，也很可能會留下陰陽眼的“病根”，也就是能看到鬼。
這對一個來過陰間的人而言，絕對不是什麽美好的經歷。
“對了，你有沒有覺得，那位老先生好像什麽都懂，不管咱們做什麽，他好像都不覺得意外。”往回走的時候，程喬突然說。
其實一路上她都想跟冥聊聊那位老人，可惜他們一行人始終在一起，她實在沒找到和冥單獨相處的時機。
現在終於可以暢所欲言了。
“我感覺到了，”說起老人，冥的表情嚴肅了一些，“我總覺得，他的故事會非常震撼，可惜他什麽都不肯說，我們也不方便問太多。”
“一個對陰間如此了解的人，不太可能是普通人。”這是程喬思考了許多天的結果。
老哥是個死了千年的鬼魂，可你問他陰間什麽樣，他就答不上來。他只知道那些用肉眼能夠看到的東西，而那些隱藏在表面之下的東西，他就完全不懂了。
有了老哥的對比，老人才顯得更加神秘。可就像老人說的那樣，他對他們沒有惡意，誰還不能有點兒小秘密了呢。
“是啊，說不定幾千年前，他也是響當當的人物呢！”冥感嘆著。自打認識老人，他就開始在腦子裏搜索從古至今與修道相關的所有名人的信息，可沒有一個能和老人的情況對得上的。
然而就像程喬說的那樣，老人對陰間的了解已經超越了常規，這樣的人，生前不會是普通人。
老人會選在這個時間離開極陰之地，肯定和他們有著某種關聯，冥相信就算他們不問，早晚有一天也會弄清楚老人的身份和目的。
兩人回家澆完饅豆之後再次去輪回打水，往返幾次之後終於把地澆好了，又給眾人準備了充足的洗漱用水。
奧斯卡和柳齊幾個根本不曉得這水是幹嘛的，還以為就跟陽間的生活用水差不多，端過來就洗臉洗手，看得張煜直咧嘴。
“柳哥，韓哥，這，這可是輪回的水啊，你們悠著點兒用啊！”雖然沒花他家水費，可他就是莫名心疼。
“輪回的水？”奧斯卡一楞，然後嚇得跳起來老高。
“你說什麽，這是輪回的水？是我理解的那個輪回嗎？”
大豆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大好的嘲諷時機，立刻說：“當然了，你以為陰間有很多輪回嗎？沒錯，你沒理解錯，這就是你知道的那個輪回，你要是想下輩子不做狐貍精，跳下去就可以解脫了！”
“你給我滾一邊去！”奧斯卡沒好氣地給了大豆一巴掌，大豆早有準備，立刻飛起老高，躲開了。
“喲，沒看出來，你還挺珍惜自己的物種啊！可是有什麽用呢，你說說你，一點兒狐貍的先天優勢都沒繼承著，除了這張臉勉強能看看，你覺得你還有什麽優勢嗎？”
大豆以為自己做這話夠毒了，肯定能把奧斯卡惡心夠嗆，萬萬沒想到，奧斯卡驕傲地挺起胸膛，一臉炫耀地說：“對啊，我就是這張臉好看，所以我在人間能當大眾偶像，幾千萬的漂亮妹妹爭著搶著給我當老婆。”
他邊說邊打量著大豆，眼神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你再看看你自己，請問你到底有什麽勇氣活在這世上？我要是醜成你這樣，早就跳進輪回去投胎了，哪怕下輩子當個老鼠也比你現在這樣強吧！”
“你特麽再說一遍！”大豆全身的小絨毛都炸起來了，兇神惡煞地撲上去，兩只小爪子張開，照著奧斯卡的臉就是一頓亂撓。
奧斯卡拼死抵抗，可他那點兒修為在大豆這裏根本不夠看的，沒一會兒就沒撓了個滿臉花，疼的他哇哇怪叫，惹得整個村子裏的人都過來圍觀。
冥滿臉黑線：“你們兩個再吵，我就把你們全都扔輪回裏去。”
“憑什麽扔我，是它先動手的！”奧斯卡捂著血糊糊的臉，一臉悲憤。雖然他是半人半妖，恢覆起來快得很，但大豆撓的這雞爪子特別疼啊！表面上的傷口痊愈了，可他的心裏留下了永遠抹不掉的創傷，這筆賬要怎麽算！
“是他先人身攻擊的！”大豆寸土不讓，不過它終究對冥的崇敬更多，所以沒敢說太多，這間接取悅了被吵得頭大的冥。冥將註意力轉到奧斯卡身上，沒一會兒就把奧斯卡看毛了。
“得得得，我不說了還不行嗎，你別這麽看著我，怪滲人的！”奧斯卡掃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跑到遠離冥的地方坐著生悶氣去了。
張煜默默圍觀著這一切，心裏暗笑。以前被大豆欺負的小可憐是他，不過大豆看在他是個活人的份上，不會給他身上弄出明顯的傷口，不然很容易就會暴露他的身份不說，傷口恢覆得很很慢。
奧斯卡也是活人，可誰讓他血統特殊呢，正適合給大豆當磨爪子的工具。
被間接解救出來的張煜在心底給奧斯卡點了一排蠟，然後又去幹活了。
陰間到底材料有限，房子的設計圖再精美也沒用，只能蓋個大概的樣子湊數。幾天之後，這個已經擴大了兩次的院子裏又多了兩棟高於陰間建築平均水平的小房子，冥和老人老哥住一間，其餘人住一間。
大豆才不願意跟奧斯卡住在一個屋檐下呢，它仗著自己個頭小，又是個動物體態，自然而然地溜進了程喬的房間，轉眼就被冥給扔了出來。
冥堵在程喬這間房的門口，居高臨下地瞪著大豆，那樣子就跟大豆偷看了自家媳婦洗澡似的。
大豆很委屈，以前連張煜偶爾也是一起住的，房子就那麽大點兒，大夥除了將就還能怎麽樣。再說了，在它眼裏，程喬還沒有母蝙蝠好看……
它還沒委屈完呢，旁邊圍觀了全過程的奧斯卡就開始了喪心病狂的大笑。
“哈哈哈，讓你嘚瑟，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麽樣，你要是長成我這樣，人家還會把你扔出來嗎？”
他的話音未落，唰唰唰幾道目光同時落到他身上，楞是把他後面的叫囂給盯了回去。
奧斯卡摸摸鼻子，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這種情況下，長得越帥才越可能被扔出來吧。
……
眾人有了住處之後，在陰間的生活算是暫時安穩下來。程喬和冥每天去輪回那裏等桃子，其餘人留在家裏，張煜和大豆盯著饅豆的成長，其餘人愛幹嘛幹嘛，別亂跑就行。
又過了三天，程喬終於在輪回泉邊看到了風塵仆仆的桃子。
“耽誤了幾天，你們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吧？”桃子絲毫沒有休息的意思，他看看輪回，絲毫沒有受到誘惑。
程喬心裏一動，桃子為什麽不受輪回的吸引，是死亡的時間太短，還沒有完全放下心中的執念，還是他本身就是不能入輪回之人，要知道他生前可是害人的邪修來著……
猜測歸猜測，程喬並沒有把這話說出來，說到底她和桃子就是簡單的利益交換關系，太多話是沒辦法往深了問的。
她只希望即使他們和桃子之間夾了個九唐，有朝一日也不要成為對立面。桃子這個人，和其他的邪修是不一樣的。
到底是送曾千瑞走的日子，眾人齊刷刷地來到了輪回邊上。再次見到桃子，曾千瑞已經能夠做到面無表情了，但是所有人心裏都明白，這個男人不過是學會了偽裝罷了。
“我現在就送你回去，你要記住，一旦回到陽間，你還是會對你的肉身產生一定的感應，同樣的，你的肉身也能夠感受到你的存在。所以你一定要躲著你的肉身，在你找到辦法奪回身體之前，千萬不要主動去找那個人。”桃子叮囑著。
曾千瑞鄭重地點了點頭。
桃子深吸口氣，掏出一顆黑乎乎的圓球讓曾千瑞吃掉。
眾人眼巴巴瞅著，都很好奇這東西到底有沒有害，可沒等有人問出口呢，曾千瑞就拿過來吞了。桃子也沒想到他這麽信任自己，淡定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遲疑，很快又恢覆了正常。
程喬沒有漏掉這一幕，忍不住在心裏長長地嘆了口氣。她總覺得桃子的心裏並非沒有曾千瑞，就算沒有感情，也有某種類似於感動的情緒。今日一別，曾千瑞再也見不到桃子，同樣桃子也再見不到曾千瑞。這樣的一場永別中，兩個人到底誰更受傷，誰失去的更多呢？
恐怕連兩個當事人的心裏都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吧。
等曾千瑞把藥丸咽下去，桃子抓過他的手，用一塊鋒利的石子在他的兩只手心裏快速刻下幾個符咒。那符咒帶著血線一閃而過，隨即血肉模糊的掌心恢覆正常，什麽都看不到了。
“跳下去吧，你會有短暫的失神，等你再清醒過來，你就回到了陽間。如果我推斷的沒錯，你會出現在你家小區和學校附近，你盡快辨別方向，然後遠離你以前經常活動的區域，免得被你的肉身撞到。”
桃子說完這話後就退開幾步，定定地盯著曾千瑞的背影，內心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曾千瑞面向輪回，他知道桃子就在自己的身後，可他始終沒有回頭再看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縈的人一眼。
看了又能怎麽樣呢，如果桃子願意跟他在一起，他不介意永遠以現在的狀態留在陰間。然而他做什麽，對桃子而言都是沒有意義的，不但不能讓桃子開心，反而會讓他心中有愧。既然如此，他能做到的就是放手了，後面的事他沒辦法去掌控，唯有默默祝福那個做錯過很多事，但內心始終保有一絲善良的人，未來不要有太多磨難吧……
噗通！
曾千瑞跳進了輪回，瞬間被泉水淹沒了身影。
程喬等人的心都是一沈，既是跟一個相處多日的朋友分別的不舍，更多的是他們都感受到了曾千瑞這一跳之中，包含了怎樣的決絕。
“行了，答應你們的事我已經辦到了，現在輪到你們兌現承諾的時候了。”桃子掩蓋住眸子身處的哀傷，整個人瞬間變成冷硬的模樣。
程喬盯著他的雙眼，許久，慢慢地說：“你知道荒蠻之地嗎？”
桃子一楞，隨即著急地問：“你的意思是，我師父在荒蠻之地？”
程喬點了點頭。
桃子踉蹌兩下，這個答案在他的預料之中，卻還是讓他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為什麽，他，他怎麽會去那裏？”桃子清楚荒蠻之地是什麽地方，他這個頂了凡人身份的邪修還好好地待在陰間，他那個正直的師父怎麽會淪落去荒蠻之地了呢？
“我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去那裏，但我可以告訴你，他偷襲過我的兩個朋友。”程喬指了指柳齊和奧斯卡，兩個人看向桃子的眼神都有點兒兇。沒辦法，九唐暗算他們的經歷實在太慘烈，導致眼前這個擁有絕美容顏的人也沒辦法化解這份怨恨。
桃子的目光落在柳齊和奧斯卡身上，他看不出這兩個到底是活人還是死人，但畢竟都是長期跟程喬混在一起的人，身為邪修的他自然是認識的。
“我師父偷襲過你們？”桃子的聲音不可抑制地上揚。
兩人用力點頭，要是說謊，他們立馬變成小狗！
“你們說我師父在荒蠻之地，而他又偷襲過你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們曾經去過荒蠻之地，並且從那個地方出來了？”桃子的眼神銳利起來，恨不能立刻撬開兩個人的嘴獲取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程喬皺眉，卻沒有否認。
“告訴我，怎麽去荒蠻之地！”桃子激動地沖過來想要抓程喬的手臂，被冥擋住了。
桃子毫不示弱地瞪著冥，那雙好看的眼睛快噴火了。
冥涼涼地看著他，漫不經心地說：“我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麽！”桃子有點兒癲狂，“我已經幫你們把人送回去了，你們問的問題我也都回答了，現在換你們來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麽不能告訴我！”
冥冷笑一聲，“告訴你之後，讓你帶著你那個狼心狗肺的師父離開荒蠻之地，入輪回嗎？”
“不許你說我師父！”桃子雙眼赤紅，那樣子跟要吃人似的。
“我就說了你們怎麽樣？”冥可不慣著他，雙手抱在胸前，看向對方的目光裏全是挑釁。
“你！”桃子怒急攻心，揮起拳頭照著冥的面頰就是一下子。
冥不屑地哼了一聲，輕輕一轉就躲開了他的攻擊，擡腳在他膝蓋上踹了一腳。桃子立刻站立不住，踉蹌著摔倒在地。
奧斯卡和柳齊早就見慣了冥的本事，根本不覺得眼前的一幕有什麽好驚訝的。張煜就不一樣了，在他看來，桃子可是個非常厲害的人，連大豆也不敢在他面前太囂張。然而桃子到了冥的面前竟然這麽不堪一擊！那眼前這個人……
張煜不自覺就開始哆嗦了。
“你最好弄清楚一件事，”冥連表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你也好，九唐也好，都不該出現在這裏。現在你們來了這裏，就老老實實待著，陰間不是陽間，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這個道理，你應該比什麽人都明白。”
桃子的眼皮抽了抽，卻什麽都沒有說。
技不如人，他又有什麽立場叫囂呢。
“桃子，我知道你對你師父有著很深的感情，可你也應該清楚，九唐是你師父的轉世，雖然他是修道弟子，能夠覺醒上一輩子的記憶和修為，但他終究已經不是你認識的師父了。”
桃子晃晃悠悠站起來，淒美而絕望地笑了笑。
“那又怎麽樣？不管他是什麽人，都是我的師父。”他說完這句話，轉身就往來時的方向走去。既然問不出想要的結果，他就去自己探索，他相信有朝一日一定能找到荒蠻之地的入口，如果不能帶著師父離開那裏，他願意永遠跟師父待在那可怕的荒蠻之地。
“唉，明明也是一個癡情的人，為什麽非要對那種人渣動心呢？”柳齊發自內心地感嘆著。在他看來，桃子和曾千瑞還是挺般配的，可惜這兩個人終究有緣無分，而桃子和九唐，妥妥也是不可能有好結果的。
只希望那個九唐還保留著一丟丟人性，不會對這個追隨了他兩世的徒弟做什麽過分的事。
送走曾千瑞，告別了桃子，眾人回家修整之後，帶著剛剛長好的饅豆再次上路了。這一次他們的目標很直接也很幹脆，尋找大毛一家。
曾千瑞那邊進行順利的話，也許地獄之門很快就會開啟，即便無法開啟，鄭陽輝和石風華也一定會想其他辦法把他們帶走。留給他們處理這些糟心事的時間，實在是太有限了。
“要不咱們分頭行動吧，這麽多人呢，分散開找起來容易很多啊！”柳齊建議著。
他們這一大群人走到哪兒都挺引人註目的，尤其是他們之中有三個活人，還有個山神，任何一個人暴露了身份都可能在陰間引發不大不小的麻煩。
程喬何嘗不想分散行動呢，可是沒辦法啊，他們這支隊伍的組成太覆雜了，張煜這家夥是個百分之百的拖油瓶，奧斯卡比張煜多了三分本事，可惜也多了三分惹麻煩的能力，這家夥也是個不讓人放心的主。
除了他倆，老人的身份和目的也很迷，程喬不敢讓老人單獨行動，也不敢其他人分到老人手下，如果非要分組的話，老人只能和她以及冥在一起。剩下這幾個人……誰能鎮得住誰啊！
“算了，大夥還是一起上路吧，要不鄭先生和石先生傳來消息，咱們連互通都費勁。”這也是程喬不肯分開的原因之一，他們隨時都有可能離開陰間，而機會很可能只有一次，他們說什麽都不能錯過，所以即便人多目標大，搜索進度慢，也得硬挺著。
“咱們先去他們之前落腳的山洞看看吧。”冥說。
程喬點頭，帶著眾人又去了當初發現大毛一家藏匿的山洞。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曾千瑞微微顫抖著，他的確沒有想過這些，後來他和張煜守著第二層那個洞口的時候，張煜說陽間還有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冒充著自己，讓他十分不安。曾千瑞這才想到他何嘗不是同樣的情況。
假冒張煜的是徹頭徹尾的假貨，說不定還會被熟悉張煜的人認出來，從而對其產生提防的心理。他卻不同，他那是實實在在的屬於的肉身，靈魂換了又怎麽樣，那個在陽間“活著”的人就是曾千瑞。
“你放心吧，經歷了這一次，很多事情我都看開了。有些事不是一天兩天能過去的，但我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鉆牛角尖了。我這次回去不光是幫你們傳遞信息，更多的也是想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我已經錯過一次，不會一錯再錯了。”
得到曾千瑞再三的保證，程喬這才放下心來，幫著螞蟻搬家似的男同胞們整理那些被搬回來的大石頭。
蓋房子的材料齊全之後，張煜開始投入到蓋房子的工作中。這件事程喬一點兒興趣也沒有，能幫忙的人又那麽多，她就更不想參與了。
看看空空的“菜地”，程喬叫上冥去附近的地裏挖饅豆。
“陰間的食物，確實匱乏。”冥捏著一個饅豆，發自內心地感嘆著。
這種食物，光是看著就讓人胃口全無，要是數年如一日地把這東西當食物，冥自覺會發瘋。
“其實這東西就是看著不怎麽地，其實味道還不錯的。”程喬摘下一個饅豆在衣服上蹭蹭，塞進嘴裏咬了一口。她到現在都記得剛找到冥的時候，她口袋裏還有兩個饅豆，想給冥吃，冥不吃，自己餓又舍不得吃的場景。
現在守著這麽大片的饅豆，幸福感爆炸了有沒有！
冥看程喬吃得開心，表情有點兒一言難盡。
倆人搬了些饅豆回院子裏，又轉去輪回處取水。
看著那個泉眼一樣的水源，冥露出了個不可置信的表情。
“原來這就是輪回。”雖然程喬描述的足夠細致，可當他真正見識的時候還是覺得難以相信，輪回在活人的口中那麽高大上，在修行之人的嘴裏也那麽神秘，誰能想到真身就是這麽個泉眼呢？
這個形象搬去陽間，百八十年都不會有人主動跟它合影的。
“是啊，很不可思議，這麽普通的小東西，就掌控了世間所有生靈的生生死死。”程喬找了個離輪回稍遠的位置席地而坐，望著前方的水源發起呆來。
不知是不是見識過冥河波瀾壯闊的緣故，她再看輪回就覺得少了那麽三分氣勢，卻也多了三分柔和。她終於能夠明白大豆所說輪回和冥河的不同了，這兩條水源是陰間唯二的，一個象征著生，一個象征著死。
輪回吸引著人們跳進去，冥河又何嘗不是呢，可跳進輪回裏面的人們，等待他們的是全新的生命，哪怕下輩子會很困苦，至少也是一次全新的開始和嘗試。但是跳進冥河的人，或許連去第二層重生的機會都沒有吧。
程喬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她只知道那天差點兒跳進去的時候，心底是隱約有這個感覺的。
“你想清楚了嗎？”冥握住了程喬的手，細聲細氣地說，“如果我們以魂魄的狀態回了陽間，以後可能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也就不能再入輪回了。如果我們再死一次，就只能像你父母那樣，去下面那層的土裏種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再活過來。”
說到程喬的父母，程喬身體一震，她又想起了那天做的夢。
可這一次，她的內心沒有難過和不舍，只剩下滿滿的祝福和希望。
“這樣不是也挺好的嗎，人啊，不管是以什麽樣的形態，總還是存在著的。我爸媽去轉世了，等待他們的一定是非常幸福的新生。而且我聽我爸爸說，那些做了惡而魂飛魄散的人，魂魄重聚的時間更長，長到他們重新凝聚之後都想不起自己上輩子是誰了。而好人呢，就會在比較短的時間裏重新投胎，所以我父母才能在十幾年後的現在去轉世。”
冥握著程喬的手緊了緊，嘴角幸福地彎著。
是啊，對於見識過這麽多的他們而言，生死不重要，是否經歷過魂飛魄散也不重要，他們要做的不過就是牽住彼此的手，不管前面的路如何難走，他們都要勇敢地堅持下去。
這就夠了。
“行了，咱們回去吧，用輪回的水澆灌的饅豆長得快一些，但是也需要些時間，咱們得抓緊了。”程喬邊說邊去取水，冥怕她掉進去，急忙把人扯回來，自己去打水。
“你想給曾老師吃幾個饅豆？”冥問。
“是啊，曾老師是生魂，這東西對他有好處。”程喬感嘆道。
冥想了想，確實應該在曾千瑞臨走前給他“補一補”了。
生魂說到底還是和鬼魂不同，曾千瑞在陰間待了這麽久，雖然補全了魂魄，但也會導致他的魂魄比正常人魂魄的陰氣更重一些，直接結果就是即便他以後回到了自己的肉身，也很可能會留下陰陽眼的“病根”，也就是能看到鬼。
這對一個來過陰間的人而言，絕對不是什麽美好的經歷。
“對了，你有沒有覺得，那位老先生好像什麽都懂，不管咱們做什麽，他好像都不覺得意外。”往回走的時候，程喬突然說。
其實一路上她都想跟冥聊聊那位老人，可惜他們一行人始終在一起，她實在沒找到和冥單獨相處的時機。
現在終於可以暢所欲言了。
“我感覺到了，”說起老人，冥的表情嚴肅了一些，“我總覺得，他的故事會非常震撼，可惜他什麽都不肯說，我們也不方便問太多。”
“一個對陰間如此了解的人，不太可能是普通人。”這是程喬思考了許多天的結果。
老哥是個死了千年的鬼魂，可你問他陰間什麽樣，他就答不上來。他只知道那些用肉眼能夠看到的東西，而那些隱藏在表面之下的東西，他就完全不懂了。
有了老哥的對比，老人才顯得更加神秘。可就像老人說的那樣，他對他們沒有惡意，誰還不能有點兒小秘密了呢。
“是啊，說不定幾千年前，他也是響當當的人物呢！”冥感嘆著。自打認識老人，他就開始在腦子裏搜索從古至今與修道相關的所有名人的信息，可沒有一個能和老人的情況對得上的。
然而就像程喬說的那樣，老人對陰間的了解已經超越了常規，這樣的人，生前不會是普通人。
老人會選在這個時間離開極陰之地，肯定和他們有著某種關聯，冥相信就算他們不問，早晚有一天也會弄清楚老人的身份和目的。
兩人回家澆完饅豆之後再次去輪回打水，往返幾次之後終於把地澆好了，又給眾人準備了充足的洗漱用水。
奧斯卡和柳齊幾個根本不曉得這水是幹嘛的，還以為就跟陽間的生活用水差不多，端過來就洗臉洗手，看得張煜直咧嘴。
“柳哥，韓哥，這，這可是輪回的水啊，你們悠著點兒用啊！”雖然沒花他家水費，可他就是莫名心疼。
“輪回的水？”奧斯卡一楞，然後嚇得跳起來老高。
“你說什麽，這是輪回的水？是我理解的那個輪回嗎？”
大豆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大好的嘲諷時機，立刻說：“當然了，你以為陰間有很多輪回嗎？沒錯，你沒理解錯，這就是你知道的那個輪回，你要是想下輩子不做狐貍精，跳下去就可以解脫了！”
“你給我滾一邊去！”奧斯卡沒好氣地給了大豆一巴掌，大豆早有準備，立刻飛起老高，躲開了。
“喲，沒看出來，你還挺珍惜自己的物種啊！可是有什麽用呢，你說說你，一點兒狐貍的先天優勢都沒繼承著，除了這張臉勉強能看看，你覺得你還有什麽優勢嗎？”
大豆以為自己做這話夠毒了，肯定能把奧斯卡惡心夠嗆，萬萬沒想到，奧斯卡驕傲地挺起胸膛，一臉炫耀地說：“對啊，我就是這張臉好看，所以我在人間能當大眾偶像，幾千萬的漂亮妹妹爭著搶著給我當老婆。”
他邊說邊打量著大豆，眼神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你再看看你自己，請問你到底有什麽勇氣活在這世上？我要是醜成你這樣，早就跳進輪回去投胎了，哪怕下輩子當個老鼠也比你現在這樣強吧！”
“你特麽再說一遍！”大豆全身的小絨毛都炸起來了，兇神惡煞地撲上去，兩只小爪子張開，照著奧斯卡的臉就是一頓亂撓。
奧斯卡拼死抵抗，可他那點兒修為在大豆這裏根本不夠看的，沒一會兒就沒撓了個滿臉花，疼的他哇哇怪叫，惹得整個村子裏的人都過來圍觀。
冥滿臉黑線：“你們兩個再吵，我就把你們全都扔輪回裏去。”
“憑什麽扔我，是它先動手的！”奧斯卡捂著血糊糊的臉，一臉悲憤。雖然他是半人半妖，恢覆起來快得很，但大豆撓的這雞爪子特別疼啊！表面上的傷口痊愈了，可他的心裏留下了永遠抹不掉的創傷，這筆賬要怎麽算！
“是他先人身攻擊的！”大豆寸土不讓，不過它終究對冥的崇敬更多，所以沒敢說太多，這間接取悅了被吵得頭大的冥。冥將註意力轉到奧斯卡身上，沒一會兒就把奧斯卡看毛了。
“得得得，我不說了還不行嗎，你別這麽看著我，怪滲人的！”奧斯卡掃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跑到遠離冥的地方坐著生悶氣去了。
張煜默默圍觀著這一切，心裏暗笑。以前被大豆欺負的小可憐是他，不過大豆看在他是個活人的份上，不會給他身上弄出明顯的傷口，不然很容易就會暴露他的身份不說，傷口恢覆得很很慢。
奧斯卡也是活人，可誰讓他血統特殊呢，正適合給大豆當磨爪子的工具。
被間接解救出來的張煜在心底給奧斯卡點了一排蠟，然後又去幹活了。
陰間到底材料有限，房子的設計圖再精美也沒用，只能蓋個大概的樣子湊數。幾天之後，這個已經擴大了兩次的院子裏又多了兩棟高於陰間建築平均水平的小房子，冥和老人老哥住一間，其餘人住一間。
大豆才不願意跟奧斯卡住在一個屋檐下呢，它仗著自己個頭小，又是個動物體態，自然而然地溜進了程喬的房間，轉眼就被冥給扔了出來。
冥堵在程喬這間房的門口，居高臨下地瞪著大豆，那樣子就跟大豆偷看了自家媳婦洗澡似的。
大豆很委屈，以前連張煜偶爾也是一起住的，房子就那麽大點兒，大夥除了將就還能怎麽樣。再說了，在它眼裏，程喬還沒有母蝙蝠好看……
它還沒委屈完呢，旁邊圍觀了全過程的奧斯卡就開始了喪心病狂的大笑。
“哈哈哈，讓你嘚瑟，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麽樣，你要是長成我這樣，人家還會把你扔出來嗎？”
他的話音未落，唰唰唰幾道目光同時落到他身上，楞是把他後面的叫囂給盯了回去。
奧斯卡摸摸鼻子，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這種情況下，長得越帥才越可能被扔出來吧。
……
眾人有了住處之後，在陰間的生活算是暫時安穩下來。程喬和冥每天去輪回那裏等桃子，其餘人留在家裏，張煜和大豆盯著饅豆的成長，其餘人愛幹嘛幹嘛，別亂跑就行。
又過了三天，程喬終於在輪回泉邊看到了風塵仆仆的桃子。
“耽誤了幾天，你們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吧？”桃子絲毫沒有休息的意思，他看看輪回，絲毫沒有受到誘惑。
程喬心裏一動，桃子為什麽不受輪回的吸引，是死亡的時間太短，還沒有完全放下心中的執念，還是他本身就是不能入輪回之人，要知道他生前可是害人的邪修來著……
猜測歸猜測，程喬並沒有把這話說出來，說到底她和桃子就是簡單的利益交換關系，太多話是沒辦法往深了問的。
她只希望即使他們和桃子之間夾了個九唐，有朝一日也不要成為對立面。桃子這個人，和其他的邪修是不一樣的。
到底是送曾千瑞走的日子，眾人齊刷刷地來到了輪回邊上。再次見到桃子，曾千瑞已經能夠做到面無表情了，但是所有人心裏都明白，這個男人不過是學會了偽裝罷了。
“我現在就送你回去，你要記住，一旦回到陽間，你還是會對你的肉身產生一定的感應，同樣的，你的肉身也能夠感受到你的存在。所以你一定要躲著你的肉身，在你找到辦法奪回身體之前，千萬不要主動去找那個人。”桃子叮囑著。
曾千瑞鄭重地點了點頭。
桃子深吸口氣，掏出一顆黑乎乎的圓球讓曾千瑞吃掉。
眾人眼巴巴瞅著，都很好奇這東西到底有沒有害，可沒等有人問出口呢，曾千瑞就拿過來吞了。桃子也沒想到他這麽信任自己，淡定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遲疑，很快又恢覆了正常。
程喬沒有漏掉這一幕，忍不住在心裏長長地嘆了口氣。她總覺得桃子的心裏並非沒有曾千瑞，就算沒有感情，也有某種類似於感動的情緒。今日一別，曾千瑞再也見不到桃子，同樣桃子也再見不到曾千瑞。這樣的一場永別中，兩個人到底誰更受傷，誰失去的更多呢？
恐怕連兩個當事人的心裏都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吧。
等曾千瑞把藥丸咽下去，桃子抓過他的手，用一塊鋒利的石子在他的兩只手心裏快速刻下幾個符咒。那符咒帶著血線一閃而過，隨即血肉模糊的掌心恢覆正常，什麽都看不到了。
“跳下去吧，你會有短暫的失神，等你再清醒過來，你就回到了陽間。如果我推斷的沒錯，你會出現在你家小區和學校附近，你盡快辨別方向，然後遠離你以前經常活動的區域，免得被你的肉身撞到。”
桃子說完這話後就退開幾步，定定地盯著曾千瑞的背影，內心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曾千瑞面向輪回，他知道桃子就在自己的身後，可他始終沒有回頭再看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縈的人一眼。
看了又能怎麽樣呢，如果桃子願意跟他在一起，他不介意永遠以現在的狀態留在陰間。然而他做什麽，對桃子而言都是沒有意義的，不但不能讓桃子開心，反而會讓他心中有愧。既然如此，他能做到的就是放手了，後面的事他沒辦法去掌控，唯有默默祝福那個做錯過很多事，但內心始終保有一絲善良的人，未來不要有太多磨難吧……
噗通！
曾千瑞跳進了輪回，瞬間被泉水淹沒了身影。
程喬等人的心都是一沈，既是跟一個相處多日的朋友分別的不舍，更多的是他們都感受到了曾千瑞這一跳之中，包含了怎樣的決絕。
“行了，答應你們的事我已經辦到了，現在輪到你們兌現承諾的時候了。”桃子掩蓋住眸子身處的哀傷，整個人瞬間變成冷硬的模樣。
程喬盯著他的雙眼，許久，慢慢地說：“你知道荒蠻之地嗎？”
桃子一楞，隨即著急地問：“你的意思是，我師父在荒蠻之地？”
程喬點了點頭。
桃子踉蹌兩下，這個答案在他的預料之中，卻還是讓他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為什麽，他，他怎麽會去那裏？”桃子清楚荒蠻之地是什麽地方，他這個頂了凡人身份的邪修還好好地待在陰間，他那個正直的師父怎麽會淪落去荒蠻之地了呢？
“我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去那裏，但我可以告訴你，他偷襲過我的兩個朋友。”程喬指了指柳齊和奧斯卡，兩個人看向桃子的眼神都有點兒兇。沒辦法，九唐暗算他們的經歷實在太慘烈，導致眼前這個擁有絕美容顏的人也沒辦法化解這份怨恨。
桃子的目光落在柳齊和奧斯卡身上，他看不出這兩個到底是活人還是死人，但畢竟都是長期跟程喬混在一起的人，身為邪修的他自然是認識的。
“我師父偷襲過你們？”桃子的聲音不可抑制地上揚。
兩人用力點頭，要是說謊，他們立馬變成小狗！
“你們說我師父在荒蠻之地，而他又偷襲過你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們曾經去過荒蠻之地，並且從那個地方出來了？”桃子的眼神銳利起來，恨不能立刻撬開兩個人的嘴獲取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程喬皺眉，卻沒有否認。
“告訴我，怎麽去荒蠻之地！”桃子激動地沖過來想要抓程喬的手臂，被冥擋住了。
桃子毫不示弱地瞪著冥，那雙好看的眼睛快噴火了。
冥涼涼地看著他，漫不經心地說：“我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麽！”桃子有點兒癲狂，“我已經幫你們把人送回去了，你們問的問題我也都回答了，現在換你們來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麽不能告訴我！”
冥冷笑一聲，“告訴你之後，讓你帶著你那個狼心狗肺的師父離開荒蠻之地，入輪回嗎？”
“不許你說我師父！”桃子雙眼赤紅，那樣子跟要吃人似的。
“我就說了你們怎麽樣？”冥可不慣著他，雙手抱在胸前，看向對方的目光裏全是挑釁。
“你！”桃子怒急攻心，揮起拳頭照著冥的面頰就是一下子。
冥不屑地哼了一聲，輕輕一轉就躲開了他的攻擊，擡腳在他膝蓋上踹了一腳。桃子立刻站立不住，踉蹌著摔倒在地。
奧斯卡和柳齊早就見慣了冥的本事，根本不覺得眼前的一幕有什麽好驚訝的。張煜就不一樣了，在他看來，桃子可是個非常厲害的人，連大豆也不敢在他面前太囂張。然而桃子到了冥的面前竟然這麽不堪一擊！那眼前這個人……
張煜不自覺就開始哆嗦了。
“你最好弄清楚一件事，”冥連表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你也好，九唐也好，都不該出現在這裏。現在你們來了這裏，就老老實實待著，陰間不是陽間，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這個道理，你應該比什麽人都明白。”
桃子的眼皮抽了抽，卻什麽都沒有說。
技不如人，他又有什麽立場叫囂呢。
“桃子，我知道你對你師父有著很深的感情，可你也應該清楚，九唐是你師父的轉世，雖然他是修道弟子，能夠覺醒上一輩子的記憶和修為，但他終究已經不是你認識的師父了。”
桃子晃晃悠悠站起來，淒美而絕望地笑了笑。
“那又怎麽樣？不管他是什麽人，都是我的師父。”他說完這句話，轉身就往來時的方向走去。既然問不出想要的結果，他就去自己探索，他相信有朝一日一定能找到荒蠻之地的入口，如果不能帶著師父離開那裏，他願意永遠跟師父待在那可怕的荒蠻之地。
“唉，明明也是一個癡情的人，為什麽非要對那種人渣動心呢？”柳齊發自內心地感嘆著。在他看來，桃子和曾千瑞還是挺般配的，可惜這兩個人終究有緣無分，而桃子和九唐，妥妥也是不可能有好結果的。
只希望那個九唐還保留著一丟丟人性，不會對這個追隨了他兩世的徒弟做什麽過分的事。
送走曾千瑞，告別了桃子，眾人回家修整之後，帶著剛剛長好的饅豆再次上路了。這一次他們的目標很直接也很幹脆，尋找大毛一家。
曾千瑞那邊進行順利的話，也許地獄之門很快就會開啟，即便無法開啟，鄭陽輝和石風華也一定會想其他辦法把他們帶走。留給他們處理這些糟心事的時間，實在是太有限了。
“要不咱們分頭行動吧，這麽多人呢，分散開找起來容易很多啊！”柳齊建議著。
他們這一大群人走到哪兒都挺引人註目的，尤其是他們之中有三個活人，還有個山神，任何一個人暴露了身份都可能在陰間引發不大不小的麻煩。
程喬何嘗不想分散行動呢，可是沒辦法啊，他們這支隊伍的組成太覆雜了，張煜這家夥是個百分之百的拖油瓶，奧斯卡比張煜多了三分本事，可惜也多了三分惹麻煩的能力，這家夥也是個不讓人放心的主。
除了他倆，老人的身份和目的也很迷，程喬不敢讓老人單獨行動，也不敢其他人分到老人手下，如果非要分組的話，老人只能和她以及冥在一起。剩下這幾個人……誰能鎮得住誰啊！
“算了，大夥還是一起上路吧，要不鄭先生和石先生傳來消息，咱們連互通都費勁。”這也是程喬不肯分開的原因之一，他們隨時都有可能離開陰間，而機會很可能只有一次，他們說什麽都不能錯過，所以即便人多目標大，搜索進度慢，也得硬挺著。
“咱們先去他們之前落腳的山洞看看吧。”冥說。
程喬點頭，帶著眾人又去了當初發現大毛一家藏匿的山洞。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