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村民剛才透露那點有用的部分不是胡謅的話，當時可能沒有其他人看過那個疑似桃子的漂亮女孩，否則村民也不會抓著他們誇這麽半天了。

估計是他跟村裏別人說，別人根本不信吧。

“那條路兩邊通向什麽地方？如果那個女人曾出現在那條路上，那沿途的其他村落也有可能見過她。”

大豆飛起來眺望半天，來路和他們進村的路有部分重合，百八十裏內怕是沒有別的村莊了，去路倒是順暢很多，因為十幾裏外就有個規模不比眼前這個村子小的村莊。

“走吧，去那邊看看。”程喬朝地裏的兩人招招手，那兩位各自兜著滿滿一衣服的饅豆跑回來。張煜顯然是個中老手了，已經能夠心平氣和地對待偷雞摸狗這件事。可曾千瑞這位為人師表就有點接受不了，手裏死死抓著裝饅豆的衣服，臉上掛著說不出的尷尬，好像他拿的不是食物，而是一兜子隨時都會爆的炸彈。

擔心曾千瑞再出幺蛾子，程喬和大豆默契地誰都沒提漂亮姑娘的梗，只說這邊村民一無所知，他們打算去前面的村子繼續打聽。

曾千瑞捧著沒吃完的饅豆憂心忡忡。

“桃子一個女孩子，長得又那麽漂亮，會不會被人欺負啊？”

大豆忍無可忍給了他一翅膀，怒吼道：“閉嘴！”

曾千瑞不明就裏，委屈地捂住腦袋，結果饅豆掉了一地，把胡思亂想的張煜絆了個跟頭，他手裏的饅豆也全摔出去。

程喬按了按太陽穴，總覺得自己的忍耐要爆表了。

不算遠的路被他們走出了長征的架勢，好不容易來到下一個村落，包括程喬在內的幾個人累得都站不直了。

“你歇一會兒，我去打聽。”大豆剛要飛，被程喬一把揪了回來，差點把它的肉翅膀給揪禿嚕皮。

“你在這兒守著他們，我去。”程喬警告地瞪了大豆一眼，把大豆到嘴邊的話逼了回去。

程喬深吸口氣，起身進了村子，挨家挨戶打聽她要找的那群人，區別是之前她會把桃子排在最後，現在卻把她當成了最重要的打聽對象，畢竟她是這群失蹤人士中唯一一個可能出現過的人。

說來運氣不錯，她打聽到第三家的時候，一個小孩子說自己見過那個漂亮的大姐姐。

“那個姐姐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小孩子眨巴著天真的雙眼，艷羨地說。

程喬蹲下來摸摸她的頭，放緩語氣問詳情。

“那個姐姐沒有進村子，就是在前面那條小道路過，我那天在外面玩，不小心摔倒了，是那個漂亮姐姐扶我起來的！”

小孩子領程喬來到村口，大豆和兩個拖油瓶見了剛想往這邊走，被程喬用手勢阻止了。

“喏，就是這裏，我那天從那邊往這兒跑……”小孩子的手從村子指到了腳下的小路，又指向不遠處的一片空地，她無聊的時候就會在這條線上跑來跑去，那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沒等她爬起來就被人扶了起來。

“那個姐姐長得特別漂亮，我好希望自己長大以後也可以長得那麽漂亮！”小女孩咬著一根手指頭，兩只眼睛一閃一閃的。

“你那天跑到這邊的時候，看到那個姐姐是從哪個方向來的嗎？”程喬問。

小孩子搖了搖頭，“這個就有點奇怪了，我活著的時候媽媽告訴我打鬧要看著點，別撞到人，這邊不像上面那麽擠，但偶爾也是有人路過的，所以我每次跑到這跟前的時候都會看看附近有沒有人，那天我確定沒看到人才會跑過去的，可我剛摔倒，那個大姐姐就把我扶起來了，就好像，就好像……”

小女孩咬著手指頭苦思冥想好半天，猛地擡起頭，激動地說：“就好像電視裏的仙女一樣，從天而降！”

程喬心頭一動，不動聲色地問：“你看到她從天上下來了？”

小孩子撅撅嘴：“那倒沒有。”

程喬又問了小孩子幾個問題，確認什麽都問不出了之後把孩子送回去，再和隊伍匯合。

“怎麽樣，打聽到什麽沒有？”大豆瞪著小黑眼珠問。

程喬搖了搖頭，然後在曾千瑞垂頭喪氣，張煜滿腹心事的時候給大豆遞了個眼色。大豆難得機靈，立馬轉移了話題，指揮著兩個小弟去附近饅豆地裏找點兒吃的。

“啊？還找吃的，這不是還有很多嗎？”曾千瑞扒拉著身邊散落一地的饅豆。

大豆嫌棄地瞥他一眼：“都掉地上了，你不嫌臟啊！也對，你又不用吃飯，可你能不能想想別人的感受！你要是還活著，掉在地上的饅頭好意思撿起來給學生們吃？”

曾千瑞想了想，確實挺不適合的，雖然這饅豆本身就是從地裏挖出來就吃的，和饅頭根本沒有可比性吧……

曾千瑞被打發走了，張煜看看程喬和大豆，福靈心至地意識到這倆人要說悄悄話，於是知情知趣地追過去找曾千瑞，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曾千瑞這一次回來的格外慢。

“是不是打聽到什麽了？”大豆神秘兮兮地問。

程喬點了點頭，表情嚴肅地將小孩子的話覆述一遍。

“這麽說來，那個桃子很可能不是普通人？”大豆的小肉臉皺成了一團，看向刨饅豆的曾千瑞的目光變得審視起來。

普通鬼魂在陰間就和活人在陽間一樣，是沒有絲毫特權的，別說從天而降了，你能腳離地飛一段都算了不起。這也間接控制了定居在陰間的鬼魂們遷徙的範圍，想要去很遙遠的地方生活，必須要長途跋涉，耗費很長時間，走很遠的路。

那個小孩子常在那附近玩耍，對附近的環境很熟悉，她說沒看到人說明那條路上的確沒有人。小路兩邊沒有能夠擋住視線的障礙物，唯一能影響她視線的是拐彎處的饅豆地，因為小孩子個頭比較矮，那一片饅豆地又長得很茂盛，很可能會讓孩子忽略從那個方向走過來的人。

可那段路離孩子摔倒的地方有幾十米，哪有她剛摔倒，那人立馬就過去扶她的道理。

“怎麽辦，這個情況要不要讓那木頭腦袋知道？”大豆問。

程喬左思右想，覺得現在對曾千瑞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與其把她們的猜測強加到深愛桃子的曾千瑞身上，還不如她們旁敲側擊多問一些桃子的事，說不定能抓到一些先前忽略掉的蛛絲馬跡。

等曾千瑞和張煜回來，程喬裝作不經意地問：“曾老師，你能不能詳細形容下桃子這個人？”

見曾千瑞疑惑地望過來，她淡定地解釋說她要多了解下桃子這個人才更方便打聽，畢竟陰間鬼魂這麽多，誰敢保證沒幾個漂亮的女鬼，萬一找錯了方向就太耽誤時間了。

“不管你怎麽想，桃子都已經死了，而你還是個活人，別以為你想留下就可以留下，這陰陽之間有既定的法則，容不得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我們能做的只是盡可能讓你和桃子見上一面，然後你該去哪兒就去哪兒，你要是不信邪就回去自殺，看你還能不能回到這兒來！”為了讓程喬的理由聽起來更有說服力，豆子繃著張毛茸茸的小臉故意嚇唬著。

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和了解，曾千瑞已經知曉陰間不止這一個地方，他也明白如果堅持折騰死自己，那他很可能再也沒機會見到桃子。聽大豆再次強調，他急忙端正態度，把他對桃子的全部印象說了個遍。

“桃子是個美麗的，善良的姑娘，任何時候說話都是輕聲細氣的，平時走路總是低著頭，因為她爬不小心踩死路邊辛勤勞作的螞蟻……”

作為桃子的戀人，曾千瑞誇起桃子來可比之前的村民有深度多了，可說來說去，他嘴裏的桃子就是一朵盛世白蓮花，那聖潔的盡頭，程喬和大豆都想擺個香案把她供起來。

大豆好幾次聽不下去想要打斷都被程喬攔住了，她覺得曾千瑞的這些話裏或許有太多主觀因素，卻也能從側面聽出一些桃子的日常行為模式，比如她走路喜歡低著頭。

喜歡低著頭走路的人要麽內心深處隱藏著某種自卑，要麽心裏埋著很大的秘密導致其無時無刻不沈浸其中，還有少概率是這人曾經因為走路不看路而狠摔過，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桃子這種長得漂亮、心思細膩又陽光單純的姑娘為什麽會喜歡低著頭走路呢？

難道她心裏隱藏了某個曾千瑞也不曾探知的秘密，亦或者，她怕被人認出來？

後者的猜測讓程喬渾身一震，如果桃子真的不是普通人，那能和她產生關聯的無外乎兩種人，一類是修道之人，一類是邪修。修道之人很少在人間走動，即便碰上了也沒什麽不敢面對的，倒是邪修……

“你再想想桃子的行為模式，比如她平時喜歡做什麽，不喜歡做什麽，越詳細越好！”

曾千瑞楞了楞，程喬這個問題讓他下意識覺得沒那麽簡單，可在他看來，桃子是單純清白的姑娘，除了兩人間最私密的交往外，其他的沒什麽是不能對人說的，於是他把所有想得起來的桃子的細節全部說了一遍。

程喬和大豆聽來聽去，發現桃子除了喜歡低頭走路之外還喜歡宅在家裏，除非必要根本不出門，就算出了門也喜歡去人少的地方。曾千瑞解釋說桃子個性安靜，不喜歡吵鬧，對同學聚會一類的活動也毫無興趣，所以他們倆人約會的時候更多是在家裏，實在無聊也不會去大熱門的旅游景點和人潮擁擠的商場。

找了個機會甩開曾千瑞和張煜，程喬和大豆交換了下各自的看法。

“我覺得這個桃子在躲避什麽人，要不是她人類的身份不允許，她很可能找個深山老林的山洞裏藏起來！”大豆激動地說。

程喬也有這樣的感覺，桃子整體表現出來的或許還在正常人的範圍裏，只是顯得有一點點自閉和孤僻，現代社會這種類型的人隨處可見，沒什麽稀奇。

可換個角度去看，一個性格內斂到有些自閉的姑娘會在火車上和一個萍水相逢的人，而且是個中年異性相談甚歡嗎？曾千瑞之前說過桃子是個開朗的女孩，這和他剛剛的敘述有些矛盾。

“會不會是桃子對曾千瑞一見鐘情？”說完這話，程喬自己都有點兒不相信了。緣分這東西吧，有時候確實挺難說明白的，然而這世間絕大多數的一見鐘情都建立在以貌取人的基礎上，以曾千瑞那種外貌條件，程喬覺得這種概率就更低了。

何況桃子本身是個漂亮到像畫兒裏走出來的仙女一樣的人，美麗的花季少女，身邊會缺少追求的人？不是說桃子一定要以貌取人，而是條件像她那麽優秀的姑娘在對待感情上會更加慎重，除非碰上個油嘴滑舌的情場高手。

曾千瑞顯然不具備情場高手的所有條件。

“乍一看沒問題，一分析就全是問題，說明什麽？”程喬輕輕地看了大豆一眼，兩人心照不宣。

“下面怎麽辦？咱還帶著那個拖油瓶嗎？”大豆瞄了眼不遠處的曾千瑞，心有餘悸地問著。

假如桃子真有問題，曾千瑞就成了累贅，誰知道他是不是桃子的同夥，又或者關鍵時刻被桃子蠱惑，反過來針對他們。

“先帶著吧，桃子很可能就在附近，留他一個人可能會闖禍。”程喬邊感嘆著生活之艱難邊帶著大豆回到隊伍，研究下一步的前進方向。

曾千瑞明顯有些不安。

“你們是不是打聽到桃子的消息隊列？”他的聲音帶著不自覺的顫抖，“沒關系的，任何消息你們都可以告訴我，我……我……我能挺住！”

程喬懷疑這家夥隨時能靠腦補把自己嚇死，無奈之下只好勸他安心。

“你別想那麽多，我們只是打聽到很久以前有個非常漂亮的女孩經過這附近，現在沒人知道那個是不是桃子，就算是，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也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曾千瑞的眼神明明滅滅，最終化成了一聲嘆息。

根據小孩子指的方向，程喬和大豆迅速規劃出桃子可能經過的下一站，事不宜遲，眾人再度上路。別看桃子不是她們尋找的重點，但既然有了線索，並且這個桃子身上很可能還隱藏了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程喬和大豆都覺得先把她找到是最好的。

最不濟還可以了卻曾千瑞一樁心事，讓他趕緊回去，只要他有了回去的念頭，說不定陰陽兩邊的魂魄就可以建立聯系，把他拉回到肉身裏去。

程喬以為這次追蹤會很漫長，誰讓村民都是至少一個月前見到她的呢。

萬萬沒想到他們找到第八個村莊的時候，正好撞見了那個快把程喬和大豆耳朵磨出繭子的漂亮女子。

彼時，那仙女兒一樣的人正在村莊後面的山裏，村民說她是兩天前上去的。

“桃子……是桃子嗎？”曾千瑞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他的雙眼恨不能將那還有一段距離的高山射出兩個窟窿來。

程喬還比較冷靜：“沒見到人之前，一切都無法確定，不過醜話我說在前面，不管山裏那個是不是桃子，這裏都是你的最後一站，確定對方身份之後你必須心甘情願回去。”

曾千瑞根本聽不見她說了些什麽，稀裏糊塗地點了點頭，文弱的身軀爆發出千裏走單騎的氣魄，率領著一行人雄赳赳氣昂昂地出發了。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這話無論在陽間還是在陰間都同樣適用，曾千瑞到底是個文人，一鼓作氣來到山腳下就再也走不動了。明知道山裏那個很可能是他久尋不到的姑娘，他仍是移動不了一分一毫，這其中沒準還夾雜了一點兒近鄉情怯的尷尬。

程喬看看還挺陡峭的山路，吩咐大家原地休息，大豆去上面探路，張煜去附近的地裏采摘饅豆。

遇到張煜那次，程喬著實吃了糧食不夠的虧，這次進山的人數多了，張煜和曾千瑞都屬於不吃飯也餓不死的類型，於是她大可以讓這些免費勞動力多給她搬點口糧。

否則她餓得受不了要出山，曾千瑞會跟著出來？

把這麽個人扔在山裏，他八成能待到地老天荒。

一切準備就緒，大豆在前方開路，張煜和曾千瑞並排跟在大豆後面，程喬走在隊伍最後，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山。

為什麽說“浩浩蕩蕩”呢？

別看這隊伍人數不多，戰線拉得可夠長的，大豆這個打了雞血一樣的家夥仗著自己長翅膀，一口氣飛出老遠，要不是程喬囑咐它不許脫隊，它可能早就飛沒影了——

沒辦法，張煜和曾千瑞的腳程實在跟它的小翅膀不配套。

曾千瑞和張煜因為身份特殊，原則上講要比正統的鬼魂“結實”一些，奈何他們每人扛著一大兜饅豆，這東西不僅沈，還因為沒有匹配的封裝工具而變得特別不好拿，兩個人手忙腳亂地撿著滾到地上的饅豆，時不時就偏離了原定上山軌道。

程喬倒是沒把手裏的饅豆弄到地上，可她得像個牧羊犬那樣盯住前方那兩只隨時都有可能走丟的小綿羊，免得桃子還沒找到，再把這倆活祖宗給弄丟了。

本來爬山就是個力氣活兒，對程喬的體力消耗非常大，被前面那兩位一影響，還沒到半山腰，最先歇菜的竟然是她自己。

程喬很無奈，生前她就是隊伍裏最“平凡”那個，但凡有個長途跋涉，最先吃不消的總是她。萬萬沒想到來到陰間也沒能擺脫這個人物設定，真是……想一想就讓她心塞。

不過到底是喝過輪回水、吃過饅豆2.0版本的人，程喬如今也是有修為的人，運足一口氣控制著體內的氣息不停游走，那股深入骨髓的疲累竟然神奇地消失了。

抹了把腦門兒上的汗，程喬隨手揪了根路邊不知名的野草放在嘴裏叼著，把前面那兩個走走停停的家夥想成肥肥嫩嫩的羔羊，剃了毛就可以扔進火鍋裏那種，頓時覺得漫漫長路也沒那麽無聊了。

上山只是第一步，沒人知道那個疑似桃子的女人在山的哪個位置，更沒人敢保證他們上山的這段時間人家沒有從其他路徑下山，一切就跟程喬當初去山裏找活人一樣——全憑運氣。

地毯式搜索什麽的，程喬還是很熟悉的，配合著大豆時不時的高飛，眾人推進的速度明顯比上山時快了不少。

翻過兩座小山頭，一片深綠色映入了眾人的眼簾。

程喬有些驚訝，這些都是她從未見過的植物，原來陰間不是沒有其他植物，只是都長在某些鬼魂不會涉足的犄角旮旯了？

大豆顯然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些植物，好奇之下在半空中打了個旋兒後直飛過去，剛要降落就被草叢裏冒出來的東西嚇了一跳。

“啊啊啊什麽鬼！”大豆靈巧地飛到半空中盤旋，兩只小眼睛驚恐地瞪圓，盯著下面完全顯露出輪廓的東西。

“桃子！”

還在山頭上的曾千瑞高呼一聲，將饅豆拋開，瘋了一樣地沖了下去，好幾次踩到石頭而摔倒，卻依然完全地站了起來，繼續奮不顧身地往下面沖。

程喬和張煜對視一眼，表情都有點兒玄幻。

雖然大夥兒都有“山裏人就是桃子”的心理準備，但當桃子的身份被確認，他們還是覺得……這倆人挺有緣的。陰間這麽大，他們找人找了那麽久都沒摸到一根毛，再看看人家曾千瑞！

嘖嘖嘖，運氣和緣分這種東西，凡人羨慕不來啊！

曾千瑞一聲懇切過一聲的桃子驚擾了草叢裏的人，那人將目光從大豆身上轉到曾千瑞以及他身後的程喬和張煜身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和她目光交接的那一刻，程喬心裏一顫，這個人恐怕的確不簡單。

她和大豆擔心的最壞情況變成了現實。

“桃子，桃子！我終於找到你了！”奔到跟前的曾千瑞張開雙臂，緊緊地將人攬進自己的懷裏，仿佛抱住了這世間最珍貴的寶貝，怎麽都舍不得撒手。

桃子沒動也沒說話，甚至連眼神都沒有變過，絲毫沒有情人重聚的喜悅。她的目光穿過曾千瑞的肩膀，看向了不遠處的程喬。

程喬心中戒備，臉上卻沒表現出來。

張煜還以為曾千瑞終於和有情人團聚，感動得一塌糊塗，光顧著抹眼淚了，根本沒註意到周圍的劍拔弩張。

“小喬，這個人不太對勁。”大豆落在程喬的肩膀上，小小聲地說。

程喬微微點頭，目光死死盯住桃子。如果她敢突然出手，曾千瑞首當其沖變炮灰，她不能不防。

曾千瑞抱了一會兒，萬般不舍地將頭從人家姑娘的肩膀上挪開，頂著那雙比兔子還紅的眼睛打量著近在咫尺的美人。

“桃子，真的是你！太好了，我真的找到你了！我終於找到你了！”隨著他的感慨，姑娘再次被他抱了個滿懷。

“這姑娘休養不錯啊，換成是我，早把這孫子打成豬頭了！”大豆端著小肉翅膀，越看曾千瑞越不順眼。可能是桃子姑娘太好看，越發襯托得曾千瑞如此平凡，當一個平凡的中年男人不管不顧地抱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姑娘，任何人見了都會見義勇為撥打報警電話。

程喬也覺得曾千瑞有點兒過頭了，可一想到他把自己折騰成生魂離體、命懸一線的狀態就是為了見桃子一面，內心又覺得有些感動。

可惜，當事人顯然不這麽想。

桃子始終一言不發，就那麽直直地和程喬對望。

程喬從一開始專註盯著對方的目光，到後來意識到她沒有攻擊曾千瑞的意圖後開始將視線放大，全面地打量這個人。

即便見過飛雪那種絕大風華的超級大美女，她仍得承認桃子是個美人，見過她的那些人說的溢美之詞也無法描繪她的美。

不同於飛雪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桃子還是蠻接地氣的。一雙流光溢彩的圓圓眼，高挺的鼻子，小小的紅艷雙唇，描述起來和普通的美女好像差不多，但她就是與眾不同，美得讓人挪不開眼睛，美得讓人目眩神迷。

可正因為她長得太美，程喬看到她整張臉的第一眼就楞住了，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這個女人有些面熟，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見程喬看直了眼，大豆沈不住氣了，用它那雙可笑的小短腿在程喬的臉上踹了兩下，悄聲叫她：“餵，你也是女的，千萬不要像那個沒出息的家夥那樣被迷了心智啊！”

“你覺得她眼熟嗎？”程喬沒理它那腦洞大開的警告，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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