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子的斷了，我剛才拉的時候就覺得不太對勁……是不是我用的力氣太大了，把繩子給扯斷了啊？”張煜的聲音帶了明顯的哭腔，看來繩子斷掉這個事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也對，繩子斷了意味著他再也沒辦法回到陽間，不管對陰間多麽感興趣的人突然發現自己要永遠留在這裏，內心的惶恐都是非常巨大的。

“現在怎麽辦啊？我要怎麽回去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永遠呆在這裏！”

張煜邊說邊蹲了下來，雙手抱住自己的膝蓋，把臉埋在了雙臂中間，劇烈顫抖的肩膀說明他真的害怕了。

程喬也沒想到那條看不見卻很牛叉的繩子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一時之間也有點兒不知所措。

大豆嘴上不饒人，心地卻還是善良的，見張煜哭得那麽可憐，它看看程喬，欲言又止。

無論是理智上還是情感上，它都不希望程喬帶著這個累贅。她們的目標已經從最開始的單純找人變成了找到人後去對付那些懂得吃鬼之術的家夥，這種情況下，她們實在騰不出多餘的經歷來照顧這個拖油瓶。

可張煜的情況特殊，他是活人，陰間百年都不見得能出現一個的活人，即使他現在回不去陽間了，他的肉身仍然是很多鬼魂熱衷的目標。要是沒了她倆的保護，這小子分分鐘就得讓那些沒安好心的鬼給吃了。

“程喬，咱們現在的處境……反正你要想清楚。”

大豆實在做不出選擇，幹脆把這個難題甩給了程喬。

程喬也很為難，張煜離了她們會是怎樣的下場，剛才那一會兒就領教過兩回了，只要前腳她們走，後腳張煜就會被襲擊，襲擊的結果也顯而易見，他的肉身會被奪走。鬼上身還算不錯的情況，更糟糕的可能是張煜的生魂被擠出來，長久地在陰間游蕩，直到他的肉身死亡。

只要肉身一死，張煜妥妥就變成了死鬼，到時候他就可以直接跳進輪回去轉世了。

程喬自問對生死看得很淡，尤其這裏是陰間，鬼魂可以自由生活，也可以直接轉世回到陽間，怎麽看“條件”都不錯，可她終究是程家的人，做不到對人的生死置若罔聞。

“張煜，有些話我要跟你說在前頭。”

程喬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地上哭泣的張煜。

張煜擡起頭，淚眼巴巴地望著她。

這一刻，程喬仿佛又回到了當審判人的那段歲月，內心很淡然，不憎恨生者，也不同情死者。

“你知道那個人為什麽襲擊你嗎？”

張煜迷茫地搖頭。

“因為你是活人。活人在陽間見到鬼會怎麽樣？大多數人會找大師收鬼，對吧？在這裏也是一樣，鬼看到人同樣會有過激的反應，不過他們並不是想除掉你，而是想占用你的身體。活過的人都知道活著的滋味比死去的要好，可偏偏不是每個人都心甘情願去轉世，所以你這個活人就成了他們最理想的選擇，你明白了嗎？”

張煜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們不忍心讓你去送死，但我們也確實沒辦法照顧你，我們不但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還要面臨比你肉身被奪更嚴峻的危險，你跟著我們也許不但不會安全，反而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我說的殺身之禍不是你這個身體死掉，而是你的靈魂，如果靈魂死了，你連轉世輪回的資格都沒有了，明白嗎？”

張煜狠狠地打了個寒顫，僵硬地點頭。

“如果你不跟著我們，你早晚會被剛才那個男人，或者其他跟他有同樣想法的人搶走肉身，那時你會變得和我們一樣，都是魂體的狀態。你需要以魂體的狀態在這裏游蕩一些年，直到你的肉身死亡，等‘張煜’這個人徹底死了，你就可以去轉世了。”

“你只有這兩個選擇，現在都擺在你眼前了，你慎重地做決定吧。”

張煜吸了吸鼻子，弱弱地問：“你的意思是，無論我怎麽選，我……我是說張煜，都沒辦法回去了，是嗎？”

程喬抿緊雙唇，好半天沒說話。

張煜灰暗的眸子一點一點亮了起來。

“我還有回去的可能對不對？求求你告訴我，我怎麽才能回去，求求你，求求你！”

他邊說邊跪在地上給程喬磕頭，程喬被他鬧得腦仁生疼，費了牛勁才把人給拽起來。

“你的確有完整回去的機會，但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不曉得怎麽能讓活人回去，所以我也不想給你開個空頭支票，讓你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張煜眼中的神采再次暗淡下去，半晌，他使勁地抹了把臉，挺直了胸膛。

“我決定了，我要跟著你們！”

見程喬還想說什麽，張煜擺了擺手。

“請你們聽我說，我知道跟著你們會很危險，甚至比我一個人在這邊還危險，但承擔更大的危險意味著我也許能給自己爭取到一個回去的機會，哪怕非常渺茫。我爸爸媽媽只有我一個兒子，他們辛辛苦苦賺錢供我讀書，眼看我快要走入社會，能賺錢孝敬他們了，就這麽死了我不甘心！為了那一丁點能回去的可能，我願意冒險！”

程喬嘆了口氣，喃喃地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那麽舍不得自己的父母，為什麽要玩這種作死的游戲？想好好孝敬父母，為什麽不把打工賺的錢存起來給他們買禮物呢？

這個世間有太多張煜這樣的人，在他們擁有一切的時候肆意揮霍，不管別人怎麽勸他們珍惜，他們都當耳旁風，明明隨時都能做的事，非要找個特定的時間再去做，可真到了那個提前定好的時間，又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去做。

比如孝敬父母。

其實孝敬父母真的沒那麽覆雜，平時多和父母交流，不要總是跟父母頂嘴吵架，不要只有要錢買買買的時候才想起給家裏打電話，更不要整天只想著出去玩而無限制地壓縮陪伴父母的時間。

很多人覺得上班工作後才能孝敬父母，可真上了班就會發現手邊永遠都是做不完的工作，那些在異地他鄉上班的人連過年回家都要掐著手指頭算日子，平時的小假日更別說了，都不夠路上花費的時間。

孝敬父母？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句空談。

只有真正一無所有的時候才會發現，原來自己的心裏有那麽多的舍不得。

程喬由衷地希望這次陰間之行能給張煜留下深刻的印象，讓他懂得珍惜人間擁有的一切，珍惜父母。

前提是他能回去的話。

“我還是那句話，自己做的決定，千萬不要後悔，如果真的遇到危險……”

張煜打斷了程喬，“我絕不後悔，如果遇到了危險，你們實在顧不過來我的話……我有這個心理準備了。”

張煜的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程喬和大豆也只能同意帶他上路。

只是傳聞中的活人是張煜，他們要去哪裏找冥？

“現在你身邊多了個拖油瓶，我實在不放心自己去找啊！”大豆有點煩躁，它相信以程喬的能力自保是沒有大問題了，但多了個張煜，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而它更不可能和張煜分到一隊，它的優勢就是飛行速度夠快，可以在高處觀察地形，不知不覺間偷聽人們的對話，要是帶上個拖油瓶，那就呵呵噠了。

“冥那邊毫無線索，我想先去看看大毛一家的情況。”程喬算了算時間，從她偷聽到今天已經過去了十多天，天知道那一家子極品有沒有幹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假如陰間的規矩發現了他們，直接將他們扔去傳說中的荒蕪之地，她就不用操心那頭，可以安心去找冥和柳齊幾個人了。

大豆看看張煜，壓低聲音對程喬說：“要不你找了離村子遠一點兒的地方落腳吧，我去打探消息，你們兩個……實在太紮眼了。”

程喬生前是審判人，肯定不止大毛一家認識她，抹了臉的程喬倒是不容易被認出來了，可臉臟得跟個乞丐似的更顯眼好吧！

再加上個身體狀況和鬼魂完全不同的張煜，這倆人簡直就是活招牌，全身上下寫滿了“我們不一樣”。

程喬看看張煜，再看看自己，苦笑。

她在人間就不小心把自己的人生過成了“hard”模式，哪想到來了陰間之後，情況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惡化成了地獄模式。

難道她們身在地獄就要開啟地獄模式麽！

“那好吧，你自己要小心一點，那個山洞的位置很隱蔽，你找過去的時候要註意，千萬千萬不要被發現了。”

程喬叮囑再三才讓大豆單獨行動，沒辦法，那些人可是會吃鬼的，大豆這種有修為的鬼應該最符合他們的胃口，要是大豆被吃了，程喬會內疚一輩子的。

大豆離開之後，程喬帶著張煜繞到了大毛那村子的後山，尋了個能看到村子的隱蔽角落安營紮寨。

張煜伸著脖子向村莊張望，禁不住感嘆：“這裏怎麽都是石頭房子啊，明明山裏有木材呀？”

“這裏沒有像樣的運輸工具，連伐木都要靠鋒利的石頭，人們的生活狀態偏向原始社會，從深山裏扛木材出來太費勁了。”

程喬邊說邊向身後的大山深處望去，一眼到頭都沒看到一棵樹木。

由此可見不是每座山裏都有樹，因而也沒人把木材當成主要的建築材料。

“就算用石頭也可以把房子搭得更大，更舒適一點啊！”張煜似乎從無法回陽間的打擊中緩了過來，又開始嘰嘰喳喳了。

“小姐姐我跟你說，我是學建築的，雖然還沒畢業吧，但蓋房子的基礎理論我都懂的，而且我從小就喜歡這些，只要有足夠的材料，我就能給你蓋出一棟漂亮又舒適的大房子！我很可能回不去了，沒辦法給你燒大別墅了，要不這樣吧，我蓋一棟大房子送給你吧！”

程喬笑了笑：“我現在居無定所，你蓋了房子我也沒時間去住。”

張煜撅了撅嘴，“哦”了一聲，表情有點兒失落。

程喬不想看到他這樣，看了看他們休息的地兒，給張煜派了個活兒。

“你把咱們住這地方收拾一下吧，別太繁瑣，但也得像樣點兒，咱們可能要在這邊停留一段時間。”

張煜立馬來了精神。

“好咧，您請好吧！”

張煜在蓋房子方面確實很有天賦，山地的地勢坑坑窪窪，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石頭，平常人看到這樣的環境早就放棄了。張煜不然，他把兩人落腳的區域收拾幹凈，所有石塊全部搬開，又從其他地方弄來了不少泥土，將地面鋪得平平整整，再在平坦的地面上建造簡陋的房屋。

程喬看他忙活得不亦樂乎，緊張的心情竟然神奇地放松下來，心裏記掛著大豆那邊的安慰，同時還能分出點兒精神來想冥和柳齊，以及如何提升自身戰鬥力。

目前來看，最有效的提升自我的方法就是常去輪回喝兩口，如此一來，他們必須在輪回附近找個穩定的居所，不能太近，免得大豆受不住誘惑跳進去；也不能太遠，來來回回太麻煩，她也沒有像樣的工具把水帶回去。

說起盛水工具……

程喬看看滿頭大汗的張煜。

“你會做碗嗎？”

張煜一臉問號：“昨晚？”

“碗……瓢……盆……反正能裝水的就行，漏也沒關系，別漏太狠就行！”程喬比劃半天，張煜笑了。

“裝水用的工具啊，那東西比房子好弄多了！不過用石頭磨碗太費時間了，要是有木頭的話就很容易了。”

張煜有些後悔，他出山的時候帶幾塊木頭出來就好了。

“這個好辦，咱們處理完這邊的事就回去你落地的山找木材。”程喬算了算兩頭的距離，來回一趟需要不少時間，但是和漫山遍野找木材相比，到遠一些的固定目標去取材料反而省時省力一些。

“啊，又要回去啊！”張煜的小臉皺巴成了個包子，他好不容易才從那座大山裏走出來，耽誤了太多時間不說，剛出山又被壞人襲擊了。他打從心眼裏畏懼那座山以及那座山周圍的一切。

“不用你跟著一起回去，你就留在這裏，讓大豆陪著你。”程喬一個人的腳程可比帶著張煜要快得多，何況張煜留下還能幹許多其他事，比如找一個適合居住的地方，建一個他們自己的房子。

張煜看看程喬，他怎麽都不明白這個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女孩子，為什麽說話做事有種超越年齡的成熟與果斷，在她的面前，自己就像個少不更事的孩子，明明想要幫她分擔一切，到頭來卻發現自己只能依照她的吩咐辦事。

程喬不知道張煜心裏在琢磨什麽，她正摸著那半截“白蘿蔔”發呆。

如果說輪回的泉水是慢性的滋補類藥物，那麽這個“白蘿蔔”就是讓人瞬間變身的超級神藥，效果明顯，副作用同樣明顯，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用。

可現在就有個十萬火急的事要解決。

她必須想辦法掩蓋張煜身上活人的氣息，否則他們走到哪裏都會變成“照明燈”，有心人只要稍微打聽，就能獲知他們的去向，這對他們而言太不利了。

死人的怨氣，活人是很難沾染的，一旦沾染就會黴運不斷，從某種角度上說，死人的怨氣和陰氣屬性差不多，活人能不碰就不要碰。

可反過來看，陰氣又是活人偽裝的最佳武器，活人身上沾染少量陰氣會讓其倒黴，成為孤魂野鬼“鐘愛”的目標，可如果陰氣過重，就會讓鬼以為你是自己人，反而沒了被鬼騷擾的危險。

唯一的麻煩是很少有人能承受這麽強烈的陰氣，要不了多久就會重病一場。

陰氣如此，怨氣應該也差不多吧？要是讓張煜吃了這“白蘿蔔”，他身上的活人氣息應該能夠被掩蓋，就是不曉得他那瘦弱的小身板能不能扛得住。

如果在陰間生了重病，他就徹底不用回去了。

思慮再三，程喬重新將“白蘿蔔”裝回口袋裏，他們還要在山裏躲一陣子，讓她在分析下利弊吧。

張煜那邊還在忙著搬蓋房子的石頭，大豆就飛了回來，它向程喬說了一個讓她心驚不已的調查結果——

大毛一家人不見了！

“不見了？哪種不見了？被流放了？還是……”程喬急忙收拾隨身的物品，邊招呼張煜不要忙了，他們這就離開。

下山的時候，大豆說了自己調查的整個過程。

“我怕那家人吃了我，所以我沒敢直接露面，而是躲在暗處偷聽村民的對話，我聽他們說村子裏有一戶人家搬走了，因為她們家的房子被壞人弄塌了，她們孤兒寡母的，怕那個壞人再找上門，所以舉家搬遷去別的村子了。”

“我越聽越覺得他們說的是大毛一家，就冒險露面向村民們打探，果然，搬走的就是大毛和他?媽！從時間上推算，上次你遇到他們後沒兩天，她們就包袱款款跑路了！”

“那個山洞去過了嗎？”程喬有心去村子裏詳細打聽，卻擔心有村民認出自己，畢竟，那個村子的每個人都見過她，就是她這個“壞人”逼走了那對可憐的母子。

“去過了，空蕩蕩的，連根毛都沒留下！”大豆拍了拍肉翅膀，上面有幾道不明顯的劃痕。

身為“高檔”物種，它完全可以從雜草上面飛過去，可它擔心那些會吃鬼的家夥發現它，再把它打下來給烤了，所以它學著人那樣用兩只小爪子穿越了大片草叢。

雜草貼地的根部可比上部硬多了，弄了它一身傷。

“沒人知道她們去了哪裏嗎？”程喬停下腳步，她完全相信大豆的能力，大豆什麽都沒查出來，她再去查一遍只會浪費時間。

大豆搖晃著小腦袋，說：“不知道，那些村民說那個壞人是她們生前的仇家，就是那個人害了她們母子，所以她們母子很害怕，想要找一個遠離仇家的地方安生過日子，怎麽可能把去向告訴別人。”

程喬滿臉黑線，大毛這對母子還真是敢說，她堂堂程家審判人一轉眼怎麽就成了殺人兇手了！

張煜聽不明白前因後果，只能依照經驗出謀劃策。

“你們要找人嗎？我們可以做尋人啟事啊！找大一些的葉子，把木頭鋸成薄片也可以，上面寫上她們的名字，我會畫畫，你們告訴我她們長什麽樣，我還可以給她們畫像……”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程喬和大豆的雙重鄙視給憋回去了。

“現在怎麽辦？要找的人沒找到，要盯的人又飛了！”大豆很暴躁，幹脆落在張煜的腦袋上，像個啄木鳥那樣瘋狂啄著張煜的頭。

它的嘴軟嘟嘟的，啄在人身上不但不疼，還有點舒服。

張煜咯咯直笑，氣得大豆愈加用力地啄它，在張煜笑得快直不起腰的時候突然伸出了爪子。

“嗷！”張煜捂住自己的腦袋，疼得兩眼泛淚花。

大豆嘚瑟地在張煜眼前飛來飛去，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小混球讓你笑！你再笑信不信我給你來個地中海！看看禿了的你以後還怎麽撩妹！”

張煜捂著腦袋很委屈：“我沒撩妹啊！”

大豆眼珠子瞪大了一圈，“不許頂嘴！”

張煜：“……”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了！

程喬自動屏蔽了身邊的噪音，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麽辦。

大毛一家的失蹤徹底打亂了她的計劃，她們從掌握了少量主動權變成了完全被動，明明她們才是隱藏在暗處的獵人，現在卻讓獵物藏進了黑暗，成了隨時可能獵殺她們的獵手。

而變為獵物的她們又格外醒目，就跟身上貼了個紅靶心一樣，隨時等著別人往自個兒身上投放暗箭。

“大豆，”程喬叫住了嘴炮全開的大豆，“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蓋住張煜身上的活人氣息？”

她這張臉還沒醒目到每個人都過目不忘，所以相對來說她不算最引人註目的。

“說實話啊，難！”大豆思考良久，沮喪地說。

“難，就是還有辦法。”程喬篤定地說。

大豆眨巴眨巴眼睛，“辦法當然有，直接弄死他，讓他變成和你一樣的鬼魂，什麽麻煩都解決了！”

張煜一聽要殺他，頓時成了受驚的兔子一蹦跳出去老遠，驚恐地望著程喬和大豆，生怕她倆真把自己給宰了。

程喬沒好氣地白了大豆一眼，大豆急忙正經起來。

“辦法嘛，理論上有很多，比如，咱們可以找個隱蔽的山洞，就像大毛他們藏身的山洞那樣，把這小子塞進去，這樣一來，咱們不用帶著這個累贅，也不用擔心這個廢柴被壞人給吃了。”

張煜無力地抗爭著：“我反對！我是個人，長期待在暗無天日的山洞裏，沒電腦沒手機沒妹子，我會瘋的！”

大豆呵呵冷笑：“你主要是想要個妹子吧？”

張煜小臉通紅，嘴硬道：“誰，誰說的，我可是正人君子，我怎麽是那種人！”

“哪種人？”大豆故意和他擡杠。

張煜：“我……”

“好了！”程喬忍無可忍地揉了揉耳朵，她生前成天聽柳齊和奧斯卡那兩個話癆叨叨叨都沒有這麽鬧心過，看來這世上總有一些人能挑戰你自以為深不可測的底限。

“咱們現在要說的是怎麽掩蓋活人身上的氣息，誰要是再說一句廢話，我立馬挖坑給他埋了！”程喬發狠地看看大豆，再瞅瞅張煜，倆人都不敢吱聲了。

“說話啊！等著你們想辦法呢！”程喬全身的神經都在跳躍，她感覺自己要被這倆人氣抽筋了。

“唔，你不是不讓我們說話，不然就要埋我……”大豆嘟嘟囔囔著，突然停了下來，小眼珠子轉了轉，有點興奮地說，“咱們可以把他埋起來！”

這回輪到張煜全身抽筋了。

“不要埋我！我沒說話！”

見程喬要發飆，大豆慌忙揮舞著小翅膀，解釋說：“我的意思是把他的肉身埋起來，反正這裏是陰間，魂魄很容易離體的，咱們想辦法把他的生魂弄出來。你別看生魂在陰間也很少見，但生魂安全啊！絕對沒有鬼會對別人的生魂感興趣！只要讓他生魂離體，再把他的肉身藏好，咱們就不用擔心被人發現了！”

程喬想了想，這的確是個辦法，可這其中有個難題——生魂離體後會受到肉身的吸引，除非有外力作用，否則生魂不會離開肉身太遠。

可他們接下來要四處跑動，總不能在張煜身上拴根繩子，牽著他到處走吧？

一個滿臉泥的女人帶著個蝙蝠，牽著個生魂？這組合比現在還顯眼呢吧！

再說生魂離體是有時間限制的，時間長了，肉身內又沒有其他魂魄是會死亡的。

“還有更好的辦法嗎？”程喬覺得這方案可以當成無奈之下的備選，但絕不是最理想的選項。

“我這小腦袋能想出這種辦法已經是極限了，你不能對我要求那麽高！”大豆有點委屈。

在陽間，人類是公認的萬物之靈，腦袋最聰明的生物。到了陰間也是差不多的情況，誰讓陰間的鬼魂也以人類為主導呢！程喬和張煜兩個人都沒想出來的辦法，它想出來一個還不夠，還要讓它想出更多？

程喬隔著衣服摸了摸“白蘿蔔”，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讓他吸收大量怨氣，會對他產生不良影響嗎？”

大豆轉了轉小腦袋，不確定地說：“影響肯定會有，不過怨氣和陰氣不同，吸多了不一定會生病，就怕……”

它邊說邊打量張煜，看得張煜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你也知道，人很多時候都是心有怨氣才會犯下無法挽回的罪孽，給一個本來沒那麽多怨氣的人灌怨氣，可能會對他的性格產生負面影響。”

大豆的意思很明顯——吃了“白蘿蔔”的張煜不會生病，但卻有可能變成殺人狂魔。

只是陰間就他一個活人，他想殺人也沒處殺去。

“那個，我覺得我內心挺陽光的……”張煜弱弱地舉手，為自己的人品發聲。

依舊沒人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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