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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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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了多久,程喬感覺外面有動靜,頓時驚醒了。

她側著耳朵聽了一會兒,確定剛剛聽到的不是幻覺,外面有腳步聲,而且不止一個人的!

程喬叫了兩聲,沒得到其他人的回應,心裏不踏實,只好把帳篷拉開一點,詢問外面的鄭陽輝是否聽到了什麽。

吃飯時點起的篝火已經熄滅,外面再度陷入黑暗,程喬揉揉眼睛仔細看,發現支在帳篷包圍圈中心的折疊椅上沒有人!

她記得睡覺前鄭陽輝就是坐在那張椅子上的啊!人怎麽不見了呢?

“鄭先生!鄭先生!”程喬揚聲喊了一嗓子,沒得到鄭陽輝的回應。不僅如此,其他人也都沒有動靜。

這一刻,程喬有種詭異的感覺,這裏,只剩下她一個人。

或者說,只剩下她一個活人!

這個想法把程喬嚇了一跳,她剛要鉆出帳篷查看下其他人的情況,就想起臨睡前鄭陽輝的交待,立馬停住了。

這次隊伍裏的人實力都不比她弱,如果其他人都出事了,沒道理幸存她一個。別人不說,冥一定會異象出現時第一個通知她!情況再緊急,吼兩嗓子還是辦得到的吧,可她確定除了腳步聲沒聽到任何響動。

有問題,有大問題!

如此想著,程喬重新退回到帳篷裏,雖然睡不著卻堅持著不肯邁出帳篷一步。

她感受著心臟在胸腔瘋狂跳動的同時,其他幾個帳篷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奧斯卡是第一個從帳篷裏躥出來的,他和石風華住一間帳篷,可他半夜睜開眼時卻發現帳篷裏只剩下自己一個。

要是只剩他一個人也就不那麽嚇人了,偏偏角落裏還坐著個白衣飄飄的言渺,半透明的魂體在夜裏發著微微的光,要多滲人有多滲人。

奧斯卡嚇出一身冷汗,騰地坐起來,瞪著言渺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誰。

“你,你這樣怪嚇人的……”奧斯卡邊抹腦門上的汗邊訕訕地笑。

言渺呆呆地坐在角落,看都不看他。

言渺冷淡的反應讓奧斯卡內心平靜了點,他這才有工夫尋思一個重要的問題——石風華哪去了?

他們這群人兩極分化嚴重,他和柳齊是不靠譜的,其餘人是非常靠譜的,石風華是非常靠譜人群裏的骨幹,絕對不是沖動做事的人,這麽一個人,怎麽無聲無息就不見了呢?

“該不會是撒尿去了吧?”石風華把帳篷拉開個小縫兒,伸長脖子向外張望,可外面實在太黑了,什麽都看不見。

就在這時,獸類的本能讓奧斯卡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因為他感覺到身後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殺氣!

也是在這個時候,奧斯卡忽然想明白一件事,如果石風華出去上廁所,是不可能拉上帳篷的!

來不及想身後是什麽,奧斯卡手腳並用撕開帳篷撒腿就跑,原本老老實實坐在角落裏的言渺一臉猙獰地飄出來,那張泛著綠光的臉怎麽看怎麽像鬼。

“媽呀!言渺,你怎麽了!你別嚇唬我啊!”奧斯卡回頭瞧見言渺可怕的樣子,嚇得差點尿褲子。

他扯脖子叫著其他人,卻沒有一個人回應他。

完了!出事了!肯定是出大事了!

奧斯卡大腦一片混亂,腳下步子太急,好幾次差點跌倒。

在言渺的追殺下,奧斯卡一溜煙跑遠了。

同一時間,冥的帳篷裏也在發生類似的情況。

柳齊驚醒,發現冥已不知去向,而坐在墻角的言渺正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好像自己是落盡狼窩的小綿羊。

“言渺,你怎麽了?”和奧斯卡的慌亂驚恐不同,柳齊毫無畏懼地湊過去,下意識試探著言渺額頭的溫度。

可他的手還沒碰到言渺,言渺已經張著大嘴咬了過來。

柳齊一驚,急忙縮手,卻還是慢了一步,被言渺咬得皮開肉綻。

柳齊吃痛,又沒法兒對言渺下死手,無奈之下只好爬出帳篷,邊大聲向其他人呼救。

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唯有篝火還燃著,守著篝火的鄭陽輝卻不見蹤影。

柳齊的心一沈,猜測也許是出事了。

言渺的情況一直很穩定,即便之前在濃霧中穿行時也只是兩半魂魄意見不統一、你要往東我就非往西而已,眼下突然發生異變,八成和鄭陽輝的失蹤脫不開關系。

柳齊一邊大叫著“鄭先生”一邊和言渺糾纏,半個魂魄很虛弱,柳齊不敢下重手,因而被對方打得抱頭鼠竄,好幾次他想去其他帳篷查看情況,都會被言渺一頓暴揍擋回來,不知不覺間,一人半魂漸漸遠離了大本營。

安靜只持續了片刻,左邊的帳篷突然打開,石風華急吼吼地沖出來。

睡覺時他聽到了吵嚷聲,但一想到先前的經歷就沒敢妄動,他翻了個身,猛地發現睡在旁邊的奧斯卡不見了,再往墻角一看,言渺也不見了!

石風華出了一身冷汗,奧斯卡和言渺是什麽時候離開的,他怎麽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急三火四出了帳篷,石風華腦門上的汗更多了,為大家守夜的師叔竟然也不見了!

師叔不說是所有人裏本事最大的也差不多了,可這裏畢竟是仙山,師叔是鬼身,說白了就是個魂兒,各方面都會受影響,在這個處處透著詭異的山裏,他實在不該同意讓師叔一個人守夜!

石風華十分自責,邊去敲冥的帳篷,到了跟前才發現帳篷是空的,冥和柳齊都不見了。

一股寒意從腳底竄到頭頂,石風華擔心大夥出意外,可又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人。

就在這時,大本營西南方向傳來打鬥的聲音,石風華定睛一看,隱約看到個渾身冒著綠光的人正和一個高高瘦瘦的人纏鬥。從身形上看,高高瘦瘦的貌似是柳齊,那個渾身冒綠光的……不正是言渺嗎!

果然出事了!石風華來不及多想,快步沖了上去。

言渺發現他的意圖,立刻逼著柳齊繼續往遠處跑,石風華追得越快,那倆人打得越遠,不管他怎麽叫喊,柳齊就像聽不到一樣,被言渺打得到處逃竄。

石風華心裏著急,腳下加速追過去。他必須弄清楚發生了什麽,言渺為什麽會渾身泛綠光,其他人又去了哪裏。

他正跑著,左邊手臂忽然被人拉住了,石風華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做出反應,右手並指如刀狠狠切向身後。

身後那人靈巧地閃開,在石風華打算二次攻擊的時候先一步出手,手刀裹著風聲打在石風華的脖頸上。

石風華眼前一黑,軟軟地倒在地上。

……

石風華暈倒的時間並不長,當他睜開眼就發現自己正躺在篝火旁邊,正在加柴的鄭陽輝聽到動靜回頭看了眼,見他醒了立馬過來扶他坐起來。

“感覺怎麽樣?”

“師叔?您,您不是失蹤了嗎?”石風華揉揉脖子,先前那人下手也忒重了,他還以為自己被鬼頭刀給一刀斷頭了呢!

鄭陽輝苦笑:“我從始至終都坐在這裏,只有剛才追你的時候離開過一陣。”

“您去追我?”石風華的腦袋轟的一聲,貌似想明白了什麽。

鄭陽輝嚴肅地點頭:“沒錯,剛才你忽然從帳篷裏跑出來,奔著西南方向狂奔,我怎麽叫你你都不理會,實在沒辦法,我才把你打暈了。”

“是您把我打暈的?”石風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還以為剛才打暈他的人想要他命呢,怎麽可能是師叔!

程喬拿著礦泉水走過來,將水遞給石風華,說:“你是沒看見自己剛才的樣子,跟瘋了一樣,換做是我,下手會更重。”

程喬先前一直縮在帳篷裏,假裝自己什麽都沒聽到,直到鄭陽輝拉開帳篷,焦急地告訴她“出事了”。

“我以為咱們已經很謹慎了,沒想到還是出了意外。”鄭陽輝嘆了口氣,講述他今晚經歷的一切。

因為不需要睡覺,鄭陽輝主動承擔了夜間守夜的工作,這些日子以來基本都是他在幹這個活兒,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掉以輕心。

在仙山的第一晚,由不得他不小心。

淩晨兩點,奧斯卡從帳篷裏鉆了出來,跟沒看見他似的,牽著言渺發足狂奔。

鄭陽輝剛要去追,睡在另一個帳篷裏的柳齊也跑了出來,手裏牽著另一個言渺。

兩個人往相反的兩個方向跑,鄭陽輝一個人顧不過來,只好去找冥和程喬幫忙。

他剛把冥叫起來,石風華又從帳篷裏跑出來,往第三個方向跑去。

鄭陽輝心裏著急,指了柳齊消失的方向後來不及叫言渺就跑去追石風華。

冥去追柳齊了,鄭陽輝朝程喬的帳篷喊了一嗓子,想讓她去追奧斯卡,可直到他扛著昏迷的石風華回來,也沒見程喬的帳篷有動靜。

鄭陽輝趕緊把人放在火堆旁邊,跑去查看程喬的情況,萬幸,程喬還好好地躺在帳篷裏。

“現在情況覆雜,所以我就沒讓程姑娘離開。”鄭陽輝的臉色很難看,他剛才極壞了才會讓冥去追柳齊,現在倒好,六個人丟了仨,言渺的兩半魂魄也不見了蹤影。

想起先前聽到的腳步聲,程喬問石風華:“你為什麽要跑出帳篷?”

石風華懊惱地說:“我睡醒的時候發現奧斯卡和言渺不見了,出了帳篷一看,師叔也不見了。”

“你出來的時候我就在這兒。”鄭陽輝指了指不遠處的帳篷,那時他正在叫冥起來幫忙。

石風華垂下腦袋,像個委屈的孩子般小聲嘀咕:“可我就是沒看見……”

“柳齊和奧斯卡為什麽會跑出去?”程喬問。

沒人能回答她的問題。

鄭陽輝問石風華:“你剛剛看到了什麽,為什麽會突然攻擊我?”

石風華老老實實交代自己離開帳篷後看到的一切。

“你說你看到了柳同學和仙子?”鄭陽輝楞了楞,隨即釋然,“我沒看到他們,不過,我基本已經明白了。”

“你們還記得之前奧斯卡說的味道嗎?”

鄭陽輝這麽一說,程喬和石風華也反應過來了,難道是那味道有問題?

“那股味道應該是某種有致?幻效用的草藥發出來的,奧斯卡鼻子最靈敏,所以他第一個受到了影響,柳同學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奧斯卡剛跑遠,他就發作了。而我不需要呼吸,因而完全沒受影響。”

“我剛剛聽到了腳步聲,是真的,還是幻覺?”程喬不確定地問。一開始她以為是幻覺,現在看來,那腳步聲極有可能是奧斯卡和柳齊離開時發出的。

程喬有點自責,要是她那時出來,說不定能攔住他們之中的一個。

“若是你那時出來,現在你也丟了。”鄭陽輝不是在安慰她,他說的是事實。

今晚每個活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冥的法力深厚,在被他叫醒之前卻也沒發現柳齊從自己的帳篷裏跑出去了,這會兒一個人追出去,恐怕也會陷入困境。

程喬有血脈之力,情況會稍微好一些,可誰知道那股他們並聞不到的味道到底有多大的威力,程喬能抵禦一天,卻不見得能抵禦兩天,一旦脫離大部隊,她也是不安全的。

“可他們怎麽辦?”三個人往兩個方向好,冥也不見得就能追上柳齊,相當於三個人都落了單,程喬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

鄭陽輝看看天色,一番折騰,天邊已經泛白了。

“咱們把東西收拾一下,去追他們,記住,天塌下來咱們也不能再分開了!”

程喬應了一聲,轉頭去收拾東西,以前六個人,幹什麽都很快,現在丟了三個,程喬突然覺得東西好多,整理起來也特別費時間。可心裏越著急,手上就越亂,好不容易折起來的帳篷又彈開了。

壓下心頭的焦慮,程喬使勁地抹了把泛紅的眼睛重新整理,雖然慢了點但還是整理好了。

石風華邊整理東西邊問鄭陽輝:“師叔,他們三個人很可能是分開的,咱們先去找誰?”

鄭陽輝嘆了口氣,望著冥離開的方向,久久才說:“去找冥吧,和那兩個人相比,冥的情況才是最糟糕的。”

石風華一楞:“為什麽?他不是沒受影響嗎?”

鄭陽輝收回目光,整理東西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你別忘了,奧斯卡和柳同學是帶著仙子的半個魂魄跑遠的,有仙子的魂魄在,他們不太可能有生命危險,兩人體質又非常人,幾天不吃不喝也沒大礙……”

後面的話不用他說,石風華也都明白了。

冥的本事高是沒錯,可英雄也有沒用武之地的時候,比如,被困在某個怎麽都走不出來的地兒。

冥從帳篷裏鉆出來就去追人了,身邊連瓶水都沒帶,一個人甭管多厲害,不喝水能挺幾天?要是不能盡快把冥找回來,不需要這仙山搞鬼,冥也危險了。

當然,沒了言渺的他們三人也可能陷入危險,可他們畢竟人多,而且有足夠的生活物資,短時間內還撐得住。

三人收拾好東西後順著冥離開的方向追了下去。

六個人背的東西變成三個人背,連石風華都覺得有些吃力了。

鄭陽輝想接過程喬肩上那個裝著鍋碗瓢盆的袋子,被程喬拒絕了。

程喬咬緊牙關,一言不發地加快腳步。

鄭陽輝和石風華見她這樣,也都不再說什麽,默默跟上程喬的步伐,三人邊走邊沿途留下記號,免得那三個人徹底失去他們的線索。

三個人的腳程算不得快,卻怎麽都沒能追上,眼見著天又要黑了,三人心裏急得跟火上房一樣。

“要不咱們連夜趕路吧?”鄭陽輝能想到的細節,程喬自然也想到了,這也是她急著去找冥的原因。

鄭陽輝看了看前面,黑燈瞎火的,連他這個鬼身也看得不是很清楚。他明白原地過夜不見得就安全,如果昨晚大夥沒休息,說不定也不會走散了。

“風華,找幾根木棍,我們做幾個火把。”鄭陽輝吩咐著。

石風華應了一聲立刻在三人互相看得到的範圍內尋找較粗的樹枝,程喬也沒閑著,取出包裹裏的松油和布條,這些都是柳齊準備的制作火把的材料,本來是以防萬一的,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

三人所處位置沒有樹木,石風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適合做火把的木棍,程喬心裏著急,直接把自己的帳篷拆了,將裏面的金屬支撐撤出來當成木棍架火把。

三支火把猶如三盞點燃希望的明燈,在黑暗無邊的中郎山中亮起。

夜裏找人還是很有優勢的,鄭陽輝腰上栓繩,整個人飛了起來,充當指路燈,只要三人能看到火光,就一定會知道他們在找自己。

三個滿懷希望和忐忑的人繼續了尋找之旅。

他們三個在黑暗與光明間掙紮的同時,冥的境遇比他們預想的還要糟糕。

被鄭陽輝叫醒的時候,冥的內心是懊悔的,如果他警惕性更高一些,就不會沒發現柳齊和言渺離開帳篷了。

可他心裏也有個疑問——身在情況不明的地方他不會睡得太死,否則這麽多年潛在邪修堆兒裏他早就死了百十遍了,可為什麽今晚就什麽動靜都沒聽到呢?

冥比所有人都更快想到了奧斯卡所說的味道,他意識到大夥中毒了。

他可不認為自己比別人強多少,所以他立刻放慢腳步,盡量減少呼吸的次數,摸摸口袋,很好,還有一粒解毒的丹藥。

要是有防毒面具就更好了。

冥這一追就追了半宿,天亮的時候他也沒看到柳齊和言渺,不禁懷疑昨晚看到的一切是真是假,會不會讓他來追人的鄭陽輝是“假的”,根本就是他的幻覺?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冥立刻調轉方向往回走。

他的方向感極佳,雖然走出來幾十裏卻也能按原路返回,當他回到先前落腳的地方時才發現大夥都走了。

說走了並不準確,因為除了人和吃喝之外,其他東西都還留在原地。這個發現讓冥心裏一松。

還記得把吃喝帶走,說明當時的情況不太緊急,不管他離開營地時還有誰留在那裏,暫時應該都是安全的。

松口氣之後,冥圍著營地四周尋找痕跡,很快就找到了一顆黃豆。

這是他們出發前定好的標記之一,荒山野嶺的,黃豆這玩意不會隨便出現,也不太可能都被鳥叼走——中郎山裏有沒有鳥都不好說。

順著黃豆的痕跡,冥一路追蹤下去,直到天黑也沒看見半個人影。

望著完全陌生的環境,冥的內心出現了片刻的慌亂,一整天不吃不喝,他的體力已經到達極限,嘴唇幹裂到爆皮,要是再不喝水,他恐怕堅持不了幾天了。

冥的運氣不錯,又往前走了幾裏路,前方出現了一條小溪,溪水只有半米多寬,蜿蜒著從山的深處流淌出來。

冥看見水,兩只眼都冒光了,急忙奔到溪邊喝了個痛快。

沒渴到極致的人不會明白水有多重要,冥身上沒有裝水的容器,只好沿著溪水往山的邊緣處走。

這也是大夥進山前定好的——一旦分散就去進山的入口處,千萬不要單槍匹馬往山裏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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