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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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尚魚這段時間全是裝出來的，她還是翁子胥的傀儡？”柳齊問。
沒人回答他，每個人都在心裏衡量這種可能性有多少。
許久之後，程喬開口：“就算尚魚是翁子胥的傀儡，目前也不會做太出格的事，咱們還是先去找鄭錢的肉身吧。”
換魂的法術對普通人而言是種莫大的誘惑，但對翁子胥這種級別的邪修來說，簡直跟小兒科一樣，一個王成刺激不了翁子胥，尚魚也不會因為王成造成的小插曲而改變先前的偽裝狀態。
如果尚魚根本不是翁子胥的傀儡，那他們就更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有了吳崢肉身的前車之鑒，柳齊和奧斯卡更加賣力地去追尋鄭錢肉身的下落，好消息很快傳來，這小子在外頭浪夠了，昨天剛剛回到大學城。
出發前，程喬鄭重地說：“如果鄭錢體內的是蟹子河亡魂，他很可能認識我和柳齊，所以這次，主要拜托先生了。”
鄭陽輝爽快應下，一行人直奔鄭錢的家。
鄭錢回國後和父母同住，他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一年到頭也回不來幾次，所以他跟出去住沒分別，還省去了搬家的折騰。
被換芯的鄭錢仍住在父母家，被眾人堵了個正著，倒是省去很多麻煩。
篤定鄭錢不是普通人，鄭陽輝懶得偽裝，直接以鬼身形態穿墻而過。
客廳裏突然出現個人，歪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鄭錢”先是一驚，隨後很快鎮定下來，冷冷地盯著鄭陽輝。
“聽說你會換魂？”鄭陽輝氣質溫和，看起來像是個好說話的。
“鄭錢”一聽，神情松了松，問：“你怎麽知道的？”
鄭陽輝笑了：“上次你和那個中年人在酒吧衛生間做的事，我都看到了。”
“鄭錢”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翹著二郎腿，一臉大爺的表情，“既然看到了，就該知道我的厲害。”
鄭陽輝的笑容更燦爛了，“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給自己也弄個身體，當鬼的日子久了，還是覺得當人更好些。”
“鄭錢”不屑地說：“借屍還魂這種事，是個鬼就會。”
“屍體終究是屍體，哪有活人的身體好用，我也想給自己換個有錢人家公子哥的身體，好好享受享受。”
鄭陽輝笑得人畜無害，“鄭錢”慢慢卸下防備，緊繃的嘴角緩緩上揚：“想學換魂術，你總得交點學費吧。”
“這是自然，”鄭陽輝翻開手掌，裏面有一顆泛著淡淡紅光的藥丸，“這顆丹藥是當初超度我的老道士煉制的，我家人花大價錢才買來的，丹藥的神奇之處不用我說吧，我這個鬼魂都可以觸碰，價值可想而知。”
“鄭錢”看到丹藥的時候，兩眼就是一亮，直覺告訴他這顆丹藥是好東西，要是能吃了，對他只有好處。
不過……
“這麽好的東西，你怎麽不吃？”
“我是想吃啊，”鄭陽輝把玩著丹藥，可惜地說，“可我更想當個活人。只要我活過來了，吃不吃這顆丹藥也就不重要了。”
“鄭錢”在心裏罵了聲“傻子”，嘴上認同地說：“也對，這顆丹藥對你而言，毫無用處。”
鄭陽輝依舊在笑，什麽都沒說。
“鄭錢”假裝沈思了一會兒，說：“好吧，看在你這麽有誠意的份上，我可以教你怎麽換魂，這顆丹藥，你要先給我。”
鄭陽輝的表情絲毫沒變，伸手將丹藥拋給了“鄭錢”。
“鄭錢”接過丹藥看了又看，那層淡紅色的光暈仿佛有著特殊的魔力，吸引著他去品嘗。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丹藥已經進了肚子。
鄭陽輝依然在笑：“味道不錯吧？”
“鄭錢”下意識點頭，他從沒吃過這麽好的東西，感覺整個靈魂都得到了進補。
“丹藥你也吃了，可以教我了吧？”
“我現在就教你！”
“鄭錢”的態度熱情了許多，站起身給鄭陽輝示範換魂的要領。
換魂術看起來玄而又玄，其實原理非常簡單。
先用半離魂的方式挑選目標，陰性體質是比較好的選擇，八字特別硬的人是絕對不能選的。
“為什麽？”鄭陽輝一副好學寶寶的樣子。
“鄭錢”很想翻白眼：“八字硬的人往往陽氣強，這樣的人，你敢靠近嗎？”
鄭陽輝老實地搖頭。
“換魂最重要的一點，是利用魂魄先天的優勢壓制活人體內的魂魄，體質越弱的人，越容易完成換魂，但是體質弱的人，往往也不是最理想的身體。”
……
“鄭錢”事無巨細地講解之後，問：“都記住了嗎？”
鄭陽輝乖乖點頭：“記是記住了，可沒有實際應用過，我怎麽知道這方法管不管用。”
“鄭錢”拍拍胸脯：“你先去挑選合適的身體，選中之後你來找我，我和你一起去換。”
鄭陽輝又笑了：“太麻煩了。”
“鄭錢”不以為意：“這有什麽麻煩的？”
鄭陽輝笑瞇了眼睛：“我覺得你這身體就挺合適的。”
他的話音剛落，一道半透明的人影忽然出現在客廳裏，和“鄭錢”來了個面對面。
兩人長得一模一樣。
鄭錢尖叫著：“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鄭錢”一楞，隨即明白過來，冷笑著說：“你以為你搶得過我？”
“他是搶不過你，這不是還有我媽？”鄭陽輝終於收斂笑容，屬於修道者的氣息釋放出來，頃刻間壓制住了想要對付鄭錢的“鄭錢”。
鄭錢利用“鄭錢”教的換魂法術，加上他和自己肉身間特別的聯系，成功搶回了自己的身體，眨眼之間，客廳裏少了一道半透明魂魄，多了一道陰氣森森的鬼影。
鄭陽輝上下打量著鬼影，全身蒙著一層淺淡的黑氣，看得出他怨氣很深。
“你究竟是什麽人？”亡魂一臉警惕地盯著鄭陽輝，他怎麽都不會想到自己竟然被這樣一個愛笑、笑容沒有威脅性的鬼魂算計了。
“我是什麽人並不重要，我很好奇，你是什麽人？”鄭陽輝擺擺手，重新適應身體的鄭錢立馬跑去開門，門外站著程喬等人。
守著窗戶的石風華也繞了進來。
看到程喬和柳齊，那亡魂沈默了，這兩個人他見過，並且印象深刻。
“原來是你們。”
聽他這麽說，程喬和柳齊頓時放了心，看來他就是當初借著高哲的身體，從蟹子河裏跑出來的家夥。
總算找到他了！
“千百年來，我們的氏族居住在深山裏，從來不和外界往來，直到那一年……”
亡魂叫劉俊明，生前和氏族一同居住，一百多年前，幾個難民誤打誤撞闖進了村子。
村民熱情款待，可是幾天之後，這幾個難民卻死了，死前痛苦不堪，死後渾身潰爛。
村裏的赤腳大夫惶恐地告訴大家，這些難民有瘟疫，他們在村子裏住了好幾天，和村民同吃同住的，很可能已經把瘟疫傳染給了村民。
村民過去得的最嚴重的病也就是感冒發燒這種小毛病，瘟疫什麽的，對村民而言實在太遙遠了，村子裏也沒有治療瘟疫的藥材，無奈之下，村長帶領著村民集體出山，去山下的城市尋找治病的良方。
可他們沒有想到，這一走，反而讓死亡來得更快了些。
“下山之後，村長找到了最近城鎮的管事，求他們賜給我們治療瘟疫的藥，結果呢？”劉俊明不住地冷笑。
“管事聽說我們有瘟疫，立刻將我們關在一間空院子裏，想要放火燒死我們！”
“可惜老天有眼，他們放了三次火，都被大雨澆滅了。”
火燒不成，管事找上鎮守城鎮的軍閥，派兵押著這些村民來到蟹子河，要麽跳河被淹死，要麽被亂槍打死。
此時，有的村民已經出現了皮膚潰爛的癥狀，外面冷漠的人心讓他們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如提線木偶般，無論老少，全部跳下蟹子河，死於非命。
死於水中的魂魄很難入輪回，村民們的亡魂日覆一日地在蟹子河裏徘徊，濃重的陰氣導致河裏的螃蟹漸漸死絕。
“我們以為，我們要永生永世困在那條河裏，卻沒想到，那些逼死我們的人竟然落得和我們一樣的下場！”劉俊明的臉上閃過一抹痛快的笑意。
村民被逼跳河後不久，那些持槍逼他們跳河的兵也都步了他們的後塵。
兩夥兒鬼魂在水下碰面，難免多番沖突，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漸漸淡忘曾經的仇恨，也是那個時候，那些兵告訴村民們，有人對上面說他們押送過得瘟疫的村民，很可能也被傳染了。
上面用他們的家人做威脅，逼著他們跳河自殺。
“沒人甘願跳河，每個人心裏都有怨氣，想要離開蟹子河，去找那些害死我們的罪魁禍首索命！”
死在水裏的人想要離開，最簡單的方法是找替身，也就是把別人拖下水溺死，自己就能走了。可他們要的不是轉世，而是以鬼魂的狀態離開，去報仇！
最簡單的辦法，是借屍還魂。
就像劉俊明之前說的那樣，借屍還魂是每個鬼魂都會的，算是一種本能。不過魂魄強行進入屍體之後，滋味難受極了，魂魄要承受巨大的痛苦，軀體又不聽使喚，只能像僵屍一樣僵硬地移動。
有個當兵的成功鉆進落水身亡者的屍體裏，卻因為無法支配身體而沈入河底。
借屍還魂的路走不通，亡魂們開始研究其他的辦法，如果趁著落水的人還沒斷氣前進入這人的身體，是不是就能以活人的身份回到岸上了？
蟹子河沒了螃蟹之後，來河邊的人越來越少，溺水的人就更少了，終於，被他們等來一個。
那是個衣著破爛的乞丐，大概是餓極了，趴到河邊猛喝水，被村裏最彪的小子拉下了水。
乞丐在水中不停掙紮，兩個小鬼死死抓著他的腳，不讓他離開。等到乞丐幾乎不動的時候，拉他下水的小子強行附身，還真被他歪打正著將乞丐的魂魄給擠了出去。
村民和那些兵的亡魂都是在蟹子河清澈時就在的，蟹子河的陰氣又因他們而來，所以他們沒有受到太嚴重的影響。乞丐這種後來的就不行了，很快便迷失在濃重的陰氣中。
最開始，村民們還想教乞丐怎麽換魂，有朝一日他能找到自己的“替身”，還可以重新回到岸上，可看乞丐那渾渾噩噩的樣子，村民們明白了，被拉下來的人，恐怕要永遠留在水裏了。
可他們實在太想離開了，寧願害人，寧願讓別人替他們在水裏受苦，他們也要離開。
“這些年來，你們出來了幾個人？”程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劉俊明看著她，忽然笑了：“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
程喬剛要說話，劉俊明制止了她。
“你沒有在水下絕望地度過百年，所以你不會懂我們的痛苦，你沒有被人逼得跳河自殺，所以你也無法理解我們心中的怨恨！在你們看來，我是害人的惡鬼，可我做錯了什麽？我的族人做錯了什麽！我們憑自己的本事逃離蟹子河，重返人間，你們憑什麽要收走我們好不容易擁有的一切！憑什麽！”
劉俊明幾近瘋狂的吶喊讓在場每一個人的心裏沈甸甸的，他說得沒錯，村民們沒有錯，他們只是熱情地招待了幾個外來人，就落得如此下場，實在無辜。
可這不是他們害人的理由，他們無辜，難道那些被他們害死的人不無辜嗎？他們好歹還有一絲離開蟹子河的希望，那些連神智都不清醒的亡魂要怎麽辦？在沒玩沒了的混沌中，走向魂飛魄散嗎！
那些人又做錯了什麽嗎！
劉俊明瘋狂地笑著：“我什麽都不會告訴你們的！我被你們抓到是我倒黴，可我的族人們還在這個世間好好地活著！他們時時刻刻享受著陽光，享受著本該屬於我們的美好生活！我死了，他們還活著！永遠地活著！”
劉俊明癲狂的樣子讓人看得既恨得牙癢癢，又有些心酸。
鄭陽輝輕輕嘆氣，朝程喬望了一眼。
程喬不死心，想從劉俊明嘴裏挖出更多線索，可現實很殘酷，他們什麽都問不出來。既然如此，還是送他去輪回吧，若有來生，他會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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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之後，程喬開口：“就算尚魚是翁子胥的傀儡，目前也不會做太出格的事，咱們還是先去找鄭錢的肉身吧。”
換魂的法術對普通人而言是種莫大的誘惑，但對翁子胥這種級別的邪修來說，簡直跟小兒科一樣，一個王成刺激不了翁子胥，尚魚也不會因為王成造成的小插曲而改變先前的偽裝狀態。
如果尚魚根本不是翁子胥的傀儡，那他們就更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有了吳崢肉身的前車之鑒，柳齊和奧斯卡更加賣力地去追尋鄭錢肉身的下落，好消息很快傳來，這小子在外頭浪夠了，昨天剛剛回到大學城。
出發前，程喬鄭重地說：“如果鄭錢體內的是蟹子河亡魂，他很可能認識我和柳齊，所以這次，主要拜托先生了。”
鄭陽輝爽快應下，一行人直奔鄭錢的家。
鄭錢回國後和父母同住，他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一年到頭也回不來幾次，所以他跟出去住沒分別，還省去了搬家的折騰。
被換芯的鄭錢仍住在父母家，被眾人堵了個正著，倒是省去很多麻煩。
篤定鄭錢不是普通人，鄭陽輝懶得偽裝，直接以鬼身形態穿墻而過。
客廳裏突然出現個人，歪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鄭錢”先是一驚，隨後很快鎮定下來，冷冷地盯著鄭陽輝。
“聽說你會換魂？”鄭陽輝氣質溫和，看起來像是個好說話的。
“鄭錢”一聽，神情松了松，問：“你怎麽知道的？”
鄭陽輝笑了：“上次你和那個中年人在酒吧衛生間做的事，我都看到了。”
“鄭錢”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翹著二郎腿，一臉大爺的表情，“既然看到了，就該知道我的厲害。”
鄭陽輝的笑容更燦爛了，“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給自己也弄個身體，當鬼的日子久了，還是覺得當人更好些。”
“鄭錢”不屑地說：“借屍還魂這種事，是個鬼就會。”
“屍體終究是屍體，哪有活人的身體好用，我也想給自己換個有錢人家公子哥的身體，好好享受享受。”
鄭陽輝笑得人畜無害，“鄭錢”慢慢卸下防備，緊繃的嘴角緩緩上揚：“想學換魂術，你總得交點學費吧。”
“這是自然，”鄭陽輝翻開手掌，裏面有一顆泛著淡淡紅光的藥丸，“這顆丹藥是當初超度我的老道士煉制的，我家人花大價錢才買來的，丹藥的神奇之處不用我說吧，我這個鬼魂都可以觸碰，價值可想而知。”
“鄭錢”看到丹藥的時候，兩眼就是一亮，直覺告訴他這顆丹藥是好東西，要是能吃了，對他只有好處。
不過……
“這麽好的東西，你怎麽不吃？”
“我是想吃啊，”鄭陽輝把玩著丹藥，可惜地說，“可我更想當個活人。只要我活過來了，吃不吃這顆丹藥也就不重要了。”
“鄭錢”在心裏罵了聲“傻子”，嘴上認同地說：“也對，這顆丹藥對你而言，毫無用處。”
鄭陽輝依舊在笑，什麽都沒說。
“鄭錢”假裝沈思了一會兒，說：“好吧，看在你這麽有誠意的份上，我可以教你怎麽換魂，這顆丹藥，你要先給我。”
鄭陽輝的表情絲毫沒變，伸手將丹藥拋給了“鄭錢”。
“鄭錢”接過丹藥看了又看，那層淡紅色的光暈仿佛有著特殊的魔力，吸引著他去品嘗。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丹藥已經進了肚子。
鄭陽輝依然在笑：“味道不錯吧？”
“鄭錢”下意識點頭，他從沒吃過這麽好的東西，感覺整個靈魂都得到了進補。
“丹藥你也吃了，可以教我了吧？”
“我現在就教你！”
“鄭錢”的態度熱情了許多，站起身給鄭陽輝示範換魂的要領。
換魂術看起來玄而又玄，其實原理非常簡單。
先用半離魂的方式挑選目標，陰性體質是比較好的選擇，八字特別硬的人是絕對不能選的。
“為什麽？”鄭陽輝一副好學寶寶的樣子。
“鄭錢”很想翻白眼：“八字硬的人往往陽氣強，這樣的人，你敢靠近嗎？”
鄭陽輝老實地搖頭。
“換魂最重要的一點，是利用魂魄先天的優勢壓制活人體內的魂魄，體質越弱的人，越容易完成換魂，但是體質弱的人，往往也不是最理想的身體。”
……
“鄭錢”事無巨細地講解之後，問：“都記住了嗎？”
鄭陽輝乖乖點頭：“記是記住了，可沒有實際應用過，我怎麽知道這方法管不管用。”
“鄭錢”拍拍胸脯：“你先去挑選合適的身體，選中之後你來找我，我和你一起去換。”
鄭陽輝又笑了：“太麻煩了。”
“鄭錢”不以為意：“這有什麽麻煩的？”
鄭陽輝笑瞇了眼睛：“我覺得你這身體就挺合適的。”
他的話音剛落，一道半透明的人影忽然出現在客廳裏，和“鄭錢”來了個面對面。
兩人長得一模一樣。
鄭錢尖叫著：“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鄭錢”一楞，隨即明白過來，冷笑著說：“你以為你搶得過我？”
“他是搶不過你，這不是還有我媽？”鄭陽輝終於收斂笑容，屬於修道者的氣息釋放出來，頃刻間壓制住了想要對付鄭錢的“鄭錢”。
鄭錢利用“鄭錢”教的換魂法術，加上他和自己肉身間特別的聯系，成功搶回了自己的身體，眨眼之間，客廳裏少了一道半透明魂魄，多了一道陰氣森森的鬼影。
鄭陽輝上下打量著鬼影，全身蒙著一層淺淡的黑氣，看得出他怨氣很深。
“你究竟是什麽人？”亡魂一臉警惕地盯著鄭陽輝，他怎麽都不會想到自己竟然被這樣一個愛笑、笑容沒有威脅性的鬼魂算計了。
“我是什麽人並不重要，我很好奇，你是什麽人？”鄭陽輝擺擺手，重新適應身體的鄭錢立馬跑去開門，門外站著程喬等人。
守著窗戶的石風華也繞了進來。
看到程喬和柳齊，那亡魂沈默了，這兩個人他見過，並且印象深刻。
“原來是你們。”
聽他這麽說，程喬和柳齊頓時放了心，看來他就是當初借著高哲的身體，從蟹子河裏跑出來的家夥。
總算找到他了！
“千百年來，我們的氏族居住在深山裏，從來不和外界往來，直到那一年……”
亡魂叫劉俊明，生前和氏族一同居住，一百多年前，幾個難民誤打誤撞闖進了村子。
村民熱情款待，可是幾天之後，這幾個難民卻死了，死前痛苦不堪，死後渾身潰爛。
村裏的赤腳大夫惶恐地告訴大家，這些難民有瘟疫，他們在村子裏住了好幾天，和村民同吃同住的，很可能已經把瘟疫傳染給了村民。
村民過去得的最嚴重的病也就是感冒發燒這種小毛病，瘟疫什麽的，對村民而言實在太遙遠了，村子裏也沒有治療瘟疫的藥材，無奈之下，村長帶領著村民集體出山，去山下的城市尋找治病的良方。
可他們沒有想到，這一走，反而讓死亡來得更快了些。
“下山之後，村長找到了最近城鎮的管事，求他們賜給我們治療瘟疫的藥，結果呢？”劉俊明不住地冷笑。
“管事聽說我們有瘟疫，立刻將我們關在一間空院子裏，想要放火燒死我們！”
“可惜老天有眼，他們放了三次火，都被大雨澆滅了。”
火燒不成，管事找上鎮守城鎮的軍閥，派兵押著這些村民來到蟹子河，要麽跳河被淹死，要麽被亂槍打死。
此時，有的村民已經出現了皮膚潰爛的癥狀，外面冷漠的人心讓他們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如提線木偶般，無論老少，全部跳下蟹子河，死於非命。
死於水中的魂魄很難入輪回，村民們的亡魂日覆一日地在蟹子河裏徘徊，濃重的陰氣導致河裏的螃蟹漸漸死絕。
“我們以為，我們要永生永世困在那條河裏，卻沒想到，那些逼死我們的人竟然落得和我們一樣的下場！”劉俊明的臉上閃過一抹痛快的笑意。
村民被逼跳河後不久，那些持槍逼他們跳河的兵也都步了他們的後塵。
兩夥兒鬼魂在水下碰面，難免多番沖突，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漸漸淡忘曾經的仇恨，也是那個時候，那些兵告訴村民們，有人對上面說他們押送過得瘟疫的村民，很可能也被傳染了。
上面用他們的家人做威脅，逼著他們跳河自殺。
“沒人甘願跳河，每個人心裏都有怨氣，想要離開蟹子河，去找那些害死我們的罪魁禍首索命！”
死在水裏的人想要離開，最簡單的方法是找替身，也就是把別人拖下水溺死，自己就能走了。可他們要的不是轉世，而是以鬼魂的狀態離開，去報仇！
最簡單的辦法，是借屍還魂。
就像劉俊明之前說的那樣，借屍還魂是每個鬼魂都會的，算是一種本能。不過魂魄強行進入屍體之後，滋味難受極了，魂魄要承受巨大的痛苦，軀體又不聽使喚，只能像僵屍一樣僵硬地移動。
有個當兵的成功鉆進落水身亡者的屍體裏，卻因為無法支配身體而沈入河底。
借屍還魂的路走不通，亡魂們開始研究其他的辦法，如果趁著落水的人還沒斷氣前進入這人的身體，是不是就能以活人的身份回到岸上了？
蟹子河沒了螃蟹之後，來河邊的人越來越少，溺水的人就更少了，終於，被他們等來一個。
那是個衣著破爛的乞丐，大概是餓極了，趴到河邊猛喝水，被村裏最彪的小子拉下了水。
乞丐在水中不停掙紮，兩個小鬼死死抓著他的腳，不讓他離開。等到乞丐幾乎不動的時候，拉他下水的小子強行附身，還真被他歪打正著將乞丐的魂魄給擠了出去。
村民和那些兵的亡魂都是在蟹子河清澈時就在的，蟹子河的陰氣又因他們而來，所以他們沒有受到太嚴重的影響。乞丐這種後來的就不行了，很快便迷失在濃重的陰氣中。
最開始，村民們還想教乞丐怎麽換魂，有朝一日他能找到自己的“替身”，還可以重新回到岸上，可看乞丐那渾渾噩噩的樣子，村民們明白了，被拉下來的人，恐怕要永遠留在水裏了。
可他們實在太想離開了，寧願害人，寧願讓別人替他們在水裏受苦，他們也要離開。
“這些年來，你們出來了幾個人？”程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劉俊明看著她，忽然笑了：“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
程喬剛要說話，劉俊明制止了她。
“你沒有在水下絕望地度過百年，所以你不會懂我們的痛苦，你沒有被人逼得跳河自殺，所以你也無法理解我們心中的怨恨！在你們看來，我是害人的惡鬼，可我做錯了什麽？我的族人做錯了什麽！我們憑自己的本事逃離蟹子河，重返人間，你們憑什麽要收走我們好不容易擁有的一切！憑什麽！”
劉俊明幾近瘋狂的吶喊讓在場每一個人的心裏沈甸甸的，他說得沒錯，村民們沒有錯，他們只是熱情地招待了幾個外來人，就落得如此下場，實在無辜。
可這不是他們害人的理由，他們無辜，難道那些被他們害死的人不無辜嗎？他們好歹還有一絲離開蟹子河的希望，那些連神智都不清醒的亡魂要怎麽辦？在沒玩沒了的混沌中，走向魂飛魄散嗎！
那些人又做錯了什麽嗎！
劉俊明瘋狂地笑著：“我什麽都不會告訴你們的！我被你們抓到是我倒黴，可我的族人們還在這個世間好好地活著！他們時時刻刻享受著陽光，享受著本該屬於我們的美好生活！我死了，他們還活著！永遠地活著！”
劉俊明癲狂的樣子讓人看得既恨得牙癢癢，又有些心酸。
鄭陽輝輕輕嘆氣，朝程喬望了一眼。
程喬不死心，想從劉俊明嘴裏挖出更多線索，可現實很殘酷，他們什麽都問不出來。既然如此，還是送他去輪回吧，若有來生，他會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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