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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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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精神都很緊張,心理醫生以為催眠會很困難,沒想到剛開始催眠,倆人就進入狀態,按照心理醫生的暗示回憶兩年前在沙漠影視城的經歷。

“那天晚上我睡不著,就去附近溜達……我看到半空中有綠色的亮光……”

旁聽的程喬和石風華交換了個眼色,果然,所有中招的人都見過鬼火。

就在心理醫生準備結束催眠的時候,殷小敏的情緒突然劇烈波動,緊閉著雙眼不停搖頭:“骷髏!好多骷髏!”

心理醫生邊安撫她邊看柳齊,意思是結束還是繼續。

柳齊點頭,既然有新線索,他們絕沒有中途結束的道理。

“那幾天,我一直能聽到有人在叫我,那天晚上,叫聲特別清晰,我順著聲音走了出去,離開影視城,進入沙漠……”

成勇和殷小敏記憶裏藏著大量線索,程喬等人越聽越心驚。

原來他倆在見過鬼火後幾天,常常聽到有人叫他們,不是具體稱呼名字,而是“餵”“哎”,不過拍戲現場人數眾多,他倆以為是別人叫的,就沒放在心上。

某一天晚上,倆人早早睡下,半夜被叫聲吵醒,叫聲很清晰,就像在門口,他們好奇地過去看,卻發現叫聲在移動。他們跟著聲音離開酒店,離開影視城,進入沙漠無人區。不知在沙漠裏走了多久,他們看到黃沙流動間,露出來一尊黑色的石像,叫聲就是從石像上發出來的。

本該很恐怖的場面,兩人卻毫無察覺,蹲下來和石像聊天。石像問了他們的名字,生辰八字,兩人毫無戒心,全部告知對方。

石像說自己是沙漠之神,被邪惡力量封印在這座神像裏,石像千百年來都被埋在風沙之下,因緣巧合下重見天日。能聽到他叫聲的都是有緣人,成勇和殷小敏在他的引導下,跪拜在石像腳下,頭頂抵著石像的腳尖,以此來獲得福氣和沙漠之神的保佑。

完事後,兩人回到酒店照常休息,第二天早上又像平時一樣拍戲。

殷小敏說的骷髏,遍布石像周圍,然而兩人當時都覺得這是很正常的,連問都沒問這些白骨從何而來。

兩人將記憶裏裏外外翻了三遍,再無其他可疑,心理醫生為他們解除了催眠,兩人立馬彈簧般坐起。

“天啊!我,我怎麽會經歷這麽恐怖的事!”殷小敏崩潰地抱著腦袋,縮成一團。成勇沒說話,但看他的臉色也知道,他心裏同樣充滿了恐慌。

“他們說的位置離影視城少說也有一百公裏,他們怎麽可能在短短幾小時內跑個來回?”柳齊查看了沙漠衛星地圖後,指著茫茫沙漠上的一個點,不可思議地說。

“更神奇的是他們居然不記得了。”程喬也想不通為什麽會這樣。

“咳咳,”安撫完成勇和殷小敏的心理醫生舉手發言,“從我的專業角度看,我懷疑當時有人給他們催了眠,人在催眠狀態下能爆發出非常可怕的力量,夜行百裏聽起來很玄幻,但也不是不可能視線的。還有,他們看到骷髏卻沒覺得害怕,看到石像說話也沒覺得奇怪,事後記不起那晚的經歷,都說明他們當時很可能處於催眠的狀態。”

“不會是鬼火催眠他們的吧?”柳齊瞪大眼睛看心理醫生,心理醫生點頭,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從兩人的經歷分析,鬼火的確是最可疑的。

為了驗證他們的猜測,柳齊特意把另三個記得鬼火的人接來做催眠,事實證明,他們也都在某個自己沒有察覺的夜晚夜行百裏,見到了會說話的黑色石像。

“石像問他們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是為了下詛咒,讓他們用頭頂觸碰自己的腳尖,讓魂蟲有機會進入他們的身體。”石風華說。

“那些白骨不會也是被石像吃掉的人吧?”柳齊想象了下周圍都是白骨,一個人跪在石像腳下的場面,脖子後面有點冒涼氣。

“石像好不容易才把人催眠叫過去,為什麽不直接吃掉他們?”程喬不解。

石風華搖頭,石像費盡心機把人叫去,給他們下詛咒和魂蟲降,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唯一確定的,是那石像絕不會是沙漠之神。

該調查的都查清楚了,如何救人就成了眼下最緊急的問題。石像那麽邪乎,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把這幾條人命都收了。石風華說,石像再厲害也不如活人靈活,活人給人下詛咒有許多種方法,而石像無法移動,只能通過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下咒,這樣的詛咒比較好解,他可以用師門的方法試一試。

陣法結合符咒的布置花費了大半天時間,當天晚上,五個倒黴蛋圍坐在客廳裏,由石風華為他們解咒。

客廳裏的地毯被拿開,石風華在上面畫了兩個疊加的陣法,一個是固魂的,防止他們的魂魄在解咒過程中離開肉身,另一個是安撫魂體的,目的是讓他們體內的魂蟲察覺不到他在解咒。

不知是不是被催眠後豁然出現的記憶嚇著了,五個人難得安靜,乖乖坐在陣法中,由著石風華折騰。

柳齊越看越擔心,小聲問石風華:“要不要給他們吃點安眠藥啊,這麽多人,要是突然發瘋,咱夠嗆能控制得住。”

石風華搖頭,如果他們只中了詛咒,讓他們睡過去是個不錯的辦法。可他們身體裏還有魂蟲,若是魂蟲和他們的魂魄高度契合,完全可能控制他們的身體,這種情況下,這五人是睡是醒根本沒差別。

程喬,柳齊,言渺和奧斯卡分站四個方位,將五個人和石風華護在中間。石風華收斂心神,嘴裏念著大夥聽不懂的咒語,手裏掐著奇怪的指決,每當他擡手,擺在他身前的符紙就會飛起來,貼到某個人的身上,那人一陣哆嗦,眼神有些渙散,臉色卻紅潤了些。

解咒過程持續了四個多鐘頭,當石風華事先擺的符紙全部貼到五個人身上時,室內忽然刮起一陣風,劇烈抽搐的五個人瞬間靜止,隨後,符紙紛紛飄落,五個人閉著眼躺倒,暈了過去。

石風華上前檢查他們的詛咒印記,小白點消失了,為防萬一,眾人再次從頭檢查到腳,確認小白點沒轉移,也沒出現新的印記後才長出口氣,看來詛咒的難題解決了,接下來就是怎麽對付魂蟲降了。

忙活一晚,石風華十分疲倦,早早休息了,程喬睡不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石風華說過他沒想到解魂蟲降的辦法,所以這個重任八成要落到她頭上。可石風華也說了,強行取魂蟲沒準會要了這些人的命,她要怎麽保證既不傷人又能把魂蟲取出來呢?

她正想著,言渺慌慌張張從地板上鉆出來,三更半夜的,嚇了程喬一跳。

“小喬,快去下面看看,他們幾個不太對勁!”

程喬一個激靈從床上下來,讓言渺去叫其他人,自己先一步下樓。

因為五個人都處於昏迷狀態,程喬幾人沒把他們分開,而是全都放在客廳地板上。此時,五個人像五條蟲子,不停扭來扭去。

程喬按住最邊上的曉琳,看清她的表情,程喬心裏突突了下。

曉琳兩眼圓睜,雖然沒翻白眼,但眼白明顯比平時多得多,黑瞳只剩黃豆大小。她痛苦地扭曲著,卻發不出聲音,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嚨。

隨著她的掙紮,白眼球上出現黑色的絲,程喬定睛一看,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這些黑色的絲竟然會動!

這時眾人趕到,石風華看到曉琳眼睛的變化,臉色頓時大變:“糟了!魂蟲發現詛咒不見了,正在瘋狂攻擊他們的魂魄!”

“怎麽會這樣?”睡得正香的柳齊著急了,他們本意救人,可不能讓這些人死在他們手裏。

程喬抿緊雙唇,突然,她將手蓋在曉琳的頭頂,血脈之力沿著掌心強行進入曉琳的身體。她的本意是想把魂蟲抓出來,只要及時消滅魂蟲,其他的都可以後期再補救。

然而魂蟲像是瘋了一樣,快速在曉琳的身體裏上躥下跳,好幾次從血脈之力的圍剿之下逃脫。眼見曉琳出氣多進氣少,程喬咬緊牙關,匯集更多的血脈之力在掌心,猛然間擡手,一道淡得幾乎透明的人影從曉琳的身體裏飄了出來,同一時間,曉琳的身體停止了扭動。

“小喬!”言渺和柳齊滿臉驚懼,程喬這是把曉琳的生魂強行拉出肉身,雖然暫時保住了曉琳的命,可這是禁忌,施術者將受到可怕的反噬!

程喬沒時間去思考這些,石風華說過,當魂蟲把人體的精氣吸光,生魂離體的瞬間,他們的肉身就會死亡。她必須趕在這些人精氣尚存之時抽出生魂,退一萬步說,即便他們的肉身死亡,也能保證他們的魂魄不被魂蟲吃掉。

石風華也沒想到程喬為了救人會這麽拼命,眼見程喬將大劉的魂魄也抽了出來,他跨前兩步,右手食指中指並攏,快速在另一邊的小肖額頭上畫了個符。指尖落處亮起淡金色的光,金光轉瞬消失,小肖的魂魄浮了出來。

兩人一起出手,總算在這些人死亡前將其生魂全部取出。看著地上五具死氣沈沈的肉身,以及旁邊五道明顯沒搞清楚狀況的生魂,程喬只覺得胸口像是壓了塊千斤大石,悶得厲害,耳鳴嚴重到仿佛有人在她耳邊敲鑼打鼓,腦袋變成了一鍋沸粥。

那一瞬間,她感覺時間都停滯了,痛苦如千萬蟲蟻,瘋狂攻擊她變得異常敏銳的神經,她寧願自己就這麽死去,也不想繼續承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石風華急忙扶住她,將人拖到沙發上。

“怎麽辦,怎麽辦啊?”言渺急得快哭了,現在的程喬看起來比之前那五個人還糟糕,再這麽下去,程喬也許會因承受不住而死亡。

不,結果或許比死亡還可怕。

石風華在程喬眉心畫了道靜心符,卻毫無作用,他嘆了口氣,告訴眾人:“程家血脈不受邪祟侵擾,也不受道法保護,她只能靠自己挺過這一關。”

“為什麽她變成這樣,你卻沒事?”柳齊兩眼通紅,看向石風華的目光滿是敵意,他真懷疑這家夥是邪修派過來的奸細,專門來害程喬的。

“修真之人取人生魂易如反掌,”石風華不卑不亢地盯著柳齊,“只是有損功德,難成正道罷了。”

他說得雲淡風輕,聽得人可都不淡定了,柳齊的目光轉為驚訝,言渺和奧斯卡也看向他。石風華的意思是……就因為抽了這幾個人的生魂,他再也修不成大道了?

修真之人都想修成正道,這樣的懲罰是否太嚴厲了?

石風華無所謂地笑了笑,“我並不執著於大道,再說,我抽生魂是為救人,天若有眼,也會支持我的做法。”

笑容慢慢消失,石風華皺起眉頭看向程喬:“她就不一樣了,審判人無論任何情況下都不該幹涉活人的事,她強行抽生魂救人,已經違反了審判人的規矩……”

言渺一聽,眼淚劈裏啪啦地掉下來了,“她,她會死嗎?”她問得如此小心翼翼,好像這樣就能聽到自己想聽的答案。柳齊和奧斯卡也都急紅了眼,他們寧願那五個人去死,也不想程喬有三長兩短。

“不會死,”石風華的話讓眾人長舒口氣,然而這口氣還沒吐完,就被石風華後半句噎得上不來下不去,“她只會生不如死,若是意志夠堅定,她很快就能挺過這關醒過來,不然,她會永遠困在這種痛苦中。”

眾人一聽全都傻了,言渺哇的一聲,抱著程喬大哭。柳齊和奧斯卡也都眼中含淚,如果可以,他們真希望替程喬承擔這份痛苦,然而他們只能默默守著,連替她鼓勁都做不到,因為程喬的五感全部封閉,根本聽不到他們說什麽。

……

呼吸仿佛已經停止,程喬僵直地躺著,四周一片黑暗。她對類似的場景很熟悉,每次陷入幻境差不多都是這樣,只是這次,她快被無邊的痛苦折磨瘋了。

用僅剩的力氣睜開眼,卻什麽都看不到,程喬在心底嘆氣,她明白這是自己抽了生魂的懲罰,卻不曉得這種境遇何時到頭。思緒一點點回籠,她想的竟然不是怎麽結束這種無法忍受的痛苦,而是在想那幾個被抽了生魂的人怎麽辦。

如果魂蟲留在體內,吸光了精氣導致肉身死亡,那生魂們怎麽辦?如果魂蟲隨著魂魄被拉出來,是不是會繼續啃食他們的魂魄?

如此一想,程喬就覺得腦袋更疼了。

很快,她發現頭部的疼痛超越了一切,甚至感受不到身體的難受,而且頭部的疼痛絲毫不影響她的思考,這是剛才絕對做不到的。

怎麽回事?腦袋快疼炸了,腦子卻更清楚了?

思維不受幹擾,程喬開始琢磨怎麽取魂蟲。甜夢體內的魂蟲取出來沒多久就消散了,石風華說那是甜夢死亡的緣故,魂蟲從某種角度上說就是寄生蟲,宿主死了,魂蟲也只有死路一條。

可現在五個人都還活著,這種情況下,魂蟲離體後是否也會立刻死亡?取走魂蟲會不會給他們造成進一步的傷害?

無數問號在腦子裏轉啊轉,程喬感覺眼皮下的世界都在旋轉,速度越來越快,快到她承受不了,張開嘴就吐了。

“小喬!”

“小喬!”

誰都沒想到昏迷的程喬突然吐血,大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連石風華都不再淡定,下意識抓住程喬的手,死死握著。

他不止一次嘗試將修為註入程喬體內,幫她渡過難關,奈何程家的血脈之力就像一堵無法逾越的銅墻鐵壁,他註入三分力,會反彈回五分,註入五分,反彈回八分,這還是在他的力量沒有任何惡意的前提下,否則他早被反彈回來的力量震暈了。

“程喬!”

程喬感覺周圍非常吵,比之前的敲鑼打鼓還刺激她的聽覺,意外地,她竟不覺得這些聲音煩人。

很長一段時間後,她慢慢能辨析出這些聲音在說什麽,好像是在叫她的名字,而且這些聲音都是她熟悉的。

隨著叫聲越來越清晰,程喬的意識正式回歸,她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幾張熟悉的面龐,還有從這些臉縫隙裏透過來的淡淡人影。

那是生魂。

這個念頭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她的腦海,程喬猛地坐起來,卻因為頭暈而栽倒。言渺眼疾手快抱住她,另一側的柳齊扶著她靠在沙發上。

“他們,他們還活著嗎?”程喬盯著那幾個生魂,生魂們好像沒意識到自己經歷了什麽,還以為自己是正常人,隔著老遠小聲討論她這是怎麽了。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想別人!”言渺抹了把滿是淚痕的臉。死了這麽長時間,她還是頭一次哭得這麽不顧形象。

石風華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好像明白了什麽,說:“他們都還活著,魂蟲在他們體內,魂魄輕微受損,還在可控範圍。”

程喬稍稍安心,閉上眼緩了會兒,等頭暈耳鳴的癥狀完全消失後,她掙紮著站起來,卻被言渺按住了。

“你別亂動!”

程喬看看她通紅的眼睛,虛弱地笑了笑:“我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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