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把這個女孩的魂魄藏在哪裏？”冥的聲音很冷，男鬼卻在這話裏聽到了一線生機。他激動地擡起頭，眼巴巴地瞅著冥，顫著聲開口：“我，我帶您去找她的魂魄，您，您放過我吧！”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冥沒有回答，他的表情已說明絕無可能。

男鬼劇烈地顫抖片刻，突然發了狠，惡狠狠地說：“既然你趕盡殺絕，就讓這個人給我陪葬吧！你們，你們永遠別想找到她！”

“你以為，沒有你，我就找不到她？”冥看起來雲淡風輕，男鬼有些遲疑，難道這個人已經知道他們把孫萱的魂魄藏在哪了？

“下去好好反省你犯下的錯吧。”冥的右手如鉤，虛抓在男鬼的頭頂，男鬼痛苦地哀嚎，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最後化為青煙，鉆入地下。

隨著男鬼的消散，孫萱的身體軟綿綿地倒下，程喬輕輕將人放到地上，眼底滿是擔憂。以她對冥的了解，若是冥知道孫萱的魂魄下落，是絕不會跟這只男鬼浪費口舌的。可她也明白，審判人的職責是審判亡魂，決不能受亡魂的要挾，冥的做法無可厚非，只是如此一來，孫萱的小命可就懸了。

三只鬼只剩下張甜一個，看來想要得知孫萱魂魄的下落，只能撬開張甜的嘴了。

“你把小萱藏到哪去了？”程喬心裏著急，表面卻不動聲色，她冷冷地望著徒勞掙紮的張甜，希望她能看在和孫萱的友誼上，說出孫萱魂魄在哪兒。可張甜的反應再次讓程喬失望了。

張甜渾身黑霧繚繞，尖利地冷笑著：“我是不會告訴你們的！你記住，是你害死她的，如果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她現在早回家了。是你害死你的朋友，是你！哈哈哈！”

“瘋子！”柳齊臉色慘白地啐了一口，他真想痛毆這只腦殘的害人鬼，可現在打人最受折磨的是他自己，再說，他也碰不到張甜。

程喬的眼角跳個不停，她很清楚張甜是為了讓她自責難受才說這樣的話，可她同樣不能否認，如果不是她，張甜一定不會綁架孫萱，要是孫萱真有個三長兩短，她難辭其咎。

“這是你的宿命。”冥拍拍程喬的肩膀，跨到她的前面，直視著墻上的張甜，冷淡地開口：“我知道你什麽都不會說，因為你連下地獄的資格都沒有。”

柳齊不解，問為什麽，冥冷哼一聲，說張甜之所以能在死後獲得如此強大的力量，全是因為她和邪修做了交易，用普通人的話說，就是用靈魂和魔鬼做交易。從她和邪修達成協議的那一刻，她就沒有了轉世的可能，所以她才會那麽肆無忌憚，不惜用生前好友的命做要挾。

事實上，惡鬼本來也沒留下多少人類的感情，像張甜這種進階到厲鬼的鬼更是沒有感情可言，對她而言，張甜和路人甲沒有分別。

“呵，你知道的還挺多，”張甜破罐子破摔，斜著眼睛瞄著在場的人，“那你也該知道，就憑你們幾個，早晚是死路一條。與其擔驚受怕，不如加入我們，超脫輪回，在世間暢游，不比你們現在活得好！”

“超脫輪回？”柳齊歪著肩膀，一臉流氓相看著她，“那幫邪修就是這麽忽悠你的？”

張甜不搭理他，兩只眼死死盯著程喬：“你有很多朋友吧？難道你想看著她們一個個因你而死？什麽是宿命？那不過是無力改變自己命運的人，自欺欺人的借口罷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你的命運，掌握在你自己手裏，只要你做出正確的決定，就能改變自己人生的走向，不用再受所謂宿命的束縛。怎麽樣？想救孫萱嗎？想救那些真心信任你，卻可能隨時被你害死的朋友嗎？”

“小喬，你別聽她瞎說，她就是個腦殘！”柳齊生怕程喬被蠱惑，急著用手去抓她的胳膊，卻忘了自己手上有傷，一抓之下，不僅弄了程喬一身血，還把他自己疼得死去活來。

“你真以為，他們強大到無人能敵？”冥的聲音依舊沒有任何起伏，“這世間的對錯，有時候是強大一方決定的，邪修之所以被稱為邪修，就是因為他們沒有強大到能統治一切，以前他們做不到，現在他們同樣做不到，你以為就憑你們幾個厲鬼，就能幫邪修一統天下？”

“幾個？哈哈哈哈……”張甜瘋狂地大笑，“你真是太天真了，他們能在修真界的圍剿下存活千年，你覺得只是他們運氣好？我老實告訴你吧，在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他們培養的眼線，有些是像我這樣的鬼魂，有些是和你們一樣活著的人，也許在你們幾個之中，就有他們的人，這些人會在你們毫無察覺的時候，在你們的背後下手，一擊致命！你們做鬼都想不到，原來殺死自己的，是你們最信任的人！哈哈哈哈……”

又是一陣瘋狂的大笑，張甜的身體猛然化為霧氣，和前兩只鬼歸於地下不同，她化身的霧氣在四周飄蕩，然後一點點淡去，沒留下任何痕跡。

冥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轉身對程喬和柳齊說：“你們先出去，這裏還有一個，我處理完就去找你們。”

程喬抿著唇，默默地架起孫萱的身體，柳齊用完好的那只手扶著重傷的石風華，他們來時是何等意氣風發，卻沒想到，事情會以這樣的方式收場。若不是冥及時趕到，他們幾個今天都別想走出這棟別墅。

……

眾人暫住的旅館裏，程喬小心地給柳齊的傷手上藥，普通人傷成這樣，早疼暈過去了，柳齊倒是沒事人一樣，還有心思嘻嘻哈哈，不過從他慘白的臉色和時不時皺起的五官可以得知，他只是裝著無所謂而已。

石風華的傷在後腰，冥讓他趴在床上，親自為他處理傷口。

“怪不得我超度不了她，原來她和邪修做了交易。”石風華微皺眉頭，滿腦子都是張甜和她魂飛魄散前說的那番話。

“總有些人抵抗不了誘惑，鬼也一樣。”冥將石風華寫好的符紙貼在他的傷口處，肉眼可見的黑氣一點點從傷口裏冒出來，這是之前鉆進石風華體內的陰氣和鬼氣。

“邪修真的培養了那麽多下線？”張甜一只鬼就搞出怎麽大動靜，要是再多幾只，還不把人間變成煉獄。

“我不知道。”冥實話實說，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調查邪修的相關事宜，然而進展卻十分緩慢。還是那句話，和邪修打交道最多的是修真界，有能力制約邪修的也是修真界，可修真界卻更在意自身的修為，對那些刻意隱藏行跡的邪修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假如修真界肯集中人力圍剿邪修，邪修也不會延續這麽多年，不但沒有衰敗，反而有崛起的勢頭。

“看來又有得忙了。”石風華挑著嘴角，像是在笑，可大夥都明白，他這話中隱含的分量。

處理好傷口的石風華沒有久留，帶著他的裝備離開了新衣市，據說他還要去其他幾個市辦幾件鬼事，那些都是小案子，即使受傷，他也搞得定。至於新衣市剩下的事，就交給冥了。

臨走前，石風華突然轉回頭看了看程喬，對冥說：“她是程家人？”

冥點了點頭。

“呵，我一直以為程家也放棄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眼裏卻多了幾分希望，“衛冥，也許你是對的。”

直到石風華走遠，柳齊才小聲對程喬說：“他倆是不是認識啊？石風華叫他衛冥，他姓衛？”

程喬沒回答，她對冥的了解實在有限，這些年做臨時審判人，他接觸過哪些人，又經歷過哪些危險，她一無所知，不是不想問，而是冥從來不說。冥在別墅裏說“這是你的宿命”時，她就有種感覺，也許冥也經歷過同樣的事，他的朋友，是否也都被邪修或那些心理扭曲的鬼給害死了呢？

“孫萱的魂魄不在別墅裏，”冥扭頭看向兩人，“想想張甜平時常去的地方，咱們要抓緊時間救人。”

張甜已然煙消雲散，她的手下也都被審判，那撞死張甜的司機也就沒有危險了，言渺得到消息後立刻返回旅館，和眾人匯合。

“新衣市這麽大，誰知道張甜把人藏哪去了！”得知冥在沒問到孫萱魂魄所在的情況下審判了兩個惡鬼，言渺有點不高興，她對孫萱沒什麽感情，但她清楚，孫萱的生死對程喬來說萬分重要。冥這麽做，根本沒想過程喬的感受。

“藏人容易，藏生魂可不容易，張甜一定是把小萱的魂魄藏在某個特殊的地點，咱們好好想想。”程喬嘴上這麽說，心裏卻亂得很，生魂離體超過七天，人就死定了，從孫萱失蹤時開始算，留給他們的時間實在不多。

“不管了，我先給她招魂試試！”言渺卷起袖子，圍著孫萱的肉身鼓搗半天，卻無功而返，這說明孫萱的生魂的確是被張甜禁錮了。

“張甜的活動範圍……”柳齊用沒受傷的手托著腮幫子仔細回憶，還專門給奧斯卡打電話，讓他幫忙回憶。

得知張甜已經被處理掉，正在劇組拍戲的奧斯卡一聲哀嚎，嚇得劇組全體工作人員還以為他見鬼了呢。

柳齊嫌棄地把電話拿得老遠，等奧斯卡嚎完再說正事。奧斯卡首先想到的就是火車站，還說要過來幫忙找，被柳齊二話不說給否了。

“你老老實實拍戲，別來搗亂了。”柳齊掛斷電話後立刻開車去火車站，由於火車站面積太大，言渺跟他一起去找。

程喬沒跟著去，因為她想到了另一個地方——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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