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喬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先一步動了起來，坐起來就要往下跳，餘光瞥見前面有什麽東西在晃，她看了眼，發現是柳齊，這貨不知什麽時候跳下床，在高哲背後兩米遠的地方，正玩了命地跟她擺手，意思是她先別下來。

柳齊看到高哲過來卻沒阻止，這證明池爽暫時沒有危險，程喬稍稍放心，低頭向下看。

她剛剛坐起來的動作很用力，一般來說，站在床邊的人肯定會發覺。然而高哲卻毫無反應，從她的角度看，高哲始終低垂著腦袋，盯著下鋪的池爽。

想起宿舍其他人對高哲翻白眼的描述，程喬有些擔心，萬一池爽被嚇到怎麽辦？

柳齊還在對程喬擺手，意思是千萬別驚動高哲，只要高哲沒對池爽做什麽，他們就要按兵不動，看看他天天這麽站人家床邊是要幹嘛。

程喬和柳齊兩個想動而不敢動的工夫，下鋪的池爽正用雙手捂著嘴，生怕自己發出聲音驚動床邊的人。打從躺到這張床上，池爽的神經就繃得緊緊的，這是她第一次住進男生宿舍，室友還是她曾經的好友，可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氣氛卻讓她一點睡意都沒有，兩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床邊突然出現一雙大白眼。

怕什麽來什麽，她正胡思亂想呢，一個人影晃到她床邊，嚇得她差點叫出聲。不知高哲沒穿鞋還是什麽原因，走路竟然沒聲音，要不是池爽兩只眼睛到處瞟根本不會發現他過來了。

那一瞬間，池爽真想掀被子逃跑，可一想到程喬和柳齊陪她過來，而且就在她附近，她先跑了也太不夠道義了，所以她只好硬著頭皮幹挺著，想閉眼吧，又想見識下高哲是怎麽翻白眼的，可當她真看清床邊的高哲兩只眼睛白花花的，她還是嚇得心跳加速，渾身發麻，想叫都叫不出聲音了。

高哲就那麽站著，除了白花花的眼睛異常嚇人外，倒也沒做什麽危險的舉動，這讓三人懸著的心放回了原處，尤其池爽，看得久了，她居然覺得高哲那雙白眼球也沒那麽嚇人了。也許是兩人太熟悉的緣故吧，她這麽安慰自己。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室內安靜得仿佛連呼吸聲都不見了。程喬估算了下時間，高哲在床邊站了大概十分鐘，他到底要做什麽？就在她思考要不要跳下去抓人的時候，高哲突然動了！

他僵硬地轉身，像個僵屍似的一點點往自己的床邊走，上床，蓋被，再也不動了，整個過程同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柳齊早爬到床邊，避免了和高哲面對面，三人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等了十分鐘，確定高哲不會再動後才慢慢放松。

池爽用被子蓋住頭，用手機在臨時建的聊天群裏發信息——剛才嚇死我了！（哭）

程喬安慰她幾句後問柳齊有沒有發現什麽。

柳齊發了個苦笑的表情，說他為了方便觀察，特意和高哲來了個頭對頭，所以高哲一動他就感覺到了，不管高哲再怎麽小心，老式床鋪的震動都是無法避免的。發現高哲動了，他就坐起來觀察，要說高哲的行為確實詭異，可他沒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程喬明白他的意思是沒發現鬼魂作祟的痕跡。

池爽想了想，說——他會不會是夢游啊？我聽說有些人受了刺激後會夢游，他剛才的癥狀挺像的。

程喬也覺得從表象上看，高哲的確更像夢游，可夢游的人會翻白眼嗎？還有她剛才察覺的陰氣是怎麽回事？

柳齊問——不是說高哲潛進對面宿舍被人打了嗎，如果他真是夢游過去的，被人打醒肯定會嚇得夠嗆啊！

夢游的人不能隨便叫醒，這是連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識。再說，人家夢游都有具體表現，比如幹活啊，切西瓜什麽的，高哲這種站在人家床邊翻白眼是在做什麽？總不會是夢到自己變成了鬼吧。

討論半天也沒個結果，眼見天快亮了，三人輕手輕腳離開宿舍，離開前，程喬特意到高哲床邊，近距離看了看這小子，肉眼看來，他就是個長相普通的大學生，可閉上眼用心感受，卻依稀能從他身上發現一點點陰氣。

不對勁，很不對勁！

離開男生宿舍，三人開始在空蕩蕩的校園裏游蕩，清依大學的規模不算大，規劃中規中矩，沒什麽特別，也沒什麽值得挑剔的。程喬悶著頭思考陰氣的來源，柳齊則負責安慰受到驚嚇的池爽，一開始話題還很正常，聊著聊著不知怎麽就聊到了奧斯卡身上，等程喬回過神來的時候，柳齊已經說到奧斯卡又要去大學城拍戲了。

程喬沒好氣地瞪他，柳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曉得自己哪句話得罪了她。當著池爽的面，程喬也不方便直接說什麽，只說眼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高哲怎麽回事，其他的以後再說。

“你說他們宿舍有陰氣？會不會是高哲被鬼魂附體了？”柳齊問。

程喬搖頭，如果是鬼魂附體，她不會完全感受不到，以往接觸的案例證明被鬼附體的人，陰氣會比剛才重得多。而高哲身上的陰氣更像在墳地住了幾天沾染上的氣息，不算強烈，卻也不是一天兩天能揮發幹凈的。

“他會不會真的去過墳地啊？”聊到奧斯卡的時候，池爽本來是有點開心的，可一說到高哲，她又打了個寒顫，兩只手抱著胳膊，腦子裏全是白眼球。

程喬無奈地解釋：“我只是打個比方，他的情況和墳地無關。”

三人陷入沈默，好半天，柳齊率先放棄思考，踢著路邊的石子說：“咱們這麽瞎猜太浪費時間，幹脆明天把人約出來，面對面看看他什麽情況，他要是願意老實交代，咱就省事了，他要是負隅頑抗，咱就先把他揍一頓再說！”

程喬：“……”

池爽：“……”

這麽暴力真的合適嗎？

約人這事只能池爽來做，第二天一早，池爽給高哲發信息，說她要和同學來清依市玩，要高哲來接待一下。高哲半小時後才回信說好，不曉得是剛睡醒還是故意拖延著不回覆。

既然要正面接觸，柳齊就不方便現身了，程喬和池爽換了身衣服，來到約定的地點等待高哲。高哲來得很快，不知是要耍帥還是怎麽著，大冬天竟然只穿了件黑風衣，乍一看挺有型，可程喬見慣了一年四季不換衣服的冥，再看這位和冥撞衫的，怎麽看怎麽不入眼。

池爽笑著和高哲打招呼，給兩人做介紹，然後說她們周末兩天都在清依市，高哲要給她倆做導游兼保鏢。

高哲有點羞澀地說：“沒問題，你們想去哪玩我都奉陪。”

程喬悄悄看了池爽一眼——他這麽靦腆，真的會兩句話就提開房？

池爽也有點疑惑，不管是以前的高哲還是失戀後的他都不是個說話會臉紅的人，這小子今天吃錯藥了，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

程喬不是真來玩的，也沒打算離開太遠，所以在高哲問她們想去哪玩的時候提出來先在清依大學裏轉一圈。高哲立刻開啟導游模式，興高采烈給她們講校園的趣事。

“你們學校有沒有靈異傳說啊？”程喬假裝好奇地問。

高哲的身體一震，臉色有點白，不過他很快調整好狀態，笑著說：“真沒想到你們女孩子還喜歡聽這個，我們學校有不少鬧鬼傳說呢，不過都是陳年舊事，一傳十十傳百，誰都說不清故事原來是個什麽樣。”

程喬再三追問，高哲隨口講了兩個，無非是某個宿舍樓半夜有奇怪的響動啊，教學樓死過人之類的，毫無新意。程喬也並非真對這些感興趣，一開始她會問起這個純屬隨口一說，還是那句話，哪所大學沒點恐怖傳說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歷史悠久，她又長期和鬼怪接觸，下意識問了一嘴。

可高哲的反應讓程喬覺得有趣，普通學生只會把靈異傳說當成八卦，即便深信世上有鬼的人也不會避諱這種話題，而高哲那瞬間的反應說明他很可能見過鬼。只有見過鬼的人才會相信那些傳說不全是假的，說得多了也有可能惹禍上身。

如果高哲真見過鬼，也許很多事就好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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