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你幹嘛不處理了他，一看就不是什麽好鳥！”柳齊看看地上的屍體，對這個原本該是受害者的男人一點同情都沒有。惡鬼為了殺吳常害死那麽多人，如果吳常完全無辜也就罷了，可這小子勾引人家媳婦在先，還涉險殺人，這樣的人活該下地獄。

“他還沒過頭七，不到入輪回的時間。”程喬拍拍手，仿佛剛剛碰過的是多臟的東西。若是可以，她也想把這樣的人渣送到下面去改造，可程家留下的修煉之法上寫的很清楚，剛死之人尚在可以在陽間徘徊的許可期內，只要沒害人，審判者也不能強行將其送走。

柳齊哼哼兩聲，想在身體上踹兩腳出出氣，又覺得人都死了，虐待屍體解決不了問題，只好把這口氣轉嫁到惡鬼身上。你和吳常有天大的仇，你直接去找他啊，附身自殺，制造幻覺嚇死他，方法多了去了，為什麽非要制造車禍連累旁人？說到底還不是覬覦害人後獲得的能力，這樣的惡鬼，不管初衷為何都不值得同情和原諒。

“害死十人這筆賬，下去慢慢還吧。”冥的五指收攏，惡鬼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兩眼卻死死盯著地上吳常的屍體，像是在為沒能殺死吳常的鬼魂而惋惜。在這樣的執迷不悟中，惡鬼化為一道青煙，消失在地下。

“兩只鬼都收拾了，這貨怎麽辦？”柳齊指指腳下的屍體，這玩意可是神不知鬼不覺從醫院裏跑出來的，他們要是直接送回去肯定會讓人以為屍體是被他們偷出來的。可也不能讓言渺附身在屍體上自己走回去吧！先不說附身對言渺的傷害，萬一路上被人看見新聞上通報了死亡的人活蹦亂跳地在大街上走來走去，肯定會引起恐慌的。

再三商量，四人決定不管吳常的屍體，直接回家，這條街偏是偏了點，可也沒到白天沒人走的地步，天亮之後會有人發現屍體報警，至於大眾要怎麽編排一具屍體從醫院消失卻出現在離車禍不遠的小街上，就不是他們該操心的了。

為了今晚的意外，四人決定在豐益市多待幾天，一是看看吳常是否會去害人，二是看看其他受害人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橫死之人最容易積攢怨氣變成害人的惡鬼。

等吳常的屍體被送回醫院，四人開始輪班去醫院打探消息，觀察了幾天，發現那幾個受害者都很安分，沒有出來鬧事的，車禍後的第七天晚上，冥等他們回家看過各自的親人後，親自送他們上路。像這種普通的亡魂，其實是不需要審判人出手的，不過若是能得到審判人的超度，他們入輪回後更獲得更好的待遇，也就是人們常說的下輩子投個好胎。

唯一讓四人詫異的是吳常，這小子的魂魄在身體裏封閉了六天，等到頭七回魂的時候卻神秘消失了，四人本想讓他帶著孩子的魂魄一起回家，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他在哪裏，沒辦法，只好由言渺送小孩子回家見他母親最後一面。

所有魂魄都送走，四人躲在醫院的走廊裏小聲嘀咕，猜測著吳常的魂魄去了哪裏。

“咱這幾天幾乎天天在醫院盯著，那小子到底什麽時候跑的？”柳齊的眉毛擰得像麻花，他們說好了送走所有遇害者就踏上回程，現在吳常不見了，他們的行程又要改了。

“我也不知道。”言渺是四人裏執行任務時間最長的，畢竟她是魂體，可以隱身，最適合躲在暗處監視那些亡魂。這些死者死因都很明確，所以出車禍第二天就被各自的家屬認領了，所有家屬都選擇將屍體暫時存放在醫院太平間，出殯當天再拉去火葬場。

吳常和孩子一起離世，對吳常妻子來說跟天塌下來沒兩樣，所以他們的後事是辦得最晚的，頭七當天才火化，整個過程都在大夥的監視下進行，可吳常的魂魄就是不見了。

“他沒機會自己逃走。”冥的一句話讓所有人的心瞬間提了起來，難道有人幫著吳常逃跑？為什麽？對方的動機何在？

“不會又是邪修吧？”程喬見冥沒有反駁，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不過她想不明白，吳常雖然是橫死的鬼，但沒有任何特別之處，邪修為什麽要吳常的魂魄，是故意跟他們對著幹，還是說對方已經饑不擇食到什麽魂魄都要的地步了？

“即便邪修要取走吳常的魂魄，也要近距離接觸過屍體才行，難道醫院裏有邪修？”程喬下意識看看走廊外忙碌的醫護人員，無法想象如果邪修混在這些救死扶傷的人中間是件多麽可怕的事。

“可能性不大。”冥也看了會兒，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邪修以修煉邪術為主，可邪術也是需要時間慢慢修煉的，成天泡在醫院裏很難有所成就。何況醫院裏飄蕩的魂魄沒什麽特別，不符合邪修煉鬼的標準，他們沒必要花這麽大工夫做無用功。

“能接觸屍體的除了醫院的人，就是葬禮那些賓客了。”吳常出殯那天，四人也假裝朋友混了進去，現場有向遺體告別的環節，所有賓客圍著棺材繞一圈，將一朵白花放在棺材旁邊的小筐裏，表達哀思。整個過程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每個人都有機會悄無聲息地動手。

柳齊的分析得到了程喬和言渺的一致讚同，他們能混進葬禮，邪修同樣也可以，只要抓住時機，隨時都能把吳常的魂魄帶走。不過冥卻不這麽看，他淡淡地說：“還有一個人。”

“誰？”三人異口同聲地問。

“一個女人。”冥從黑風衣的口袋裏拿出個手機，這讓三人都很驚奇，因為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冥用手機。認識得久了，他們早已習慣冥的神出鬼沒，他突然改用手機，真是讓人無法適應。

“陳小乙，王吉的妻子。”冥將手機轉向三人，屏幕上是個女人的照片，看起來三十多歲，長得很漂亮，眉眼間全是風情，一看就是個風流的人物。

“王吉，那惡鬼？”柳齊想了半天才想起來。

冥點頭，審判完王吉的鬼魂，他就調查過王吉和吳常間的恩怨，而陳小乙作為兩人發生沖突的根源，無可避免地進入他的視線。見到這女人的第一眼，冥就知道她不簡單，普通女人丈夫去世，哪怕不傷心，裝也得裝幾天吧，可這個陳小乙卻成天濃妝艷抹，恨不能向全世界宣告老娘恢覆了單身。

由此判斷，王吉恐怕找錯了覆仇對象，與其去找吳常，還不如先找自家媳婦。

程喬問：“你懷疑陳小乙是邪修？”這比邪修偽裝成醫護人員更扯。

果然，冥搖了搖頭，他只是覺得陳小乙有問題，至於是否和邪修有關，得調查後才能確定。更重要的一點是陳小乙沒有害死王吉的動機，就算兩口子感情淡了，可以離婚啊，王吉又不是什麽大款，他死了也不會給陳小乙留下什麽，所以陳小乙實在沒有弄死王吉的必要。

王吉死於食物中毒，是陳小乙和朋友逛街時自己在家吃了前幾天的剩飯，身體不適後沒有及時就醫而死，說實話，這死法任誰看了都會心生疑慮，吃剩飯的人多了去了，可沒見誰把自己吃死了，也正因如此，王吉才咬定自己是被老婆和吳常聯手害死的。

“你覺得王吉的死是意外，還是真有人動了手腳？”作為一個從小到大沒少吃剩飯的娃，程喬也覺得王吉死得太詭異了。

“他怎麽死的並不重要，你可以看看他死亡的時間。”冥示意程喬翻相冊，下一張照片是他前期的調查內容，上面清晰地顯示著王吉的死亡時間。三人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王吉死得這天，不是他們從大學城出發的日子嗎！

“我原本以為這是個巧合，現在看來，恐怕沒這麽簡單。”冥的臉色很凝重，也許邪修是想用這件事來吸引他們的註意力，拖延他們尋找程家老宅的計劃，誰想到王吉沒有按照他們預想的時間去殺吳常，令他們先一步找到了山裏的院子。怪不得他們那晚能順利從院子裏逃出來，半個鬼影都沒撞見，原來人家根本沒布置完。

“為什麽是王吉和吳常呢？”言渺咬了下自己的手指頭，搞不明白邪修到底是怎麽挑上這兩個人的。

冥再次搖頭，“我也只是猜測，眼下沒有更好的調查對象，不如從這個女人下手。”

冥都這麽說了，眾人也都沒有異議，開始著手調查陳小乙。調查比他們想象中簡單許多，因為這個陳小乙為人囂張跋扈，周圍鄰居都知道她在死了老公的第二天還跟人打了通宵的麻將，鄰裏鄰居背地裏都在討論這個女人心夠狠，搞不好她老公就是被她害死的。

程喬和柳齊著重在鄰居間挖掘小道消息，言渺則直接潛進陳小乙的家，一進門，她被一股強大的邪氣熏得夠嗆，沒弄清楚哪來的邪氣就狼狽地逃了出來。

“邪氣？”程喬從未接觸過邪氣，想象不出邪氣是什麽樣子。

“對，特別重的邪氣！”言渺使勁咳嗽兩聲，好像又被邪氣嗆到了。

“邪氣和陰氣差不多，是邪祟之物所帶的氣息，普通人接觸會覺得陰冷。”冥好心地為程喬解釋，卻讓程喬更困惑了，對她這個看不見的人來說，陰氣也是陰冷的，她要如何分辨邪氣和陰氣？

“以後接觸多了自然就會辨別了。”冥挑起嘴角，給予程喬鼓勵，然後和大夥商量如何弄清楚陳小乙家邪氣的來源。

據柳齊和程喬打探回來的消息，陳小乙出門兩天了，貌似是和哪個新相好去旅游了，一時半會回不來，這倒是方便了四人的行動。天黑之後，四人悄悄潛進陳小乙的家，進了門，程喬忍不住也打了個噴嚏。

捂著鼻子的言渺關切地問她：“小喬，你沒事吧？”

程喬揉揉鼻子，搖頭，使勁嗅著周圍的空氣。明明什麽都沒有，她卻覺得有種氣味在她腦子裏揮之不去，像是……某種動物身上的味道。

“你聞到的就是邪氣。”冥拍拍程喬的肩膀，示意她小心，然後率先進入客廳，逐一房間搜索邪氣的來源。

這是個三室兩廳的大房子，最大的房間布置成臥室，剩下兩間一個是王吉的書房，一間是陳小乙的衣帽間。推開衣帽間的門，四人同時挺直了脊背，不管能否看見，他們都感覺到那股洶湧的邪氣是從這個房間裏冒出來的。

“我進去看看！”言渺第一個飄進去，犄角旮旯找個遍，最後在壁櫃裏發現一個巴掌大的狐貍雕像，還有上香用的小香爐。

“這是，狐仙？”柳齊不確定地看向冥，冥沒否認。

“哇塞，原來這就是狐仙啊！”柳齊一臉好奇地湊過去左瞧右瞧，程喬很無語，作為一個從小和狐貍精混血一塊長大的人，你有必要這麽誇張嗎！

“小喬，快過來看，這是狐仙！”自己看過癮了，柳齊又把程喬拽過去，程喬看了半天，越看越覺得這狐貍雕像邪性，渾身都不舒服。

“你是不是以為這個和奧斯卡一樣呢？”半天也沒等到程喬的反應，柳齊看看她，明白了，“我跟你說，這個可不是咱們理解中的狐仙，這是一種邪術，能幫人增加運勢的。”

柳齊解釋說，這個狐仙和人們常說的養小鬼差不多，只是小鬼側重財運和事業運，偶爾還能害害人，狐仙則更多地針對情感運勢。現如今很多人都在供奉狐仙，希望狐仙能給自己帶來好運。

人的運勢是定好的，想要改運就得付出代價，幫人請狐仙的大師常說只要每天給狐仙上香就行，更邪點的要用自己的血來供奉就能心想事成。可這些大師永遠不會告訴你，改運只是一時，有些人是把後半生的好運挪到了前面，還有的是把下輩子的好運提前透支，最要命的是用自己的命跟邪祟做交換。總而言之，供奉這些東西的人，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看這東西的成色，陳小乙應該供奉很長時間了。”冥說。

“陳小乙的異性緣挺好的，幹嘛還要供這玩意？”程喬記得所有男鄰居都誇陳小乙漂亮，即使嘴上不說，眼神裏也透露著想跟她發生點什麽的意圖。陳小乙不是省油的燈，那些男人同樣不是什麽好鳥。

“以陳小乙的姿色，找個有錢的大老板不是難事，只是她沒機會去認識大老板罷了。她應該很想過有錢人的生活，勾搭幾個有錢的男人，供狐仙是最簡單的方法。現在王吉死了，她也如願以償跟人出去玩了，這狐仙大概要壽終正寢嘍！”柳大少搖頭晃腦，說得頭頭是道。程喬和言渺同時甩給他一對白眼，懶得再看這個花花公子了。

眾人鬧了一陣子後，冥擺了擺手，認真地說：“正常的狐仙不該有這麽大的邪氣，除非它沾過血腥。”

程喬皺眉：“難道王吉是它殺的？”

冥點頭，很有可能。

程喬再看狐仙雕像，感覺比剛才更邪氣了。

冥的手在雕像上蹭了蹭，一股赤紅色的火焰騰空而起，瞬間將雕像燒成灰燼。冥拍了拍手，示意大夥可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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