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黑時，坐在副駕駛的柳齊指著前面大聲喊：“那是不是有個人？”

言渺被他嚇了一跳，拍了他一巴掌，嗔怪道：“你瞎叫喚什麽！”要是她在開車，早被柳齊這一嗓子嚇得翻車了。

柳齊也覺得叫得誇張了，不好意思地縮縮脖子，然後指向前面，“你們看看，那是不是有個人？”

和之前的天險不同，前面那段路相對平坦寬闊，靠近山的一側有段坡度不大的緩坡，一米左右寬，人是可以在上面行走的。眾人順著柳齊的手指看過去，前面即將轉彎的緩坡上貌似有個人，因為角度關系，他們此時只能看到兩條腿，乍一看挺嚇人的。

“小心點。”冥加快車速，越往前走，視野越清晰，他們發現緩坡上躺著個人，他們看到的那雙腿就是這個人的。

“荒郊野嶺的，怎麽會有人？”柳齊看看其他人，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下車。

“下去看看吧。”程喬瞇著眼睛看了半天，依稀辨認出地上的是個老太太，頭發全都白了。如果是普通人，他們不理不問地過去可就是見死不救了。

車挺穩後，冥第一個下車，他示意其他三人跟在自己身後，四人小心地向緩坡靠近。離得近了，眾人發現這的確是個老太太，看年紀少說也有七十。

聽到他們的腳步聲，老太太緩緩轉動腦袋看向他們，柳齊嚇了一跳，他還以為這人暈了甚至死了呢。

“年輕人，幫幫忙，救救我！”老人聲音顫抖，兩只老眼裏飽含淚水。

言渺最受不了這個，第一個沖上去，問老人家怎麽了。

“唉，作孽啊！”在言渺的攙扶下，老太太坐起來，說她是山頂村落的村民，他們村子窮，交通工具有限，平時村民想下山買東西都靠步行。她兒子和兒媳婦去城裏打工，她帶著小孫子在村裏生活，每個月會下山一次給小孫子買點吃的用的，別看她年紀大，腿腳好得很呢。

“中午那會兒有輛摩托車路過這兒，你說說，這道兒這麽寬，他走哪兒不好非要走這給人走的斜坡，把我刮了也沒停，一溜煙就沒影了。我一個老太太扭了腳，叫天天不應的，讓我可怎麽辦啊！”老太太老淚縱橫，她一哭，眾人都不知該怎麽辦了，最後還是言渺主動說送老太太去山下的醫院，看傷得嚴不嚴重。

“年輕人啊，你們真是菩薩心腸，會有好報的！”老太太笑了笑，“我啊，沒受什麽傷，就是把腳給扭了，要不這樣，我看你們也是上山的，捎我一段吧，正好今晚去我們村子住一宿，明天天亮再走，要不大半夜的走這山路太危險了。”

冥看看愈來愈黑的天色，點頭同意了。

言渺和程喬合力將人摻到車上，老太太很善聊，問他們去哪裏，程喬說他們只是路過，要去的地方還很遠。

老太太點了點頭，說：“我們這上山和下山是兩條路，下山的路能好走一些，就是遠，所以我們平時下山都走這條路，我在這條路上走了二十年，還是頭一次碰上這種事……”

言渺好言安慰著，當夜幕正式降臨，車子也到達了老太太所說的村子，楊柳村。

這個建在山頂的村子規模不大，也就二十幾戶人家，老太太說村子裏年輕的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小孩，等過些年，老人們去世了，孩子們就會被父母接去城裏生活，這個村子也就徹底消失了。

程喬讓她說得心酸，人們在向往城市生活的同時也是在和過去的生活做告別，殊不知新生活不見得一定就好，舊生活也不是那麽一無可取，至少生活在這裏的人們都是與世無爭的。只是窮也是真的窮，楊柳村連一棟磚瓦建築都沒有，清一色全是小土房，一看就有些年頭了。

老太太領著他們來到村子最裏面的一座小院，院子不大，開了塊菜田種些時令蔬菜，角落裏有個草棚，應該是養雞鴨的。

“來來來，進屋，我給你們做飯！”老太太張羅半天才想起來自己扭了腳，行動不便，只好抱歉地笑笑。

言渺急忙說：“您別忙了，我們自己帶了吃的。”

“唉，你說你們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要不是你們要趕路，我真想讓你們在家裏多住幾天，等我腿腳好了，給你們做點好吃的。”老太太在褲子上搓搓手，有點無措。

“您別客氣了，我們也沒幹什麽，您能收留我們一晚已經是幫了大忙了。”言渺給柳齊使了個眼色，讓他陪老太太聊天，她和程喬去車裏拿吃喝。老太太也一整天沒吃飯了，他們正好煮點面，熱熱乎乎的大夥一起吃。

“您孫子呢？要不要叫他出來一起吃點啊？”言渺邊盛面邊問。

老太太接過言渺遞來的面，說：“不用了，我今早下山的時候把他送他舅爺家去了，這會兒他應該已經睡了。”

程喬望了望外面，雖然村子通了電，但人們還保持著過去的生活習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個時間，城裏的人們剛開始夜生活，有些加班族可能還沒下班，而這裏的村民已沒有一家開燈了。

幾人邊吃邊聊天，老太太指著裏面的房間說：“那是我兒子住的屋，他們走了以後我天天收拾，還挺幹凈的，你們就住那屋吧，要是覺著不方便，兩個小姑娘可以跟我住。”

“不用不用，我們住一間就可以了。”眾人連忙擺手，老太太受傷，又在山路上躺了半天，今晚得好好休息，他們就不打擾了。

老太太陪了他們一會兒就回房休息了，程喬四人把廚房收拾幹凈後回到房間。

這屋從外面看小小的，沒想到裏面還挺寬敞的，唯一的問題是屋裏只有一張木板搭的雙人床，他們除了言渺不用睡，剩下仨人怎麽擠都擠不下，更別說方不方便的問題了。

“這屋可真夠冷的！”柳齊抱著肩膀打了個哆嗦，剛才吃了東西，渾身暖烘烘的還不覺得，現在落了汗才發現屋裏像冰窖，他們要是這麽睡一宿非生病不可。原本他想爺們一把讓程齊睡床，自己睡地板的，被這麽一凍，話也說不出口了。

程喬也很冷，把木箱裏折疊整齊的被子取出來分給大家，說：“別管方不方便了，大夥將就一下，天亮咱們就走。”

柳齊接過被子圍到身上，整個人縮成一團靠在床角，程喬也把自己圍得嚴嚴實實，只有冥拎著被子站在地上一動不動。

“上來吧，條件有限，咱們忍一忍。”程喬以為冥是嫌床小，急忙往柳齊所在的床角擠，給冥騰出大半的床位。事實上，三人只能在床上坐一宿，想伸展肢體躺下來是根本不可能的。

冥的眉頭微微皺起，沈聲說：“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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