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渺正經地說：“我可是後山的山神，主要工作就是實現向我許願的人的願望，只要你向我許願，我肯定會幫你夢想成真的。”

“那為什麽一定要燒紙錢？”程喬很是費解，紙錢對鬼魂而言更多的是種精神寄托，也是對錢財無法割舍的一種表現，進入地府的鬼魂或許有花錢的需要，像言渺這種停留在陽間的鬼魂根本沒機會使用紙錢。

再說，言渺自從喝過她的血，獲得實體後，偶爾也會假裝成活人在外面走動，給她現金也比給紙錢實用多了吧。

“這你就不懂了吧！”言渺嘿嘿一笑，擺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她說任何人向任何鬼神許願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因為她是正經獲封的山神，日常工作就是實現學生們的願望，為自己積攢修為，所以收取的代價最為廉價，不需要別人為她塑金身，也不需要許給她如何豐厚的報酬，許願的人只要去後山給她燒紙，甭管燒多少，她都會盡力去實現願望。

“非得去後山？”程喬垮著臉，如今去後山上燒紙的學生越來越多，學校監察的力度也越來越大，聽說這幾天有好幾個去燒紙的學生被抓，被老師狠狠批了一頓，屢教不改的還會被記大過，她可不想步這些學生的後塵。

“平時看你挺聰明的，這會兒怎麽傻了呢！”言渺恨鐵不成鋼地在程喬腦門上點了點，“學校規定你們不能上山燒紙，可沒阻止你們上後山啊，你非得在大半夜保安都在後山巡邏的時候去燒，你就不能白天上去燒了？”

程喬更囧了，白天燒紙會不會更容易被抓啊？

“誰讓你帶那麽多了，你也說了我要紙錢沒用，你就燒一張意思意思就行。實在不行就學你那學長，把紙錢塞到燒烤爐子裏，你放心，現在後山只有我一個鬼，保證不會再出意外！”

程喬：“……求不提這茬，你再說，我這輩子都不想吃烤肉了。”

言渺立刻舉手投降：“好好好，我不提，不過你可記住了，趕緊去後山給我燒紙，我才能去幫你實現願望。”說完就消失不見了。

程喬呆楞了會兒，覺得這倒也是個辦法，言渺這段時間頻繁地幫助學生們實現心願，修為增長了不少，或許她真有辦法讓孫萱打開心結呢。

既然言渺說白天燒紙也沒問題，程喬也懶得冒險，起早去買了一沓紙錢，拿出兩張藏在兜裏，其他的直接扔進垃圾桶。白天上後山的學生蠻多的，其中大部分都是來勘探地形，想著晚上來燒紙許願的，還有些是來野餐的，極少部分就是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坐會兒。

程喬正打算找個僻靜的地方把那兩張紙錢燒了，身後突然有人拍她肩膀，嚇得她腳下一滑，差點從小山坡上滾下去。

身後的人急忙抓住她的胳膊，問她：“沒事吧？”

程喬覺得聲音有點耳熟，回頭一看，喲，徐怡。

徐怡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我還以為認錯人了呢，你可嚇死我了。”

程喬尷尬地笑笑，“我沒事，你怎麽也來這兒了？”徐怡所在的崇州大學離她們學校有點遠，大老遠跑她們這來幹嘛。

“哦，我來參加老鄉聚會，新學期咱都大三了，肯定得幫襯下新入學的學弟學妹嘛，大家都是本地人，有不少還是初中高中的校友呢，”徐怡指指不遠處的一大夥人，少說也有二三十個，“組織這次老鄉會的是你們承南大學的，所以我們就把聚會地點定在這兒了，待會兒我們要去外面吃飯唱歌什麽的，活動多得很，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玩？”

聚會中有兩個小男生看程喬的眼神特別炙熱，徐怡心領神會，說什麽都要把程喬拉過去和大夥打招呼，程喬拗不過她，只好過去象征性地打了個招呼，然後說她還有事，逃到遠離這些人的角落。

“那幾個毛頭小子很有眼光嘛，嘿嘿嘿，”言渺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在程喬耳畔，“我就說我們家小喬很受歡迎吧！”

程喬被她嚇出了一身冷汗，回頭找卻看不見人，知道言渺不想當眾顯形，不然被人看見非得把人嚇壞不可。

“你別幸災樂禍了行不行，”程喬沒好氣，“要不是你出的餿主意，我怎麽會大白天做賊似的跑來燒紙。”

“哎呀，燒個紙而已，為什麽要做賊似的！”言渺不高興地撅起嘴，說得好像向她許願是件多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程喬想了想，也是，現在這座山上的人十個裏至少有六個向山神燒過紙許過願，剩下那些沒許願的只是沒找到機會來燒紙，她不過是眾多向神仙許願的小人物之一，沒必要如此鬼鬼祟祟，不過她還是盡量避開其他人的視線，免得大夥效仿，全都大白天跑山上來燒紙，學校非得白天也派保安來巡邏不可。

“好了，紙燒完了，你打算怎麽幫我室友？”燒完紙，程喬暗搓搓蹲在一棵小樹底下，假裝隨意看風景，實則是在和別人看不見的言渺聊天。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三天內我準保你室友活蹦亂跳！”言渺說著向程喬耳朵後面吹了口氣，在程喬全身汗毛倒豎的時候悄悄遁了。

程喬掃了掃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心想下次見到言渺非得好好教訓下那臭丫頭，別以為比她大幾歲就可以隨便調戲她，細算起來，言渺死亡的年紀和她現在一樣大，她會一年年變老，言渺卻永遠定格在青春年少。

這麽想起來似乎挺值得高興的，但程喬卻忘不掉言渺當初也是慘死的，而且就死在這座山上，至今都不曉得是誰害了她。如果能幫言渺找到兇手就好了，程喬邊想邊繞開人群向後面走。

自從言渺被害，小山坡的後面就成了所有學生的禁地，即使沒有學校的禁令，學生們也會刻意避開，既怕沾染晦氣，也怕碰上壞人。程喬看看頭頂的大太陽，估計大白天的壞人不敢隨便露面，再加上她現在也算藝高人膽大，不知不覺就轉到了小山坡的後面，也就是言渺遇害的地方。

這邊許久沒有人來，地上的雜草卻依舊稀疏，草尖泛著微微的黃，在並不熾烈的陽光下蔫頭蔫腦的，一點生氣都沒有。程喬沿著幾乎看不到的小路向下走，邊漫無目的地到處看。言渺已經死亡好幾年了，這裏不會留下任何線索，可她就是想到處看看，仿佛只有這麽做，她的心裏才能舒服些。

直到這時，她忽然理解了孫萱失去發小的心情，以前她和言渺不熟，也不會覺得言渺的死對她有什麽影響，現在兩人是很要好的朋友，即便兩人相交於言渺死後，她還是會為言渺的早逝而難過。而張甜是和孫萱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張甜慘死，孫萱會難過是人之常情。何況言渺死後成了這座小山坡的山神，算不得厲害，卻比孤魂野鬼強上百倍。張甜死後是去轉世投胎還是流落陽間變成孤魂野鬼甚至害人的惡鬼，沒人得知，這對相信世上有鬼的孫萱來說無疑是非常殘酷的。

程喬越想情緒越低落，悶著頭慢悠悠往前走，不知何時已走下小山頭，再向前走就是墓園了。程喬沒有上趕著撞鬼的興趣，打算改變方向繞個圈返回學校，剛轉過一條路口，迎面開過來一輛靈車，大學城的學生對這類靈車都很熟，不是載著逝去的人去火葬場就是載著骨灰去墓地，拐到這條路口的八成是去墓地的。

程喬默默站到路邊，給靈車讓位。這也是大學城的傳統——活人不與死人搶路。

據說不守規矩，非要跟死人搶路走的人輕者生大病，重者直接小命不保，見鬼次數多了，程喬覺得這些老傳統還是要遵守的，又沒有壞處。

等靈車走遠了，程喬繼續磨蹭著往回走，足足兩個小時才走回學校正門。升入大三後，專業課越來越多，程喬卻沒心思去學習，看看時間不早了，正想去餐廳吃點東西就回宿舍午睡，迎面又撞上徐怡一群人。

“哎，程喬！”徐怡一臉驚奇地跑過來，問，“我剛才還找你呢，你什麽時候下山的啊？”

程喬懶得編瞎話，笑笑並未回答。

“我們正要去吃午飯，一塊去吧。”徐怡死死拽著程喬的胳膊，程喬掙了兩下楞是沒掙脫開。

“這位學姐，既然這麽有緣，大夥一起去吃飯吧！”一個打扮時髦的年輕小夥走過來，笑吟吟地盯著程喬看。

他一開口，其餘人全都起哄，徐怡笑嘻嘻地告訴程喬，這個小夥子叫常源，是崇州大學的大一新生，標準富二代，家裏很有錢，人長得也精神帥氣，剛入學就被評為新一屆校草，從大一到大四，就沒有女生不想撲倒他，他能主動邀請程喬一起去玩，說明他對程喬有興趣。

程喬看看這位自我感覺良好的校草，說實在的，這個常源條件並不差，不過得看跟誰比，跟他這些老鄉比絕對帥出天際了，可要是跟柳齊比，還差得多。

她禁不住在心裏感嘆——純人種果然不能和“混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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